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工夫,江帆就带着两罐咖啡走到试验台前,在杜君棠和肖男跟前各放了一罐,而后安静立在杜君棠身后。

二人目光没有接触,但有一瞬杜君棠没忍住,余光扫了下江帆的脖颈。

那儿确实有东西,还很有年头。

款式不稀奇,除过上面几颗铆钉,几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以至于跟深色的西装搭在一起,都低调得让人不觉违和。

回溯记忆,杜君棠是见过这根脖链的——江帆自跟着他似乎就没摘下来过。但这东西太不起眼,他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牵着一条戴着年份久远的项圈的狗,于现任主人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

车窗外行道树向后飞驰,高楼大厦仿若拔地而起,包围着来往的车辆。车内静得落针可闻,江帆目不斜视,专心开车。常年训练使得他感官敏锐,他隐约觉得背后那人似乎正盯着他瞧,心中惴惴,路口遇上红灯停车,不自觉去看后视镜,镜中的那人却又望向别处。

自打从肖男的实验室出来后,杜君棠始终寡言。事实上,他平常也不是话多的人。江帆习惯了,知趣地不开口,坐在驾驶位上驱车送杜君棠去下一个应酬的地方。

杜君棠疑心很重,这点像他父亲,身边没几个用得称心的人。可他又比他父亲聪明,举手投足间都让人觉得能够信赖,所以总还有人情愿为他卖命。

江帆拿的是保镖的薪水,偶尔会兼了司机和助理的职。他开车时,杜君棠从不会坐副驾驶,好像在有意强调他雇主的身份地位似的。

那个人摆出骄傲姿态时都是云淡风轻的,仿佛目空一切兴味索然地活了很多很多年,闭上眼时,安静得像一把蒙了尘的老骨头。可他也不过二十五岁而已。

江帆时常会在杜君棠工作时偷看他,看他健壮的身躯和年轻的五官,内里暗藏的勃勃生气被紧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角按回最深处,像落入深渊里,也不知活了还是死了,大概半死不活。像被扼住咽喉的鸟雀间或发出的“啁啾”声,杜君棠偶尔也会活得有点“人样”,不过那丁点的微不足道让人看来也十足可笑悲哀。

他像个真正的大人,被数不尽的烦事包围着。

江帆一份工资干几份活,也是有意替杜君棠分担。

他还记得自己拿着简历出现在杜君棠办公室时,那人的眼睛自上而下地打量他,眼神里寡淡得咂摸不出丁点味道,或许还存了些不算友善的狐疑。他却被看得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乱窜,甚至有些站不住脚。

简历上写的是伦敦国王学院工商管理硕士。

杜君棠半晌才开口问,应聘保镖?

没有更多的话,可江帆听出了不信任。热血像被吹凉了,他找回理智,做了个手势,示意杜君棠翻页。

散打六年,散打冠军两届,驾龄五年,辅修过法律。

彼时杜君棠垂眸,看不清神情,江帆就一直悬着一颗心。他煎熬地等待着那人的决定,直到杜君棠合上简历,面无表情地将那几页纸递还给他——那是他七年来所有的努力。

杜君棠不要他。

尽管最初找来时,彭筱烟就同江帆打过招呼,可他总不免还抱着一丝念想。

他负重前行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望到天边那一缕光,走呀走,越过多少山头,才走到这一边来。可等他终于到时,却发现太阳落山了。他没法儿不绝望。

但转念想,人还在,总没有什么情况能更坏了。

只要太阳还在,世界就不可能永远是隆冬和黑夜。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杜君棠在等他离开。

似乎也由不得江帆不信了,杜君棠的的确确是忘了他。

他感到鼻酸,像跋涉千里风尘仆仆的旅人在绿洲里捡了一颗未熟的杏,也不知解不解渴了,只是太酸太涩,脑袋都难受得昏昏沉沉。

委屈积压在心里许多年,此刻全有了实质性的重量,那么沉,要将他狠狠拖进地里。他觉得很痛,却不能哭。

室内的冷气很足,像此刻眼前这个人,让江帆感到脊背发凉。他无端就腿软了,将手中的简历扔在一旁,端端正正朝杜君棠跪下。

“咚”一声,是膝盖点地。

再“咚”一声,是头磕瓷砖。

瞧啊,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不是保镖,不是司机,不是助理。

他想做一条狗,一条属于杜君棠的狗。

或许那日和肖男在实验室里有什么没谈拢,杜君棠情绪始终不好,周身带着股叫人不适的低气压。晚间,车停入库,他赖在后座上不肯动,江帆也不敢动。他猜想那人是累了,要歇一歇,就陪着坐在车里。

