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文中一切打斗场景,武学理论,都是作者在扯蛋,扯蛋,考据派理论派不淡定时请念:作者是傻B!……如无效,请右转点X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重生 强强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致远,跋锋寒 ┃ 配角:寇仲,徐子陵,石之轩,宋缺,北冥浩然 ┃ 其它:大唐双龙

正文 第一章 宋家有子名致远

岭南,宋家山城。

山城依山势层层上升。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缕工装饰皆一丝不苟,精致却又不小家子气,营造出一种迥异于北地风光的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

这里便是当今四大门阀之一宋阀的根基所在。

其间一个小院落里,一个年约十六的少年立于庭中,神情肃穆,正一遍又一遍的锤炼着剑法。那少年一袭青衫,身材颀长,略显瘦削,面容只能算得上清秀,却别有一番气度神韵。

少年舞剑,若游龙翩凤,轻灵飘逸,流畅自然,甚是不凡。

常言道,剑走轻灵,刀重落势。少年剑势间,隐隐已俨然有大家气度。

直到日近中天,骄阳似火。少年这才停了下来。

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映着阳光,折Sh_e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少年怔怔的望着手中的长剑,思绪蔓延开来,不知飞到了何处。

此刻,少年一双眸子中寂灭无物,脸上挂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浅浅的落寞与淡淡的忧伤,竟莫名的惹人怜惜。

这少年名为宋致远,乃是“天刀”宋缺的第五子,宋玉致的孪生弟弟。宋致远生来早慧,且于剑道上颇有天分,三岁习剑,七岁崭露头角,十岁剑意小成,明悟自身剑道。如今比之许多老辈剑客,所差者也不过也不过招式的打磨与功力的积淀。

然而,没人知道,宋致远其实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的。与众多穿越前辈不同,来自现代社会的宋致远既非父母双亡,无牵无挂,也非遭逢变故,心若死灰。这也便注定了他无法向其他穿越人士一样抛开前世的一切,重新开始。而事实上,当明了自己穿越到大唐世界里时,宋致远并未和他人一般兴奋,有的只是伤感和不舍。

“致远少爷,三爷要你过去一趟!”一个家仆走进院落,低声道。

“你且去回了三叔,说我先去沐浴,一会便到。”宋致远在家仆走进来之前便已敛去了脸上的落寞,闻得家仆之言,遂朗声答道。

“是。”家仆依言退去。

……

“三叔,咦?四哥也在?不知您叫我有何吩咐?”

待宋致远进入大厅,两男一女早已落座。

当中一位中年男子年约

四十,满头白发,一把银白美须,却无半点衰老之象,生得雍容英伟,一派大家气度,神态颇为谦和。这位乃是宋阀着名高手“银须”宋鲁,以一套自创的“银龙拐法”名传江南,是宋致远的三叔,乃宋阀核心人物之一。

紧挨着宋鲁而坐的女子约二十五六间,与宋鲁甚是亲昵。只见她长相妖娆,神情体态无不撩人之极。该女子名叫柳菁,是宋鲁新纳的小妾,看着颇为轻浮,来历却十分神秘。

至于另一人,便是宋致远的四哥宋师道了。此人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比宋致远高出半个头,虽是文士打扮,却丝亳没有文弱之态,脊直肩张,给人深谙武功的感觉。不愧为大唐世界里公认的最优雅的谦谦世家公子。

宋致远进来时,三人正一边品茗,一边闲谈。见得宋致远进来,方才停了下来。

闻得宋致远发问,宋鲁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顿了顿,板着脸道:“怎么,无事便不能找你了?”话语中似乎带着责备,但眼角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

宋致远不由得眼观鼻,鼻观心,不作回答。不知为何,这位三叔老爱捉弄自己,偏偏又是长辈,不好辩驳,只能装聋作哑。“哎,封建社会的小辈不好混啊!”某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好了,不逗你了。”宋鲁见宋致远这般模样,心中遗憾,不能见到宋致远“不淡定”的一面,“前些日子发生在江淮一带的事你可听说了?”

“最近江淮风云际会,诸方势力云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宋致远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难道……”想到这,他双目中竟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恩,看来你也听说了。”宋鲁点点头,道,“山雨Y_u来风满楼啊!”

宋师道在宋鲁的示意下接口道:“两件事,一件是道家至宝《长生诀》在扬州现世,宇文化及已经奉命前去索要;第二件则是丹阳传出了杨公宝库的消息。一时间天下各方豪杰的目光都投向了淮扬一带,怕是又一场纷争啊!”

“果然!”宋致远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大唐双龙的序幕终于要拉开了!”

虽然知道后续,宋致远却也不得不配合地问道:“那么,我们这次也……”

“非也,非也!”宋鲁捋了捋银白美须,“如今时机未到,不宜轻举妄动,这次我们也就去看个热闹罢了!”

原来当年杨坚一统天下,建立大隋,因顾忌宋族势力,对其采取安抚政策,封宋缺为“镇南公”。而宋缺亦知南朝大势已去,诈作俯首称臣,以保家族。

宋阀这一硕果仅存,保持声威的南方大族,一直坚持传统,严禁族人与汉族以外的人通婚,故在江湖上被视为汉族正统。

文帝杨坚在位时,纵以宋缺的雄材大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韬光养晦,潜心修隐,免招大祸。

到杨广即位,内乱外忧,朝政败坏,叛乱四起,宋阀方再次活跃起来。

然宋缺之弟“地剑”宋智,剑道造诣不凡,更以智计名于天下,知大隋气势仍盛,若过早举兵,必成出头之鸟,故劝乃兄暂缓反隋,静观其变。是以宋鲁才说不过看个热闹罢了。

“如此,也是!”宋致远闻言,心中暗暗思量,口上却答道。

当下四人商量了一阵行程安排,各自散去不提。

……

却说宋致远离了大厅,一路走回自家庭院,心中仍在计较诸多事宜。

原来自宋致远转世以来,因历经

生死轮回,两世为人,明得生死幻灭之机,轮回运转之道,是以心韧志坚,武道意志极为凝练,不为外物所动,终于了悟自身,剑意初成。

然,一则其父宋缺虽为天下有数的高手,但毕竟是精于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难以给其太多指导;二则宋家武学尚有缺陷,犹于内功心法一道上多有不足,非宋缺这等惊才绝艳之辈,难有大成。

宋致远虽有早慧之名,却是亏了两世为人的优势,更兼勤能补拙,方有今日之名。

真论资质根骨,宋致远其实只算中上之姿,若无天大机缘,恐难有更大的造化。

世人不知,还真以为他是惊才绝艳之人,是以处处推崇。宋致远也是人,面对种种赞誉,虽然明知并非属实,却也不由有些飘飘然。

但内功心法但现在确实是一个不容再忽视的问题了。

而如今,《长生诀》出世,便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且先做准备,到时看情况在做打算罢。”如此想着,宋致远抬头一望,已到了自己的庭院。

早有家仆在门外等候,见了宋致远,忙上前听从吩咐。

宋致远把今日所言之事略作说明,随即吩咐家仆准备好路上所需一应物事。

诸事完毕,宋致远方焚香沐浴,静气凝神,转身入了静室,参悟自身剑道去了。

正文 第二章 初遇双龙变故生

丹阳城地处扬州城上游,是内陆经扬州出海的必经之道,航运价值巨大,地理位置自是十分优越。

丹阳城内,景色别致,河道纵横,拱桥、渡船随处可见。城内人家鳞次栉比,依水而居。因水成街,因水成路,因水成市。水、路、桥、屋浑成一体,一派恬静纯朴的水城风光。

城中一座酒楼,名曰“醉客居”,以美酒闻于天下,自是宾客云集,络绎不绝。

醉客居二楼,两位翩翩公子临窗而坐,神态风流,气度不凡。年长的那位一袭白衫,温文尔雅,年纪较小的那位则身着青色长衫,背负三尺青锋,脸上带着淡淡的落寞。观二人衣饰穿着,自是有身份地位的年轻贵介公子。

这二人,自然便是离开宋家山城,前来看乐子的宋师道、宋致远两兄弟了。

宋致远轻拈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着,橙黄而剔透的酒水在晶莹的玉杯中微微荡漾,晕开一抹琥珀色的光泽。宋致远神态悠然,却给人一种别样的魅惑。

“丹阳美酒十里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宋致远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思绪飘飞,前世今生种种经历借着酒意涌上心头,顿时感慨万千,口中不由低吟,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寂自心底油然而生。

“酒固是美酒,诗也是好诗,不过未免太不应景了。”宋师道眉头一皱。不知为何,他老觉得自己这个小弟心中藏了太多莫名的思绪,落寞得让人心疼。

“呵呵……”宋致远笑而不答,脸上的落寞渐渐隐去,脸上一片淡然,却反而给人一种“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错觉。

“或许,也不全是错觉吧……”宋师道心中想着,却未再言语。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真正放下了才会明白,别人再怎么规劝,也是白做无用功。

突然,一位白衣胜雪的角色女子带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登上二楼,同宋致远二人一般也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唤来小二,点了几个菜肴。

“来了!”宋致远眉头一挑,心道。

那女子白衣胜雪,长得花容月貌,乍看上去,竟似仙子下凡一般。然观其衣着,隐隐间带着一种异域风情,全不似中原人士。

那两个少年衣着打扮倒不考究,一副市井小无赖的样子,不过二人双目间隐隐闪动着的那一丝灵Xi_ng,却使得二人

显得卓尔不凡起来。二人根骨相貌,均是上佳,实在是修炼武道的良才美玉。

不过让人可惜的是,这二人呼吸紊乱,步履轻浮,全然不似习过武艺的样子。却是美玉蒙尘,不禁让人扼腕。

这三人,自然就是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大弟子,“罗刹女”傅君婥,以及日后大唐世界当仁不让的主角,大唐双龙寇仲和徐子陵了。

宋致远自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家四哥正怔怔地盯着傅君婥看,显然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

宋致远眉头皱了皱,忽然记起,自家便宜四哥好像是对这高丽女子一见钟情来着?

想到这,宋致远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可惜了!”

“四哥,走了!三叔都等了好久了。”

宋致远拉着宋师道的手晃了几晃,宋师道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

当下两人起身,找店小二付了帐,转身下楼去了。让宋致远无语的是,宋师道临走前竟一道帮傅君婥三人也付了钱。

宋致远暗笑,哥们,人家都还不认识你呢,这殷勤可白献了。

……

丹阳码头,不出宋致远意料的,宋师道偶遇了前来码头乘船的傅君婥三人。

当下一番交谈,傅君婥答应了宋师道同行的要求,上了宋家的航船。

四艘艨艟巨舰启碇起航,逆流西上,往历阳方向而去。

当晚宋师道设宴宴请傅君婥三人,宋致远也一同出席。

对于知晓大唐情节的宋致远而言,来不来委实无甚关系。只是一则想看看自家四哥Y_u爱不能的纠结模样,谁让他老爱捉弄自己;二则也顺便来围观一下大唐最着名的两小强,看是否真如原着里那般惊才绝艳,资质无双。

晚宴上,宋鲁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柳菁随侍一旁,宋师道坐于左手边,与傅君婥相对而坐。

宋致远坐于宋师道下手,对面坐的便是寇、徐两人,正好方便他观察二者。

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言谈间,不时有笑声传出。

当听到寇仲叫傅君婥“娘”时,宋师道不由色变,目光落在傅君婥娇躯上,脸色变了又变。

傅君婥俏脸一红,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道:“莫听这两个小鬼胡说八道,硬要认我当娘……”

这时,徐子陵却故意MoMo自己的肚子,道:“娘,孩儿饿了!”

众人哄笑,尴尬的气氛顿时便解了。

宋致远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原本落寞的脸上此时也挂起了明朗的笑容。

寇、徐二人微微抬头,正好见到宋致远原本淡然的脸上浮现起少有的笑颜,竟不由得看呆了。

宋致远一愣,不由MoMo鼻子,不知二人为何盯着自己看。

宋致远挑了挑眉,用目光示意二人。二人不由两颊一红,低下头默默地扫荡着桌上的美食佳肴。

宋鲁本是精于饮食之人,随口介绍着桌上的美味,令人食指大动。

寇、徐二人之前本是有上餐没下顿的,如今又闻得这些美食轶闻,更是胃口大开,真个风卷残云。让人不敢恭维的同时,却又隐隐有些羡慕他俩的随Xi_ng。

宋致远见了,先是微微一笑,忽的又想起了前世读书时寝室兄弟聚餐时的情景,与这又何其相似?不由得对二人有了些莫名的好感。

而自从转世托生于宋氏门阀,

凡事都讲究个礼法规矩,虽是门阀大族的气度,却是少了一份自在与随便。

想到这,他脸上笑容也便凝住,双目中闪过一丝感伤与怀念。

那边寇仲仍在埋头苦吃,徐子陵却已经吃饱了。正抬头间,忽见到宋致远眸中闪过的那一缕伤感,心中不由一揪。“他是门阀子弟,又早有名声,该是春风得意才是,为何却如此……”

徐子陵正疑惑间,对面的宋致远却开口道:

“我听说寇仲、徐子陵两位兄弟得了道家至高典籍《长生诀》,不知小弟可有幸一观?”

傅君婥闻言,微微皱眉,却待替二人回绝了,徐子陵却已应了下来。

“既是宋兄想看,拿去一观便是。”徐子陵口中答着,又用肘碰碰寇仲,示意他把《长生诀》拿出来。

寇仲虽出生市井,骨子里却有股子特有的豪爽。如此至宝,他却也不藏着掖着,从怀中取出《长生诀》递了过去。

宋致远挑挑眉,没想到二人如此爽快,对二人更是好感大生。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宋致远伸手接过《长生诀》,信手翻开,一幅幅图像便一一呈现。每一页都有一个小人,身上画满了各色线条,让人眼花缭乱。小人周围,有着各种符文古字,却是人之所未见。

宋致远对照了一番图样,随即双目微瞑,尝试着按着原着中寇、徐二人的做法运转微微体内真气。

“怎会如此?”宋致远原以为只是稍稍尝试,也出不了什么大的岔子,也便没在意,径直运转真气。结果刚一催动,体内真气便如脱缰野马似的胡乱冲撞,全然抑止不住。

“嗯!”

宋致远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

“怎么了?”在场众人心中一紧,怕是出了什么不好的岔子。

“无事……”宋致远摆摆手,让众人不必担心,随即将《长生诀》递了回去,“可惜了,如此宝典,却是与我无缘了!”

“罢!罢!罢!两位兄弟且收好了,日后凭此机缘,当有大造化!”

说罢,宋致远微微摇头,起身离去,虽带着淡淡的遗憾,却也洒脱得很。

徐子陵看着他转身离开,心中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

当夜,宇文化及来临,傅君婥一则不愿受汉人恩惠,二则也不想牵累宋家,遂带着寇、徐二人离去。

正文 第三章 东平王府遇双龙

东平郡城。

城南的一座巨宅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自是热闹非凡。

此时金乌早已西坠,玉兔业已东升。然巨宅内外,皆是灯火通明,宛若白昼。时有人影往来,喧笑之声,处处可闻。

府门对街处,挤满了想看热闹又不得其门而入的人群,少说也有数百人之众。

一群三十多名身穿青衣的武装大汉,正在维持秩序,不让闲人阻塞街道,防碍宾客的车马驶进大宅去。

场面虽是混乱,却隐隐透着一股子井然的意味。来往宾客,或鲜衣华服,或身负刀兵,但无论何人,都有着迥异于常人的气度风采。

原来今夜乃是此宅主人、当世大儒王通宴请天下宾客,并请了当世奇女子、萧艺大家石青璇前来吹奏一曲。是以众人无不趋之若鹜,只为得闻天籁仙曲,一睹佳人容颜。

“便是这里了吧!”

一位背负长剑的青衫少年抬头望望面前的巨宅,心道。

这少年自然便是宋致远。

原来自从上次修习《长生诀》未果,宋致远便知道自己与这千古奇书无缘,又暗忖自身既然无缘前人所遗武道秘典,倒不如游历天下,经尘世沧桑,感天地大德,凝三千丈红尘洗练自身剑意,磨砺玲珑剑心,演化无上剑道,如父亲天刀宋缺

一般开创属于自己的武道。

熟知小说情节的宋致远自然知道,石青璇会来这为王通以及欧阳希夷吹奏一曲,以完母亲碧秀心遗命。而Xi_ng喜热闹的他自然也要来这走一遭,一睹青璇大家的气度风采,神韵风流。

在宋致远看来,大唐诸多美女中,师妃暄虽圣洁出尘,却又高不可攀,显得不太真实;婠婠虽至情至Xi_ng,骨子里却带着一种魔Xi_ng,非是良配;余者如李秀宁等人,比之二者,却又少了一种灵韵,多了一丝世俗之气,即便是自己胞姐宋玉致也是如此。唯有石青璇,既是Xi_ng情中人,又存有一颗良善之心,更兼气质脱俗,神韵超凡,不愧为后世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

“两位小童,我乃岭南宋家五子宋致远,因来得匆忙,未收到通老的请柬,还请各位通融一二!”宋致远走上前去,向门口迎客的童子笑道,“这是我的名帖,还请过目。”

一个童子接过名帖,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致远,见他气度仪表皆是一等一的,不敢怠慢,向宋致远客气地笑道:“贵客请稍等,我且去问过我家老爷!”

童子转身进府,不一会便有人前来迎接。

“宋五公子前来赴宴,家师甚为欣喜啊!”一位华服儒生向宋致远微微一礼,朗声笑道。听其话语,当时王通的弟子。

宋致远不敢怠慢,忙回了一礼,在这个儒生的引领下进了府。

“这人谁啊,小小年纪,竟然劳动通老的嫡传弟子亲来迎接?”

“白痴,没听他说吗?岭南宋家第五子宋致远!”

