楚言把人从医院接回来，已经快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里，徐怀清渐渐接受了很多事实。
这个事实里，包括自己和楚言身份的颠倒——也包括气质，家庭，和身高。
一米七八的徐怀清看着厨房里接近一米九的楚言，心情复杂。
虽然很高兴自己重生了，还有一个完整的、爱他的楚言在身边。
但是好像自己忽略了一个地方......
楚言正在下面条，打了两个jī蛋进去，又掀开另一个锅捞起煮得差不多的秋葵。
一转头，看见徐怀清像是刚睡醒一般眼神迷茫地看着自己，小脑袋瓜上还翘着几簇毛。
心顿时软成一滩水，大步走过去，将人圈在了怀里。
“饿了吗？”楚言埋在怀里人清香柔软的发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行，不饿。”徐怀清有些迟钝地说。
过了许久没有听到楚言的下一句话，徐怀清有一些奇怪，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出来，又被楚言摁在怀里。
“身子好些了？不疼了吧，嗯？”楚言的声音低沉而喑哑，却让徐怀清一下子毛骨悚然。
他哪能不明白楚言是什么意思！
“还，还有点疼......”徐怀清结结巴巴地说，引得楚言“噗嗤”一笑。
“哪里还疼？哥哥给你揉揉。”说罢，一把捞起徐怀清的腿弯，将人抱到卧室里。
徐怀清很慌。
“别这样，楚言，楚言！我还不能——”
“宝贝，你好棒。”楚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笑着亲吻徐怀清的嘴角。
徐怀清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说，之前徐怀清还对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感到庆幸，那么现在，他真的产生了逃离的想法。
厨房的面糊了。
楚言围着一条浴巾，关掉了厨房里的设备，打了个电话预定了一间餐馆。然后回到房间，撑在chuáng头亲了亲把自己蜷成一团的徐怀清。“宝贝，起来了，咱们出去吃饭。”
徐怀清连脚趾都不想动一下。
楚言宠溺地笑了笑，将人抱起来，一件一件地给他穿上衣服。
只要徐怀清不逃，楚言都能把人宠上天去。更何况知道自己的心意后，徐怀清好像变得更可爱了，从原来的拼死挣扎变得害羞扭捏。刚刚在怀里沉溺其中却又不敢正视自己的小模样让楚言心里痒得不行，又忍不住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个七荤八素，才继续让他靠在怀里给他穿衣服。
衣服都穿好了，徐怀清也缓过神来了。他坐在chuáng沿上，低头看蹲着给自己穿袜子的男人，突然道：“楚言，让我回学校上学。”
脚上的动作顿住了。
还没等楚言情绪爆发，徐怀清便赶紧继续说道：“我不会主动去和女生讲话，不会参加抛头露面的活动，不和任何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我只想不辜负家里人和这三年的努力，至少要让我把毕业证书拿到手，好不好？”
末了，又加了一句：“楚言，我是你的人。”
眼前这个人的心里在怕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
楚言身上一触即发的脾气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穿好袜子，揉了揉徐怀清的脑袋：“好，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听你的。”
徐怀清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要找到根源，顺毛捋，楚言绝对能对徐怀清有求必应，言听计从。
屁股还有些疼，徐怀清被楚言抱着下了楼，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我自己开。”楚言对一旁立着的司机招了招手，坐进了车。
徐怀清觉得有些怪异。跟这一世不同，上一世往常都是他开车，副驾驶这个位置，是楚言的专座。
只不过，这个专座很少用到，因为楚言大部分时间都一直都待在徐怀清安排的房子里。
徐怀清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楚言贴近他吻住了自己的嘴唇，他才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地将楚言推开。
“看你在发呆，我只能这样引起你的注意了。”楚言勾着嘴角，笑得一脸坦dàng。
徐怀清转头不理他。
楚言又凑过来，这次还带上了手，轻轻擦过徐怀清的腰腹。
“你怎么还......”徐怀清转过头喊。
却见楚言一本正经地“咔嚓”一声将安全带拴上。徐怀清这才明白刚刚楚言是在给自己系安全带。
太丢人了！徐怀清脸上腾起一片绯红，楚言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宝贝？”
“开你的车。”徐怀清嗫嚅着，不去看楚言。
楚言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闷笑，心情愉悦地系上安全带，挂挡上路。
重生前的徐怀清也喜欢带楚言去自己喜欢的各式各样的餐厅吃饭，挑楚言喜欢的口味点上一桌，只是想让楚言多吃一些。往往事与愿违。
到后来，楚言绝食，自己撬开他的嘴往里灌营养剂。楚言望着自己的眼神，徐怀清一辈子也忘不掉。
这一个世界......徐怀清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如果真的是上天看到了自己的愧疚，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和楚言，再沦落到当时那样病态的关系。
“有心事？”楚言瞄了一眼徐怀清，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没什么。”徐怀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转过头笑了笑，给楚言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楚言愣住了。
下一秒，楚言变道，将车停在了路边。
“再笑一笑。”
“啊？”徐怀清不明所以。
“......刚刚，你笑了。”
“......”
“你知道你多久没笑过了吗？”楚言捧住徐怀清的脸，吻了吻他的嘴角，“乖，再笑一个。”
徐怀清却笑不出来了，他觉得必须让楚言——或许，是过去的自己——明白一件事情：现在这个徐怀清不笑的原因，楚言应该比徐怀清清楚。
但是他说不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怀清低垂着头，心中的酸涩汹涌而来。这简直是在对自己的凌迟。
沉默。
半晌，楚言放开了徐怀清。
两人到达餐馆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
徐怀清看着装潢雅致的包厢，觉得楚言和自己的品味也是如出一辙。
包厢里暖气很足，徐怀清脱了外套，被楚言接过去放在了衣帽架上。
“谢谢。”徐怀清不自然地轻声道了一句谢。突然之间，他有些不习惯楚言这样对他。
楚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别让我第二次听到那两个字。”
“......”
上的菜都是徐怀清爱吃的。
徐怀清握着勺子，有些怔愣。如果是以前的楚言，要是对自己稍稍留意一点点，哪怕只是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自己应该就会开心得不得了......
发着呆的间隙，楚言已经将牛排切好，放在了徐怀清面前。
这正是以前的自己最经常做的事情
“小东西，发什么呆？”楚言低沉的声音传来。
小东西......徐怀清嘴角扯了扯，没错，这就是以前的楚言和现在的楚言最大的差别。
“没什么。”徐怀清接过盘子，情绪有一些低落。他恍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如今在楚言身边哪怕一丁点的快乐，都是偷来的。
都是自己从真正的楚言身上偷来的。
徐怀清味如嚼蜡。
楚言看出来徐怀清的低落，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自己之前那番话，也可能是今天把人折腾狠了的缘故。
他叫服务生点了一瓶红酒。
可能是因为满怀心事，徐怀清边吃边喝红酒，很快就解决了一大瓶。
以前他的酒量很好，都是商场上练出来的。要是放在以前，这区区一瓶红酒，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但是放在现在的徐怀清身上，就有些受不住了。
徐怀清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绯红，双眼迷蒙着一层水雾，嘴唇的颜色变得艳丽，无意识微翘着。
楚言感觉自己浑身紧绷。
徐怀清想站起身，一个没站稳，差点倒在地上。
楚言赶忙一个大步过去，大手一捞，将人护在怀里。
“怀清，没事吧？”
“没事没事。”徐怀清嚷嚷着，手胡乱一挥，落在了一个地方。
楚言脑子里那根弦，“嘭”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