“你……”杜君棠忽然开口,声音很低。似乎想伸手去碰江帆的后颈,手抬到一半,眉头皱了皱,又放下。

江帆背对着杜君棠,看不见这动作,不解地接了句:“什么?”那种摸不着头脑的迷蒙。

杜君棠没来由更生气,阴着张脸,继续沉默。江帆知道追问也得不出结果,满心疑惑地跟着那人一起不吭气。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足有五分钟,江帆忍不住了,下车替后面的祖宗拉车门。

杜君棠一双眼睛闭着,听到响动,又转过头睁眼来看。他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江帆身上,他在审视他。

江帆躬身替杜君棠抬手挡车顶的动作一顿,局促地站在车旁。杜君棠的眼神向来对谁都吝啬,偶尔看他,也总是这样带着探究意味的。他只好站在那里由他看。

“脱裤子。”杜君棠别开脸不看他了。

闻言,江帆瞬间傻了。像个长在地上的石像,他甚至维持不了表情上的得体,一双眼热切地盯着他的雇主。

这语气多像一个人啊。

一样的沙哑低沉,一样的不屑一顾,音色或许变了,可感觉不会变。

杜君棠就在这样热切的目光中皱起了眉头,甩给江帆一个黑色的帆布包。

“脱裤子。”他不耐烦地重复道。

江帆一愣,像梦醒般。他倏忽站直了,恭顺地垂下肩膀,将扎在西裤里的衬衣下摆扯出来,解皮带时,金属扣“哒哒”地响。

地下室里阴冷,江帆站在车外脱掉下身最后一件内裤,被冻得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帆布包里是把贞操锁,不锈钢的。江帆对这玩意儿不算陌生,很多年前,也有人叫他戴过。

事实上,他也只为那个人戴过。

半勃的性器塞进笼子里,阴囊后方扣上卡环,最后是上锁。做完这些,江帆就硬了,借着车里昏暗的光,他看到了杜君棠手心里握着的那把小钥匙。

江帆跟在杜君棠身边做了整整半年的保镖,没有逾矩过。他们住一座独栋别墅里,连吃饭都不在一张桌子上。江帆通常都起得很早,而后下楼晨跑,他会绕很远,估摸着杜君棠用完早饭了才会慢悠悠回来。

别墅里没有其他佣人,杜君棠活得像个孤寡老人,只定期有家政来做清洁工作。江帆十分清楚杜君棠有多自律,他领教过那人超凡的生活自理能力。

即使一个人也没有,杜君棠也能过得很好,可江帆一点也不想他一个人。

刚搬进别墅时,杜君棠在一楼那一排房间里随手指了一个给江帆,然后就上楼办公了。江帆以为他会有个把的同僚,结果也没有,六百四十八平的房,只住了他和杜君棠两个人。半夜里在客厅里咳嗽一声都带回音,像待在鬼屋里似的。

江帆实在住不惯,没事时也绝不在别墅里乱逛,缩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反倒还感到安全。

可杜君棠却仿佛混不在意,江帆见过他在院子里背着手浇花的样子,安静冷清里还透着些执拗。杜君棠的生意实在是忙,时常累得吐一口气都有千斤重,可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花,也从不假手于人。

他像城堡里的野兽,心和灵魂常年索居,栽了一院的玫瑰,演出一副甜美缱绻的画面,却仍然寂寞,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玫瑰为谁而栽。

江帆远远看杜君棠,许多次都想抱上去,可他又怕,怕会惊碎了他的美梦。

他捱了整整七年,被命运冲撞得头破血流,只是想来到杜君棠的身边而已,为此,他没什么不能忍耐。

这栋别墅鲜少有客人造访,即使是杜君棠的父亲也没有来过。半年来,只有杜君棠那位大哥来过两回,接下来跑得最勤的就是彭筱烟——杜君棠青梅竹马的一个没有血缘的姐姐,还有彭筱烟的表弟阮祎。

