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里陪着贾敏和黛玉说了一时话,吃了一盏茶才起身回东厢房。
临走前还交代贾敏:“妹妹就在碧纱橱里,能有什么事。娘千万宽心,儿子瞧着,娘近些时候憔悴不少。如今妹妹醒了,还请娘好好休息。碧纱橱里有雪雀和王嬷嬷伺候,不会有事。”
见贾敏应了,他才起身离开。
走到正房外,又回头望去。天色昏暗,整个正房纵然一片灯火通明,到底有些隐在夜色里,模样看不真切。
站了一刻,林玦才转身往东厢房去了。
东厢房也放了冰绞纱,四处放着散碎冰块降温。
这一日下来,实在累了。林玦身旁伺候的婢女采意道:“已命人预备了水,爷现在可用?”
他点头,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林玦沐浴的时候不爱有人伺候,这规矩屋里的都已经知道,因此并无异议,鸦雀无声地退了下去。
林玦松了发髻,才感觉稍微松快一些。自除了衣裳往浴桶内去,坐在热水之中,一整日高高提起的心才终于放下。
他长长叹息,靠在桶壁上,呢喃道:“十三年了……”
他竟然已经来这里……十三年了……
林玦摊开掌心看自己手心的纹路,倘若现在有人同他说这不过是黄粱一梦,他倒要怀疑,究竟什么才是真假了。
他原本……只是21世纪一个最普通的学生而已。才考上大学,还没来得及高呼万岁为解脱狂欢,回到家里一觉睡过去,再醒来就已经成了刚出生的林玦。
他在21世纪的时候最不喜欢看书,自认自己和文学无缘。谁知道到最后竟然会穿进《红楼梦》这本文学巨著,并且还成了林海他嫡长子,女主角林黛玉的亲哥哥。
林玦那时候为了高考不得不看了几回《红楼梦》的梗概,照理说按他的记忆,林玦这个角色并不存在。可是他一天天在这里生活下去,就越觉得一切真实。他甚至怀疑自己看红楼的时候,是不是把什么关键部分遗漏掉了,难道林黛玉真有这么一个哥哥?
林玦头疼地抚额,这可真是……纵然穿书,剧情是什么他仍然不知道。
过程不清晰,但是所有人的结局,在考试之前老师都让他们死记硬背过。林玦记得,贾敏和林海都死了,不仅如此,最后林黛玉也死了……
不管林玦这个人存不存在,要是按照原著走,到最后估计也是个死的命。
林玦不想死,他非常想活下去。不仅是自己,还有自己叫了十三年的爹娘,以及才出生六年的妹妹,他想要他们也活着。
他咬了咬牙,不知道事情究竟在什么时候发生,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他对这个世界所知道的,实在太过匮乏。
浴桶里的水有些冷了,林玦起身穿上中衣,才喊人进来。
今日守夜的是采意,床榻一早铺好,伺候林玦睡下去,又细细放好床帐。和采心把灯拿出去,这才在外间睡了。
贾敏却睡不着,坐在碧纱橱里,望着小女儿的脸,等她睡熟了,又看了好一时,才起身回了西暖阁。
梳洗过后她躺在床上,看着床帐顶,喃声道:“如海……你什么时候才回来……”要是再不回来,她可就真的撑不住了。
出人意料,第二日林海就回了林府,不仅如此,还带回一个消息。
圣上命他回京任职!
第2章 好成字亲候家严至,花着锦喜悲分两段
晨曦初展,东厢房门口已有仆婢端着水盆锦帕等物垂首等候,四下俱静,竟连咳嗽声也听不见一个。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悉悉索索而来。等走近了一看,正是贾敏身旁伺候的另一个丫头琳琅,另领着几个小丫头来了。
琳琅生得比琉璃更好一些,年岁虽有些大了,穿一身豆绿的
衣裳,望过去仍然格外娇俏动人。虽不如琉璃得脸,却也较寻常不同。
才走到门口就见东厢房门开了,采心出来叫人,才撩开冰绞纱就望见琳琅,忙笑着引她进屋:“姐姐怎么这样早来了,我们大爷才起。”
林玦正在里屋梳洗,才漱过口,就听见外头有说话的声音,问道:“什么人来了?”
采意望了边上一个小丫头一眼,小丫头轻声说:“回爷,是琳琅姐姐来了。”
话音才落,里屋门帘就被撩开,琳琅笑着进来,先行过礼,又上前接过采意手中的梳子,细细为林玦梳理长发。从前林玦跟着贾敏住时,她和玲珑就伺候他,如今再接下这棒子,倒也不觉生疏。
“姐姐今日这样早来,母亲有什么要事要叫你告诉我?”林玦起身,叫采意采心来伺候他换衣裳,一面却跟琳琅说话。
琳琅道:“哪里有什么要事呢,只是得了个喜讯,等不及要来告诉哥儿罢了。”
既然是喜讯,就不是黛玉那里出事了。
确定这一点,林玦心下才松下来,有心思与她说笑:“姐姐伺候母亲,什么好东西没有,倒来我这里要赏。是什么喜讯,竟然连咱们琳琅姐姐都能打动?”
“今儿丑时单良来报,说是老爷已在城外,算算时候,现在也该到了。我这不是来瞧瞧哥儿起了没,好去前院迎老爷去。”琳琅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了点,“哥儿却说,这算不算佳音?”
父亲要回来了?林玦才抬手让人往腰间挂玉佩,听了这话,手顿了顿,脸上果然透出喜色。
“自然算是,劳姐姐走这一趟。”林玦抬手把玉佩扯下来,送到琳琅手里。也不等琳琅回话,早膳也不吃了,只往外去。
采心在边上直发笑:“平日里看着老成的模样,今儿听见老爷回来,步子也加快了,这算是什么呢?”
琳琅看着手中的玉佩,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玉佩还是夫人上回去庙里特意求来的,哥儿可真是欢喜过头,也不瞧瞧是什么,胡乱就塞了过来。
“能算是什么呢,能见着老爷了,哥儿自然欢喜。”琳琅也不收那玉佩,只命采心放回盒中,又道:“得,算我这一趟白走了。若哥儿问起来,就说我已拿了走了,别说是给了这块。”
“姐姐放心,我省得。”
林玦一路往前院去了,出了垂花门,又命小厮去寻单良。单良回林府已凌晨,这一夜自然不能再睡下去。只坐在椅子上稍眯了一刻钟,防着老爷回来寻不到人,又或是哥儿有话问他。
单良一直候着,小厮去传了,倒也很快过来。“奴才单良请大爷安。”
林玦命他起来,又看了一回单良的面色。见他虽现疲惫,面色却仍红润,眼神也明亮,并不见颓色,心已安了大半。
这才问:“父亲在外,你们伺候得可好?父亲用膳进得可香……”
琐琐碎碎问了许多,单良一一答了,最后道:“老爷一切都好,只很记挂夫人和大爷,担心大姑娘的身子。”
林玦又问了单良一些事,过了一时,外头就有仆役进来,道:“大爷,老爷回来了。”
这才止住话头,只站在门内静候。日头渐渐出来,又等了一时,林海的轿子才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