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执着坚定的姿态。他无法在其中找到玩笑的成分,只得调整呼吸,重新确认道,“恕我失礼……十、十代目?”
泽田纲吉那双眼睛里多了些气恼与羞赧的成分。他倾身过来,伸手环了他的脖颈就仰头吻上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完美无瑕,充分体现了首领从意大利人处继承下来的,肢体语言表达上的天赋。
完全没有搞清楚情况,狱寺隼人当即当机。这是什么状况?!弗洛伊德理论告诉他,梦境包括多个愿望的同时满足。但如果这是梦境,那未免太真实了一些。那个吻既轻又浅,轻轻浮在表面,没有向里探入的y_u望,像是孩童开的一个恶作剧般的小玩笑。他感到对方的唇瓣,竟有着意料之外的冰凉干燥的触感。松动的牙关中微微呼出清凉的酒香味,是宴会上饮用威士忌的后果。
克服十代目行为太过主动而带来的精神震撼,岚守顿时了悟。伸手环住对方的腰,精细裁剪的西装衬衣从他手心滑过,一时竟有些恍惚。泽田纲吉亲吻的姿势,如同作为一个情人那般熟稔自然,充满技巧。十代目恐怕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吧。狱寺隼人想了想,又笑自己天真。
他俯身吻下去,感到泽田纲吉浑身都在不适应地微微颤抖,闭着眼睛,睫毛覆盖落下鸽灰色yin影,微微颤动,像一只扑动翅膀的蝴蝶。狱寺隼人觉得此时的首领像一支沾满晨曦露水的白百合,芬芳扑鼻。白百合,晨曦露水。一个充满象征意义的隐喻。
这个吻长,轻柔,轻柔得带有了一些浪漫幻想的色彩。他们在自己的意大利裔血液中寻回了天真质朴、如同歌德对待绿蒂一般的柏拉图式爱情的痕迹。这不是黑手党适用的欢愉,它纯洁无y_u,因而几近叫人恐慌。狱寺隼人尽力抛开脑海中纷繁紊乱的思绪,令自己表现得比泽田纲吉更适应这亲吻一些。然而他的感官却因这纯洁而如花朵般热烈开放了,他听见窗外树梢上微风吹拂而入,带来清冽的泥土香气。锅内咖啡豆被煮得上下翻滚,浓密香气随气泡袅袅上升,扑面而来。奶油制作机还在轰轰轰作响,空调吹出阵阵冷风。声响蕴藉在咖啡豆的浓重芬芳中,像一片喧嚣辽阔的海洋。
泽田纲吉动了动,偏过脸去靠着岚守的肩。自我讽刺般笑笑,又收回手。彭格列一直以来病态地苍白的面色,微微泛出血色。他整了整衬衣衣襟,对狱寺隼人笑道,“这样的补偿,抵得过我之前的欺瞒么。”抿唇又补充道,“隼人,我累了。在我身上,想要什么就拿去吧,xi_ng,还是爱?我都给得起。”
狱寺隼人伸手拥抱过对方,发出一声喟叹。彭格列胜利日,守护者在宴会上喝香槟,喝得放浪形骸,十代目放弃首领权威的这一天,一直都像一个模糊不清不知穷极的愿望,如今,这日子真正到来,反令他欣喜得不知所措。是因疲惫,被困囿,长久孤独,抑或直面十年前天真纯洁的自己而深受触动,这些自己臆测出的原因,在泽田纲吉卸下重担的那一刻,终于都显得无足轻重了,像桦木林间唱着婉转调子一闪而过的夜莺,无法亦没有必要寻找其存在过的痕迹。
「不再如往常一般寂寥冷漠,洋溢着人xi_ng光彩的那一瞬间,多么美。」
「我一直在想,那大约是十代目一直以来,最动人的神色了吧。」
02曾几何时
多年后想起他们的第一个吻,狱寺隼人总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身边的彭格列十代目,神色里都是怀念般的伤感,好像曾在他身上见到某种稀奇古怪有悖常理的情感。彭格列被这目光盯得惊悸,松动下淡漠的神色,略略显得羞赧,摆手笑道,——你知道的,那时我喝醉了,喝醉了!话音未落,自己也笑起来,仿佛也清楚道理不是这么回事一般。