“原来他就是宋致远啊!传闻他三岁习剑,七岁崭露头角,十岁便已剑意小成,明悟了自身剑道,真是惊才绝艳,天资非凡啊!”

“切,你那都是老黄历了,听说他上个月在江夏城黄鹤楼遇见了东海观星阁这一代入世修行的弟子,未出一剑,仅以剑意演化剑道,便生生逼得那人吐血退走。”

“你们这些武夫,就知道打打杀杀,你们可知他在黄鹤楼上题了一首诗,天下名儒都为之击节赞叹呢!”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如此佳句,当为千古绝唱,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一时间议论之声不绝。

……

宋致远进入主堂时,客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此时华宅的主堂内,气氛较之外边更是炽烈,人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石青璇的箫艺,仿佛每人都对石青璇颇有了解,又或是于萧艺甚有造诣似的。

而厅内靠墙一列十多张台子,摆满了佳肴美点,任人享用。

宋致远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只见那台子旁边的石柱后,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在那小声嘀咕着,好像在躲着什么人似的。

两人一个身形挺拔,儒雅俊秀,举止间给人一种仪态潇洒的感觉,另一人则是彪悍威猛,意态雄豪,可不就是徐子陵、寇仲二人嘛!

宋致远观二人如今吐纳均匀,呼吸绵长,体内又分别透发出一Yin一阳、一寒一热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出一源的气息,便知两人已得了《长生诀》的真意。

宋致远当下叹了口气,暗道同人不同命,也不点破二人的行踪,径直与王通等人见礼去了。

这边宋致远正与王通、欧阳希夷等老辈人物寒暄,那边寇仲、徐子陵二人却与人交上了手。

原来却是之前二人为偷取东溟派的交易账簿而得罪了东溟派。今日东溟公主单琬晶、东溟少帅尚明以及两名大将尚邦、尚奎义发现二人行踪,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便要擒住二人带回问罪。

可惜若在之前,四人要拿下寇、徐二人实在易如反掌,然而就在刚刚两人正好于井边悟得了古井不波的井中月心法,武道大进,是以被二人从手下走脱。

然而二人正待从大门逃走,却又被二人在南直镇惹到的欢喜冤家沉无双和她的两个师兄孟昌、孟然堵住了大门。

一时间,两人竟是进退维谷,脱身不得。

众人正纠缠不休,王通老爷子不得已发话调停,要众人卖他个面子,暂息纷争。

几人自不想得罪了这位地主,又怕坏了众人兴致,引起众怒,是以各自罢手,停了争斗。

那隋将王世充见了寇、徐二人,心中一动,便Y_u招呼二人过去,好商定某些事宜。

宋致远眉头不由一皱。他对王世充其人本便没有好感,不想寇、徐二人和他掺和到一块儿去,是以先行出声相唤:

“寇兄,徐兄,当日一别,却是好久不见,且过来叙旧一番如何?”

寇仲、徐子陵二人自是早便见到了宋致远,二人本便对宋致远心存好感,只是自身如今处境尴尬,不好牵扯到宋致远,是以未曾与他打招呼。如今先有王通发话调停,后有宋致远出言相招,自然便走上前去,与宋致远闲聊了起来。

“寇兄、徐兄,你二人这段时间揭开《长生诀》之谜,斗宇文化及,盗东溟账簿,退‘袖里乾坤’,每一件事都足以轰动天下啊!”宋致远笑道。

寇仲Mo了Mo自己毛绒绒地脑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徐子陵却道:“谁又比得上你‘剑公子’名声在外呢?一首《黄鹤楼》令天下士人无不敬服;与观星阁传人一战,更是震动天下,据说有许多老辈剑客传出话来,要与你探讨剑道真谛呢!”

“额……”对于《黄鹤楼》一诗,宋致远还真不好解释,总不能和人家说“这不是我写的,而是后世诗人崔颢所作”吧,那不被人当成失心疯才怪。

宋致远于是只好转移话题:“黄鹤楼一战,本没有世人说的那么玄乎。当日我二人一战,虽未出一招,却是各自武道意志的直接碰撞,其中凶险,更甚于真刀实枪的决战。那人吐血败退,我却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你也受伤了?”寇仲大惊失色,不由开口问道。徐子陵也紧张地望着他。

宋致远有些奇怪二人反应何以如此激烈,心下却是微微一暖,出言道:“只是受了些轻微的内伤,不碍事的。反倒是那人武道信念被我击溃,武道意志从此不再圆满,日后成就怕是有限了。”

寇、徐二人初涉武道,虽略有小成,却不太明白其间一些玄妙。边上一些倾耳旁听之人心下却是暗惊:

“武道意志被破去,怕是再难有所寸进了。如此,却是不死不休了……也不知道这二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如此不留余地?观星阁怕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

三人正谈笑间,忽听到“嘭、嘭”两声连响,两个人跌进门来,不由一愣,转头向门口望去……

正文 第四章 三尺青锋战锋寒

三人正谈笑间,忽听到“嘭、嘭”两声连响,两个人跌进门来,不由一愣,转头向门口望去。

但看那两人落下的身形,似是被人踢进来一般。

厅中众人不由疑惑,大感好奇。王通乃是当世大儒,身份之显赫,便是皇亲贵族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更兼王通本人也是当世少有的武道高手,却不知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于此寻衅滋事?

正好奇间,已有仆人把地上两人扶走。有人当下怒喝:“谁敢来撒野?”

大门外传来一声冷哼,接着似有足音响起,若清风拂过,几不可闻。一男一女悠然现身入门处。

那男子英伟高挺,脸孔稍嫌狭长,却轮廓分明,完美若大理石雕像,皮肤比女子更白皙嫩滑,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其眼神十分凌厉,男Xi_ng霸道强横的魅力展露无疑。

他额头扎了一条红布,素青色外袍内是紧身黄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来更是肩宽腰窄,左右腰际各挂了一刀一剑,年纪在二十四五间,形态威武之极。

在场之人多是见惯大世面,见此人负手而来,尚且气定神闲,便知此人大不简单,且因他高鼻深目,若非是胡人,亦该带有胡人血统,无不心中奇怪。

那女子神情冷若冰霜,样貌亦不类中土人士,却明显不是与男子同属一族,但亦美得教人抨然心动。其韵味风姿,却半分都不输于东溟公主单琬晶这等级数的绝色美人。

宋致远自然知道,这二人便是那跋锋寒与傅君瑜了。

一声长笑自欧阳希夷口中传出,接着便听他大喝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却不知你与突厥‘武尊’毕玄有何关系?”声若洪钟,一身绝高的内力修为展露无疑。

厅中众人闻言,原本纷乱的议论之声顿时停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跋锋寒双目间精芒一闪,道:“原来是‘黄山逸民’欧阳希夷,难怪眼力如此高明。不过在下非但与毕玄毫无关系,还是他Y_u得之而甘心之人。”

此语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暗暗猜测这男子的来历。

宋致远熟知大唐故事的发展走向,当然不会有任何疑惑。虽刚刚为二人的容貌气度所打动,却也不发一言,只是好整以暇,专等好戏开场。

却听旁边寇仲凑到徐子陵耳畔,道:“这美人儿长得像娘!”

原来傅君瑜与傅君婥同出一门,衣饰神态皆十分相似,是以二人有此说法。

宋致远自然知晓其中隐情,正待与二人释疑解惑,却听那边跋锋寒道:

“这位想必就是‘剑公子’宋致远了。听闻宋兄剑道造诣非凡,一身修为堪称中土年轻一辈第一人。在下不才,还请赐教一二!”

宋致远一愣,这跋锋寒不是该与欧阳希夷大战一场吗?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虽是这么想着,宋致远口中却道:“阁下既有如此雅兴,致远自当奉陪。只是今日乃是通老设宴,我自不好喧宾夺主……”

“贤侄不必多虑,王某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不讲这些虚的!正好见识一下两位青年俊彦的风采!”王通摆摆手,似笑非笑,显然也是被跋锋寒的态度所激怒。

“锵”的一声,跋锋寒拔刀出鞘,凌厉无匹的刀光划过,刀气撕裂空间,声音细微却尖锐。一种雄浑而凛冽的意境弥漫而出,撼人心魂。

厅中众人见状,心心中暗暗一凛,果然不凡!

“好刀法,好意境。”

宋致远一声轻叹,背后长剑“嗡嗡”震动起来,耀若霹雳的银色剑光迸Sh_e而出,一时间剑气呼啸,凛冽森然,令人胆寒。

刀光、剑气在刀剑交错之前绞在了一起,凌厉的气劲呼啸纵横,四处迸Sh_e,在场诸人无不变色。

接着一刀一剑毫无花假的交击在一起,激响震鸣传出,尖锐无比。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宋致远口中长吟,凌空而下,霎时间剑

雨缤纷,恍若九天银河倾泻,无数宛若实质的剑气浮现,剑光如水,光华流转。

跋锋寒瞳孔微微一缩,手中宝刀自下而上迎了上去,刀影绰绰,一种苍冷凄寒、森然冷冽的意味蕴藉其中,甚是不凡。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宋致远剑势一转,手中长剑连震,龙吟熊啸之声隐隐传出,剑势大开大合,雄浑厚重之极,令人不敢小觑。

跋锋寒步履轻蹑,闪身避让,刀锋划过,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恰到好处地劈在了宋致远剑势已老之处。

“寒云夜卷霜海空,胡风吹天飘塞鸿。”

宋致远飘然而退,剑光闪动,寒光森森,宛若银霜。劲风呼啸处,剑势若雪泥鸿爪,翩然变化,幻灭万端,不可捉Mo。

跋锋寒剑眉一蹙,手中长刀开合不定,道道霸道的刀气纵横捭阖,也不管宋致远剑势如何变化,径直劈了上去,竟似要以力破巧一般。

……

“如此风采,当真后生可畏啊!”

厅中众人见二人交手间毫无半丝烟火气息,一招一式,宛若天成,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不由啧啧赞叹。

“以诗入剑,诗剑双绝,‘剑公子’名不虚传!有儿如此,‘天刀’宋缺当无憾矣!”王通右手轻捋银须,慨然而叹,“二十年之内,宋阀必定又出一位武道宗师啊!”

旁边的欧阳希夷缓缓点头,道:“这跋锋寒也不可小觑。如此天资,怕是又一个‘武尊’毕玄一般的人物。此子不除,他日必成我中土一大祸患!”他眸中寒光一闪,杀机毕现。

他早已看出,跋锋寒此人,生Xi_ng冷酷,看似多情,实则绝情,不会为任何情感而停留,若是作恶,为祸甚大。是以不得不除。

王通蹙眉思索一阵,也不由点头赞同,“只是今日青璇来此,实在不宜见血,以免污了这天籁仙音。只能以后再作计较吧!”

一旁的寇仲、徐子陵听了众人谈话,心中一暗,望向场中正在交战的二人,眸中神采毕现,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终有一天,我也要达到这种境界!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寇仲愣愣地盯着场中潇洒飘逸的宋致远,握紧双拳,暗暗下定决心。

徐子陵不发一言,双目中神色变幻,各种情愫一闪而过,复杂得难以捉Mo。

……

那边宋致远与跋锋寒的决战已升华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只见宋致远剑势忽然一顿,闪身避过跋锋寒的刀锋,跃出战圈,悠然站立,执定青锋长剑,神色是刚才所未有的肃穆。一股生死无常,莫可言状的意境自他体内透发而出,恢弘,诡谲,苍凉,悠远,而又带着一种莫可奈何的悲意,让人心旌摇曳,生出一种无力回天之感。

“这是……”厅中诸人无不变色,“好玄妙的剑意,好高深的境界!剑道修行若此,普天之下,纵是老辈人物,又有几人能与之并肩?”

跋锋寒也是大惊,他少年成名,纵横大漠,莫说年轻一辈,纵是许多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也不是其对手。放眼大漠,他真正放在眼里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却未料到甫一南下中原,便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还比自己小了好些年岁,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单论境界,我不如他!”跋锋寒如此想着,但心底却蓦地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也唯有如此人杰,才配当我的对手!”

倒也不是跋锋寒自大,毕竟宋致远境界虽高,但无论是招式的老辣还是内力的雄浑,都比不得在一场场战斗中成长起来的跋锋寒。是以二人于武学一途,各有优劣,一时间倒也难以揣度最终的胜负。

跋锋寒神情亦是谨然,收回宝刀,缓缓抽出右边腰际的长剑。一种苍凉、辽远,而又大气磅礴的气势席

卷而出,隐隐间与宋致远分庭抗礼。

宋致远也是微微一惊,竟感觉眼前的跋锋寒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狼,一匹来自北方大漠的孤狼,高傲,孤独,凄清,冷漠,却又莫名的让人愈发想去了解他的内心。

当下两人气场全开,若无形若有形的气劲弥漫在两人四周。两人手中的长剑也在微微战栗,似在诉说着棋逢对手的喜悦与兴奋,又似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激战一般。

终于,两人气势几乎同时达到顶点,森然剑芒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之后,喷薄而出,万分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两人身形闪动,同时跃起,短兵相接,发出雷鸣之声。

胜负,即将揭晓。

正文 第五章 闻箫音致远顿悟

两人身形闪动,同时跃起,短兵相接,发出雷鸣之声。

胜负,眼看着便要揭晓。

然而,便在此时,箫声忽起,若有若无,若现若隐,仿佛自九霄之上传来,缥缈不定。

箫音顿挫无常,甚是奇妙,竟无一定的调子,似是信手拈来的即兴之作。然而虽似随Xi_ng而发,却又浑融在两人宝剑交呜声中,音符间的跳跃、乐句间的转折,竟是无迹可寻。其间纵有间断,亦只会给人一种延锦不休的缠绵之感。其火侯造诣,确已臻登峰造极的箫道化境。

萧音时而高昂慷慨,时而幽怨低沉,时而悲凉冷寂,时而欢快轻灵,一时间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场中拚斗的宋致远、跋锋寒二人闻得箫声,杀意顿消,虚击一招后,各自退开,肃立恭聆这人间天籁。

一个个醉人的音符似夏花般在虚空中绽放,竟仿佛拉开了一幅千古的画卷,其上演绎着一幕幕悲欢离合,因缘际会,聚散无常,缘起缘灭之事。令人万千感慨,诸般思绪飘飞,融入了箫声的世界。

宋致远悉心聆听,心旌摇曳,一双清亮的眸子此时却寂灭无华,万分深邃,宛若千丈幽潭。诸般思绪在心头一一掠过,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世间种种,尽皆萦绕于X_io_ng中。

箫音倏歇,万籁俱寂,整个天地间竟仿佛仍有箫声在回荡。

良久,众人才自箫音中回过神来,一时间思绪万千,竟说不出话来。

王通仰首悲吟,语调苍凉:“罢了!罢了!得闻青璇此曲,以后恐再无佳音听得入耳,贤侄女箫艺已尽得令堂真传,还青出于蓝,犹有过之,王通拜服。”

众人闻言,才知王通与石青旋有这般深厚渊源。又见他提及石青旋母亲时,双目隐泛泪光,便猜到曾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

欧阳希夷威棱四Sh_e的眼睛亦透出温柔之色,高声道:“青璇仙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

跋锋寒亦朗声道:“若能得见小姐芳容,我跋锋寒死亦无憾。”

刚才一战,跋锋寒大展神威,是以也无人敢怪他口出狂言。

屋檐处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像一缕清风,吹进了所有人的心间。一缕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的女声传入大厅,道:“相见争如不见,青璇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怕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璇去也。”

厅中各人闻言,立时哗然,纷纷出言挽留。

就在此时,原本沉浸于箫声中的宋致远忽然朗声一笑,一种生死无常、轮回有序的意境弥漫开来,恍若六道轮回开启,主宰生死,掌控Yin阳

,诸般红尘因果,尽皆如云烟消散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却是我着相了!哈哈……”宋致远难得的开怀大笑,“我十岁剑意初成,一直未有寸进。今日得闻青璇小姐一曲天籁,茅塞顿开,所悟良多,却是多谢青璇小姐了!日后小姐若有差遣,宋致远无有不从!”

厅中众人无不歆羡宋致远此番机缘,又闻得他如此许诺,也是暗暗嗟叹。

“这是宋公子福缘深厚,青璇愧不敢当!”石青璇声音渐渐远去。

那边跋锋寒见石青璇已走,暗道可惜,随即深深地望了宋致远一眼,携傅君瑜离去不提。

宋致远武艺刚有精进,心情大好,突然觉得这跋锋寒也不是那么讨厌。又忆及两人交手的场面,心中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回想起刚刚跋锋寒的行为举止,宋致远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潇洒非常,口中却嘀咕着:“这小子卖相倒也不俗……”

“呃……”心中如是想着,宋致远悚然一惊,浑身打了个激灵,“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摇了摇头,宋致远正待再与寇仲、徐子陵二人叙旧,转身一看,却早已没了二人的踪迹。料想二人正被多方势力追缉,宋致远自是不会怪他二人先行离去。只是在场再无几个熟人,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罢了。

……

与王通道别后,宋致远出了东平郡城,也未用轻功赶路,只是悠然慢行,权当闲庭信步罢了。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月华如水,倾泻人间,照得天地间一片通透。四周蝉鸣蛙声不绝,松涛竹籁相和,却反而显得阒静空灵起来。

宋致远信步而行,回想起今晚种种,心下思量开来。

他对剑道的感悟,乃是历经生死,重入轮回,二世为人之后,生发出的一种对生死轮回的敬畏与信仰。因是切身经历,是以这等境界虽高,于他而言,却也不过是“本色出演”罢了。然而,若想再有精进,单凭他的资质,却是千难万难,若无天大机缘,恐怕再难有所寸进。

而今日得闻石青璇箫声,宋致远竟仿佛从箫声中体会到了纷乱人世,起落尘缘,心有所感,才终于有了突破。

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自己的剑道要如何才能臻至巅峰,宋致远曾思考过很多次,但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今日遭遇,却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那便是,游戏红尘,感悟世情,以情道入剑道。

又或者说是:

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

这是黄易笔下另一部小说《覆雨翻云》中的无上强者“覆雨剑”浪翻云的剑道感悟,也将是宋致远日后剑道修行的无上准则。

“如此,倒也不错呢……”宋致远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大好。

月色愈浓。

风中忽然飘起了浓郁的酒香。

宋致远心下微微诧异,抬头望向酒香飘来的方向。

却又闻得似有人在浅斟低唱: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其声幽咽,伴着天上的一轮圆月,点缀着淡淡的愁绪。

宋致远却是悚然而惊。

正文 第六章 故人来初闻轶事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歌声清远悠然,愁绪内敛,自远方传来,悠悠回荡在整个天地间。

然而歌声虽好,宋致远却已是无心去欣赏。

“黯乡魂,追旅思……”宋致远倏忽间心中浮起一个极为荒唐却又甚有可能的念头,莫非?

