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辆黑色低调的豪车从他身边缓缓开过,车后座上西服笔挺的男人盯着男孩子茫然的脸,若有所思。

  “王秘书,您这是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助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本以为会发现美女什么的,还想调侃几句,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哦,没什么,就是有个人有些面熟。可能是眼花了。”

  他从来没来过这里,根本就没有熟人。这次来,也是给大少爷探探前路。当地政府递来了橄榄枝,有意与孟家属下的三产就开发新区寻求支持。

  这里的新主,也是王管家退伍前的好友,他们多年不见,正好顺便造访。

  刚才他清晰地看到呆坐在路边的男孩子的脸,眼熟的很,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唉,老了。”他心里长叹一声,便将这事放在了一边。

  柳润颜回来的路上又吃了一包酸甜的糖粘子,心情也被酸甜粘的满满的,就忘了面馆里的不快。

  “姥爷,天香回来了。我去给您热热炒面,有些凉了。”

  药店里没什么人,姥爷还在专心致志地整理药单,手边多了一副药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跑到后面,把炒锅在煤气炉上预热,过了一会儿,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把炒面倒入炒锅,快速搅拌了几下,出锅入碟,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又沏了一壶茶,一起端到姥爷的办公桌上。“姥爷,您先吃饭吧,剩下的留给我来做。”说着就接过了药单。她把整本药单细看了一遍,又认真地与库存一一做着核对。

  柳老先生一边吃着面,喝着茶,一边欣慰地看着外孙女在那边忙忙碌碌。一丝忧虑划归眼底,衰弱的感觉越来越qiáng烈,肌肉也越来越无力,他必须尽快闭关调养了。

  街对面,大树后的yīn影里,一双明亮的眼睛柔情似水,目不转晴地痴痴望向这边,直至药铺灯熄人去。

  他混混沌沌地在马路上漫无目地的闲逛,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五味翻沉。

  万家灯火,嬉笑的孩童,慈善的老人,街头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馒头,提着袋子匆匆忙忙回家的路人,手挽着手的情侣,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可他又多想成为其中的一个。

  他幻想自己是骑着白马的王子,头戴王冠,身穿锦绣,手持利剑,把所有的尊贵都送给他美丽善良的公主,换来被允许留在她身边的资格。

  可他不是。他不敢,也不配靠近她,无论他有多想。

  她善良,她温柔,她美丽得耀眼,又平和且娴静。闲暇时,他凝视过她在窗边的小桌儿上看书,安安静静的,淡蓝色的小海豚鬓卡拦住了刘海的垂落。

  她好爱笑啊,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唇角微翘,眸含秋水,带着你一起陶醉在她的愉悦里。

  店里人的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连最看不起人的老板娘都夸赞她大家风范。

  还记得那次找钱时,忙乱间,老板娘把一百掺在十块里找了出去,正在揪着自己的头发发癫,就见女孩拿着找错了的钱回来了,用一百换走了一张十块的,还美美的。

  他看见过她糊涂的时候。为一个没带钱的奶奶付过账。老板娘好心提醒她,“你这是第二次替她付账了,小心被骗。”

  她侧过头一笑,小声对老板娘说:“她那么大岁数了,还能再骗多少顿。”

  老板娘一愣,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道理。

  胳膊上被轻柔安抚的地方,仍然余韵留香,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宠儿 ,被她关爱是最美的感受。但他知道他是很卑贱的,那种出身,肮脏的血脉。他今生也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地遐想。

  可他并不贪心,蜷起渴望的触角,只要能天天看着她,只要她好好的。他就宁愿永远蜷缩在这yīn暗的角落里暗中守护着她。

  可每次好像都是被这个勇敢的女孩护在了身后。

  她从未真正看过他,也从未记住过他。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路人。

  他在外边晃dàng到酒吧开门,梦游一样钻了进去。

  “你惹什么祸了?今天条子在到处找你。”

  路过后面办公室时,疤哥坐在正对着门的老板椅上,似乎是在专门等他。

  ”没什么,揍了个人而已。”他恹恹地回答。

  “我说,你可别给我们找麻烦呀,咱们这里可是刚重开不久。”满脸横肉的疤哥弹掉烟头上的一大截烟灰,斜睨着他。

  “疤哥,有话明说,我听着。”他停在房门口。您们gān过的事还少吗,想借机揩油,这谁不明白。

  “哎呦,这小子,长脑子了,嘿嘿。” 刘碌在一旁斜着膀子一脚踩着凳子,嬉皮笑脸。可这家伙才是那yīn狠的。

  “行啊,你小子这么上道儿,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疤哥深深吸了口烟,又仰头慢慢的吐了几个眼圈儿。

  “我们呢,现在收留你是担了风险的。还得为你孝敬里面,这笔花销可是不小,以后呢,你就只有一成可拿了。”说完,盯着他,等待他反应。

  “成啊,管吃管喝管住就成。”只要能让他留在这里,能天天看着她,感受到她的温暖,什么都成,什么都无所谓。

  漆黑的夜晚她是一盏灯,凄寒的冷风中,她是一把火,没有了她,他不过还是以前那个行尸走肉的僵尸,凄凉地没有尊严地活着。

  习惯了被周围的孩子们嘲笑,习惯了被同学砍石子,骂他野种,破烂货的儿子。习惯了被酒后的疯女人破口大骂,一遍一遍重复着她有多恨他,习惯了尖刀一遍一遍扎在幼小的心里的刺痛,直到麻木。

