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一个人在冷冷的大街上走著,连轿子也不坐,下人只好抬著空轿子跟在後面。
不知不觉,穆然一抬头便发现走到了静王府。穆然在门口踌躇著,他是极少进秦王府的,一年难得有两次,每次都是静王爷带著东西去将军府。
上一个月,静王爷病得那麽严重还派著人去将军府一边送东西一边央著他去看他。如今病好了,整整一个月,他居然天天去找抱琴也不去找他。那些本来该送到他府上的东西居然全进了那个抱琴的手里。
穆然有些不满的想,是你喜欢我,难不成还求著你来找我,爱找不找。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王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来是管家。
管家见穆然站在门前,惊讶的叫了一声,“穆将军?”
穆然没理人,他看不上静王爷自然也看不上静王府里的人,既然人家把门就打开了,那就委屈自己进去坐坐吧。
穆然正准备进去,管家突然开了口,“穆将军,王爷不在府上,还在倚翠楼。”
穆然闻言呆了呆心想,真蠢,刚才出来的时候怎麽不去看看,可面子在这摆著,就冷声冷气的说,“我进王府等他,你去把他叫回来。”
管家胡乱应了一声就走了,他本来也是去找王爷的。
穆然在王府等了一宿,直到早朝之前,将军府的下人连朝服都拿来了静王府让穆然换上,静王爷还是没回来。
穆然憋了一晚上的气,心想难不成这静王爷还真是病了一场就喜欢女人去了。
在朝上穆然的心情也不太好,也没听懂那些朝臣说的是什麽。
等到散朝後穆然憋著一口气就回了将军府。
他就不信了,静王爷那傻子要知道自己在他王府等了他一晚上肯定会傻著拿著自认为的好东西兴冲冲的来见他,到时候自己再骂他。
如此想著穆然心中也没那麽生气了,吃了午饭一直等著静王爷来向自己认错。
静王爷在头天晚上就知道穆然去王府找他,可他已经答应了抱琴留宿一晚,自然也是不会回去。
等到第二天天大亮,静王爷才带著管家回了王府。一回王府的静王爷倒头就睡,头天晚上听著抱琴弹曲说话,早就想睡了。
等到了天黑,抱琴的丫鬟小桃又来王府说抱琴姑娘请静王爷去倚翠楼一聚。
静王爷知道肯定是那个张大财又去闹了,自己又是个老好人,只好又去了倚翠楼。
穆然在将军府等到天黑依然不见静王爷前来,就随便派了个人去王府打听。
打听回来的人只说连大门都没让人进,就在大门口看门的两个下人撇著嘴说王爷又去了倚翠楼。
穆然一听就怒了,气冲冲的也去了倚翠楼。
才到倚翠楼的底楼,穆然又听见那张大财在骂,“还是个王爷,天天占著花魁,那麽喜欢有本事娶回去啊?”
穆然的脸更黑了,对著老鸨说,“带我去见见那抱琴。”
在穆然的潜意识里他自己告诉自己他是去找抱琴的而不是找静王爷的,他没J_ia_n到去贴静王爷。
然而,穆然在抱琴的门前
被人拦住了,是静王爷一直带在身边的侍卫。穆然记得静王爷叫他程子。
穆然没把他看进眼里,直接要硬闯,哪知居然被侍卫一把拦住。那侍卫恶狠狠的说,“穆将军请自重,我们王爷正在听抱琴姑娘弹曲,说了不见任何人。”
穆然一看一个静王府的侍卫都敢狐假虎威拦著自己更是怒火直冒,就在门外说,“齐钰,你给我出来!”
屋子里依然只有古筝了声音。
等了一刻锺,穆然见静王爷依然没出来,就冷声道,“好你个齐钰,以後你别来求我。”
穆然掉头就走,等人下了楼,侍卫才冷哼出声,“你当你是谁。”
老鸨见这阵势,大约也觉得静王爷和穆将军是搞裂了,虽然穆将军一向强势,可静王爷毕竟是个王爷,脾气再好要杀人也是随便一刀。老鸨是个生意人,盘算著以後谁也不得罪。
穆然怒气冲冲的下了楼,那张大财还在骂,见他黑著脸出来就挤著笑著说,“哎哟,连穆将军都没见著。这静王爷这架势莫不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穆然只是看了张大财一眼又走了。
等回到将军府,穆然一个人坐在房里想,这齐钰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不就是在他生病的时候没去见他而已,他就敢当他是陌生人了。可是穆然也知道自己是没资格管他的,他敢在静王爷面前趾高气昂也不过占著静王爷喜欢他。想来想去,能管到静王爷的也不过当今太後和圣上,太後他是没什麽机会见的,不过对著圣上说一说也好。能当上花魁的女人再清高也是有心计的,不然爬不到那位子去。静王爷是个傻子,谁对他好一点他就觉得对方是好人,是肯定会吃那个女人的亏。
想到这,穆然决定明天上朝後一定要给圣上说一说,至於说什麽呢?穆然突然想起张大财在他离开倚翠楼说的那句话。
等到抱琴把一首曲子弹完,对著静王爷说,“我以为你又要跑出去。”
静王爷只是笑,“我答应过你今晚谁也不见。”
女人是要哄的,就算再清高的女人也是会吃这一套的。抱琴很高兴的笑了笑,决定不折磨静王爷,让他今晚能早点歇息。
把伺候人的小桃撵出去,静王爷睡在了抱琴的香床上,而抱琴则睡在了外间小桃的床上。
在第二天早朝後,穆然果然按著头一晚想的对皇帝说了。
皇帝沈默了半晌,才对穆然说,“他是朕的七弟,从来没跟朕争过什麽东西。”
穆然低著头说,“静王爷心思单纯,最是经不得人迷惑,那烟花之地鱼目混杂……”
皇帝只好说,“今天是他进宫给母後请安的日子,到时候我让公公去宁安宫去叫他来说说。一个王爷,整天往烟花之地跑也真是不成样子。”
既然皇帝这麽说了穆然也只能这样了,就此离了皇宫。
穆然一走,皇帝就开始冷笑。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要说你穆然没把朕放在眼里朕信,可那朕从小看著长大,生Xi_ng懦弱受了委屈也不说的静王爷也敢不把朕放在眼里?