“去,还是不去?”宋致远内心天人交战,不知如何是好。正犹豫间,那歌声却已戛然而止。

远方传来一个清朗而富有磁Xi_ng的声音:“长夜漫漫,宋五公

子既然来了,何不共饮一杯,也好排遣一二?”

“阁下既然出言相邀,致远自当奉陪!”容不得多想,宋致远出言答道。

只见他飘然而起,如冯虚御风,身形渺然,宛若谪仙。看似悠然从容,不紧不慢,实则疾如迅风,快若奔雷。身形闪动间,却未带起一丝响动,如此身法,不带半点烟火气息,实已臻轻功之极至。

倏忽间,宋致远便来到了一方深潭旁。

只见潭边生了一堆明火,火焰上架起了一个简单的支架,上面正熏烤着两只肥硕的野兔。早已烤得金黄的野兔不时滴下点点油脂,在火中滋滋作响。分外诱人的香味缓缓飘出,勾起人体内的馋虫。

火堆旁,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男子席地而坐,举止看似随意,却带着点井然有度的意味。

男子一身银色长袍,其上金丝勾描,构成无数符文,显得十分神秘。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圆润,甚至还带着点婴儿肥,与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威严气度放在一起,给人一种十分不对称的感觉。一双清亮的眸子映着明灭不定的火光,给人一种目光如炬的错觉。而事实上,他的眼睛是温润且平和的。

男子左手边放着几个黄泥封好的的酒坛,其中一个已经开封,散发出浓郁而清冽的酒香。刚才闻到的酒香便是由此传出的。

“兄台好雅兴!”宋致远轻轻一笑,径直坐在了男子旁边,拿过一坛酒,一掌拍开封泥,仰头灌了下去。澄澈剔透的酒水自他嘴角溢出,映着橙红的火焰,竟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魅惑。

“你倒是不客气!”男子似笑非笑,“就不怕我在就里下毒?”

“你若对我动武,我决计不是对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宋致远挥挥手,浑不在意。

不知为何,这男子给他以一种似虚还实、反照虚空,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感觉,博大而深邃,让人生不出任何的不敬之念。而这种感觉,便是在他父亲“天刀”宋缺身上也没感受过的。

要知道,对于熟知大唐剧情的宋致远来说,自然知道宋缺虽久不出手,但却能力压“散人”宁道奇,是大唐除去“邪王”石之轩外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唯有双龙最后成长起来,才能与之抗衡。

而如今,这个人竟比自己那便宜父亲还要厉害,这不禁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原本以为熟知剧情,又有“天刀”宋缺做靠山,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结果竟出了这么大的变数。而让他更不安的是,这种变数,或许不止一个?

男子见他这副无赖样,不由好笑,像个长辈似的伸手Mo了Mo宋致远的头,“和你父亲一个德行!”

宋致远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果断地傻眼了——

“这,这是神马状况?”宋致远风中凌乱。

“我是北冥浩然,如今忝掌观星阁!”寥寥几字,对宋致远而言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你!”宋致远如炸毛的野猫,一跃而起,暗自戒备。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了,我和你父亲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会把你怎么样?”神秘男子北冥浩然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又略带紧张地向宋致远问道,“你父亲没有向你提起过我?”

“没有……”宋致远看北冥浩然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找他算账的,放下心来。

“哦,这样啊!”北冥浩然眸子中一缕失落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成温润的样子。

“喂,那个,问你

个问题……”宋致远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一挑,问道,“你刚才唱的那个……”

“范仲淹的《苏幕遮》啊,怎么,有问题?”北冥浩然很孩子气地眨巴眨巴眼睛,笑道。

这一形象,让宋致远发誓,刚刚见到的什么威严气度,什么神秘莫测,全都是浮云啊!

“你、你、你……”宋致远见自己之前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也是,穿,穿越过来的?”

“不然你以为?”北冥浩然没好气地道,“我来自二零一二,你呢?”

“嗯,我也是!”宋致远点点头,示意对方没猜错。

“我于东海观星阁坐关二十年,终于武道大成,臻于破碎虚空之境。不料始一出关,便听说宋缺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儿子,还有早慧之名,诗剑双绝,名动天下啊!”

最后几个字,北冥浩然是一字一顿地说的,脸上满是调侃。

“额,那个……”宋致远难得地脸红起来,“那个,反正那些诗人不也还没出生嘛,我就是借用一下罢了。反正他们一个个天纵之才,有的是佳作,也不差这几首嘛。”

“那崔颢也够倒霉的,统共也就这么首《黄鹤楼》出名,你也好意思用!”北冥浩然哂道,“我听说你在江夏出现,正要去找你,结果人还没见着呢,我一个便宜徒弟就被你废了!”

“额,那个,他一身武艺不是还在吗?”宋致远面对事主,很是尴尬。

“哼,武道意志破灭,以后再无寸进,不是废了是什么?”

“谁要他对我出言不逊了!”宋致远冷冷一笑,很是不屑,“他个死玻璃,敢打我的主意,不给他点教训,我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想想那人当时色迷迷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宋致远打了个激灵,浑身说不出的变扭,是以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怎么,你对同Xi_ng相恋很反感?”北冥浩然目光闪了闪,神色莫测。

“也不是。”宋致远很纠结、很烦躁地扯了扯头发,再次坐了下来,想了想,才皱了皱眉头,道,“总之,只要别把注意打到我头上来,我管他去死!”

他旋即又从地上拎起一坛酒,灌了几口。

“那,要是说,我对你父亲有意思呢?”北冥浩然忽然问道。

“噗!”宋致远一口酒喷了出来,瞬间就被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他感觉,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快四十年的人生里所受的冲击还没这一会时间来得多。

“怎么,受刺激了?”北冥浩然冷冷一笑,“作为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大好青年,怎么和那些个封建老顽固一个德行?”

“你,你 ,你,和我那便宜老爹有一腿?”宋致远好容易从打击中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道。

“你爹可早就是我的人了!”北冥浩然先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又有些颓然,“当年要不是秀心好心办坏事,再加上梵清惠那J_ia_n人从中作梗,现在哪还有你们这些小鬼什么事?”

“额……”宋致远听他提及碧秀心、梵清惠二人,不由暗暗咋舌,暗叹当年那多角恋情有够复杂的同时,也很是遗憾没有重生在几十年前,错失了一个围观□的好机会。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致远定了定神,倒是没有什么鄙夷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与自己无关,或许是因为同为穿越者,情感上多了一丝亲近,又或许是对方功参造化,破碎虚空,不敢生出不敬之念。总之,宋致远不但未表示反对,难得地关心起了对方的终身大事。

“我要知道怎么办就好了!”北冥浩然难得地苦恼起来,“当初我被人算计,和石之轩滚了床单,被你爹知道了……你爹的Xi_ng子你也知道,说什么也不肯原谅我,哎,这都二十多年了!”

“你强悍……”宋致远嘴角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

石之轩啊,大唐中最完美的男人,神一般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碧秀心的死而精神分裂,那绝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他竟然,也和眼前这人有一腿?

宋致远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这算什么?没见识!”北冥浩然很不屑地撇撇嘴,“就我所知的,有一个家伙曾经穿越到五胡乱华时期,也就是《边荒传说》故事发生的年代,把燕飞、谢氏兄弟、拓跋珪、慕容垂等一干正反主角全部收了……”

“那家伙能把燕飞、谢氏兄弟、拓跋珪、慕容垂都□得服服帖帖,坐享齐人之福,同为穿越人士,为什么我就这么悲催?”北冥浩然满是怨念。

“停!你大半夜的在这等我,不会就是为了向我吐槽的吧?”宋致远额角青筋暴跳,心里暗自嘀咕:就这种货色,竟能修炼到破碎虚空的武道至境?老天爷,不带这么玩的。

“咳咳,那个,你要谅解,他乡遇故知,怎么也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嘛!有些话,我都憋了好几十年,都快憋出内伤来了!”北冥浩然干咳两声,有些尴尬。

“所以?”宋致远挑挑眉,知道对方要进入正题了。

“三件事。”北冥浩然点点头,不再吐槽,“第一件,你与我观星阁的恩怨就此勾销,观星阁不再追究,你也不得再记恨于心!”一派之主的雍容大度与绝世强者的威严气度展露无遗,令人生不起任何反对的心思。

“自然如此!”宋致远怎会不从,“我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你的好意我当然心领。”他明白,若眼前之人真要追究,天下无人能够阻止。

“第二件,你父亲我是决计不会放手的。”北冥浩然面色坚定,眼中却露出些许的殷切,“我需要你从中牵线搭桥。当然,好处也不会少了你的!”在交情不够深的情况下,晓之以情,不如诱之以利。

“你们当年的恩怨纠葛我不清楚,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还要等等。”宋致远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一枚玉佩,“就我所知,我爹目前对梵清惠余情未了,你现在凑上去,多半没什么好脸色。唯有等,待他与宁道奇一战后,彻底斩断和梵清惠的情丝与牵绊,你才有希望!”

北冥浩然默不作声,良久,才释然一笑:“罢了,我等了二十多年,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不过,其中还得请你帮帮忙。”

见宋致远点头应许,他才又接着说道:“第三件……”

正文 第七章 宋致远漫说茶道

东都洛阳,雄踞黄河南岸,东连虎牢,西应函关,南系洛水,北倚邙山,群山环绕,四水流灌,地势险扼,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又兼土壤肥沃,气候适中,风光迤逦,漕运便利,是以有“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的说法。

却说那日宋致远别了北冥浩然,出了东平地界,经济南入黄河,逆流西上,星夜兼程,不多日便来到了东都洛阳。

自当今天子迁都,洛阳已成为全国的政治核心。帝都所在,非是别的地方能比,是以洛阳不仅繁华富庶,风光犹胜,更透露出一种雍容大度、气势浑然、井然有序的意味。

宋致远仍旧是一袭青衫,背负长剑,意态潇洒的样子,不过脸上却少了丝落寞,多了份明快,惹得四周无数豆蔻少女频频投来热辣的眼神。然而某人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可惜那殷切的目光却是给了瞎子看。

宋致

远来洛阳,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亦或者说,一个传奇。

曾经的不世邪王,如今的大德圣僧,石之轩!

这个大唐最完美的男子,唯一真正能与宋缺相提并论的绝世人物,武林的神话,老辈人物不愿提及的禁忌。

他来找石之轩,是得了北冥浩然的提示,来向他借取一份秘籍。《涅盘转生诀》,当年那位转生《边荒传说》的穿越同行穷毕生精力所开创的不世奇功。

当年那人最终凭此修至破碎虚空之境,只因情深不寿,一众蓝颜知己先后逝去后,他心如死灰,并未碎虚而去,反而选择了自绝生机,羽化而去。那人一生除却一众恋人之外,万事不萦于心,也没传下道统,是以外人不知有此等可与四大奇书并列的绝学传世。

北冥浩然得到此书时,自身所创《星宿劫法》已然大成,是以虽略作参考,却并未修习,最后转送给了与他暧昧不清的石之轩。

宋致远修习《长生诀》未果,《战神图录》不出,集齐《天魔策》基本没这个可能,《慈航剑典》即便白送他也练不了,大唐世界四大奇书全部与他无缘。并且,以他不过中上的资质,估计也创不出《涅盘转生诀》、《星宿劫法》之类的武学。

然而现如今,风云际会,乱世将至,宋致远急需练成一身绝世武艺,否则,估计连打酱油都没他的份。偏偏宋家家传内功心法又太过废柴,他如今境界虽高,却是因缘际会,非凭借自身资质所得,要想突破桎梏,只能依仗前人遗泽,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如此想着,宋致远微微叹气,心下纠结。同为穿越人士,他远远比不上那两人的惊才绝艳、睥睨众生,同人不同命就是这么回事吧!

“咦?”宋致远轻咦一声,从思绪中回过神,眉头微拧,抬头望去。

前方不远处是一座酒馆,装饰简朴大方,却给人一种古意盎然的感觉。此时已是申时,按理来说该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此时却分外的寂静清冷,仿佛被人刻意遗忘了似的。

酒馆二楼,一女子临窗而坐,仪态万方。

宋致远目光如炬,虽隔着十来丈的距离,那女子的体貌神态却尽收眼底。

那女子一身黄衣,秀发如墨,似瀑布般披散开来,遮住了大部分的容颜。展露在外的肌肤莹莹如玉,竟似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一种难以言明的神采荟萃其间,如行走在暗夜的精灵,美得令人心悸。

“怎么是她?”宋致远愣了一下,显然是认出了这位女子,暗自嘀咕,“这小妖女不再独霸山庄给徐子陵那傻小子下套,却跑到洛阳来干什么?”

原来,这位正是大唐世界里人气一度力压师妃暄,差点成为徐子陵官配的魔门新秀、Yin癸圣女,婠婠。

“宋五公子总算到了,人家可等候多时了呢?”睫毛微微眨动,婠婠左手轻捏着玉梳,慢条斯理的梳理着一缕青丝。她一举一动间,都充满着无限的诱惑,令人即使明知这美艳绝伦的背后隐藏着莫名的危险,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想要得到更多的冲动。

“该死的,这小妖精还真是勾死人不偿命!”

宋致远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暗自腹诽着,脸上却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神色:“有劳婠婠久候,却是致远的不是了!”

“既如此,宋兄且来共饮一杯如何?”婠婠言笑晏晏,丹唇轻启,出言相邀。

“敢不从命?”宋致远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料定她不敢在光天化日对自己下杀手,又自负艺高人胆大,也不怕她耍花招,自是满口答应。

便见他轻轻一跃,脚尖在虚空中轻点几下,越过酒楼的窗户,若鸿毛一般悠悠落在了婠婠的对侧。

婠婠瞳孔微微缩了下,随即笑道:“宋兄好俊的轻功!

宋致远故作谦虚:“微末伎俩,难登大雅之堂!”

婠婠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笑靥如花,“宋兄何必过谦!”也不待他回话,径直道:“这酒楼也是我圣门的产业,前些日子新进了一批顶好的明前信阳毛尖,宋兄与我一同品评如何?”

“额……”宋致远终于不淡定了。到酒楼喝茶?这是什么状况?

他转念一想,却也释然。大抵隋时专门的茶馆还未出现,上酒楼饮茶倒也合理。只是在隋朝,饮茶尚未完全普及,茶道也未成为一门真正的生活哲学,婠婠邀他品茗而非饮酒,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桌上正中摆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高约六七寸,炉内炭火燃得极旺。炉上架着一白银水壶,水已然沸腾起来。旁边是一套精致的茶具:一个紫砂壶,约有拳头大小,呈古铁栗色,其上铭文镂刻,别有神韵;两个小巧茶杯,其白如玉,其薄如纸,又有紫色光晕流转,甚是喜人。

宋致远微微一愣,这分明就是日后广东功夫茶所用的茶具,怎的却在这里看到了?

婠婠见他愣住,以为他不懂其中玄虚,抿嘴轻笑:“这是祝师当年的好友,如今观星阁尊主早些年赠与祝师的,祝师一直当宝贝藏着,今儿才让我带了出来,请宋兄品评!”

宋致远无语望天,心道:“北冥浩然那老不羞的,当年掺和的到底有多深?和石之轩勾搭上了,却又和祝玉妍成了至交好友,还真个长袖善舞啊!”

宋致远微微摇头,笑道:“我与那观星阁主也颇有几分渊源,却也明白!”随即内力运于掌上,伸手从火炉上取过银壶,径直开始了温壶、淋壶、温杯等一系列的工序。

婠婠见宋致远神色淡然,真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息,却是从未见过的潇然洒脱。又忆及自己出道以来,见过了多少男子,多是庸俗之人,偶有出色者,亦难有此等风采。细细想来,竟无一人能与眼前之人相比,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情愫。

宋致远自是不知,将茶细斟了两盏,递了一杯给婠婠,随即以左手拇指与食指扶住杯沿,以中指托住杯底,端至鼻尖处闻了闻,方分作三口,慢慢饮入口中。

婠婠见状,轻轻一笑,道:“想不到宋兄亦是茶道中人!”也同宋致远一般饮过杯中茶水。

宋致远但笑不语。

婠婠又道:“我观宋兄于茶道颇有了解,不知宋兄以为,何谓茶道?”

宋致远挑了挑眉,又给自己二人各斟了一杯,轻啜一口,侃侃而谈:

“我观茶道,不外乎清、敬、怡、真四字。”

“清者,非只求茶具之清洁,更是循心境之清寂。”

“敬者,万物之本,无敌之道,敬于天地万物,抛却烦思杂虑,始能至诚。”

“怡者,和也,悦也,在于精神之融入,情趣之生发。”

“真者,淡泊心Xi_ng,消去杂思,心似行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西东,得人生之真、善、美之德也。”

“此四者,当为茶之品、茶之德。”

婠婠闻言,双目一亮,道:“宋兄高论,婠婠佩服。”

宋致远暗道,这是日后台湾中华茶艺协会的基本要旨,为中华茶道集大成者,自然高论。

婠婠又道:“我听闻宋兄亦是酒中知己,前些日子在丹阳醉客居作了一首诗,道:‘丹阳美酒十里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被那老板刻在了酒店的牌匾之上,一时传为美谈。不知这品酒与品茶,在宋兄看来,又有何不同?”

