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同那怒魄缠斗。李承泽或许真的恨范闲入骨,怒魄一见到他,怨气便高涨了几层,天都为他震了震,怨气直冲而上遮住了日辉。

京都是王都,帝都自古尸横遍地,多少忠魂埋骨,李承泽的怒魄仿佛重新吹响了战争的号角,唤醒了沉睡多年的他们去血染沙场。施白和程君架开武器,义无反顾冲进了鬼场。

李承泽的怒魄实在是名副其实的强大,打起架来招式混乱,光凭蛮力,只盯着范闲出手,招招狠绝。范闲以神笔召唤出四头灵犬,白光熠熠的神犬们一跃而起咬住了他的四肢,那怒魄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也不理会这群不肯松口的狗,将怨气聚集于指尖,黑色的指甲对着范闲就是一爪。

范闲不得不转动手腕用神笔的笔杆抵挡。这神笔自飞升起就跟着范闲,虽是紫檀木所制,但坚不可摧,范闲被对方击退了好几步,握笔的虎口发麻,低头一瞧自己的笔,好家伙,笔杆上留下了一道指甲印。

那怒魄同样伤痕累累,先不说身上四只灵犬的犬牙,方才对范闲的那一击,冲击力反击得他也闷出了一口血。可他根本停不下攻击,怒魄积攒了李承泽一生的怨念和愤慨,偏偏其中极大一部分针对了范闲,心里遍地是范闲留下的残骸。

他见到范闲,就仿佛大火中又浇了一层油,好似一头失去了理智的雄鹿,顶着头上巨大的鹿角对人乱撞。

范闲见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想好生劝他几句,对方趁此机会一个俯冲,凌厉柔韧的身体化作一道影子,顷刻间便出现在范闲跟前,鬼爪朝他的腹部一刺,直捣黄龙,范闲吃了痛,神光爆发把他灼伤至倒地不起,发丝都被烧掉了好几缕。

那一击没有收束任何力量,范闲被扔出了老远,落在周边百姓的房顶又滚落而下,先前召唤出的灵犬也因他神力不稳也消失了个干净。他原以为自己会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却只觉衣领一紧,转过头来,原来是被人提在了半空中。

“范闲。”来“人”说话了。

范闲瞥见那“人”腰间的捆仙锁,震惊地好似头顶被人砸了块砖头,虎头虎脸问道:“李承泽,你怎么跑出来的,你把我的捆仙锁怎么了!”

李承泽丢垃圾似的把他丢在地上:“你这狼狈样,也是少见。我就说他不好对付,还不听了。”

范闲捂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腹部,皱着眉头看他:“你轻点,刚才那下我肋骨怕是断了。”

那怒魄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偏偏见李承泽亲自到了此地,更是怒火中烧,甚至都懒得管地上喘气的范闲,伸出爪子就往李承泽身上攻击。

作神官多年,从没见过七魄攻击本体,连范闲都忍不住张口调侃道:“他为什么攻击你,见了正主不能乖点吗?”

话音一落,怒魄的动作更是如霹雳疾风,飞针急下,落雨般打在李承泽身上,李承泽不禁怒骂自己的魂魄明明已经插翅难飞还想破釜沉舟,真是愚蠢至极。

他拿起腰间的捆仙锁,对着怒魄就是一鞭。对方动作皎洁,逃得快,捆仙锁堪堪抓住了怒魄的手,却也劈的对方触手不及,把他的的右手瞬间打得皮开肉绽。

头一回看到有人拿捆仙锁当鞭子使的,范闲心疼地大叫:“那个是仙家法宝,可不是马鞭啊!”