  习惯了为了一口吃的,四处漂泊,尽其所能。他,已心冷如冰。

  他不想死,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到底有什么好。

  但是,自从那一天,自从遇见了她,他就不一样了。

  他感觉温暖,gān净,清慡。她那明媚的笑脸,灿烂得耀眼。没有厌恶,没有鄙视,甚至没有可怜。只是单纯的……笑。

  阳光再也毫不奢侈的透she进他的身体里来,驱散他心里的yīn暗与灰尘,却无法清除他内心的卑微。

  但至少活着有了事情可做。他想要靠近她。他像向日葵一样追寻着她的暖阳,追寻那份温暖。

  他每天都躲在酒吧的地下拳场,也不敢回面馆,出门还得躲着警察。

  除了练拳打拳,唯一快乐的时候,就是每天偷偷跑到她的学校门口,找到她的身影,远远的望着她,悄悄地跟着她,笑着看着她对王记面馆做鬼脸;担心地看着她淘气地蹦上花坛,又从另一边蹦下去;每到这时,他都会快走两步,不经意地走在她附近,已防万一。

  知道她喜欢吃糖粘子,用山楂粘了糖的小球。喜欢吃烤jī的jī爪子,jī脖子。jī大腿是买给姥爷的。

  他每天都把她送到药铺门口,听着那少女清脆而俏皮的声音:

  “姥爷,华浓回来了。”

  或

  “姥爷,女萝回来了。”

  或……

  他不懂她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同的名字,但却把它们一一记下来,然后悄悄的转身离去。

  他不想太走进她。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样就很好,他满足了。

  帝市,孟家老宅书房,王管家,也就是孟老爷子的机要秘书,管家是戏称,也是另一种尊重。

  他们两个虽为上下级的关系,但多年在一起的滚打摸爬,老哥俩情同手足。

  他躬身站在孟老爷子的身边,把在海市观察来的事项一一禀报后,准备退出去,临走前,把老爷子看完的相册收拾好,然后把它们放回老地方。

  这时,大少爷孟家立急匆匆走了进来,把他手里的相册撞掉了一本,滑到地上,打了开来,几张老相片因为太小,从夹页中滑了出来,零零散散滑落在他的脚边。他忙蹲下身,把那些珍贵的相片捡起来。

  “多大的人了,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让我放心把家jiāo给你。”

  老爷子一边训斥儿子,一边爱惜地接过管家捡起来的老照片。

  “对不起,王叔。我这不是着急跟进海市的进展状况嘛。怎么好意思总是让您老人家为我们操劳呢。”

  孟家立一边给老管家道歉,一边讨好地凑到老爹身边,

  “爸,这是您年青时候的老照片吧,瞧瞧,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老爷子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的话中玄机。

  “嗯,刚参军那天照的。那时,我们刚刚赢了东北地区的战役,却也损失惨重,急需兵源。我刚满十八岁就被送进了军队。这张,就是刚入伍那天照的了。”

  提起往事,老人无限感慨。然后随手把几张照片递回老管家手中。

  “大哥,这些老照片是不是该翻新了。您瞧啊,这边角都皱巴了。……诶?这张?……对了,就是这张,像,可真像啊。”

  他转过身来,走到老爷子面前,指着那张老人的参军照。

  “我在海市的马路边,看到一个小男孩,长得跟您年青时,就这张照片上,几乎是一模一样。当时我就觉得吧,这眉眼怎么那么面熟呢。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差点儿魔障了。这回可找着源头了,敢情是长得和您有些像呢。”

  老管家说完,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把相册放好,准备出去。

  孟老爷子听着老管家唠叨,好像若有所思,又转过头盯着儿子。

  他家三代单传,儿子生的又都是女孩,眼睁睁的看着老孟家就绝后了。

  老一辈人呐,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huáng泉路上让他怎么去见先祖啊。而且,莫大的家业又岂不落入外姓之手。

  孟家立被老爹盯得头皮发麻,

  “爸,我那个什么……”说话有些磕巴。“我,我从来都没去过海市,别说没有什么,就是有,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母老虎,早让她弄死了。”

  唉,老人低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突然抬头,双眼烁烁。老管家立刻明白,走了回来,站立一边听令。

  “宁可弄错,不能错过。你去,再去一趟海市,一个人去,那边借用海市的人,带着家立的头发。''

  又扭头狠狠瞪着儿子:“这几天,你给我滚出帝市,不准生事,不准引起任何风chuī草动。等着这边的消息再回来。”

  王管家躬身领命,把那张老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钱包里,立刻出发去了海市。

  后面,孟家立也马上回军营,找了个借口去了欧洲。

  屋里,一下子又清静了下来。

  老人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匆匆而去的两个人,然后坐回到书桌前,打了几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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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里挑灯看剑第3章_一张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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