“我看此二者,只两句便能概括的精当:‘茶可怡情,酒能乱Xi_ng’,二者区别,大抵在此。”宋致远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来了这么两句。

婠婠见他说得有趣,不由噗呲一笑,以手轻掩玉口,道:“宋兄此言,怕是把天下豪客侠士都得罪了个干净!”

宋致远故作苦恼,道:“要不,这么着,‘有志者饮酒,无聊人喝茶’?”

婠婠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宋兄真是个妙人。”

两人当下相视一笑,直觉两人间关系不知不觉中进了一层。

笑罢,婠婠忽然道:“我观天下品茶之人,无人能出宋兄左右,然茶之一物,流传甚广,众人品评,所得亦有不同,却不知如何宋兄如何看待?”

宋致远心下暗暗一凛,忖道,重头戏终于来了!

你道为何?原来婠婠问的虽是茶道,实则暗藏机锋,言辞间直指天下。他也知魔门各宗派都有扶植自己的势力,Y_u与白道领袖慈航静斋一教高下,如今怕是来试探自己背后的宋阀的态度了。

然心里虽看得明白,宋致远却仍旧故作不知,只谈茶道,不论其他:“我观茶道,大抵分为四种。贵族茶道,生发于‘茶之品’,旨在夸示富贵;雅士茶道,生发于‘茶之韵’,旨在艺术欣赏;禅宗茶道,生发于‘茶之德’,旨在参禅悟道;世俗茶道,生发于‘茶之味’,旨在享乐人生。纵观天下品茶之人,当不出此四者之外。”

“哦,那不知我圣门中人,当属哪种?”婠婠见他避重就轻,情知今日也试探不出什么,心下不甘,又闻得宋致远此语,却是抓住了他言语中的漏洞。

“额……”宋致远一时语塞。他之所言,多是日后的茶道理念,然而二十一世纪的现实生活中,哪有什么圣门魔门的?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那不知宋兄却是属于其中的哪一种茶道?”婠婠见终于把他问住了,心下暗乐,仍不死心,追问道。

她问的哪是宋致远的态度,分明是宋阀的立场!

宋致远无奈,只得道:“我之茶道,不过得求逍遥,享乐人生罢了!”言下之意却是,宋阀不会涉入魔门与静斋之间的较量,两不相帮。

婠婠见他如此说,心下满意,口中却赞道:“宋兄但求逍遥,不汲汲于富贵名声,当为真名士矣!”

宋致远微微一笑,自顾自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不再说话,却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婠婠见状,也是见好就收,转而说起了其他方面的奇闻轶事。

宋致远向来怜惜美人,婠婠又对其心生情愫,再加上两人都是见多识广、涉猎颇多之人,一时间竟有说不完的话题。

当下宾主尽欢,气氛颇为融洽。

正文 第八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

云轩阁乃洛阳名楼,恢弘大气,装饰典雅,格调非凡,自与别处不同。

楼分四层,一、二两层是平常待客之用,贩夫走卒、江湖人士多在此用餐。第三层为雅阁,非身份尊贵、身价不凡者不能入内。至于第四层,却是神秘异常,除却掌柜的,便连酒楼其他人员亦是不知其间玄虚。

云轩阁第二层,许多来往客商和武林人士汇集在了一起,然二者之间,多是泾渭分明,交集不多。此时兵荒马乱,洛阳却因身为天下重镇而得以偏居一隅,是以这些人倒也能自得其乐。

忽然,只听得一个人大着嗓门,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道:“江湖上这一阵子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许是天运轮转,故年青一代诸雄并起,群星璀璨,高手无数啊!”

在场众人闻言,停下了私下的交谈,将目光投向了那人,一时间鸦雀

无声。

那人见众人都望向他,心下得意,更是恍如炫耀一般说道:“先有那‘剑公子’宋致远横空出世,后又寇仲、徐子陵交相辉映,年轻一辈中也唯有那‘多情公子’侯希白、‘影子剑客’杨虚彦以及那大漠来客跋锋寒等寥寥数人以及几个隐世宗派的嫡传弟子才能与之相提并论!这几人武功之高,更在许多老辈人物之上啊!”

一人闻言,当下发问,道:“如你所言,却不知这些人中,哪一个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那人一时语塞,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这我确实不知!想这几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武功之高,非我等所能揣度,更何况几人除宋致远与跋锋寒有过交手之外,再无比斗的记录,高下确实难分。”

一人笑道:“在我看来,这第一人当属‘剑公子’宋致远。三岁习剑,四载小成,十岁演化剑意,天资之高,当世几人可比?自他行走江湖以来,败观星阁传人,战跋锋寒,其剑道之精妙,令无数前辈剑客都为之叹服!如此人物,自然当仁不让!”

“不然!”他旁边一人当即反驳道,“宋五公子天分虽高,但年岁必经过小,武道比拼,非仅止于境界交锋,招式、内力亦是至关重要。依我看来,这第一人该是那跋锋寒,自入中原,跋锋寒转战千里,一刀一剑,败尽无数武林名宿,更多次于数百高手围攻中全身而退。只此一项,便是他人所望尘莫及的。”

“笑话!”一个大汉斥道,“跋锋寒不过化外蛮夷之民,如何能称得上第一高手之名?那影子刺客自出道以来,接连刺杀无数名家高手,自千军万马中取低首级如探囊取物,其剑术之精妙,身法之莫测,刺杀术之诡谲,天下俊彦,何人能出其右?”

另一人不服:“若真有这等本事,又何须藏头露尾的?依我看,‘扬州双龙’寇仲、徐子陵才称得上众人之首。他二人自无数高手围攻中全身而退,揭穿铁勒人Yin谋,可谓轰动天下。击杀‘青蛟’任少名,何等难度?要知当年‘天刀’宋缺三次出手都铩羽而归,此等人物,何人不服?”

一时众皆默然,却是这二人自民间来,却不似其余诸人般高不可攀,离普通人太过遥远,是以在场诸人从心底上有种认同感。

突然,一个青衣少年缓步登上二楼来,正是宋致远。

楼上众人见了,立时如炸开了锅一般。

“宋五公子来了!据说他早大半个月便来了洛阳……”

“跋锋寒两日前在跃马桥现身了……”

“不会是两人要再续上次未完之战吧?”

“你难道不知道白道领袖慈航静斋的传人也到了洛阳吗?这两位估计是来一睹芳容的!”

“我看着不像。不过听说静斋传人携无上至宝和氏璧入世,我估Mo着他们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

宋致远也不管众人如何议论,径直走到东边靠窗的一张空桌旁坐下。随即唤了店小二过来,点了几个招牌菜,并要了两坛杜康酒。

很快,酒菜俱已上全。美酒佳肴的香味萦回开来,令人食Y_u大起。

宋致远神态悠然,却是并未急着用餐,反而微瞑双目,用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

一声轻笑传来,忽闻楼下有人说道:“有劳宋五公子久候了!”声音低沉而极富磁Xi_ng,令人为之沉醉。说话间,一人施施然走上楼来。

这人作儒生打扮,身型高挺笔直

匀称,相貌英俊,一双锐利的眸子却满含着化不开的温柔,唇上两撇浓黑却尽显文雅的胡须更是令他充满着男Xi_ng的魅力。此时,他手摇折扇,说不尽的风流倜傥,潇洒自如。

那折扇上,绘有名花美人,又有诗文题于其上。扇上美人,或妩媚风流,或清新高雅,或超凡脱俗,世间种种美好,竟似乎毕备于其上矣。

有眼尖的人已认出了此人,吃了一惊,愕然道:“‘多情公子’侯希白?!”

宋致远淡淡一笑,站起身来,做出邀请的姿态,道:“却是辛苦侯兄前来走一遭,致远委实过意不去。侯兄先来共饮一杯如何?”

侯希白自是欣然应许,信步走到宋致远桌旁坐下,轻笑着说道:“久闻宋五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卓尔不凡!”

宋致远替侯希白细斟了一杯杜康,递到他面前,道:“如何比得侯兄风流无双,潇洒不凡?”轻啜了一口杯中之物,才又道:“侯兄也别叫我什么宋五公子了,听着怪别扭的,若是不弃,唤我致远便成!”

侯希白点点头,“那我便托大唤你一声致远了。”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随即赞道:“杜康美酒,果然名不虚传。我听闻致远你四岁时与人论酒,曾说:‘天下美酒,唯有杜康。’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宋致远暗暗吃惊,那是他四岁时随长兄赴宴,与人闲聊时所言。侯希白竟连这也知晓,可见其背后所代表的魔门的势力,已暗中成长到了一种外人无法估量的地步,否则断不可能如此无孔不入,连这等琐事也能知晓。

心里虽是如此想着,他口中却答道:“那时年幼无知,读了几本闲书,便当自己通晓古今了,为出风头,方有此等言语!不过稚子之言,却哪能当真!”

“致远却是过谦了!”侯希白轻摇折扇,“前些日子见了婠儿,听说大半月前,你与她于此间探讨茶道义理,名花美酒亦有涉及。那妮子却是对你赞不绝口,直道你见识广博,天下俊彦,无人能出其右呢!”

侯希白啧啧有声:“那妮子心气向来高的很,非有真才实学,哪能入得她的法眼?”

宋致远但笑不语,心里却道,哪是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侯希白见他不语,便也不再提起,随即便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盒,置于桌面,道:“此物乃是石师要我带来给你的。”

那锦盒样式古朴,上绘神秘符文,透露出一股沧桑的气息。

宋致远眸中闪过一丝异彩,伸手接过盒子,用手摩挲着上面的符文,笑道:“此物侯兄可曾打开一看?”

侯希白摇摇头:“却是不曾!”

宋致远似笑非笑:“那侯兄可知,这里面是何物?”

“既未打开,从何得知?”话虽是问句,说的却是斩钉截铁。

“这里边,”宋致远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是一门不下于四大奇书的无上绝学!”声音甚轻,除二人之外,不传六耳。

侯希白身子晃了晃,随即洒然一笑:“既如此,致远还请小心收好才是!”言语中竟无一丝的波动,仿佛那不过凡物罢了。

宋致远慨然叹道:“希白兄果然非凡,如此宝物,竟能如此无动于衷!致远敬服!”不由对侯希白更多了一丝亲近,称呼也有“侯兄”换成了“希白兄”。

“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亦是无益。此物在我手中数日,我却空怀宝山而不自知,想来是与我无缘了!”侯希白摆摆手,笑得分外洒脱。

“单凭这番话,便也当浮一大白!”宋致远哈哈一笑,替两人斟满酒,道:“希白兄,我们干一杯!”

“不胜荣幸!”侯希白一口干净杯中杜康。一举一动间都透出无限的潇洒。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宋致远将锦盒收入袖中,低头沉思起来。

侯希白也不打扰,自斟自饮,间或品尝几口云轩阁特有的佳肴,亦是自得其乐。

宋致远回想起半月前,自己去无漏寺找石之轩,哪料他竟避而不见,却反而要他等一阵子再说。直到前天才有一个小沙弥过来传话,说是今日会让侯希白送《涅盘转生诀》过来。

石之轩此举究竟有何目的,宋致远左思右想,终究未曾弄明白。石之轩这等人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暗含深意,绝非常人所能揣度。宋致远虽然不甘,却也只能暂且放下,不去想他。凭着与北冥浩然的渊源,石之轩也不太可能加害于他。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忽然,窗外的街道上想起了马蹄踏响石板的跫音,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而来,仿佛那马儿已失去了控制一般。而那奔马前方不远处,一个约七八岁的男孩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愣在了那里,竟不知道闪避。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却已来不及救援,都不由以手捂住双眼,不忍目睹这一惨剧的发生。

宋致远和侯希白二人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

宋致远蓦地起身,左肩微震,背后长剑森然出鞘,便待出手。

那边侯希白折扇一收,长袖一拂,身形一动,已到了窗沿。

然而,两人又忽然止住了身形,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暗松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那边。

长啸声突然响起,一人朗声长笑道:“曲傲,枉你身为武学大师,只敢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对付我也便算了,如今更是沦落到对一小孩儿逞威风的地步,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自远处电Sh_e而来,左手挽过那小男孩,右手长刀划过,直劈那匹骏马。

“跋锋寒!”马上那人一声冷笑,“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倒是巴巴赶来送死。正应了中原人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距离瞬间拉近,马车上的御手横移,同时右手掌刀迅速切出,直劈跋锋寒。

跋锋寒面色不变,长刀迎向御手,霸道的内力喷薄而出,直接将曲傲震了开来。

曲傲面色一变,暗道:“这小马贼功夫境界提升得如此之快,却是再也制不住他了!”心下如此想着,却也不愿就此退去,怕遭人笑话。鹰爪变幻万方,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声音,气势宏大,直指场中的跋锋寒。

跋锋寒自不害怕,长刀击出,刀气纵横,寸步不让。

两人闪电间交手了数百招,在场诸人出了宋、侯二人之外,竟再无一人能看清二人交手的状况。

宋致远正看得兴致盎然,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声长笑,道:“曲傲,你再不滚回铁勒去,你的徒子徒孙怕是要死绝了!”

却原来是上次北冥浩然与他交谈之时曾谈到,他观星阁有一个便宜徒弟去铁勒游历,被曲傲一众弟子围攻致死,阁中一个学艺有成的弟子已奉命去剿灭曲傲的宗门。是以宋致远才有此言。

曲傲一惊,却也正好找了个台阶下了,也不管真假,一爪逼开跋锋寒,随即调转马头,往城外而去了。

跋锋寒也不阻拦。他此时虽已强过曲傲些许,却也不足以留下他命来。再加上手里还抱着个孩子,一身武艺施展不出七层,是以也就此罢手。

侯希白却是眉头轻皱,微微疑惑

,不知宋致远为何放任那曲傲就此离去。

宋致远也不解释,径直向跋锋寒喊道:“上次通老府邸一别,今儿个却是又见到跋兄了!跋兄若是赏脸,一同来喝一杯如何?”

跋锋寒放下孩子,朗声应道:“荣幸之至!”随即又长啸一声,道:“仲少,子陵,一同过去如何?”

“哈哈……这是当然!”远处传来一阵明朗的笑声,两道身影一如飞鸟之状,一似游鱼之形,倏忽间便到了云轩阁二层。

酒楼中人不由惊异:这年轻一辈高手俊彦,差不多到齐了!

寇、徐二人见了宋致远,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的激动。

宋致远见了二人,也是高兴,道:“寇兄、徐兄,当日一别,如今风采犹胜啊!”

寇仲目光炯然,令人不敢直视,痞痞地一笑,道:“那当然,我们可是扬州双龙!”眉眼间满是志得意满的兴奋。

徐子陵微笑不语,双目中神华内敛,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两人Xi_ng格的差异和修习功法的不同,此时已然显露出来。

侯希白见了他们的互动,轻摇着折扇,对宋致远笑道:“久闻致远诗剑双绝,此情此景,当有无限感怀才是!不如请致远赋诗一首助兴如何?”

寇仲、徐子陵与跋锋寒亦是点头赞同。

宋致远心下苦笑,暗暗嘀咕,心道:“又要剽窃了!”

如此想着,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豪气顿生,缓缓伸出左手,白皙纤长的手指涌出锋利无匹的剑气,就着窗边的墙壁,铁画银钩,一蹴而就: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王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间一场醉!

正文 第九章 醇酒美人可论武

天色Yin沉,寒雨凄迷,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罕有人影,显得分外寂寥。

宋致远撑着油纸伞,在雨幕中踽踽而行,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纵然雨急风骤,却无半点雨水展示他的衣襟。在他周围,竟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仿佛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了。

那日云轩阁一聚,侯希白稍作闲谈便自离去,想来却是为师妃暄充当护花使者去了。说来也好笑,身为石之轩的嫡传弟子,魔门花间派的正宗传人,侯希白却与慈航静斋传人走到了一起。世事变幻之莫测,便在于此。

之后,宋致远与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同游洛阳,或与跋锋寒交流武艺,或同徐子陵探讨佛理,或和寇仲插科打诨,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四人都是青年俊彦,相互间自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再加上互有好感,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宋致远与三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颇有引为知己的意思,不再同以前一样,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直至前些日子,三人得到消息,无上至宝和氏璧极有可能在佛门净念禅院。三人本是为了和氏璧及杨公宝库而来,如今得了消息,自要好好谋划,准备夺宝。

三人本也邀了宋致远一起,宋致远却知道,和氏璧乃是三人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吸收了和氏璧中的奇异能量之后,三人不仅易经洗髓,修为进境一日千里,更是在冥冥中得了一丝契机,日后才有望得窥破碎虚空的武道至境。

宋致远自忖,若是自己掺合进去,怕是徒增变数,一个不好便要坏了三人机缘,是以婉言谢绝。三人也不强求,辞别了宋致远,自去谋划不提。

三人走后,宋致远又恢复了独自一人游玩洛阳的状况。但大抵是之前难得地热闹了一阵,他竟颇觉得有些不适应,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呵呵,果然还是这么矫情啊!”宋致远苦笑着自嘲,一双明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忧郁,“都重生这么久了,还是不能适应

吗?”

