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一天,沈禹还在床上睡觉,被母亲匆忙喊起。

爷爷在老家去世了。

沈禹没来得及询问死因,就被父母拉进车里赶回老家。

一路上,沈禹脑海里浮现的,是上个月回老家的情景。

上个月初三,爷爷召集晚辈回家。

身体一向健康的爷爷在席间谈论起自己的身后事。说要是自己哪天过世了,父亲和两个叔叔要去请哪些人,需要遵从哪些礼制。说起葬礼的安排,最好是一切从简,不要铺张浪费。又说起按照习俗,是要女儿准备寿材,对姑姑详细说了在准备寿材时候有哪些注意事项等等。

奶奶在旁边抹眼泪,众人都很不解。

问起原因,奶奶说,爷爷早几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一片雪地里,四周无人,寒风刺骨,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很快就被冻得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奄奄一息间,他看到对面走来了一个人,是他的母亲,沈禹的太奶奶,太奶奶说要把爷爷带去温暖的地方。

第二天,爷爷把这个梦告诉了奶奶,奶奶就去村里的孙阎王那里问了一下神。

「问神」,是沈禹老家的一种民间迷信,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灵媒」,因为算得准,能够预告死亡,老家的孙姓灵媒被叫做孙阎王。

孙阎王说,爷爷阳寿不多,最多还剩两个月。

沈禹内心冷笑一声,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沈禹在一所 985 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念研究生,经常出入于实验室跟代码打交道的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那他有没有说过什么破解的办法?」沈禹略带嘲讽的语气问奶奶,他想,这些神棍都是骗钱的。先恐吓一番,再装神弄鬼说出一些破解之道,让被吓失了魂的人乖乖掏出腰包,他们还会感激涕零。

果不其然,奶奶说,「你爷爷这个坎很难过,孙阎王说要做一场法事来冲喜,但是他说做法事都不一定管用,还要看你爷爷的造化。」

「法事要多少钱?」沈禹忍不住问道。

「1200。」

沈禹急忙想说些什么,被大叔抢了先,「孙阎王在咱们这很出名的,小禹你不常回家可能不知道,上次村里的老李去问了下,孙阎王说他命里犯水,不要到有水的地方去,可是他就偏不信,还到河里去游泳,这不,淹死了。」

沈禹不屑,「道听途说的东西我不信。爷爷肯定能活过下个月,孙阎王到时候就会说是他的法事起作用,这种骗钱的伎俩你们还信?」

作为家里唯一的大学生,爷爷很喜欢沈禹,听到他这样说爷爷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什么。奶奶和大叔想要反驳沈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父亲及时站了出来,「这个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孙阎王这样说了,法事该做就做。」

爷爷的眉头舒展开了,奶奶和大叔长舒一口气,姑姑和小叔也都表示赞成。

「我也不迷信,但是我如果这场法事能让你爷爷奶奶安心,那就要做」,回家的路上,父亲是这样跟沈禹讲的。

沈禹家住在县城,今年新修的公路能够直通村里。听说修这个路占用了很多爷爷家的山林地,补贴了很大一笔钱。

父亲在开车,有些超速,沉默不语。母亲一直紧张地提醒着父亲开慢些。

「爷爷是怎么去世的?」沈禹问道。

「从你小叔家的楼上摔了下来,当场人就没了」,母亲忍不住啜泣。

沈禹内心嘀咕,怎么会这么巧。

很多怪力乱神的说法,其实都是源自巧合。人们都是事后诸葛,喜欢把事情强行联系在一起,再捕风捉影,让一些正常的事情变得扑朔迷离,然后用迷信的说法解释,用玄学替代科学,来慰藉内心对命运无常的无奈。

孙阎王又能名声大噪一回了,沈禹觉得。

之前沈禹都只是听奶奶和村子里的人说过这种被算中命数的故事,他都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它真实的发生了,并且是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沈禹觉得用巧合来解释显得有些无力。

他还是不迷信,但是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刚下车,就听见奶奶的哭声,父亲颤巍地奔上前去抱住奶奶,大叔,二叔,姑姑也上前齐跪在爷爷身前。

爷爷被换上寿衣,在小叔家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灵堂。爷爷的脸用毛巾盖住,父亲掀起来看,爷爷苍老铁青色的脸上还有被石头划伤的痕迹,嘴角还有被擦拭过的血迹。

沈禹也忍不住流泪。

爷爷今年 72 岁,养育了四个子女。大儿子就是沈禹的父亲,在县城里的自来水公司上班。二儿子是沈禹的大叔,在家承包山林,做贩卖竹木的生意。小儿子是沈禹的小叔,是个泥匠,靠在周边村子给人家盖房子维持生计。小叔下面是沈禹的姑姑,在县城里的银行上班。