说起来,阮祎会常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江帆。

大学时江帆就是系里的风云人物,学生会长,散打社社团主席,全国十佳大学生,从院奖校奖到企业奖到国家奖学金,把所有能拿的奖项都拿了一遍。关键还长得帅,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清清爽爽,待人和善,生活检点,耐心嘴甜会来事儿,随便说句话就把系里的姑娘小子弄得五迷三道。

阮祎品学兼优,除去脾气骄纵了点,完全是乖乖牌小孩,他刚上大一那会,正值江帆叱咤整个学校的时候,学长英姿飒爽,分分钟就被他拿起来当男神供。

可江帆不怎么喜欢他,尤其是后来被拉进同一个狗奴微信群后。这让他有种现实和情景相互冲突交织的不适感。以及阮祎那没有缘由的自来熟,热情得让他感到心悸,生怕是彭筱烟放到他身边来的小监视器。

江帆还记得有天一早,阮祎来别墅找他,告诉他大学办周年庆,邀他同去,还说别墅地儿太偏,让江帆搬去他家住两天。

江帆对这个不感兴趣,正要拒绝,坐在沙发里看报纸的杜君棠先他一步开口,语气冷冷:“耽误他干活你给开工资吗?”阮祎那小子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气不过正要反驳,那人又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彭筱烟,让她把你逮回去。”

阮祎挺怕他那个暴脾气表姐的,闻言气得脸色骤变,哼哼唧唧还是走了。

杜君棠把报纸搁在一旁,跟江帆说:“以后他来不准开门。”

江帆点头,不明所以。

见江帆得令了,杜君棠才又重抓起报纸,他颠来倒去看了几眼,再度放下。

杜君棠问:“你为什么要动我的手机?”

江帆先一愣,而后温驯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他知道杜君棠问的什么,他自作主张把杜君棠所有约调过的奴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你觉得你一天只删一两个,我就发现不了吗?”杜君棠把手机按亮,某一分类中的人数是零。

江帆抿着唇,仍旧不说话。

他当然不这么想,杜君棠又不是傻子。他只是……情难自已。

“回答我,”杜君棠说,“你什么意思?”

于公于私,杜君棠都能就这事儿狠狠收拾他一顿,可那人只是问“什么意思”,他当然要答。

江帆跪下,膝行至杜君棠跟前,淡淡道:“谁知道那些人干不干净。您想玩可以玩我——狗奴性奴脚奴马奴刑奴家具奴,他们能做的我都能做。”

杜君棠似乎是扯了扯嘴角,倾身去捏江帆的下巴,想看清他的表情。

“他们不能做的,你能做吗?”杜君棠开口时甚至带了残酷的意味,冷得像冰,“厕奴窒息火刑电击。小保镖,我怕你玩不起。”

江帆的目光直戳戳送到杜君棠眼底,没有退缩,也没有犹豫,他坦坦荡荡道:“能,我能做,做什么都行。”似乎觉得自己这样不顾一切的架势太突兀,他又小声解释,“我干净,没有病。”

杜君棠松开手,靠回沙发背,真笑了,难得的笑。

“谁跟你说我玩性了?”

跪在地上的小狗眼里登时冒起光,不存在的耳朵似乎都欢快地在头顶摇晃。

杜君棠一向受不了江帆这样的眼神,一直都是,所以他总是避免和江帆对视。他被这目光盯得不自在,报纸也不接着看了,清了清嗓子,起身上楼,什么话也没留下。

似乎就是那天之后,江帆觉得杜君棠认了他当狗了,他不再仅仅只是个保镖了。毕竟他没再见过什么奴来找过杜君棠,而杜君棠使唤他也使唤得越发顺手。他们没玩杜君棠列举的那些项目,也没有进行过什么特别的调教,他拿不准杜君棠究竟想他做什么。

——让他下身戴锁,还是二人确认关系以来,相当难得的一次欲望管束。

可江帆总觉得哪里不对。

从车库那晚算起,他被杜君棠锁了整整一周,杜君棠整整一周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没有表情和脸很臭是两回事。