声音在风雨声中渐传渐远,最终几不可闻。

不知走了多久,宋致远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眉头微微一皱,道:“婠儿,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一个精灵般的女子缓缓飘来,只见她一身黄衣,赤着双足,丝带飘飘,隐于迷蒙烟雨中,竟似误入凡尘的仙子一般,“人家就知道瞒不过你……”不是婠婠又是哪个。

“致远这又是要往哪去呢?”两人自上次交谈甚欢,不觉中便多了一份亲近,是以二人相互间的称呼也亲热多了。

宋致远见她虽身处雨中,浑身却未沾湿半分,心下凛然,知道她天魔大法已练到了极高深的境界,虽非刻意而为,却时刻有天魔气场萦绕周身,外物不占其身,很是厉害。

“这阵子一直未见到婠儿,却不知婠儿仙踪何往?”宋致远笑而不答,反问起对方的近况,只是最后几个字却是带着调侃说的。

“人家哪儿当得起仙之一字?致远怕是说笑了!”婠婠言笑晏晏,赤足在水中趟过,带起圈圈涟漪,“前些日子,却是与几位青年俊彦切磋武艺去了!可惜所谓俊彦,多是欺世盗名之辈,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倒是让人家失望了!”

一声轻叹,摄人心魂,说不出的风流妩媚。

“好厉害的天魔大法,竟能于无形间惑人心神……”宋致远双目精光湛湛,心想着,怪不得前段时间见不到她,原来是去追杀寇、徐二人了,至于跋锋寒,怕是受了无妄之灾,被二人连累到了。

年轻一辈中,世人首推宋致远、跋锋寒等人,却少有人知,婠婠这魔门圣女的厉害。

别看她年纪轻轻,只比宋致远略大,较之其他几人,都要小些年岁,天魔大法却是已达到十七层巅峰,即将大成,修为之高,怕是远超同侪。放眼天下,无人能比。便是跋锋寒、徐子陵、寇仲三人联手,也决计不是她的对手。宋致远虽自负多番机缘在身,于武艺一道,却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你还没告诉人家你要去哪儿呢?”婠婠倩笑巧兮,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分外勾人。

“妖孽啊!”宋致远心中腹诽着呐喊,口中却道:“去拜访一位前辈高人,婠儿可要同去?”

“却不知是那位武林名宿?当得起致远这般称呼。”婠婠轻轻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邪王,石之轩!”

五个字,对于婠婠而言,不啻于平地惊雷。

当年石之轩曾与婠婠之师“Yin后”祝玉妍有过一段孽缘,之后因爱生恨,又是一番纠葛。更何况在有北冥浩然这个变数出现了之后,其中更是多了许多故事,便连宋致远都猜不透了。不过唯一没变的是,祝玉妍仍旧恨石之轩入骨就是了。

婠婠作为祝玉妍的嫡传弟子,自然明白,在自己师尊心中,石之轩是怎样的一道伤疤,几十年过去了,依然没有愈合,一碰就痛!

婠婠神色变了变,随即又咯咯笑道:“婠儿也正想见见不世邪王的风采呢。致远带人家同去如何?”

“哦!”宋致远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婠儿愿意同往,自无不可!”

两人不再言语,也未用轻功身法赶路,只是默默而行。

雨,却是越下越大了。

……

如此,不知走了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天津桥的西端。

雨势更急了。

风呼呼地吹来,不仅是

因为风势之大,更是因为有一种如渊亭岳峙、高山仰止的气势在影响着这一方小天地的气机变化。

这股气势,婠婠虽自忖没有天魔大法的诡异莫测,但在变幻上却仍有过之,只是更加的大气磅礴,不可抗拒,令人甚至不敢生出半丝敌意。

两人自感觉到这股气机起,不过行了三四步,便感觉变换了无数场景,忽如阿鼻地狱,森然诡异,忽如两军交战,杀气沸腾,忽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忽如花间月下,意态悠然……凡此种种,一言难叙,气势转化之莫测,委实难以揣度半分。

雨势甚大,再加上天色昏沉,此时便连宋致远这等眼力,对于前方的景况,也是观之不清。

然而武艺到了一定的境界的人,最重要的感官早已不是眼睛,而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以之“观”物,其清晰明澈,更甚亲眼所见。

“有劳前辈久等了!”宋致远微微躬身,神色却仍是平淡悠然,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这股气息似的。

石桥之上,一人正凭栏俯视下方湍急而过的洛水,仿佛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一般。此人身穿儒服锦袍,身形高挺笔直,如山般巍峨挺拔,看上去十分年轻,两鬓却已花白,整个人透发出一种难以言明的诡异气质。

“无妨!”声音传来,说不出的低沉温柔,若谆谆细语,带着一种别样的吸引力,令人不知不觉中沉醉其间。

然而,其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不带一丝情感,冰冷,且无情,令人从心底陡生出无尽的寒意。

宋致远定了定神,携婠婠走了过去,似是不为所动,只是手心沁出的汗水却已说明了他此刻的紧张。

他不得不紧张。

北冥浩然是温润且随和的,再加上两人同为穿越者,心中自有一番亲近,是以宋致远非但不紧张,反而能同他打成一片。

宋缺是威严中带着一丝平和,且是宋致远之父,是以对于宋缺,他更多的是一种崇敬而非畏惧。

而石之轩与二人都不同。

他身兼魔门花间派与补天阁两大门派的传承,二者各走极端。前者讲究的是生气盎然,轻易不兴杀伐之念;后者却是冷漠绝情,视生命如草芥。后石之轩以佛家“缘起Xi_ng空之说”将二者结合起来,创出集佛魔两家之大成的不世绝学“不死印法”。

至此,石之轩玄功大成,言行举止皆随心而动,随Xi_ng而起。常于谈笑间暴起杀人,杀伐从容,不问缘由。既无正邪之分,也无对错之别,更不曾产生愧疚或荣耀等种种情感。

于他而言,杀便是杀,再无其他。正如山便是山,谁便是水一般。虽是快意平生,却是已入了魔道。

世人多以为,凡魔门弟子或是为恶之人便是入了魔道。实则不然。真正的魔,不在品行之败坏,亦不在罪孽之多寡,而在于心Xi_ng之冷酷,视万物为诌狗,看众生如草芥,没有任何东西能入得他心。石之轩便是这样一个人。

当然,对于石之轩而言,在大唐原着中,石青璇的确是一个例外,她是石之轩与碧秀心爱情的结晶,也是他的软肋,正因有了石青璇,邪王才真正像一个人,而非完全入魔。而现在,有了不北冥浩然这个变数,石之轩或许更不会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魔”吧。

而面对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在谈笑间出手杀人的绝世高手,宋致远不得不惧。虽然他也清楚,石之轩暂时也不会将他怎么样。但,怕就是怕,没有缘由可讲的。

雨幕中隐隐有火光自桥头升起。

两人走得近了,才发现桥上竟有一把硕大的油伞,覆盖了半座石桥,将雨势隔绝在了外边。伞下一张小桌,其上摆放着一个银色的酒壶并三个浅绿色的玉质酒杯。

石之轩神态安详,正悠然自得地在那儿自斟自饮,一身儒服干净清爽至极,没有半点褶

皱,更不曾沾上半丝雨水。风度气派,端的无懈可击。

“你小子,却是半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石之轩见宋致远撑着雨伞,反倒是婠婠一人行于雨中,给了两人一个调侃的眼神,似笑非笑地道。只是,那抹笑意却未曾深入到眼底。

“哈哈!邪王却是误会我了!”宋致远轻轻笑道,“人们都说,灯下看美人,最得美人神韵风采,”随即瞥了婠婠一眼,“依我看来,雨中看美人,更是一番赏心悦事啊!”

婠婠闻言,掩嘴轻笑,一举一动,无不带着异样的魅力。

“原来如此!”石之轩点点头,给两人斟了一杯酒,衣袖一拂,两个酒杯朝两人飞去。酒杯去势看似极缓,实则很快,倏忽间便到了两人面前,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令人十分难受。

“多谢邪王了!”宋致远空着的左手两指轻轻一弹,酒杯在空中定住,一缕酒水自杯中升腾而起,宋致远张口一吸,全然饮尽。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未有一丝滞碍,更不曾有一点酒水洒出。

婠婠一声娇笑,手中丝带翻转,卷住酒杯带至唇齿之间,分几口抿尽,亦是不带半点烟火气息。

饮罢,两人内力运转,酒杯便沿着一道弧形轨迹轻飘飘地落在了桌上,竟无半点损毁。

石之轩哈哈大笑,赞道:“你两个,说来也是我故人之后,有徒、有子若此,他二人后继有人,当无憾矣!”

“哼!”婠婠一声冷哼,却是想起自家师尊为眼前这人所负,心中不悦。

宋致远却道:“邪王今日约我再次相见,却不知有何指教?”

石之轩目光仍凝在桥下的洛水上,轻轻的叹息一声,语气颇为平缓:“那《涅盘转生诀》你可有所感悟?”

宋致远微微点头,道:“略有所得。”

石之轩闻言,冷酷的眼神忽然转为温柔:“这也不错了!”

他伸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分三口饮尽,轻轻叹息道:“这般夜色雨景,皆属罕见。现有美酒佳酿助兴,又有红粉佳人在侧,吾心甚悦。兴之所致如此,尔可愿同吾一论武道?”

正文 第十章 论宗师致远明心

石之轩道:“你可愿与我一论武道?”

宋致远闻言,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暗自腹诽:“和你论武?敢情我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石之轩却道:“只是切磋,并非Xi_ng命相搏!”

宋致远眼睛蓦地一亮,能与石之轩这等绝世高手切磋,益处无法估量。如此机会怎能放过?

他将右手中的油伞收起,恭恭敬敬的朝石之轩行了一礼,道:“如此,还请前辈赐教!”

话毕,宋致远背后长剑森然出鞘,剑光闪动,竟将绵密的雨势都割裂了开来。

宋致远手持长剑,直指石之轩。

只见他口中轻吟:“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长剑变幻,剑气纵横而绵密,散落成万点寒星,若暴风骤雨,来势汹汹,在这风急雨骤的夜晚,更加难以分清辨明。剑尖气劲微吐,寒意逼人,雨滴溅在其上,化成冰花飞雪,顿成白茫茫一片。

石之轩不急不缓,伸出右手,真气运转,整只手臂顿时晶莹通透起来,像是蕴含有无尽的魔力。他右手轻弹,漫天雨珠立时化成千万道光影,水银般向宋致远倾泻而去。

也不只是巧合还是其他,每一滴雨珠都正好与一道剑光相碰撞,顿时冰

屑四溅。宋致远一剑无功,反被雨珠中所蕴含的劲气所逼退开来。

“剑势虽妙,然太过分散,对付常人尚可,若是对上与石某一般的人物,怕是毫无用武之力。”石之轩巍然不动,神色淡然,稍作点评。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宋致远闻言,心思电转,足尖踏过桥上的石栏,翩然而起,临于空中,随即挟雷霆万钧之势直劈而下。剑光如瀑,声势浩然。剑气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撕裂开来一般,真气激荡,爆发出雷鸣之声。

“气势虽大,但动静委实过大,以之对敌,易被人料得先机,实属不智。”石之轩微微皱眉,神色不变,右手衣袖轻挥,一股极Yin柔的气劲宛转倾泻而出。气机变幻,飘忽不定。

宋致远剑势击在其上,宛若刺中了一堆棉絮,竟似无处着力一般。

“你当知,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石之轩一袖化解了宋致远的攻势,对他微微摇头道,“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可惜,放眼天下,能做得到的,又有几个?想不到,你也是个庸人!”话语中满是失望和遗憾。

宋致远被他说得脸颊通红,羞愧难当。想他虽然资质不过中上,但到底是穿越之人,这些年仗着重生的先机,享尽了他人的赞誉,如今被石之轩如此评价,虽明知是事实,却也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宋致远毕竟不是十五岁的小年轻了,有着一颗大叔心的他,毕竟还是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的。

他微微思索了片刻,霎时间豁然开朗。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只见他双目炯然,真气流转,剑势贯通,如长江大河,汹涌澎湃,延绵不绝。青锋长剑微震,发出一丝轻叹嗟吁般的声音,声音带着一种别样的魅惑,令人心神失落,徒生感伤。

旁边的婠婠见他剑势如斯,不由暗暗赞叹。随即又将目光投向石之轩,看他如何破解。

石之轩终于面色微变,赞许道:“孺子尚可教也,却也不完全是朽木一块!”

话虽如此,他却仍是不慌不忙,右手虚握成爪,如白玉之色,猛地一抓,叩击在宋致远手中长剑之上,发出清脆的“铮铮”之声。竟是在以肉身直撼兵刃!

想来宋致远身为宋家子孙,自然寒碜不到哪里去,此剑虽非湛卢、巨阙,干将、莫邪这等千古名剑,无上神兵,但也是万金难求,绝对称得上剑中珍品了。而石之轩竟能徒手硬撼宝剑,不但未受半点伤害,反而将宋致远原本绵密的剑势生生撕裂开来。如此威势,世间几人能比?

“不死印法?!”宋致远惊疑不定,失声说道。

“不过是不死印法的简单运用罢了!并非真正的不死印法。”石之轩摇摇头,却并未过多地解释。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乃是糅合魔门花间派和补天阁两者之大成,又以佛门心诀相调和,神异非常。劲道运转之下,柔能分水,刚可断金,刚柔并济,随心转化,除此之外,另有玄机,不畏群战,端的是一门无上绝学。

宋致远微微蹙眉,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似的。不过此等法门,又岂是随便能揣摩得清的。

宋致远遂不再多想,专心于现今的武道“切磋”,毕竟。当然,虽是切磋,其实不过是石之轩单方面的指导罢了。

直到如今,石之轩仍旧是以一只手对敌,从容不迫,没有半丝的动容。这让宋致远心中很是不甘。虽然明知二者差距极大,但如此状况,却也太过丢人了。

想到这,宋致远内力运转,周身气势一变,气息变幻不定,生机死气轮转,一种晦明幻灭的气息弥漫,给人一种无可奈何,只能认命承受的感觉。

“咦?”石之轩轻咦一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认真的神色,“这便

是你领悟的剑意!”

“还请邪王指教!”宋致远神情肃穆,手中长剑缓缓递出,直指石之轩。去势虽慢,却有一股诡谲的意境弥漫而出,令人觉得,这一剑,避无可避!

“可惜了……”石之轩眼神直直地盯着宋致远手中的长剑,像是在认真分析这这一剑的来历,直到长剑迫于眉睫,才轻轻叹息,右手伸出两指,夹住了剑尖。力道之大,竟令宋致远手中的长剑无法再有寸进。

宋致远愕然,眸中闪烁着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一招,乃是他剑道根本,杀手锏般的剑术,在石之轩面前,竟不堪一击。他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只剩下一片惨白。

旁边的婠婠亦是大吃一惊。在她看来,如此剑法,虽仍不是石之轩的对手,但也绝不容小觑。结果却被石之轩轻而易举的破去。她的惊讶,不在宋致远自己之下。

婠婠在庆幸自己刚刚压抑住自己对石之轩的杀意,没对石之轩出手的同时,也在暗暗感悟其中的玄虚。

“哐当……”

长剑自宋致远手中滑落,掉在石桥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石之轩并未理会,只是惋惜地看着宋致远,仿佛一块美玉蒙尘了一般。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难道,我的剑道,真的如此不堪吗?”宋致远目光涣散,只觉得自己近十年的努力不过是个笑话。

“莫要妄自菲薄!”石之轩一声大喝,如晨钟暮鼓,将他从失落中缓过神来。

宋致远抬头看了看他,不发一言。

石之轩淡然一笑,肃容道:“你能在如此年纪达到如今的境界,已实属不易,更难得的是你那份淡然平和的心Xi_ng,是以你虽根骨、悟Xi_ng都不属上佳之资,但放眼天下,年轻一辈中能与你抗衡的也是不多!”

“那为何……”宋致远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淡然,只是心中仍旧不解。

婠婠亦是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是以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石之轩,希望他阐明一二。

“可惜——”石之轩摇摇头,幽幽一叹,“你却是走上了歧途!如此下去,怕是永无进阶宗师境界的可能了,更遑论堪破武道极致,破碎虚空了!”

“那是为何?”两人几乎同时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们可知,何谓宗师?”石之轩轻轻一笑,目光中透出一丝迷离与期盼,“所谓宗师,不在于你内力有多么深厚,也不在于你招式有多么精妙,而在于,你的心!”

“我的心?”宋致远微微一愣,喃喃念道,目光中闪过迷茫的神色。

婠婠亦是轻皱眉头,默默思索。

“宗师之境,心如明镜,不惹尘埃,反照一切虚妄。任你千般妙招,于宗师眼中,都是一般,并无任何不同。是以你剑招虽然精妙,但在我看来,亦并非破无可破,事实上,只要不受你剑意的影响,破之只在反掌之间!”石之轩温声细语,悠悠阐释。

“那,若是如此,那还要招式干嘛?”宋致远似懂非懂。

“若是两人同为宗师境界,那招式便也有了用武之地。更何况,纵观天下,真正能称为宗师的高手,不过寥寥五六人罢了!”石之轩淡淡的道。

婠婠却皱了皱眉,微笑道:“邪王虚妄了,宗师高手虽少,但就婠婠所知的便不下二十余人……”

石之轩并无不悦,只是微微哂道:“婠侄女却是错了。在石某人眼中,称得上宗师的,不过只有‘天刀’宋缺、‘散人’宁道奇、‘

武尊’毕玄、‘奕剑大师’傅采林等数人而已。便连玉妍也差了半筹,勉强算得上半个。至于什么晁公错、王薄、席应、四大圣僧什么的,在我看来,便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宋致远恍然:难怪大唐原着中,称为宗师的人多得像大白菜似的,水平却是参差不齐,敢情有些人不过是虚名罢了,当不得真的。更何况,原着中,欧阳希夷这个所谓宗师连刚出场的跋锋寒都不是对手,又哪敢和石之轩这一境界的人叫板!

石之轩不理会二人作何想法,复又神色认真地对宋致远道:“若我没猜错,你这剑意应是模拟传说中的六道轮回演化而成的,一念之下,主宰生死,掌控Yin阳,六道轮回皆在手中吧!。”

宋致远微微惊异:“正是!”