爷爷奶奶半年住在大叔家,半年住在小叔家,父亲和姑姑几乎每周都会去探望。

尽管愁云惨淡,父亲和叔叔们还是打起精神来,按照爷爷的嘱托筹备后事。沈禹安慰悲痛的奶奶,心里却还是不时想着孙阎王那件事。

晚上,父亲他们在守灵,奶奶坚持不去睡觉,和大家坐在灵堂的一侧。父亲让沈禹带着堂兄弟们去休息,说第二天还有很多事情要操办。

小叔家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楼下一间主卧,叔叔婶婶住,一个储藏间,用来堆放杂物,楼上两个卧室,是爷爷奶奶和堂弟在住。

大家都不敢去爷爷奶奶的房间睡。

但是堂兄弟有四个,姑姑一家又在这,为了能睡下,沈禹和同样在上大学的堂弟沈然一起睡到了爷爷奶奶的房间。

沈然很快就睡着了。

沈禹辗转反侧。

不知过了多久,沈禹被一阵窸窣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间,沈禹好像看见有个人站在衣橱前。

沈禹吓得一激灵,差点叫出声来,立马坐起来开灯。

原来是大叔。

大叔被忽然亮起的灯光吓到颤抖,叔侄俩面面相觑。

大叔说来看看大家睡下了没有,沈禹看大叔的神情好像很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受到惊吓的缘故。

第二天,开始有人来吊唁。

爷爷在村子里口碑不错,前来吊唁的人很多。

让沈禹没有想到的是,孙阎王也来了。

孙阎王年纪和父亲相仿,穿着很朴素,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脸色凝重,握住奶奶的手,说,「他命里注定有这一劫,我能做的都做了,实在没办法。」

奶奶哽咽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尽力了,这些天多谢你了。」

沈禹问奶奶为什么这么说。

奶奶说,这些天孙阎王每天都到来家里驱邪,可还是没有挡住煞气。

沈禹倒吸一口凉气。

孙阎王每天都到家里来,爷爷的死,是不是跟他有关系,他为了保住自己能够算准命数的名声,把爷爷从楼上推了下来。

沈禹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想很勉强,但是他对于这个能够「死亡预告」的孙阎王始终保持着怀疑。

沈禹问奶奶,昨天爷爷出事的时候,孙阎王有没有来过。奶奶说,孙阎王刚走不久,爷爷就出了事。

沈禹决定去楼房的平顶上看看。

小叔家的平顶用不锈钢做了一格一格的护栏,护栏上挂了一大片深黄色的烟叶。爷爷抽旱烟,自己种烟草,晒干后切成丝用纸卷起来抽,小时候爷爷经常向沈禹索要他不要的课本,裁剪成卷烟的纸。

爷爷的烟叶还在这里晾着,人却没了,想到这里,沈禹又忍不住鼻头发酸。

水泥柱子的间隔大概是三十厘米,爷爷是在收烟叶的时候,身子靠在护栏上,护栏年久失修老化,衔接处不结实,人跟这一格护栏一起从楼上摔了下去。

小叔的房子做了十几年了,不锈钢护栏上有一层深深的污渍,爷爷摔下去的时候脚下滑了,能够看出痕迹。

除此之外,沈禹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唢呐声响起,是又有人来吊唁了。沈禹心想,可能真的就是巧合,是自己想多了,便打算下去。

转身的瞬间,沈禹眼角瞥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房子旁边的榕树后面。不站在高处看不到那个地方,这两个人应该是在刻意躲着大家。

是大叔和孙阎王。

沈禹联想到昨夜大叔的异样,决定去偷听一下他们的谈话。

「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是孙阎王的声音。

「唉,我也没有想到真被你这个阎王说中了」,大叔说。

「东西呢,老爷子给你了么」,孙阎王问。

「没有。听他的意思是这几天打算给我,可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叔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孙阎王说。

「嗯,谢谢你,老同学,这个事情你可不能说出去」大叔说道。

「不会的,说出去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何况我还要老同学带我发财呢」,孙阎王低声笑了一声,在沈禹看来十分刺耳。

大叔跟孙阎王道了别,沈禹连忙躲到一侧。

沈禹回去问小叔,孙阎王跟大叔是什么关系。小叔告诉他,孙阎王跟大叔是初中同学,两个人都没有去读高中,毕业之后,大叔去外面打了几年工,回来娶了老婆后就留在家里承包山林,自己做点小生意。孙阎王初中毕业没多久,就跟着一个灵媒婆婆学做这事,后来灵媒婆婆过世了,就把衣钵传给了他,他开始靠这个吃饭。