李承泽扭头冲范闲大喊:“你别说话了,不要再激怒他。”

就这一个动作,对方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承泽脸庞,黑色的尖指甲便划破了李承泽的右脸,利索地见了血。

李承泽捂着自己的脸,暗道一声糟糕,喉间瞬时涌上一阵血腥。他掐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突然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涌出大量鲜血蜿蜒不断。李承泽身体扭曲地在地上匍匐着,他瞪着双眼,愣愣见自己的怒魄靠近自己,想说的话竟都被新鲜的血液挡在了喉间。

范闲已经见过他因为惧魄魔障一回,怕他又犯,忍着腹部的疼上前想帮他护法,却被李承泽不知何时召唤的压山鬼压在了身上,一时难以行动。

而后他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那面目全非的怒魄走到李承泽面前,抓住李承泽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起,诡异一笑,伸出舌头Tian在了他脸上的伤口处。李承泽看上去十分痛苦,即使拼命抵抗,身上唯一的惧魄仍让他难以抵挡面前过于强大的怒魄。

范闲看到一个极其嗜血成Xi_ng的鬼亲吻了一个会同人谈笑风生的“鬼”。

那怒魄如同气泡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残留在李承泽周遭的戾气。

黑色的戾气尖锐得已肉眼可见,他们笼罩在李承泽身上,像是一张网,包裹住了李承泽所有仅存的人Xi_ng。李承泽停止了战栗,他更像个真正意义上的鬼了,脸色苍白的不带任何温度,却又那么摄魄钩魂,及膝的长发盖住了他精瘦的X

_io_ng膛,眸若冷电,唯独脸上的血痕增添了一丝气色。他就那么定定地站着,给予了范闲寂寞与冷漠的目光。

范闲被体型巨大的压山鬼按倒在地上,面对这样的李承泽一瞬间看呆了,甚至忘记了挣扎。

李承泽取回了怒魄,两魄归位,鬼气滔天。他一个飞身落到范闲面前,抬手就给了范闲几拳,毫无章法的拳脚几乎要了他的命。

“范闲,我要你偿命……”

范闲被他打得痛到摧心剖肝,他这才意识到,李承泽怕是对这个怒魄毫无办法,才一直没有取回。这下怒魄得到了正主的灵智,可就更难对付了。

“李承泽,你冷静!我拜托你冷静点!”

李承泽对着范闲又是一脚,也不急于杀死范闲,显然已经陷入报复的快感中,沉迷在了折磨血敌的愉悦里。

范闲飞升后很少再受这样的伤,也是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小指一勾,李承泽腰间的捆仙锁闪耀出一道金光,瞬时几阵扭转,又把李承泽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见状,范闲松了口气,吐出嘴里憋了好久的淤血。

现在再去责骂自己的绳子已经亡羊补牢,谁料李承泽就算是被困,嘴里也不停下:“范闲,你个伪君子,小人,你为了你的护卫,杀了我多少护卫?你自己算算,为了滕梓荆,你杀了多少人!”

范闲对他的话一愣,心里不免波涛万丈。

而那边李承泽早已陷入癫狂,怒气滔天,硬生生把自己的生平拆成一段段,仿佛已经细细品了千百遍,如今硬要把过去遭遇不公之事给范闲娓娓道来。

“我恨父皇,我恨他,我恨这个京都,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到了后来,李承泽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恨谁,说着说着,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是谁:“李承泽也是个孬种,知道了自己杀身鬼的身份后,竟然没有想着在鬼界做番大事业,倒是东躲西藏,怕惹到了凡人暴毙而死。”

他是个疯子,但范闲体会到了疯子的绝望和痛苦。那种刺骨的悲痛从他身上漫出,像是绵绵不绝的冷水,窝在手上,也会从指缝中流出,最后只留掌心一滩冰凉。

“那个惧魄胆小怕事,一直跟着我,李承泽从我手上取回了那个胆小鬼,齐了,这胆小鬼和他真配,就是孬种,哈哈,都是孬种,他不行,他这样的人,怎么当皇帝。”

李承泽说着说着,反倒自己先落下泪来,很快他便因为浑身剧痛得直打哆嗦,牙齿打架。被那捆仙锁困在这片弹丸之地里,李承泽缩起身子扭头看范闲,见那男人神色复杂,他更加兴奋起来,用气音吞吐着:“你现在对他好……有,有什么用,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他不要,他不要你的那些……假东西。”