“那你觉得,这世上可真有六道轮回?”

宋致远愣了一愣,竟不知怎么回答。若说有,他没见过;若说没有,那他转世重生又算怎么回事?

石之轩见他不答,又问道:“即便算有吧,那凡人可能掌控六道轮回?”

宋致远被他反诘得说不出话来。

石之轩又道:“你看北冥浩然如何?”

宋致远道:“破碎虚空,深不可测!”

“他可是神?”

“不是!”

“可能掌控轮回?”

“自是不能!”

“既然连他都无此等实力,你怎敢轻言主宰生死,掌控Yin阳?”石之轩一声断喝,斥道。

宋致远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剑意小成之后便再难进步,原来是走岔了路。现在想来,上次在王通宴会上,自己得闻石青璇箫声,略有突破,并非是自己剑意有了精进,而是心境变得更加明澈了。

而那边婠婠也在暗自推演自己的武道,只觉醍醐灌顶,大有裨益。她虽不愿承石之轩的情,却也不得不承认今日的所听闻的,的确非同小可。

石之轩见两人若有所思,显然有所收获,微微点头,不发一言,径直走了。而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再加上石之轩修为深厚,身法无声无息,竟是没有发现他已经离去了。

……

石之轩走过一座石桥,忽然抬头,冷冷道:“既已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阿轩,这次多谢你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虚空竟似化了开来一般,一个人影自虚空中显现。正是北冥浩然。

“你托我的事已经办妥了……”石之轩皱了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小子倒也不赖,不枉我一番指点了!”此时,他目光中竟再无半点森然寒意,有的只是淡淡的暖意和微微的不满,不满的当然是这个称呼。

“恩,你办事,我放心!”北冥浩然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嬉皮笑脸地道。

“真弄不明白你,既然对他另眼相看,为何不亲自指点他,非要我来!”石之轩很是无奈,摇摇头,“还有,上次那《涅盘转生诀》,增、删、移、改、换,全都来了一遍,也亏得那小子能悟出点什么来,换别人,早走火入魔了!”

北冥浩然淡淡一笑,道:“他是不同的!”

石之轩不置可否,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我见他和玉妍那徒儿关系挺不错的,你看有没有……”

“别别别,你当年和玉妍的那档子误会还没解释清楚呢,如今再乱点鸳鸯谱,把她徒弟坑进去,这辈子你都别想她原谅你了!”北冥浩然头摇得像拨浪鼓,口里还嘀咕道:“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弯的,偏还自以为是个直男,这整的……”

石之轩见他又疯言疯语,索Xi_ng不再理他,只冷笑道:“我当年若是和玉妍把误会说清楚了,如今就真没你什么事了!”

北冥浩然顿时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感情自己就是个没

人要的?

石之轩不再理他,径直走了。

“等等,你去哪里?”北冥浩然在后面大呼小叫。

“自然是回我的无漏寺。”石之轩瞥了他一眼,“我当年就发下重誓,心灵破绽不弥补,永不踏出无漏寺一步。今日出来,已是破了誓言,如今事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北冥浩然默然,良久才问了一句。

“不需要!我自己的路,我要自己走……”

正文 北石番外 遥想邪王当年(一)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回来,刚打开电脑登上后台,就发现收藏几乎翻了一倍。心里那一个激动啊!

于是,临时码了一个番外,希望大家喜欢!

恩,番外文风和正文虽然有些不大搭调,但我以为这是这个番外最合适的风格!所以……

另外,因为JJ抽搐而乱码的前两章已经补了上去,请大家回过头去看第9、10章

给大家阅读造成不便,深表歉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石之轩用手擦擦额上的汗珠,剑眉紧锁,气急败坏地对眼前的少年吼道。原本的潇洒气度,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这少年约十六七岁,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令人很想掐上两下。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闪烁着熠熠的神采,很是可爱。令人看着,不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反而像是个巨婴一般。

当然,石之轩是不会觉得这人可爱就是了。

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追了他整整三天三夜,让他半点气度什么的,都找不到了。

对他好言相劝,他油盐不进,和块牛皮糖一样紧紧缠着不放;想要武力解决,他突然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想不去理他,结果这家伙一路尾随,还老在他旁边嘀嘀咕咕些莫名其妙的话。

面对这种人,别说他石之轩,恐怕即便是佛祖菩萨,也淡定不起来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和你交个朋友……”巨婴,哦不,少年眼中闪烁着的满是委屈和不解。

“这个就是日后的不世邪王啊!果然好帅!好想和他做朋友!”少年心里嘀咕着,“难怪前世那些花痴女一个个提到他就两眼放光,就像色狼见到了美女一样……”喂喂喂,注意言辞啊,这是什么比喻?!

“我不需要朋友!”师尊从小就告诉他,朋友就是用来背叛的,所以,不需要朋友,只需要棋子。恩,棋子就好!

“怎么会?”少年MoMo自己毛绒绒地脑袋,不屈不挠地道,“每个人都需要朋友的。在你高兴的时候,和你分享快乐;在你伤心的时候,同你分担痛苦;在你……”

“不要就是不要!”石之轩翻翻白眼,这段对话,在两人间重复了不止一百遍,他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了。额,那个,倒背如流,和闭着眼睛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可以?!”少年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现代心理学研究表明,人都是群居动物……一个人如果没有朋友,那该多孤单、多寂寞啊!”

现代心理学?那是什么玩意儿?

恩,虽然不知道那是何物,但石之轩还是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心里疑惑,真的会孤单、会寂寞吗?

他想起了师父,那个谪仙一般的男子,他一生最崇拜、最敬佩的人。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师父是很开心的,整个

人都充满着一种阳光的味道。那时有一个很酷的叔叔,会经常来谷里看望师父。明明是很冷冰冰的一个人,却能在看见自家师父后,笑得一脸白痴样。

后来,师父趁着那个叔叔熟睡的时候,拿走了叔叔很着紧的一块玉佩。叔叔的武功其实是很好的,稍有点风吹草动,便能自动警觉;但在师父面前,他是从来不设防的,睡着了就和小孩子一样,常常孩子气地咂咂嘴。真的,特孩子气。

再后来,那个叔叔第一次和师父置气了,无论师父怎么解释,叔叔都没有再相信他,拂袖离去了。

后来的后来,那个叔叔再也没有来过。师父出过几次谷,然而每次回来后,都是一脸的没落。

师父大病一场,整个人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阳光般的感觉了。

他记得师父临终前,一遍遍的对他说:人是不需要朋友的,朋友是用来利用的……

然而,师父眼中闪烁着的某些东西,他读不懂,并且,至今也没弄明白。

但是,人真的不需要朋友吗?他疑惑了。

“喂喂!你发什么呆?”少年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晃,似乎很不满意他的走神。

“恩,抱歉!”石之轩回过神来,忽然莫名其妙地向他道歉。

“额……”习惯了这人的冷言冷语,少年见他忽然道歉,只感觉浑身不自在,随即又眨眨眼睛,“要不,我们先尝试着交交朋友,如果你不喜欢,再……”

如果是眼前这人的话,还是可以的吧?

石之轩望着少年满是真诚和恳切的眼睛,忽然这么想到。这么想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恩?你答应了?”少年愣了一愣。

“是的!”石之轩不耐烦地点点头,刚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个傻的呢?

“哦,哦……”少年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点头,一脸灿烂,两排白晃晃的牙齿映着阳光,分外闪亮。

少年急切地向他伸出右手,“我叫北冥浩然!”心里却想着,我竟然和大名鼎鼎的邪王交上了朋友?好吧,虽然是日后的邪王!

石之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是什么礼节,但还是伸出自己的右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北冥浩然手上的温度化成淡淡的暖意,无声无息间浸入了他的心房。

朋友吗?

正文 第十一章 和氏宝璧动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恩,由于JJ抽搐而出了状况的第9、10章已经补了上去,没有看过的亲们可以倒过去查看——这两章写到了亲们最喜欢的邪王哦!

另外,身为原着控的我,对于篇幅如此之长原着终于也忍无可忍了,实在是原着太长,某些剧情不好把握,所以,从这张开始,蝴蝶气场全开,如果有和原着描写不同的,请一律理解为蝴蝶效应,无赦我不再作任何解释!

还有,本章中仍有原着中相关情节的缩写(即三人盗取和氏璧的过程),显得干巴巴的,如果亲们对于这段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请在下面留言,谢谢大家的支持!

“不世邪王,果然名不虚传!”

良久,婠婠吐了一口气,叹道。纵然她师尊与石之轩的恩怨纠葛让她对石之轩心存敌意,却也不得不承认,石之轩确实是天下武林的一座丰碑!

“本该如此!”宋致远点点头,“石之轩集佛魔两家武学之大成,一身修为,普天之下,少有能与之并肩者!”

“可惜当年为慈航静斋算计,心灵已有了破绽,不复圆满了!”婠婠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刚刚听他谈论宗师心境,现在想来,我看他也是,亦或者说曾经是宗师境界的强者罢!可惜……”

“慈航静斋那群老尼姑,自以为是救世主,一个个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行这等卑鄙

无耻之事,日后说不定要与她们分个高下!”宋致远想起原着中慈航静斋种种道貌岸然的丑恶嘴脸,心里只觉得膈应得慌。

“哈哈哈……”

婠婠笑得花枝乱颤,好久才止住,正色道:“我圣门同那慈航静斋打的交道最多,深知其中的可怕。那些尼姑最爱打着以身饲魔的幌子,去勾搭其他阵营的青年俊彦,又在这些人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之时,抽身而退,还美其名曰‘慧剑斩情丝’,当真好不要脸!”

“想当年,静斋上一届的两位传人碧秀心、梵清惠入世,几乎将石之轩与你爹宋缺玩弄于鼓掌之中。因静斋算计,石之轩心境到如今还未弥补,你爹更是数十年未出岭南半步,其手段之高明,可见一斑!”

“这一届静斋弟子已经入世,我看多半也是打算耍这些手段,你如今盛名在外,还需小心,莫要着了她的道了!”

说到最后,婠婠神色已是十分肃穆,星月般的瞳孔中满是复杂而难以言明的神色。

“婠儿放心,我自有计较!”宋致远摆摆手笑道,似乎毫未放在心上,心里却嘀咕着:“师尼姑可是徐子陵那傻小子的,可没我什么事……”

婠婠怔怔地盯了他一会,才幽幽一叹,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随即丝带飘飞,一双晶莹的玉足轻轻一点,整个人飘然而去。

宋致远一愣,挠挠头,忽然道:“这小妮子不会喜欢上我了吧!”这个诡异的想法刚在他脑海里闪过,他就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恩,佳人虽美,也要有命来享受才是。被这个小妖女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宋致远想着原着中婠婠对徐子陵的爱恨交织,为自己刚刚奇怪的感觉找理由。

……

朗月悬空,照得整个天地都一片通透。其间间或有几点疏星点缀夜空,给人一种分外悠然的感觉。

自上次宋致远与婠婠一别,短短几日间,千古至宝和氏璧在洛阳城外净念禅院的事便传了开去。一时间风起云涌,天下英豪齐聚东都,各方谋划,Y_u夺取这和氏宝璧。

就在前日,宋致远四哥宋师道终于姗姗来迟。不过,他并非是来找宋致远的,一则是傅君婥的师妹傅君瑜落在了Yin癸派手里,他有心出手相救,二则是与寇仲、徐子陵交好,故前来助二人一臂之力。

历史的惯Xi_ng实在太大,宋师道终究还是对傅君婥情根深种,是以连带着双龙都得到了他的欣赏,对二人推心置腹,竟是和宋致远这个亲弟弟一般无二了。

宋致远负手站立于一座小山上,遥望着远方的净念禅院,心中无喜无悲,若枯井不波,涟漪不起。山风劲吹,宋致远一袭青衫猎猎作响,令他更添几分萧逸与洒脱。

今天,便是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谋定后动,决心盗取和氏璧的日子。宋致远虽然不愿参与,亦知道三人此行绝对是有惊无险,但作为朋友,仍是要关注一下,以防有变的。

一阵诵经之声想起,阵阵梵音,声声禅唱,悠悠扬扬,似从遥不可知的远方传来,令人心神澄澈。这种声音里似乎蕴含着一种莫名而神秘的力量,使人感到庄严而祥和,不惹一丝红尘。

宋致远神色有些凝重,心道:三人这次的盗宝行动,风险委实太大。

净念禅院离此并非太近,而这禅唱诵经之声仍能传到这里来,可见这禅院的和尚都不简单,怕是都有不俗的武艺和养气功夫在身。而这,还不包括禅主了空和

四大金刚这等返璞归真、半步宗师级数的高手在内。

“当”的一声钟响,打断了宋致远的思绪。

悠扬的钟声,自净念禅院悠悠荡开,声传数十里。禅院内和尚诵经的声音也愈加清晰。

月明星稀,蝉虫低鸣。在这阒寂空灵的夜晚,钟声显得越发悠远、低沉。

“来了!”宋致远眉头一挑,心中暗自凛然,心静似水,双目如炬,远方禅院内所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那净念禅院规模虽小,排场却是不凡。

其规划布局,整齐划一。除了正中间那座巍峨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色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即便在长明灯微弱的火光照耀下,亦显得璀璨夺目,耀眼非常。夜间尚且如此,更遑论白昼了。

那禅院中心的铜殿前,有一广场,阔约百丈,浑然一体,皆以白石砌成。

广场正中,供奉着药师、释迦、阿弥陀等佛家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彩塑金饰,气魄非凡,甚是辉煌。

白石广场四方边缘处,除去四个入口,平均分布着五百阿罗汉雕像,金铜所铸,栩栩然与活人无异。

四十九个紫铜鹤纹大香炉中,檀香不断,悠悠袅袅,弥漫开来,令人周身舒坦,心神灵澈。

“好一个‘清贫苦修’的和尚庙!”即便已不止数十遍地观察过这座禅院,宋致远也仍止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暗叹这禅院的奢华,远甚一般的世家大族。

然而世家大族,皆有生意产业。便如宋阀,实力雄厚,其经济触角不但延伸到岭南的每一个角落,更隐隐在长江盐运生意中占据了大头,其产业之雄厚,可见一斑。

但这净念禅院明显并不劳作,即便算上信徒供奉的香油钱,亦决计不可能建得起如此雄伟的寺院。那么,其经济来源便颇为令人寻味了。

宋致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不再想其他,只关注禅院内的动静。

“咦,原来这三个小子在这里!”目光捕捉到铜殿不远处三个一闪而逝的身影,轻咦一声,微微笑道。正是前来盗宝的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

三人身法如今已趋大成,无声无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偌大一个净念禅院,三人竟是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没多久,似是出了什么岔子一般,那了空和尚忽然出手,一粒佛珠撞响了赤铜大钟,钟声悠扬,竟令整座钟楼都震动起来。

三人知机,明白对方已然发现了自己,事不可为,只得先行退去,再作打算。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似乎是找到了夺宝的办法,竟又向净念禅院电Sh_e而去。

不一会儿,徐子陵扮作一老者,潜入铜殿。没多久,禅院震动,四大金刚同时出手,气势自是非凡。徐子陵硬受了不痴和尚一杖,突围而去。

事情到此,本该告一段落。

宋致远便Y_u转身离去,谁料变数陡生。

一人缓缓飘落在徐子陵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其人虽是女子,却作男装打扮。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从容自若。背上挂着的造型典雅的古剑,为她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

半阕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愈加动人。她恍如瑶池的仙子,虽身临凡间,却绝不染一丝尘俗。

“唔,师尼姑怎么来了?麻烦!”宋致远眉头一皱,容不得他多想,施展身法向那边掠去。

宋致远身法极为高明,不过十数个呼吸间,便已来到两人交手的所在。

师妃暄自小修习《慈航剑典》,又兼资质悟Xi_ng其高,如今已修至心有灵犀之境,连《剑典》的至高境界剑心通明也只在半步之遥

。放眼天下,舍婠婠之外,再无敌手!

徐子陵身上本就有伤,与她对上,自是不敌。短短几次几个回河间,便已被师妃暄逼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师妃暄见得宋致远到来,心下微惊,也清楚二人颇有交情,怕夺回和氏璧一事徒生变数,竟将手中色空剑剑势一转,直指徐子陵咽喉,Y_u置其于死地。

“久闻师仙子剑道超卓,《剑典》修行已达心有灵犀之境,致远不才,还请仙子赐教一二!”宋致远见状不由大惊,却是不曾想她竟然妄动无名,Y_u开杀戒,不由神色一变,青锋长剑横斜着刺出,架开了色空剑。

师妃暄见宋致远出手,情知此事有他插手,强行夺回和氏璧怕是再无可能,也便长剑归鞘,不再动手。

于武道上,她虽略胜宋致远三分,却也有限得很,短时间内绝对拿不下他;又兼宋致远之父“天刀”宋缺威震天下,便连三大宗师尚不敢撄其锋芒,谁敢动他的儿子,那绝对是捅了天下一等一的马蜂窝。

宋致远见师妃暄收手,心下松了一口气,眼睛一转,转身对徐子陵道:“子陵,我与师仙子尚有佛法、剑道要讨论,你就别在这煞风景了,且先回去吧!”

徐子陵闻言,挤了挤眉眼,向宋致远投以感激的目光,也不理会师妃暄的反应,径直走了。

师妃暄Y_u追上去,却见宋致远隐隐拦在了前方,心下也微微恼怒,暗道:“还真当我慈航静斋好欺负来着?我今天虽不能真把你怎么着了,却也要给你点颜色看!”

然师妃暄到底是深受佛法熏陶,“忍”之一字却是领悟得十分透彻,X_io_ng中虽有怒火,却不曾显于脸上,“妃暄亦久闻宋五公子诗剑双绝,今日正好见过!”