所有美好的东西,多少有点懒散的特质。好比一头母牛躺在牧场上一样。狱寺隼人有次翻到一句话,感
慨一番,自觉与记忆完全吻合,没有出过半点差错。绝对的真理。
fin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都没写完就写番外……我真有闲。
番外是独立的,正文发生于平行世界,而这个番外发生于白兰死亡,错误被纠正的那个世界。漫画里就出了个10+27的姣好的身材,又没见到脸。
……见不到脸什么的,最讨厌了。
雏菊与漂泊者 中
5
多年前,还在泽田纲吉的少年时代,他们曾一同去过奈良。并盛中学的修学旅行,借参观为名,熙熙攘攘,春游一般,只图有趣。狱寺隼人得知他们的目的地后,去了一趟图书馆。借来一摞书,小说、杂志、论文、旅行志,有关奈良的方方面面,厚重得竟能当杀人凶器。狱寺隼人自小生在意大利,来到日本,少有外出游玩的机会。一见到不是欧洲式的佛寺宝塔,又见没有繁复雕刻的木质房屋,就感到新奇有趣。他脱了鞋袜,在泽田纲吉的房间,惬意地趴在地上,一边翻看,一边啧啧有声:哎呀,十代目,十代目,快来看,这种建筑,真是太奇妙了!
那时,他们的身份,是朋友。就像任何一人,少年时代的伙伴一般。这道题做错了呢。今天吃了妈妈做的糯米团子。烟花大会很快就到了,一起去看吧。去放河灯吧,写上愿望,就可以实现哦。往往从清晨见面,聊到夜间回家。言语从唇间溢出,汩汩不息,像清澈流水。尚是不懂人生百态,不知何为忧愁难安的洁净少年。
他们被带领着,参观奈良市内的建筑,多是寺庙、佛塔一类建筑物。在书本上被精美印刷、反复抚展的照片,拍摄着飞檐斗拱,画栋雕梁。泽田纲吉自小见惯了这些,只觉得,这些精致高大的建筑,一旦置身其中,就仿佛失却引力,不由得平凡起来,叫人另眼相待。但见狱寺隼人观察得兴致勃勃,也不忍拂他的意,只好陪着,一座一座地参观。
狱寺隼人看得慢、细致,一副欧洲背包客的气质。塔中有一座展厅。他们缓慢欣赏,在一张浮世绘前,停下脚步。樱花本图版上细细描摹,雕刻着吉原艺妓,宽大的袖袍上绘着繁复花朵,玲珑剔透。颜料早已剥落了,落下斑斑驳驳的残色,仍旧美得人心悸。就连看着这些画长大的泽田纲吉,亦禁不住凑过去,隔着玻璃,赞叹不已。
塔中光线黯淡,又因人少,显得清凉静谧。他们并肩而立,背着藏有寿司便当的书包,手中提着矿泉水瓶,怀揣相机和口香糖,俯着身子,细细观赏。微风携微弱花香,流淌进来。远处传来低沉的钟磬声,悠悠扬扬,丝丝缕缕地消失,最终竟飘散在空气中,了无痕迹。
夜间回到留宿的人家,已是很晚了。二人都走得疲乏,便不出去看电视,在榻榻米上铺了垫子,钻进被子里。激动感和新鲜感,如ch_ao水重重涌入,长久不曾平复。窗外天色黯淡,苍穹深海般地蓝。老树清香扑鼻,浓密枝叶的影子,落在墙上,影影绰绰。他们面对面躺着,泽田纲吉黯棕色的眼睛,在清亮月色中,盛着盈盈笑意,像一泓秋水。他低声道:狱寺君,今后回想起来,这该是段美好的回忆吧。
啊,能够进入十代目的回忆中,我就很幸福了!狱寺隼人亮着眼睛,掏出手来做握拳状,仿佛还未从回忆中走出:那幅浮世绘,真美。
是啊。泽田纲吉叹息:真美。
奈良之行,持续几近一周。即便返回了并盛,二人仍念念不忘。狱寺隼人自制了一张浮世绘,樱花本图版上的吉原艺妓,以此为念。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