想来想去不过是静王爷现今没把他当宝了,心中不满而已。这静王爷再混账也是朕的弟弟,他要喜欢你朕是管不著,可你不喜欢他爱嘲笑他也就算了,到现在人家找个女人你也有意见,这才是真的没把朕和朕身後的齐家放在眼里。
皇帝如此想著,心情也受了点影响。
等到静王爷给太後请完安,又被皇帝叫去西暖阁。
等皇帝把话一说完,静王爷已经全身冰冷了,心里苦笑著想,我没把圣上放在眼里,连一个老鸨都敢欺负我,我还没把圣上放在眼里。哈哈哈……静王爷突然想大笑,穆然啊,穆然,我喜欢你,以前缠著你是我犯J_ia_n,我把好东西全给你也是我犯J_ia_n,可现在换来个什麽?
无情多是帝王家,自古皇帝谁不多疑,往往一句话就决定了别人的生死。我欠你一条命,这些年还也该还
够了吧,你欺人太甚啊!
想到这的静王爷突然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把皇帝吓了一大跳。
其实皇帝是说出来吓吓静王爷的,哪知道竟吓到这地步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来说什麽。
静王爷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才有些悲怆的说,“小时候,母後常喜欢赏我吃点心,我一直记得。”
只是这一句,让皇帝感慨良多。静王爷的亲生母亲已逝,口里的母後自然是太後。那时候静王爷因为有些傻,胆子也小,Xi_ng格更是懦弱,先皇不喜欢他连带著也不怎麽喜欢他的母妃了。而静王爷的母妃不仅没有母凭子贵反而被儿子拖累,哪还有可能待他好。也只有当今太後见著他傻觉得有趣,时不时的爱给他些好吃的。要知道在後宫,是不能随便吃别的宫的娘娘给的东西的,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命,可静王爷能活到现在哪可能不对自己的母後感恩呢。
皇帝正在感慨,又听到静王爷安静的说了一句,“臣弟只听说过穿黄袍的将军,不知道无权无势还能戴白帽子的王爷。”
听这麽一句,皇帝呆了,他一直觉得静王爷是有些痴傻的,可这麽一句如此深刻的话又是如何说出口的?
皇帝想看清楚自己这个七弟到底长什麽样子,只是往静王爷脸上一看,又是一惊。只见静王爷已经是满脸泪水,脸色苍白,眼神里都带著绝望了。
皇帝想自己到底还是把这个痴傻的弟弟给吓到了,一个喜欢男人不愿娶妻的王爷又怎麽可能对自己的位子有意思呢。
皇帝叹了一口气把静王爷拉起来,才说,“这些都是朕逗你玩儿呢,你的心思朕都知道。只是,唉,那穆然,唉,朕不好说什麽。”
静王爷拿衣袖擦了擦眼泪说,“臣弟知道,以前痴愚脏了皇家的颜面,以後不会了。”
皇帝听闻静王爷这麽一说,也是有些高兴的,心想这傻子最近的言行来看是真知道顾著皇家颜面了。
皇帝心情一高兴又宽We_i了几句,又赏了些珍奇玩意儿,放了静王爷出宫。
静王爷一出宫回到王爷府就开始躲在被子里哭,边哭边说著,“你想害死我,你想害死我……我有什麽对不起你的,你要娶妻我没拦著,你进倚翠楼我也没拦著,连你动不动骂我,我也忍著,可你为什麽还想害死我啊……”
程子在一边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要知道静王爷平日里虽然受了那麽多委屈,可真没哭过,可今天一进宫回来就这样子了。
看王爷嘴里咕哝著的话道是又被穆然欺负了,大概是今天欺负得狠了。
等到静王爷哭完,整个眼睛都肿了,所幸倚翠楼的小桃没有再来请王爷去倚翠楼,不然明日又给别人嚼舌根去了。
静王爷又在书房里看书,程子只能在旁边陪著,等到半夜的时候,静王爷突然开始对程子说话,说今天遇见的事情。
程子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半夜里那吼声在王府里特别刺耳,“你傻呀,给你说了多少次那个人不是什麽好人,你不信,到了如斯田地你才发觉?”
静王爷把程子的手拉著,低声说,“你小声点。如今他怕是容不得我了,我又没害过他,他又如何忍心如此待我。王府里的人我只有你放不下了,你也得罪过他,我得找机会把你送走。你陪了我这麽多年,是真心的待我好,我
不能连累你。”
程子不知道该说什麽,这大概是静王爷第一次这麽正经的说一件事或者说是第一次说的事情这麽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