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静王府来了人。
没有经过通传,就好像自家一样,穆将军抬脚就往静王爷的书房走去。
静王爷一受气就爱往书房里坐,一坐就是一晚上,故而穆然想了不用想也知道静王爷在书房看书。
推开门,果真见著静王爷拿著一本书在灯下看著,似乎看得有滋有味。完全没注意有人打开了门。
穆然敲了敲门框,静王爷一抬眼见是穆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呐呐的站起来。
穆然也没客气,直接就说,“刚才你送给抱琴那串珠子漂亮得紧,原来留著好东西送花魁去了。”
静王爷见穆然夸自己送出去的珠子好看,心中正有些欢喜又听著他那语气有些责怪只能尴尬的说,“那……那个是前几日去宫里给母後请安,母後送的,是女人家用的,抱琴……怕冷……你……我……”
穆然见静王爷连说话也说不清楚,心中难免又升起一股看不起的劲来,出言就是讽刺,“你不是说你喜欢我麽,连王妃都不要的,怎麽今天还去倚翠楼了?你对著女人能行麽?”
果然,静王爷的脸在油灯下更显得苍白了,咬著嘴不说话,一双含泪的眼睛悲愤Y_u绝,似有你再说我就去撞墙之势。
穆然见著静王爷那怂样,心中更想欺负他,准备再开口讽刺,突然发觉静王爷那身板比一个月前更瘦弱了些,憋在喉咙讽刺的话换成了询问,“你这样子莫不是病了?”
静王爷见穆然不再开口讽刺,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声音还是如蚊子一样,“好了好几日了。”
穆然突然想起来上一个月静王府有人三天两头去自己府上找自己说
想让自己去看看静王爷,说是病得差点没了,自己厌烦得紧就躲到其他将军家里去了。纵使静王爷缠自己缠得再紧也不好厚脸皮的去别人家找自己吧。
“那,你好好养著吧。”穆然随意说了一句就甩手走了。
等到穆然走远了,静王爷才黯然的自顾自说了一句,“原来你不记得我病了啊,我病得快死了死活拖著不过想见你一面呀,这真是……呵呵……”
身後的侍卫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声,“这世上谁会记得你病了,死了都没人知道。”
静王爷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对侍卫说,“程子,我知道你关心我,那几次让你去将军府委屈你了。”
被换做程子的侍卫语气还是很凶狠,“哼哼,要不是见你是王爷,我才懒得去。”
静王爷笑著不说话,继续坐在桌旁看书,他知道程子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也是有著他照顾著才少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灯芯都剪了两次,静王爷才淡淡的开了口说,“这些年,我太傻了呀。”
一直陪著静王爷的侍卫此刻却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坐著,也在看书。要是仔细一看,就会知道这程子虽然是个小侍卫看的却是兵书。
继而再看静王爷这书房也会发现,这屋子的书有许多都是兵书。
等到静王爷终於困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程子才放下兵书抱著静王爷去了书房里的榻上。
看著静王爷那略显幼稚的脸偏偏眉头却是一片哀愁,程子不由得叹气,“王爷你是个好人,只是喜欢错了人,要是我呀……”
後面的话,程子没有说出口,他不过区区一介侍卫,要是他又能怎麽样呢。
第二日,静王爷去宫里给太後请安。在大齐,所有王爷都得算著日子去给太後请安的,是不是太後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後那个身份。
太後虽然也看不起静王爷那软弱的Xi_ng格可也偏生有些喜欢他这Xi_ng子,喜欢跟他说一些平日里不能乱说的话,无非就是後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更重要的是静王爷Xi_ng子虽软可嘴严,说什麽都不会把太後说的话传出去。
静王爷是个有耐心的人,那些别人不爱听的八卦他也静的下心来听。所以在走的时候太後嘱咐他要常来宫中走走,也心情颇好的赏了静王爷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说拿回王府夜里照明也好。
静王爷给太後请完安又得去给当今圣上请安。
当今圣上在西暖阁和穆将军商量国事,静王爷在寒冬腊月里等了一个时辰才见穆然从里面出来。
穆然自然是知道静王爷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不过也没可怜他什麽,只是觉得静王爷这人傻不拉唧的活该站这一时辰长长脑子。
和静王爷打了个招呼,穆然又匆匆离去了,那一声招呼打得连对方的脸都没看一眼。
静王爷自嘲的笑了笑,又对著身边的公公说,“劳烦公公了。”
公公对静王爷是欢喜的,因为静王爷每次进宫都会给他塞些银子而又没事让他做,白来的银子谁不喜欢。
屋子里和屋子外是两重天,静王爷进屋子给皇帝请了安,还没站一会儿就觉得温暖起来,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些红润。
“听说七弟前阵子病了?”当今圣上
问。
因为头个月静王爷病了不能进宫陪太後唠叨,太後给皇帝说了两回,又派了太医去,吃的药更是从宫里拿的,故而当今圣上记得这事。
静王爷还是那样子笑了笑,有些没有精神,轻轻的说,“谢皇兄关心,已经好了好几日。”
皇帝点了点头,竟发现自己和这个所谓的七弟无话可说。
屋子里一下子静默起来。
皇帝突然想起刚才和穆将军闲谈的时候说的关於静王爷的话,就问,“听说你昨日去倚翠楼找抱琴姑娘结果和一个叫张大财的闹了起来?你一个王爷,怎麽能让一个经商的末流给欺负了去?”