范闲知道这是因为怒魄强行夺了李承泽的意识而反噬造成的痛苦,七魄受控于三魂,现在本末倒置,想必真正的李承泽此时也不好受。

范闲看着他眉眼冷凝的神色,将对方那种悲怆的样子印入眼帘:“殿下,少说几句吧。”

李承泽终于颤抖着吐出了一口鲜血,他被反噬的太厉害了,他没有办法杀了自己,也没有办法杀了范闲,只能气气范闲,让范闲变得和自己一样撕心裂肺,让他兔死狐悲:“我最多,就是痛个几天……你,你就不一样了……你不想听?也是……你从来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生前,集市清场,若是拿了人家的东西,都会留下银两,你也从来……都不听我说……”

捆仙锁通灵智,也物同主人,不知何时那绳子早就松了大半,可惜李承泽浑身动弹不得,即使捆仙锁只是装模作样地缠在他身上,他也全然感知不到。

李承泽一受控制,方圆百里的魑魅魍魉终于收了形,施白和程君腾出手来,赶到此处,见范闲少有的千疮百孔又心如刀绞,脸色苍白的和倒在地上的厉鬼李承泽差不多,介是大惊,心道这鬼究竟是强大到了何等地步才会令小范诗仙如此难堪。

同僚受伤至此,岂有不管不顾之理?

“妖孽胆敢再此胡言乱语!”

施白和程君同时出手,祭出一道仙气,化作一尾飞羽向李承泽袭去。

李承泽看了一眼那道神光,淡淡一笑,微微抬头,朝范闲的方向轻轻吹了一口气。范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大脑发昏,周身的骨头都被重新拆开重组了一次,一瞬间目不可视物。等这阵疼痛过去,他才发现自己趟在了方才李承泽的位置上,自己的捆仙锁真真切切缠到了主人身上。

范闲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前面惨叫一声——是李承泽抓住了施白和程君。

李承泽像个君临天下的鬼王,面目狰狞,乱发狂舞,瞳孔泛了红,嘴角带着独特的高傲,两只手分别掐着两个小神官的脖子,用力起来手臂上都是青筋。

他把两个神官压在地上,虽然对二者用着刑,但眼神却是看向范闲的。

施白痛苦的用手去推他的手臂,但李承泽岿然不动,鬼气完全压过了二人的神力,势不可挡。

“移形换影……他什么时候……”程君艰难地开口。这招式在三界内并不是什么稀奇招式,妖魔鬼怪,道士和尚,神佛大仙都有在用,但皆需要符咒作为介质,李承泽断然没有时间制作符咒。

范闲身上的捆仙锁仿佛明白了自己已经犯下大错,立即收了神通,畏畏缩缩向范闲鞠着躬。事出有因,罪在自己,范闲都懂。

捆仙锁为何没能在客栈控制住李承泽,这缘由他猜到了,只能认,不能怪这个小灵器。

范闲一瘸一拐朝李承泽走过去,他在想办法,他必须想出办法来。他每靠近一步,李承泽便更加用力地掐着两个神官,面色凶戾。范闲停下了脚步,他不能让李承泽手上染了神官的血。

范闲淡然道:“不是移形换影,是替身术,因为我们交换了体%[Q';]液。”

他边说边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绷带,把那个压印露出来给李承泽看:“方才,你在客栈咬了我一口,用自己的唾液交换了我的血液。”

范闲按了按脖子上的咬痕,那里还是疼的,虽然只是一个小伤口,却疼过他浑身所有的伤口。他继续道:“刚才划破李承泽的脸,怕也是为了这个目的,用手上捆仙锁打出来的血交换了他的血,所以你成功强占了这具身体。”

范闲说道这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李承泽的聪慧他早已明了,但那怒魄明明已经失了神志还能算计至此,真是配得上是千年一见的杀身鬼名号了。

范闲已经体力不支,喉咙间血水涌了上来,面前李承泽的凌厉杀气却越迫越近了,血流入了他的眼睛,李承泽的脸连同周围的景色变得血红起来。但红色很衬他,这样机敏的杀身鬼配得上最艳丽的红。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一定不能让李承泽杀了神官,不然自己难保他。

范闲把神笔收了起来,他不想让对方有任何怀疑自己的地方,他要把李承泽完完整整保下来,之前没成功,这次必须成功。

“殿下,你先前说,想重新投胎为人,此话现在还算数吗?”