小叔问沈禹怎么忽然间问起这个,沈禹糊弄了过去,小叔也没有再问。

法事一场接着一场,作为长孙的沈禹身心俱疲。

看着爷爷的遗体,沈禹心里感慨万千。

大叔说的东西是什么?孙阎王算出的爷爷的命数是大叔授意的么?可是听他们的谈话,大叔对爷爷的突然离去也是不知情的。

沈禹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可是看到父亲一下子苍老许多的样子,又不忍心让他知道,怕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大叔的悲痛是真实的,沈禹看得出来。最难过的是小叔,这几天哭得声嘶力竭,爷爷是在他家里出的事情,平日里爷爷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小儿子。他捶胸顿足,说早就想把老化的不锈钢护栏换成水泥柱子,要不是自己的疏忽,也不会出现这种意外。

沈禹问奶奶,除了做法事,孙阎王还有没有说过什么别的破解的办法。

奶奶说,好像记得孙阎王单独找过你爷爷几次,具体说啥问也不清楚。

爷爷很信孙阎王么?沈禹又问。

人都这样了,还说什么信不信的事,你不信也得信了。

沈禹怕再问下去奶奶又会崩溃,便不再说话。

沈禹决定去找大叔问清楚。

在沈禹的印象里,大叔很和蔼,人很好,为这个家里任劳任怨。父亲常在县城,小叔四处做工,只有大叔常在爷爷奶奶身边,很多事情都是大叔在帮衬着,他也不会在兄弟面前诉苦,父亲常说大叔是为这个家贡献最大的人。

大叔在招呼前来帮忙的人干活,沈禹喊了他一声。

「咋啦,小禹」大叔疲惫地回应。

「你是不是想要爷爷的什么东西,就让孙阎王去骗了他」沈禹内心纠结了很久要怎么开口,最后决定直奔主题,「我在榕树后面听到了你们在说啥」

大叔先是惊愕,最后满是倦容的脸上变得沮丧。

大叔想要的是爷爷的山林土地证。

爷爷名下有一大片山林,树木繁盛,大叔想要承包到这片山,把山上的树木给贩卖掉,但是爷爷说这是祖宗留下来的产业,不能动,一直没有答应。听说爷爷奶奶要去「问神」,大叔想到孙阎王跟自己说过,现在迷信着一行不好做,想要跟大叔合伙承包些山来赚钱,就和孙阎王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让孙阎王告诉迷信的爷爷命里有劫,与木犯冲,把山上的树给卖了就能躲过这一劫。

「没想到,还真被那个假阎王说中了」大叔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带了哭腔。

沈禹答应大叔不告诉别人。

沈禹耿耿于怀的孙阎王的「死亡预告」果然是假的,想到这里,沈禹并没有释然,反而是更加悲怆,命运无常,要是真的可以预知死亡,爷爷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沈禹来到房顶上,想要把爷爷的烟叶收起来,烧衣物的时候一起烧给他。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把沈禹吓了一跳。是小叔。

「明知道这个护栏不安全,你还要跑到这里来」小叔有些生气。

沈禹把烟叶装进袋里,说,「我想把爷爷的烟收起来烧给他。」

小叔叹了一口气,给沈禹搭了一把手。

「不准再上来了,听到没有」,小叔平常不太作声,被爷爷奶奶从小宠着,对谁都不太客气。

沈禹应了声好。

烧衣物的时候,山林土地证和爷爷的存折还有一些现金被找了出来。大叔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这本山林土地证,可是他并没有很开心。

比起这片山林,他更需要自己的父亲吧,沈禹心想。

姑姑偷偷跟父亲耳边讲了几句话,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异样。

爷爷存折上的三十多万块钱被取走了。

这笔钱,有一半是爷爷这一辈子的积蓄,有一半是村里修路占用山林土地给爷爷的补贴。奶奶不认识字,这笔钱一直由爷爷自己在管理。

奶奶也不知道这笔钱的去向,但是她说最近一段时间,爷爷确实有很多反常的行为。爷爷经常晚上不睡觉坐在那里抽烟,问他什么事情也不告诉奶奶。一向温和,从来没有跟奶奶吵过架的爷爷,居然变得会骂奶奶。奶奶常常委屈得跟姑姑哭诉。