静王爷自然知道这事是谁说的,心中想著,一个商人不过是在楼下扯扯嘴皮子而已又有什麽好计较的,你眼前的红人还跑到王府里来侮辱我,只嘴里说的话却是有些无奈,“也没闹什麽,不过是那人一个人瞎囔囔了几句,又何必跟他计较。”
皇帝见静王爷这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也觉得无可奈何,人自己不争气他又有什麽办法呢。本来想叫他要有喜欢的清白女子就娶回去,别去那些烟花之地白让人笑话,可转眼一想这静王爷的名声到了这一步,又有哪家清白的女子愿意嫁给他呢。
皇帝正是对静王爷无可奈何,又知道他与穆将军那些事,不由得开始教训了静王爷一顿。
静王爷只是好脾气的笑著说,“皇兄说的是。”
等到静王爷走了,皇帝才叹著气对进来的公公说,“朕这七皇弟啊,唉。”
公公垂著头,也颇有感触的说,“静王爷只是Xi_ng子软了些。”
皇帝望了公公一眼,没有说话又自顾自看起了奏折。
静王爷还是喜欢往倚翠楼跑,而抱琴姑娘只要静王爷一去自然就做陪。
抱琴本来想给静王爷说他送的那串珠子被穆将军给换走了,可一想到静王爷见到穆将军那一副怂样,也只能在心里叹气:说了又能怎麽样呢,静王爷也不可能找穆将军把那串珠子要回来。
抱琴不说,静王爷也不问那串珠子去哪了,静王爷本来也是那种不多事的Xi_ng格。
只是抱琴依旧气不过,就对著静王爷发牢骚说,“你好歹是个王爷,他再厉害不过是个将军,你怕他做什麽?那真有下次你再丢下我一见著他就跑我就真不要你进屋了。”
静王爷说话也轻言轻语的,“我知道,下次不会了。他是大齐的将军,带兵打仗保卫大齐还靠著他呢。”
抱琴哼了一声,“那又关你什麽事。”
静王爷一想,也觉得和自己没关系,自己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管他带不带兵打不打仗呢。
那富商张大财依然总是在倚翠楼里骂骂咧咧,因为每次他想点抱琴的时候,小桃总会出来说抱琴姑娘今晚应了静王爷的局。
背地里倚翠楼的丫鬟们总说,这静王爷真傻,花了钱什麽也不做,就干坐著听抱琴弹曲。更说张大财是个蠢人,这明摆上了是抱琴看不上他,还这麽热脸贴冷屁股去。
这话也传到静王爷耳朵里去,通过程子的嘴。静王爷只是笑了笑,说,“抱琴的曲子的确好听,别人爱怎麽说就怎麽说好了。”
穆然也常去倚翠楼找知画,几个交好的将军爱混做一堆在倚翠楼买醉。
自然而然又说起了静王爷这一个月的事情,说静王爷完全被抱琴姑娘迷得团团转了,三天两头往倚翠楼跑。
有人是知道前一个月静王爷病了的事,就开玩笑的说,难不成这静王爷病了一场又喜欢上女人了不成。
知画也在一旁多嘴说这一个月静王爷为抱琴花了多少钱云云。
知画的本意是想穆然也拿些珠宝来眼热回去,哪知道穆然突然把酒杯捏碎,似乎生了很大的气,起身走了。
一屋子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谁也不觉得这是穆然因为静王爷生气了,因为穆然一向对静王爷是鄙视带嘲笑的。
只有杨
萧云依然沈默的喝酒,偶尔看向穆然的眼光很深,深不见底,自是没人知道他在看什麽,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