李承泽眼神松动了些许,此时的他其实疼痛难忍,强撑了一口气拿手上的两条命在威胁范闲,范闲提出的条件的确极具诱惑力。

范闲快站不住了,继续道:“你说,

我不给你机会解释。我问你,客栈对我咬的那一口,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

“我问了你,你却也不答,咱们以前的事儿,怪我,也不能仅怪我。”

“……”

“殿下,我会帮你找全七魄,助你重新投胎,不知你是否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李承泽深沉地看了一眼范闲:“你,要如何助我。”

“我会单独与你行动,走遍神州大地。而你手上那两位,会去别的地方捉鬼。”

李承泽不语。

范闲心里很是焦急,他的手变得愈来愈冷,身上的伤口叫嚣着疼痛,他认真看了看李承泽的表情,额头上的汗不自觉得流出来,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翻山倒海的,很受煎熬。

他手指一蜷缩,捆仙锁扭着身体探出头来,朝范闲唯唯诺诺询问半天,再范闲点头同意后听话地缠在了李承泽腰上。

“这东西欢喜你,我把它赠你,表我诚意。”

“若是没成功,你待如何?”

范闲运气好惯了,生平最不怕的就是赌:“若是没成功,我这命,你便拿走吧。”

李承泽放开了施白和程君。

李承泽的鬼相实在是动人心魄,内眼角的两道红印像是两道血泪,他收了那副张牙舞爪的面孔,素净的脸上一道爪印,安静下来的时候是个翩翩君子,空灵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他凝视范闲良久,想要透过范闲的这层皮囊,看穿他的柔情和沈迷。李承泽用自己的躯干抒写过一个故事,范闲也用一支笔书写过一段传奇。范闲心里究竟藏了什么,如今他看清了些许,但大部分仍然模糊不清。

李承泽只得了两魄,分不清情感,心情大起大落后只感疲惫,他落得一句话:“范闲,我是无意间咬的你。我也不要你的Xi_ng命,我不稀罕。”

三天后的深夜,范闲选择拖着未痊愈的身体带李承泽出城。

临走前,范闲找来施白和程君。

“你们去找珏林山的书晨上仙借他的踏金印一用,就说是我需要。”他把身上的玉佩作为信物交给二人,“速去速回。”

踏金印是天界数一数二的封印咒印,施白经过这一遭,已经深知李承泽的可怕,他颇为担心地看了一眼范闲。

这诗神反而笑道:“我不会乱来,你们照办就行。”

李承泽为杀身鬼易招人自杀,死人的怨气重新回到他身上凝集,如此下去即是恶Xi_ng循环,范闲难以想象在这之前他到底引了多少人自杀。

活到现在,范闲明白自己手染鲜血,有无辜的血,也有可恨的血。这世间没有绝对干净的人,他自知自己不是善人,但他突然觉得,自己比他杀死的可恨之人脏的多。

李承泽的怒魄大骂他的那些言语,让范闲彻底醍醐灌顶,看清了自己的虚伪,此刻,他无比地想帮这杀身鬼投胎做人,完成逆天之怒,了却心愿。

他们不想惊扰任何人,挑了一条偏僻小道,避开人群离开了京都。

TBC

惧魄算是初遇,而怒魄,在一定程度上打开了两人的心结吧,虽然是靠打架和嘴炮模式。

剧情是李承泽赶到京都是为了取回自己的二魄,惧魄因为胆小一直跟着怒魄求保护。怒魄实在太难对付,李承泽就先收了惧魄想再等等,没想到等到了范闲。

(庆余年同人)[闲泽]神仙不好当+番外》小说在线阅读_第4章_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小说只为作者by家出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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