江帆不知道杜君棠遇上了什么,他问过,杜君棠连一个眼神也不给他,他就不问了。

他是不介意杜君棠锁他的,只是这副身子的奴性太久没人安抚,骤然被管束了,还是被那个人管束,他整日整日浑身烧似的,渴得嗓子眼要冒烟。

最让人牵肠挂肚的,就是想得到却不能得到的。

平日里只是想被操,上了笼子,那就是想被操死。

想离他近一些,想嗅一嗅他身上的味道,想他坐在办公椅上西装笔挺的样子,会硬涨到性器抵着鸟笼,阴囊被卡环束住,直至欲望一点点被疼痛抽离。

而后更想他。在床被里喃喃着叫他的名字,说着不堪的话语,摇首摆尾,想象他操进自己后穴里,如利刃破开自己淫荡的身体,带着熟悉的香气和诱人的喘息。

江帆每天起码早晚两次,用自己新买的口杯,接一杯温凉温凉的水,拿来泡屌。把笼子里那根硬的泡软了,才敢继续做事。

杜君棠在书房里看合同,没看两眼又想画素描。粗犷的线条几笔勾勒,大概有个人形,下一刻又被杜君棠满身火气地抹掉了。

那人发来消息时,江帆刚泡完,还没来得及吹吹干,提起裤子就往二楼赶。单裤很薄,前面洇湿了一小片,不明显。

办公桌上摆的还是合同,被划乱的素描纸不知所踪。江帆轻手轻脚开门,三两步上前,立在杜君棠身旁等吩咐。

杜君棠一手握着笔,先看一眼江帆的脸,冷冰冰的目光又移到江帆的裤裆。

江帆了然,毫不忸怩,拽着裤腰脱了裤子。

下身的毛被剃得很干净,能清楚看到搁在鸟笼里的阴茎,肉粉色的,尺寸可观,茎身上还沾着水珠。

杜君棠看了一眼,江帆那话儿就开始起反应,他气息渐沉。杜君棠看物件似的端详着江帆半勃的性器,才多大一会功夫,顶端的小孔就开始朝外冒透明粘液。

江帆红着耳朵,紧张地不敢乱动,只好靠数杜君棠睫毛来分散注意力。

杜君棠食指指尖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桌面,江帆光着屁股,机械地迈开步子,又走近了些,他几乎能感觉到下身那根家伙兴奋地在笼子里一跳一跳。

一声被压抑过的极轻的喘息。

江帆的阴茎已经硬到了撑满笼子的地步,又胀又痛。躬身显得不敬,他只好强行直起腰杆,隐忍的神态下暗藏些许痛苦。

杜君棠视若无睹:“撩起来看看。”

江帆颤着手照做,把性器扶起来,露出下面的阴囊。

检查性质的目光扫过去,却给了江帆仿若实质的刺激。杜君棠认真做事时总是一脸专注,当那份专注用在了自己的下半身——被那样仔细地查看私处,江帆没法不激动。

体质使然,江帆下身的反应格外强烈。马眼处有前列腺液汩汩流出,动作间,有那么几滴顺着不锈钢笼子往下流,拉出淫靡的线条。

笔筒里一根钢笔被抽了出来,杜君棠将它拿在手里,用笔帽那端拨弄起江帆的阴囊。江帆两条腿开始哆嗦,喉间溢出短促的呜咽,很快又被理智镇压下去。

因了性器被扶着,贞操锁的排尿孔正对着杜君棠。微凉的钢笔从那处探进去,用了力气去磨江帆的马眼,肉头被前列腺液弄得湿滑,一时戳不到一个地方去,那圆润的笔帽就慢条斯理地在肉头上打转。每划一圈,被逗弄的那人的身子就肉眼可见地痉挛一下。

上楼前,江帆根本没做好被这样对待的准备。此时他脑袋空空,小腹发热,全部注意力都给了下半身。

疼,太疼了。被紧紧锁住的欲望,根本不应该起任何反应。可对着那人,他没法不发情,他控制不了。江帆咬紧后槽牙,没得到指令,他不能动也不能叫,只能借那乱了套的沉沉呼吸去缓解欲望带来的不适。他疼得满头大汗,甚至觉得自己那根东西会就这样坏掉。