听奶奶这么一说,父亲他们兄妹四人也发觉,最近爷爷确实变得易怒起来。时不时就苛责他们。

奶奶说,这人快要死的前几天,魂魄走了,就会反常。

「那天晚上我还听到楼上有砰砰的响动声,像是拿着锤子在敲什么东西。这是『响棺』,人要死了,棺材都会响动。」

小叔连忙制止奶奶,说,哪有什么响动,我怎么没有听到。

沈禹看着认真的奶奶,哭笑不得。

姑姑请在这个银行工作的同事查询了这笔钱的去向,

银行同事说爷爷分三笔把这些钱取走了,都是取的现金,查不到这些钱的去向。

大叔和姑姑提议去报警。

小叔制作了他们,说警察不会受理这个事情,因为钱是爷爷自己取走的,警察没有义务帮忙调查这笔钱的去向。

沈禹觉得小叔说的有道理。

爷爷都还没有入土,围绕他的意外离世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沈禹看着沉默的家人,心里涌出一股寒意。

父亲提议说先安葬了爷爷再来谈论这些事情,大家都同意。

爷爷的坟选在了自己家的山林地里,视野开阔,能够看得很远。坟地是孙阎王选的,他嘴里念念有词说了一些吉利话,沈禹听得有些反感。

自从跟大叔谈过之后,大叔开始刻意躲着沈禹,即使偶然间眼神相遇,大叔都羞愧地匆忙躲开。

爷爷下葬后的第二天,父亲安排姑姑去把家里每个人的银行账户查询了一遍,看有没有大笔资金汇入的情况,想知道爷爷是不是把这些钱偷偷给了晚辈。大家都自觉地交出了银行账号和密码让姑姑去查询。

姑姑说没有谁的账户异常,只是小叔最近取款有些频繁,积蓄几乎都被支取了。

小叔说这是他最近新接的一个大活工资是一次性结算,很多材料要自己先垫出钱来买。

大家也都没有怀疑。

不翼而飞的三十万把家人从悲伤中抽离出来,都心事重重。

沈禹决定把大叔的事情告诉父亲,想知道大叔是否还有所隐瞒。

父亲将大叔的讲大叔的秘密公之于众。得知一向忠厚的儿子做出了这种事情,奶奶气得差点昏厥。

孙阎王被喊到了家里面,父亲以向警察告发他诈骗为由,逼他说出是否还有内情。他人眼里神秘的孙阎王此刻惊慌失措,像一个小丑,他起誓说要是有所隐瞒,就不得好死。

大叔跪在爷爷的遗像前说事情真的就是像告诉沈禹的那样,他只是像要爷爷的山林土地证,并没有觊觎过爷爷钱。

父亲也没有办法。

父亲把生病的奶奶接到了县城照顾,家人们也渐渐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不翼而飞的三十万依旧没有下落,父亲去询问过警察局的朋友,如小叔所说,警局不会受理此类案件。

父亲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沈禹正在实验室撸代码,此时沈禹已经开学一个多月,父亲说,小叔被抓起来了。

姑姑在给爷爷办理死亡手续的时候,想起自己当初为了完成银行的保险业务,给爷爷买过保险。当时只是打算购买重疾险,但同时购买人身意外险会有优惠,姑姑便一同购买了。

保险公司的人说人身意外险的承保时效还没过,但是由于当时姑姑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不一定能够获得赔偿金。他们表示愿意尝试一下承包,看能否审核通过。

保险公司的人在小叔的楼顶做鉴定的时候,发现了问题。

小叔楼顶的不锈钢护栏确实已经老化严重,但是不至于人往上一靠就会断裂。

他们发现护栏上的螺丝全部都被松动过,晒烟叶的时候喜欢靠在护栏上抽烟的爷爷的死亡看似意外,实则必然。

「是小叔」,沈禹在电话里冲着父亲喊道。

沈禹想起自己在房顶上小叔对自己的怒斥,不知道是想掩盖自己的罪行,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侄子的安危。

奶奶听到的响动也是真实的,那是小叔偷偷在楼上扭螺丝的声音。

父亲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你小叔在外面赌博欠了很多钱,你爷爷的钱都是被他骗走的,他骗你爷爷说在外面承包了一个大项目,要自己先垫钱,你爷爷那么喜欢他,自然不会怀疑。」

「为了这么点事情,他就要害死爷爷?」沈禹表示不理解。

小叔得知瞒不下去,本想跟爷爷坦白,可是听到爷爷去「问神」说他寿命不长,才起了这个邪念。

小叔不迷信,但是他知道有人会信,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人算不如天算。

挂了电话,沈禹恍然若失。

或许从爷爷的那个梦开始,这一切都变成了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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