说罢,色空剑再度出鞘,隐隐作凤鸣之声,宛若九霄之际传来的阵阵仙音。

宋致远只觉得这素雅若仙、长剑胜雪的女子竟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感觉,就这么随随便便往他面前一站,竟好像将他的所有退路都断绝了一般。

宋致远脸上波澜不起,心中一片清明。他明白,并非是师妃暄有这么高的实力,而是自己的感官欺骗了自己 ,让自己生出了这种感觉。只要自己心灵明澈,这也便影响不到自己了。

师妃暄见状,微微一怔,道:“宋五公子果然人中龙凤,非常人能及!”

“师仙子过奖了,咱们还是开始吧!”宋致远淡淡的笑了一声,手中青锋长剑嗡嗡作响,似乎也在期待这一战一般。

空气瞬间被搅动,发出尖锐的响声,这是剑气凝聚到了极点方能发出的征兆!

两道匹练似的剑光划破空间,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了一起。

剑光纵横,人影闪动,竟令人观不真切了。

而远处,早便隐在一旁的各方豪杰先后出手,阻截徐子陵,意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机夺取和氏璧。

徐子陵除了没算到师妃暄会出手之外,早就谋划好了其他的一切,却是从容脱身,与寇仲二人会和后,星夜兼程离开了洛阳。

一时间,各方势力纷纷发出悬赏,缉捕三人。

和氏宝璧动人心,果然不假!

正文 第十二章 回山城再见双龙

宋致远转过身,望了一眼身后的洛阳城,悠悠一叹,转身离开。

此时的他,仍是一身青色长衫,只是背上的青锋长剑已然不见。其脸色也不似来时的模样,苍白中带着点病态

的红晕,原本瘦削的身材更加消瘦了几分,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他似的。

三日前与师妃暄一战,可算得上是他出道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战了。万金难求的青锋宝剑被师妃暄以色空剑生生磕碎,X_io_ng前更是硬受了她一掌,连心脉都有不小的损伤。

他本可以凭借轻功遁去的。师妃暄剑道再高,轻功身法却是比不得宋致远,他若是逃走,师妃暄亦是奈何不得。然而他没有!相反的是,他竟以玉石俱焚的打法,逼得师妃暄不愿与他拼命,主动退去。

其间凶险,当真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是值得,不是吗?”宋致远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满是笑意。

虽然受了重伤,但与师妃暄一战,他亦是收获匪浅。无论是剑道体悟,还是心境感悟,在这一战中都有不小的精进。

至于伤势,有《涅盘转生诀》在,只要尚存一息,便不是问题。毕竟当年那人创出这一功法,本意也就是逆转几位蓝颜知己的死劫罢了。然而岁月催人老,几人虽然躲过了死劫,却终究敌不过光Yin的流逝,终于还是先后去世了。那人初衷未曾实现,反倒成就了这一无上奇书。

当然,若是他知道这《涅盘转生诀》是经过了“加工”的,恐怕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

宋致远自出了洛阳地界,便经黄河入海,然后沿近海航道南下,回了宋家山城。

他身受重伤的消息不知如何传了出去。

好在宋致远也早有预料,一路布局,设下无数陷阱圈套,不知坑死了多少波杀手、刺客。而他的身价也一路飙涨,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终于到家了!”宋致远望着眼前依山而建的宋家山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松过后,一阵疲惫涌上心头。大半年来一直被人追杀,精神高度紧张,即便心境平和如他,也不得不感到心力交瘁了。更何况他身上的伤非但未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当下就有家仆接应,宋致远回了自己的院落,正准备坐死关修习《涅盘转生诀》,却突然听到有家仆在议论纷纷。宋致远耳力非凡,自是听得分明。

“听说家主把那寇少帅的名字刻在了磨刀堂上,要与寇仲一战啊!”

“上回二小姐出去了一趟,结果回来就大病一场。据说是被寇仲气成那样的?”

“我听闻那少帅已然到了岭南,怕是不久就要来咱宋家山城了!”

“他还真以为杀了那任少名,就可以不把咱家主放在眼里?在家主眼中,任少名不过蝼蚁一般罢了,家主当年不杀他,不过是想引蛇出洞,好将铁勒人一网打尽,结果反倒被那两个小子破坏了计划……”

“那倒不是,听说他是为二小姐而来的。”

听得家仆们议论,熟知剧情的宋致远虽明知是自家孪生姐姐基于宋家考虑,要和寇仲断了关系,但生Xi_ng护短的他,心里的怒火仍止不住往上冒。更何况,寇仲那小子也未必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否则生Xi_ng乐观的姐姐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

“好你个寇仲,亏我兄弟二人把你们当朋友,在洛阳为你们奔前走后,小爷我差点没被师尼姑折腾死,你就这么对我姐姐的?”宋致远暗暗咬牙,当下关也不闭了,伤也不疗了,一心要等寇仲前来,与他分说一二,好叫他知道他宋致远的姐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不过几日,寇仲、徐子陵二人便在宋智、宋鲁二人的接引下来到了宋家山城,同行的还有大名鼎鼎的雷九指。

宋致远正要找寇仲算账,却听说寇仲径直去了宋缺所在的磨刀堂,怒火正没处发Xie呢,就听家仆道:“五公子,徐子陵公子前来拜会!”

宋致远一愣,忙让人请徐子陵进来。

“子陵,好久不见了!”宋致远

见得徐子陵,心下高兴,赶忙招呼人坐下。

不知是天Xi_ng使然,还是修习了《长生诀》的缘故,徐子陵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奇特气质,能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心静神明,浑身清爽。宋致远心中原本积郁的怒火,也都在不觉中消散了。

徐子陵坐在了宋致远下手边,望着宋致远苍白的面孔,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愧疚与心疼,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还不闭关疗养?小心……”下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无碍!”宋致远眉头一挑,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担心,“这大半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

徐子陵闻言,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若非为了帮自己解围,宋致远又如何会被师妃暄打成重伤?一向风度翩翩、潇洒不凡的“剑公子”又怎会被一群不入流的刺客杀手弄得如此狼狈?

如此想着,徐子陵忽然从座上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略一犹豫,缓缓扣住了宋致远的手腕。

宋致远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却也心知徐子陵是在为自己查看伤势,心下一暖,终于缓缓放松自己,且看徐子陵如何作为。

若是旁人这般做,宋致远怕是要暴起杀人的。无他,手腕乃是脉门所在,脉门被扣,真气便难以运转,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乃是Xi_ng命攸关的事。

“怎么会伤得如此之重?”徐子陵眼中惊骇交加,心里泛起滔天巨浪,一双手微微颤动。

“那师尼姑点子太硬,扎手!”宋致远摇摇头,一声轻叹,道,“放眼天下,年青一代,舍婠婠之外,再无敌手!《慈航剑典》,名不虚传!”

“那你为何不走?以你的轻功,除了三大宗师一级的人物,谁能拦得下你?”徐子陵语气中带着责备,转而一想,如果不是为了替自己殿后,宋致远怎会至此,心下更是惭愧与感动。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宋致远微微苦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没有真正见师妃暄施展《剑典》里的武学!她只是往你身前一站,便能让你心生一种面对仙佛神圣的感觉,只能膜拜,不可为敌!我若逃走,心里必然留下破绽,日后武道怕是再无寸进!”

徐子陵默然,时至今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然而虽是如此,心中的疚意却更深了。

“等下,等仲少来了,我们一起用长生真气为你疗伤吧?”虽是询问,语气却很坚决,不容宋致远反对。

宋致远刚Y_u反对,忽又想起二人《长生诀》于疗伤一途确实功效非凡,非是其他武学所能比较。《涅盘转生诀》虽然神妙,但其中玄奥,宋致远始终难以得其三味,宋致远虽略略Mo清了其中一二,但毕竟比不得二人对长生真气的运用。终于轻叹一声,并未拒绝。

放下这一话题,两人聊些风土人情,奇闻轶事,一时间也是交谈甚欢,笑语不断。

两人谈笑间,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忽有家仆前来通报道:“寇少帅来了!”

宋致远闻言,脸色一凝,冷冷道:“请他进来!”

“哈哈,致远,好久不见啊,你……”寇仲自门外进来,见到坐于大厅正中的宋致远,显得十分高兴,赶忙高声和他打招呼。但声音却在宋致远冷冽的目光下慢慢小了下来,最终完全失声。

“额,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怪渗人的的!”寇仲挠挠头,小声道。

“哼

,我问你,你和我姐说了什么?怎么她一回来就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连我去找她,她都不愿见?”宋致远恶狠狠地瞪了寇仲一眼,出言质问道。

“那个,我答应了致致,不能说的!”寇仲尴尬地Mo了Mo鼻梁。

“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是我孪生姐姐,你是我至交好友,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宋致远闻言,冷冷一笑,怒道。

“额,好吧,好吧!我说!”在宋致远冷凝的目光下,寇仲没顶住压力,脸颊通红,讷讷道,“那个,致致说,说,她喜欢我。然,然后,我告诉她,我一直是把她当妹妹看,那啥,我们之间是擦不出什么火花来的!”最后几句,他是一口气说出来的。

“啊,你说什么?!”宋致远只觉得这个世界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寇仲不喜欢自家姐姐?怎么可能?他可清清楚楚地记得,原着中可是寇仲对自家姐姐可是死缠烂打的!难道,是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

想到自己把姐姐的姻缘给蝴蝶了,宋致远不由微微愧疚。想到自己误会了寇仲,毕竟感情这回事,是强求不来的,又不由心生歉意。脸色也缓了下来。

误会既已释清,宋致远又恢复了那副翩翩君子的样子,与寇仲闲聊了起来。

寇少帅新近大展神威,先后挫败宇文化及和李子通,又夺得彭城、梁都、东海等二十多个城池,更破去曹应龙、萧铣和朱桀三方的联军,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言谈间满是志得意满的兴奋。而宋致远自小得宋缺教导,于排兵布阵一道亦颇有心得,于是两人也有说不完的话,倒也不虞冷场。

本来依徐子陵的意思,是两人马上就动手准备,好给宋致远疗伤的。但考虑到寇仲与宋缺一战未完,不能耗费真气,宋致远又道自己暂时无碍,便暂时将治伤的事情缓了下来。

正文 第十三章 为疗伤赤身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肉……那个沫,送上,希望大家满意吧!

若不满意,还请各位亲体谅一二,毕竟肉什么的,还是要基于情节发展来看的,不是说上就上的!

若是那样,这个文太过yy,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恩,无赦再次顶着锅盖窜逃!

另外,某人也想看看,这个会有多少有爱的框框框框出现,不如数一数?

当晚,寇仲与宋缺一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寇仲自不是宋缺的对手,然宋缺亦从始至终未下杀手,是以这一战,与其说是比斗,不如说是切磋。

只是这次切磋不比上次石之轩与宋致远论武,石之轩不过是指点,不虞Xi_ng命之忧;而宋缺却是逼迫,杀心未起,而杀意已动,寇仲若是抗不过,也便是个死字!

经此一战,宋缺力排阀中以宋师道、宋玉致为首主和一系的异议,决定支持寇仲争霸天下。不过,前提是寇仲必须娶宋玉致为妻,以巩固两家联盟。

寇仲自是没有答应,以他的Xi_ng子,看似随意,实则亦有自己的坚持。这种原则问题,他自然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于是,事情一下子僵持了下来。

但有一件事却是拖不得了。

宋致远修炼涅盘转生诀出了岔子,真气逆行,伤势急剧恶化,竟是有生机断绝之相。即便连宋缺出手,亦是救他不得。

不得已,寇仲、徐子陵二人只得先将其他事情暂且抛在一边,着手准备为宋致远疗伤。

然宋致远体内真气已然如脱缰野马一般,难以束缚,唯有以天下至寒之物冻结凝滞,再以长生真气辅助疗伤,方能有一线生机。好在宋家山城之后,有一方寒潭,堪担此大任。

次日午时,宋家山城后山。

宋家山城地处岭南,是以四季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分明。野芳

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Yin,一片绿意掩盖下,微微露出一个洞口。

洞里幽深曲遂,却不知为何,总是通亮一片。

洞中是一方幽潭,寒雾缭绕,隐约朦胧,宛若仙境。

幽潭一边,三个人面面相觑,正是宋致远与寇仲、徐子陵二人。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心里分析这次方案的可行Xi_ng。然而终究时不我待,Xi_ng命攸关之际,无论如何是不能在拖下去了。

“恩,要开始了吗?”宋致远微微皱眉,望向旁边两人。他如今体内早已一片混乱,却丝毫不显于外相,除了脸色过于惨白之外,看上去竟与常人无异。

大抵武道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皆是如此,曾有一位武林名宿,过世半载而容颜不变,犹与生人无异,更遑论宋致远尚有生机未绝!

“开始吧!”寇仲点点头,和徐子陵交换了一个眼色,十分肯定的道。

世人练功,一旦运转内力,全身便有热气自毛孔蒸腾而出,即便如寇仲一般,真气纯Yin至寒,亦是如此。此乃人体天Xi_ng,与所修内力无关。

若在平时,些许热气也就罢了,然宋致远此刻情况及其特殊,若是被这热气刺激了气血,体内真气怕是会愈加狂暴。是以此次三人疗伤,须全身衣物畅开,使热气立时发散,不得有无片刻阻滞,否则转而郁积体内,于宋致远便有Xi_ng命之忧。

三人都是男子,本不该有太多顾虑,是以寇仲、徐子陵二人径直开始除去身上的衣物,准备接下来的疗伤事宜。

寇仲本是豪爽之人,当下便三下五除二的便将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露出微微鼓胀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分外Xi_ng感的臀部,以及一身虬结但并不过于夸张的肌肉,无不展现着男Xi_ng所特有的魅力。

而那边,徐子陵也将身上的衣饰除了下来,不多久便赤身L_uo体的站在了一边。不知是修习了长生诀的缘故还是其他,徐子陵白皙的皮肤上竟似乎闪着淡淡的光,修长的四肢,精致的锁骨,以及棱角分明的肌肉,令他身上显露出有别于寇仲,但也绝对迷人的气质。

反观宋致远,见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地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虽知事出有因,实属无奈,亦不由感到微微的别扭。

宋致远不是没见过男子的躯体,前世寝室兄弟一同洗澡什么的,感觉也没什么,就算是几十上百号人一起挤在大澡堂里泡澡,他亦不会有什么异样。

然而或许是这一世出身门阀大族,自不需如前世一般多人共浴,他又不愿在这等小事上劳动下人,一直是自己亲力亲为。多年未曾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躯体,如今见这两人这般,他竟感到有些许的不自在。

更不知为何,一种异样的感觉此刻竟在他心里升起。他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讨厌,但他说不出那种感觉,有些忐忑,也有些……

一时间,他竟愣在了那里。

只能说,某人确实不愧是六道轮回里走过一遭的人,如此生死关头,竟还有闲心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咦,致远,你还愣着干嘛?快脱啊?”寇仲见他不动,微微奇怪,出言问道。

徐子陵则默默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像是在询问一般。

“额,那个,这个……”宋致远也暗道自己矫情,咬了咬牙,才像慷慨就义一般,三两下很粗鲁的将自己的衣服给剥了

下来。

寇徐两人见此,不由暗暗奇怪。他们平时所见的宋致远,都是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即便是与人交手,生死相搏,亦是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很少有这般举动的。

好在两人知他身世不凡,不比他们二人来自市井,以为他是习惯了别人伺候,自己不会更衣,是以这般笨拙,不由得莞尔一笑。

寇仲那小子见状,有心和他开个小玩笑,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忽然痞痞地笑笑,走上前去,捏着嗓子使坏道:“这位爷,让奴家来伺候你更衣吧!”

寇徐二人出生市井,自小在那些市井烟花之地混迹,虽生Xi_ng质朴,并无劣行,但有些东西看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记在了心里。如今他这把那烟花女子的做派学了过来,却是十成十的相像了。

只是以寇仲这雄豪的体态,作出这等神情,美态全无,反倒令两人人感到十分的惊悚。

当寇仲的双手碰到宋致远时,对方身子不由微微一僵,心跳蓦地加速,身上真气不由自主地运转开来,震开了寇仲的双手。

宋致远心里微微惊异自己的行为,口中却道:“你小子,做事毛手毛脚的,一点都不靠谱,就别在这儿碍事了!”