江帆一直在哆嗦,生理性的。可自始至终,他没有后退过一步。

杜君棠停住手上的动作,下令道:“叫。”

又一声沉沉的吸气,顿了顿,江帆开口:“汪。”

顺从的,委屈又带些讨好的,那样分明又那样自然地糅合在了一起。本该利落的犬吠被他擅自拖长了尾音,像撒娇一样。

好狗。

这是杜君棠的第一反应。

圈里有人总结过,犬叫中有三种声音最易分辨——主人回家时的快乐,受到委屈时的伤心,以及面对生人时的凶恶。

而犬叫几乎是所有狗奴的必修。

江帆在这方面似乎游刃有余,张口就来,轻轻松松就能调动自己的情绪。他学得那么像,那么随意就将自己的感受投入其中。

几乎是带着灵性的,惹人喜欢,叫人无端觉得他太适合家养。

若非天赋异禀,那必定是从前专心一意地服侍过谁。

这想法让杜君棠感到心烦意乱,他没有抬头和江帆进行任何眼神上的交流,沉默着,把那根沾了淫液的价值不菲的钢笔扔在了地板上。

江帆回屋第一件事还是泡屌,消了火,那让他头皮发麻的痛才渐渐散了些。摸不着自己的小兄弟,江帆只能拿掌心蹭笼子,一边蹭一边暗叹这人怎么年纪越大越难伺候。

江帆多少带了点心事,夜里睡也睡不踏实。折腾半宿,好容易有点想睡的迹象,半梦半醒间,门板处忽然传来“咚”一声。有人踹门。

他给吓得一个激灵,瞌睡全无,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江帆的起床气从小到大都没能拧过来,火气在肚子里跑了几圈,职业操守使他快步朝房门奔去。

门外杜君棠着一身休闲装,一副要出门的架势。江帆按下墙上的开关,一室敞亮,卧室里的钟表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杜君棠冷眼打量江帆,目光从他黑色的大背心一路看到赤着的一双脚。

“给你两分钟。”

去地下车库里取车时,两人仿佛在竞赛,比一比谁的脸更黑。

江帆几乎可以确认杜君棠在闹脾气——半夜两点半叫人出去夜跑,还美其名曰日常训练。

城郊,连路灯都稀罕。

江帆自己给自己打着手电,吭哧吭哧跑了一个多小时,不远处一辆超跑与他并行,速度之慢堪比老年代步车。

一场秋雨说落就落了。

江帆戴了兜帽挡雨,夜风凉,吹得他直打颤,半晌又将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

杜君棠不说,他就也不停不求饶,于是便又在雨里跑了半个小时。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打下来,雨水顺着半开的车窗淋在车座上。

黑夜里雨幕中,那人仍旧在跑,不顾前路的那种跑法。兜帽遮住了他的脸,杜君棠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那脊骨直得好似钢管,也不见他疲惫得弯一弯。

怎么就这么倔。

为什么不肯向他讨饶。

“滴——”

车喇叭嘶哑地长啸一声。

杜君棠毫无意识,这是多年来他罕有的一次妥协。

江帆就那么湿漉漉地坐进车里,坐在了副驾驶上。他还分神去想,这么费劲巴拉能换杜君棠给他当一次司机,值不值。

车里的气氛不大对劲,像某种和谐从内部被打破了。

到家,车停入库。

刚进大门,杜君棠便下令让江帆跪下。江帆手脚麻利地把自己脱光了,将被雨打湿的衣服整齐叠好放在一旁,双膝同时跪地,与肩同宽,足弓贴地。

自重逢以来,这些他们统统没有做过,可江帆却无端觉得有种亲切的熟练。

他的视线停在杜君棠腰际,不再向上。眼中那人朝屋内走去。

上半身趴下,以小臂支撑,前胸欺近地面,江帆翘起臀部,保持着犬奴的姿势,不紧不慢地跟在杜君棠身后。

江帆从不知道这栋别墅里有调教室,毕竟杜君棠从不把那些野狗带回家。

房间占地面积不小,光狗笼就贴墙摆了一排,标准笼站笼跪笼,十足森然。而吊缚用的固定设施则被安置在了另一侧。整体而言,是杜君棠偏好的冷色调,配上置物架和挂钩上的绳子刑具,不动声色地,给人以视觉冲击。

江帆乖顺地趴伏着,嗅到了皮革的香味。调教室里很温暖,是恰到好处的舒适,经历了疲倦寒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想放松下来。

事与愿违。

一根遥控震动棒被送进了江帆的肛口。

脸颊紧贴着地板,夹着震动棒的屁股正对着杜君棠,江帆压低了腰,充分向主人展示正吞吐着假阳具的后穴。

这儿的一切都令他着迷,并让他深感安全。

除过下身那个几乎将他折磨致死的贞操锁。

“啊……!”即便憋得双眼泛红,仍然有漏网之鱼。

那根假阳具震动的频率被调高了,江帆连屁股都不敢晃,生怕那玩意儿一不小心蹭过他最敏感的那点。下身又烧又胀,疼久了似乎有短暂的麻痹,伴随而来的是耳鸣。

“嗡嗡嗡嗡嗡嗡”,和震动棒在肠壁里搅弄时的声音无异,以至于江帆有时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耳鸣了。

杜君棠坐在靠背椅上,赤着只脚,踩上了江帆打颤的小腿。淋雨后,水被风干,皮肤发凉,可那人与自己相触时是暖的,江帆贪恋地低吟了两声。

神思有了片刻的清明。

身后传来铅笔尖划过素描纸的声音。杜君棠在画他。

江帆硬得更厉害,忍受不住了,脑门在地上磕了一下,发出兽一般的嘶吼。

漂亮的肌肉性感的腰窝挺翘的双臀——健硕的身材和被凌辱时的姿态。杜君棠画得很快,着魔似的,神情专注。

这样的江帆让他感到兴奋。情不自禁地,脚趾缓慢上移,蹭过那人敏感的大腿内侧,手上的动作未停。

江帆叫得更厉害,扭腰摆臀,似乎想挣脱这痛苦。急促喘息时,不由地夹紧屁股,却被肠壁里那根嗡嗡作响的震动棒折腾得更厉害。

脚趾拨弄起胀大的阴囊,狎玩片刻,踩了下去。

“不……不要……”江帆嗓音颤抖,口中“啊啊”叫了一声,近乎破音。

腰抬起了几分,有想要爬开的趋势,到底没有,跟钉在原地似的。他开始求饶。他想躲,无果,只有那把不锈钢锁在地上敲得“当当”响。

“呜……痛……”再开口时,已然带了哭腔,委委屈屈地哼叫,钩子似的挠人心肝。

笔尖正顿在画中人脖颈处,杜君棠有一刹犹豫,终还是虚画了两笔。

身体里的震动棒被取了出来,江帆再对上杜君棠的脸时,几乎跪不住。额前的发被汗湿了,浑身的皮肤都透着粉。

杜君棠用铅笔挑起江帆的下巴。那人的下唇被咬出了血,衬着这张俊朗的五官,无端有种诡谲的艳丽。

“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杜君棠低声问。

疑惑沉在心底太久,憋闷太久,道出口了才觉释然。事实上,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

江帆听出了话里的冷意,甚至预感到那人想做什么。眼前一片模糊,他慌乱地凝眸想看清杜君棠,结结巴巴道:“只是……只是普通的装饰品……”

是件即使被用心保养,也依旧无法逃离磨损命运的装饰品。

什么装饰品,值当戴这么多年?

杜君棠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又不见,他不习惯把真实情绪展示给任何人。

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野兽那份高高在上的孤独:“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

这话问得江帆心口一窒,眼泪涌上眼眶。话到嘴边又强自咽回去,他不动,也不抬头。

“你只是你。”

他说得恳切又谦卑。却被那人误解了。寂静半晌,余光观察到那人似乎要起身,江帆惶急地咬住杜君棠的裤管,低沉又含混地说了声:“别走。”他像是怕极了,重复道,“……别走。”

杜君棠愣住,被那不安的嗓音戳中了心口。

头颅点在了地上,磕出闷响,江帆趴伏着,以完全臣服的姿态,露出了那根choker的链扣。

眼泪不可抑止地落,江帆将所有声音堵在了口中。choker被摘掉的那刻,他双肩震颤,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模糊的视线中,有一抹红灼得人眼疼。江帆用力眨了眨,待目光清明了,才看清那是杜君棠左脚腕上的红绳。

藏在裤腿下面,只有这样五体投地地跪下才能看到。

是他送给他的!是他送给他的!

神真的庇佑了他。

江帆几乎要呐喊出声,忍住了,他兴奋地去咬杜君棠的踝骨,用牙齿轻轻地磨,舌尖轻轻地舔。他私心地吻了吻那根红绳,尾椎骨登时发麻,他就这样无理而纷乱地落下一串又一串吻,直至舔到那人的脚背。

他顿住,疼痛使他的喘息越发急促。

若非下身有锁,此刻他一定会高潮的。

不能舍弃的从来不是choker,而是那个人。

为了庇佑他,那人曾命悬一线过。神灵慷慨,没有带走他,只是带走了他的记忆。

现在这个人就在眼前,有没有这根项圈,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

倘若爱的交互一定需要什么载体,那载体必定只能是他们本身。

江帆痛得倒在地上。有阴影笼罩过来,是杜君棠将他拖进了怀里。

锁开了,性器霎时得到解脱。下一刻,那根疼到发木的阴茎被一只大手握住,爱抚起来。

江帆眯着眼睛低吼,腰一抖,精液射到了地板上。

还好,还能用。江帆庆幸地想。

只是这一回射得实在太疼了,他“啊啊”地叫,高潮过后许久才咂摸出那么一丁点爽来。

真是要了命了。

杜君棠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个一二三,只觉得难受。他神思恍惚地收拾了调教室,拿着素描和choker进了书房——他应该扔了那根choker的,可他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刚才的江帆太难过了,连带着他也有些不适。

这理由显然蹩脚,可杜君棠一点儿也不想接着往下琢磨。

书房里还有个里间,和调教室一样,只有杜君棠拿着钥匙。

他打开里间的门,房间内漆黑一片,灯亮——墙面上几乎挂满了相框。

相框里放着素描,几十幅,主人公全是一个人,朦胧的身形朦胧的轮廓朦胧的五官,朦胧地,如梦一般。

杜君棠对着手中刚完成的素描出神片刻。

片刻之后,他取来相框,将它装好,挂上了墙。

下身又疼又麻的劲儿跟后遗症似的,好久不散。江帆自暴自弃地继续泡屌,撇着嘴,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越想越不对。

饶是他再傻,这会儿也看出了近来杜君棠对他摆的所有脸子都是为了这根choker。

他可不是头天在杜君棠面前戴choker,怎么偏就这阵子闹出这一茬?

他太了解自己,也太了解杜君棠,所以更觉这场惩罚事出有因,而起因却未必在他跟杜君棠身上。

究竟是什么呢?

choker……choker……

“江学长,你的choker好酷啊!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根!”

耳边倏忽蹦出一把活泼清朗的嗓音——阮祎——彭筱烟她表弟。

似乎就是不久前,对他说过这么一句。

江帆的脸登时黑了,把屌从口杯里拿出来,随便甩了甩水,一瘸一瘸地赶到床边拿手机。

“拯救sub联盟”中,江帆转发了一条介绍姜刑的文章。

今儿是周末,此时正是清晨六点半。四人群里,唯有那个跟老爷子住的阮祎常年作息规律,早睡早起。

阮祎:“学长早!”

阮祎:“你这发的什么呀?”

江帆:“姜刑,据说又爽又刺激,弄的时候欲火焚身,你不试试?”

原本坐石凳上逗鸟玩的阮祎一下子正襟危坐,心里痒痒的,敢也不敢,又不想在学长跟前丢面儿,显得多没见识,没忍住就开始作死三连。

阮祎:“嗨呀!我倒也想呢!”

阮祎:“你是不知道,我主子太疼我了,真把我当儿子养。”

阮祎:“也就平时犯错才打个屁股,他压根不敢玩花样使劲弄我,胆儿可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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