寇仲悻悻的笑了笑,MoMo鼻梁,让在一旁,口中嘀咕着:“又不会把你怎么着,这么激动干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致远闻言,脸皮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徐子陵正好瞟见了他神色的变化,双目中精光一闪,微微皱了皱眉,神色莫名,若有所思地望着宋致远。

而那边,宋致远终于将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都除了下来,露出一副高挑削瘦却并不显骨感的身体来。

宋致远的身材本就偏瘦,如今受了重伤,元气大伤,更是显得柔弱起来。然而虽是如此,他一身自小习武练就的肌肉却仍微微紧绷着,给人以一种力的感觉。比徐子陵更加修长的双腿,水蜜色的肌肤,不堪一握的腰身,组合起来,竟给人以一种异样的魅惑。

寇仲见了,微微一怔,竟是看呆了一般。

他和徐子陵出身并不太好,自小便没见过什么美人。是以成名以来,两人面对美女,从来都没什么抵抗力。即便是见了危险如婠婠者,亦不免心旌摇曳。

但是,他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过这般迷人的躯体。虽是男子,却比之窈窕淑女更显得风采迷人。当然,徐子陵自是不算的。两人一起长大,身上什么地方对方没见过,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徐子陵也是微微一愣,不过双目间很快就恢复了清明。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致远,又看着自家兄弟无意间流露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迷醉情绪,徐子陵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咳咳……”宋致远正准备进入寒潭,忽然体内真气再度逆转,气血翻腾之下,不由一阵剧烈的咳嗽,将寇仲霎时间警醒过来。

只见此时,宋致远脸色突然一片青灰,竟似有死气萦绕。嘴角一丝殷红的鲜血更是提醒着二人,若是再不施救,恐怕宋致远就没救了。

两人都未想到宋致远竟会突生变故,心下骇然。寇仲更是后悔刚刚不该与宋致远开玩笑,导致白白耽误了疗伤的时间。

“快!”徐子陵率先反应过来,一声低吼,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宋致远,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潭中。森寒彻骨的冷意霎时间浸入两人肺腑,有一种肝肺皆冰雪的感觉。徐子陵真气本是至阳至刚,入得潭中,竟是十分的不适。

寇仲心下焦急,亦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

顿时,三人整个躯体都浸没在了潭水中,寒雾氤氲,模糊了三人的模样。

徐子陵将宋致远的姿势调整成盘腿而坐的样子,自己坐在他面前,双手抵住对方手

心,将自身炽烈如火的长生真气渡了过去。

寇仲则盘腿坐在了宋致远身后,双手抵住他后背,一股迥异于徐子陵的冷冽森寒的长生真气亦渡了过去。

两股真气在宋致远体内Yin阳交会,却并未产生过于激烈的对抗,反而似见到了亲人一般,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了一起。两股真气浑然一体,在宋致远身体内微微震荡开来。

宋致远体内真气本就雄浑,如今又多了两股庞大的真气,竟似再也容不下了一般。三股真气分作两方,竟以宋致远躯体为战场,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寇徐两人一边极力收摄着真气,希望将宋致远宋致远体内的导入正轨;一边以长生真气温养宋致远的经脉肺腑,修补其体内的创伤。岂料那真气竟是愈发的狂暴起来,如脱缰野马,横冲直撞。

宋致远此时已完全丧失了对自身真气的控制权,只感觉耳畔轰鸣之声大作,两眼一花,竟在这要命关头昏了过去。

宋致远一身修为,早已晋升先天之境,体内真气循坏,自成一体,若在平时,纵是于水中数日不换气亦不是问题。然此时真气失控,循环不再,潭中的水竟要灌进其口中一般。

徐子陵见状,也顾不得许多,将嘴凑上前去,一口含住了宋致远的嘴唇,长生真气源源不断地渡入宋致远体内。而他不知道的是,便在此时,一股莫名的气息亦无声无息间传入了他体内。

明明本是不该带有任何Y_u念的动作,徐子陵却只觉得体内有一种莫名的火焰在燃烧,心中不由微微一颤,但见得宋致远如今这等情况,那还顾得上其他,只得继续往宋致远体内渡气。

寒潭的作用此刻终于显露出来。

渗入肺腑的寒气不仅将宋致远体内汹涌奔腾的真气冻结凝滞,更将徐子陵体内的那股子邪火给压了下来,方便他全心为宋致远疗伤。

寇仲见徐子陵吻上了宋致远,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受了很大的冲击似的。好在他也知事情的轻重缓急,只是愣了一愣,随即便接着往宋致远体内输送真气。

时间便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

正文 第十四章 致远伤愈羁绊生

作者有话要说:

正如本章内容提要中说的,这一章是整个故事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是以写得相对较细。

或许有亲会认为这章情节太过拖沓,但没办法,有些东西必须写出来,所以我删改了三遍,但最终还是有3000多字保存了下来。

无赦也很无奈,大家姑且耐着Xi_ng子看下去吧!

当然,如果有亲认为这章还过得去的话,那就是无赦的荣幸了!

另:多谢sanarubya亲在每章更新后的第一时间捉虫,你,以及各位亲的支持,给了无赦很大帮助!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间便过了三天。

三人都已入定,半点不曾注意外界之事。宋家派人将这洞穴四周层层围住,五步一人,三步一岗,防守得十分严密,却是怕有人打扰,使疗伤功亏一篑。

不知何时起,幽潭中的三人身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剔透晶莹,宛若三座冰雕。

三天已过,疗伤也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此刻,宋致远体内自身狂暴的真气已然被两人收束好,不再胡乱运行。

寇徐二人虽终于勉力将那逆行的真气压制住了,但却迟迟无法将其归入气海丹田。而两人又不知道宋家心法的运

转方式,无法促使其走上正轨,重新构建真气循环。一时间,情势陷入了僵局。

然而见宋致远体内的真气仍旧蠢蠢Y_u动,不肯安分,两人无法,只好尝试着引导宋致远的真气按照自身所修《长生诀》的行功途径运行。

两人本就不是敝帚自珍的人。江湖中多次有人提出向二人借《长生诀》一阅,两人亦是应许过不少。只是那《长生诀》却是十分古怪,另有玄机。迄今为止,除了寇徐二人,竟无一人参透其中一星半点,更遑论登堂入室,窥其玄奥了。便连宋致远亦曾在宋家盐船上借阅过《长生诀》,亦是毫无所获。

这次疗伤,宋致远出乎意料地陷入了昏迷,自身意识在体内深处沉睡,体内真气失了控制,暴走开来,难以自行运行。寇徐二人也是无法,只得冒险一试,看能不能成。

好在前一段时间,二人连同跋锋寒一起,将那和氏璧的异种能量给瓜分了个干净。那和氏璧乃是天外异宝,神异非凡,不仅有增人内力、易经伐髓的功效,更有拓展经脉、温养肉身的作用。再加上《长生诀》乃广成子所传,本身亦是道家正宗,无上玄功,于养生一道亦是颇有裨益。

是以擅改宋致远真气运转方式的举动虽有凶险,两人心中亦有把握冒险一搏。更何况,宋致远如今虽然真气已然安抚下来,但到底受创颇重,之前又因种种原因未曾治疗,此刻形势却已经不容乐观,除了冒险之外,亦是别无他法。

当下两人催动长生真气,运转开来。徐子陵所修长生真气炽烈如火,自头顶天灵穴涌入,散作七股,向宋致远周身经脉辐Sh_e开来。寇仲所练的长生真气却是寒若冰霜,自脚底涌泉穴发端,亦是分化为七股,向宋致远各处经脉延伸。

两股真气一股至阳至刚,一股纯Yin至寒,相互交会之后,却是不曾有半点冲突。寒热真气Yin阳和合,便有化腐朽为神奇,转后天为先天的奇效。

宋致远的真气本来就有自身运转的路线。如今甫一调整行功路线,便又开始造反起来,真气鼓动,让二人不得安生起来。

寇徐两人虽是内力深厚,但到底有个限度,如今为宋致远疗伤,耗了三天三夜,真气已是入不敷出。修炼《长生诀》虽可使二人真气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但也不能超过一定限度,似这般无限超支,亦终究不免有穷尽之时。

时至此刻,两人已是有点气衰力竭,力有不逮了。输入宋致远体内的长生真气也逐渐稀薄起来。

然而,望着宋致远那张苍白的脸,两人却是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放弃之念。

醉客居第一次见面时,为他的翩翩气度所折服;宋家盐船上第一次接触时,对他不由自主产生的好奇;东平王通府上再次见面时,对他名气声望的羡艳;洛阳再遇后,心头涌起的莫名欣喜;多日相处后的交谈甚欢;以及对他因自己而受伤,所产生的愧疚与心疼……凡此种种,此刻都一一浮上心头。

两人用唯一还能转动的双眼对视了一下,暗下决心,体内剩余的长生真气毫无保留的催动起来,一股脑儿全部灌入了宋致远体内。

汹涌澎湃的长生真气霎时间席卷宋致远体内所有经脉。宋致远自身的内力经过三天时间的消耗,如今亦是所剩不多,面对两人灌入的真气,顿时溃不成军,被完全打散,不得不随着二人真气一同运转开来。

当下宋致远体内所有的真气分作两股,以《长生诀》的行功路线运转起来。刚开始时,宋致远本身所修习的内力仍旧左冲右突,负隅顽抗,不肯听从两人的指挥。毕竟双方所修行的真气Xi_ng质不同,强行带动,负荷压力亦是不小。

寇、徐两人体内真气愈加稀薄,宋致远自身真气却仍旧抗拒,不多时,两人竟是再也无法坚持下去。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两人真气衰竭,无以为继,心中不由涌现出一丝悲凉,眼中满是苦涩。

便在这时,早已与两人长生真气浑然合一的和氏璧能量忽然爆发开来。

那和氏璧,据传乃是天外所降,其中含有一种奇特而纯正的能量,妙处无法言说。只是二人如今境界所限,不知其中精妙之处,是以空怀宝山而无法运用。倘若在平时,这一股能量都是随着两人长生真气的运转而运行,一边滋润温养两人的肉身经脉,一边在暗中改变着两人真气的Xi_ng质属Xi_ng。可以说,两人如今修行的真气,早已脱离《长生诀》原本的范畴了。

但如今却是不知为何,和氏璧的能量竟自行运转开来。

那和氏璧自天而降,流传千年,无数前辈高人穷其一生,亦无法明了其中的玄奥,若非二人所修《长生诀》亦是千古奇书,又与和氏璧能量隐隐相合,怕是也无法吸收。其间所蕴含的能量,自是神异非常,与众不同。

和氏璧能量开始一丝一缕地融入宋致远真气之中,一点点改变着宋致远真气的Xi_ng质。而寇、徐两人的长生真气本身就与和氏璧相和,如今再一催动,竟是如臂使指,再无半点生涩之意。

两人按耐住心中的疑惑与惊喜,忙按照《长生诀》的行功路线,开始带动宋致远真气运转起来。

《长生诀》本是一等一的道家功夫,纯正平和,生生不息,如今初上正轨,便开始自行运转起来。真气过处,宋致远经脉肺腑终于开始慢慢修复起来,伤势也略略好转了。

如此,又是三天过去。

这三天,宋致远三人体内《长生诀》运转不休,又以宋致远身体为中转之所,Yin阳转化,别有玄机,修炼起来,竟是如有天助,较之平时修行,真气增长速度更胜百倍。

在长生真气与和氏璧能量不断的治疗修复下,宋致远体内的伤终于也好了起来,如若不是宋致远脸色仍旧苍白,怕是一点也看不出曾经重伤濒死的样子。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宋致远却是仍旧陷入昏迷之中,一直未曾醒来。

当然,自其真气能够运转之后,徐子陵便放开了宋致远的唇。毕竟都是男子,如此作为,虽非本意,亦未免有些尴尬。

就在两人为宋致远仍旧昏迷的状况感到疑惑不解时,宋致远体内不知哪个角落,竟涌出了一股莫名却十分精纯,玄妙不下于长生真气的奇异真气。

寇、徐两人刚开始时下了一跳,竟是不知为何又起波澜,平生变数。两人暗暗打起精神,早已充盈起来的长生真气运转不休,蓄势以待,就准备着手应付着个令他们措手不及的变数。

哪料那股真气与一遇到三人正在运行的长生真气,便似水Ru·交融一般,径直与长生真气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了一处,并未发生任何冲突。

两人正疑惑间,一种暖暖的,带着某种圣洁而活泼意味的气息随着三人浑然一体的长生真气,自宋致远体内传来,一点点渗入寇、徐二人体内。

两人只感到犹如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无悲无喜,宁静悠然,又有一种无法言状的宏大、威严。隐约间,两人似乎“见”到了一只浴火的凤凰,虹化涅盘,自火焰中重生归来。当然,以二人如今的见识,自是知道,这并非真有凤凰降世,只是一种意境的演化罢了。

冥冥之中,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在两人心头升起,竟将二人于昏迷中的宋致远的精神勾连在了一起。

二人分

明“看”到,在一片虚空之中,宋致远盘腿而坐,神情悠然,无半点波动,若老僧入定一般,给人一种宁和平静的感觉。

忽然,那宛若身处虚空的宋致远猛地睁开眼睛,异彩绽放。三人间的精神沟连顿时断开,但那种奇异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寇、徐两人心田,竟未曾散去。

“涅盘转生,原来如此!”昏迷中的宋致远睁开眼睛,心中一片通明,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新明澈,“唯有置诸死地,于绝境中寻觅生机,生死转化之间,不仅心境修为有所精进,便连自身真气也会发生质的蜕变。便宛如那浴火涅盘的凤凰一般,难怪名为《涅盘转生诀》!”

“你清醒过来了?!”寇仲、徐子陵二人又惊又喜,停下了长生真气的输送,自寒潭中跃出,对着仍旧身处潭水中的宋致远道。冰晶碎屑自两人体表剥落,甚是有趣。

“嗯!”宋致远点点头,亦自寒潭中跃了出来,对二人说道,“这次还得感谢你二人出手相助,否则怕是……”

寇仲眉头一皱,似有不悦,摆摆手,道:“我们之间,说这些干什么?更何况,你若非为了我们,亦不会受此重伤。你这么说,让我俩情何以堪?”

徐子陵亦是点头赞同。

宋致远闻言,便不再多说。

三人当下穿戴完毕,出了山洞,回宋家山城去了。

然而三人并未料到,正是这次疗伤,让三人在冥冥之中多了一丝无法斩断的羁绊。以后发生的诸多故事,亦是由此衍生了……

正文 第十五章 得宝剑父子交心

时光若指间恒沙,悠然流逝,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

宋致远自从上一次重伤痊愈后,便开始闭关自省,总结过去几年多时间里行走江湖的得失。

在此期间,他自身心境、剑道都有不小的精进。自寇、徐二人处得来的《长生诀》修炼法门以及初窥《涅盘转生诀》玄奥的来的感悟,亦使他真气修为得到极大提升,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亦不为过。

寇仲和徐子陵自是离开了宋家山城。宋缺在二人治愈了宋致远后便松了口,不再提及寇仲与宋玉致的婚事,反而派出了手下的精兵强将前去助寇仲一臂之力。不过,宋缺似是未曾死心一般,将宋玉致也一同派遣了过去,显然是想让二人在共事之时,擦出点什么火花来。

宋家山城,磨刀堂。

大堂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宝刀,造型各不相同。里边靠墙处则摆放着一方巨石,约七尺来高,形似竹笋,黝黑光润,甚是奇异。

偌大的磨刀堂里,一人双手负背,立在堂心。

其人身上不见任何兵器,身形若标枪般挺直,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线绕扎成髻,整个人透发出一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这人两鬓添霜,却无丝毫老态。英俊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的瑕疵,令人心仪不已。宽广的额头,浓中见清的双眉,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睛,无不带着着睿智的风华。

他通身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以及大儒学者的风度,显得是那么高不可攀,令人望而生畏。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的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如此人物,本该是纵横天下,笑傲江湖,快意平生之辈,如今却带着一种忧郁的气质,似乎有说不清、道不尽的苦楚,却又Y_u说还休一般,令整个磨刀堂都笼罩在一种沉寂的气场之中。

整个宋家山城,能有如此风采者,唯有一人。那便是,天刀,宋缺!

“致远,既然到了这磨刀堂,却又为何不进来?”宋缺将头转向门外,开口道,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宁静平和的意味。

宋致远自门外走进,向宋缺躬身行礼,道:“致远拜见父亲!”

宋缺凝视着宋

致远,平和的目光却给人一种一切都了然于心的错觉。良久,才见他微微点头,道:“精气内敛,英华不显……唔,好,很好,你如今才总算明了了这武道的个中三昧!如此年纪,很是难得了!”

之前,宋致远剑道高深,武艺精湛,又兼少年得志,是以锋芒毕露,给人一种张扬之感。而如今的他,却是已经将浑身精气神内敛,不曾泻出半点,看似平凡,却又有一种捉Mo不定的感觉。如此境界,于武道一途,已然算得上返璞归真了。

“父亲,我打算下山去游历一番,您可有好的提议?”宋致远微微顿首,一身青衫无风自动,分外洒然。

“如今的你,只要不碰上三大宗师一级的人物,皆可一战。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去不得的?”宋缺微微摇头,温声道,“你既与寇仲那小子交好,他此时麾下正缺少得力的武功高手压阵,你何不去助他一臂之力?况且你姐姐也在那边,她一柔弱女子孤身在外,你去照拂一二也是好的。”

“既是如此,那致远就告辞了!”宋致远闻言,思索了会儿,才点了点头,转而向宋缺辞行。

“不急……”宋缺目光柔和,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我记得你上一把剑已然损毁,现在可寻到了合适的?”

宋致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手中无剑,吾心既剑。我之剑道如今亦有精进,是否有宝剑在手,早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话虽如此,但多一柄利剑护身,总是好的!”宋缺闻言,不赞同地摇摇头,对宋致远道,“你且随我来!”随即身形飘然,出了磨刀堂,往毗邻的明月楼而去。

宋致远不发一言,跟了上去。

……

眼前的剑长约三尺二分,阔约二指有余,剑光流转,若一泓秋水,清亮而冷冽。宋致远走上前去,轻轻用食指一弹,剑身微微颤动,发出清越的龙吟之音。

“这是……”宋致远眼中闪过一丝沉醉的神采,微微迟疑道,“我宋家竟有此等神兵利器,怎的未听父亲说起过?”

宋缺瞥了他一眼,才道:

“这是你三岁习剑时,我特意请人锻造的。只是你之前剑道心境不稳,如此利器,却非你能驾驭得了的,是以未曾给你。如今你剑道修为大进,已然到了不凝滞于物的境界,如今予你,我也不必担心了……”

宋致远闻言,不由鼻子一酸。

他原以为,宋缺自感情上被梵清惠伤害,便一直很少离开磨刀堂,对自己这些儿女亦不甚关心,是以他对宋缺并无那种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有的只是前世记忆所带来的崇拜与敬畏。是以对于宋缺,他称的是“父亲”,而不是另一个带有亲近意味的称呼:“爹”。

如今却发现,宋缺早在自己开始学剑起,便为自己准摆好了如此宝剑,其用心之细,怎不令人感动?

“自你们出生以来,我便不曾提点过你们……你们,可曾怪我?”宋缺似是迟疑了一下,才出言问道。

“我……”宋致远不由哑然。实话实说吧,对不起宋缺这一番心意;不说实话吧,在宋缺宗师级别的心境感应下,什么假话都无所遁形。是以还不如不开口。

“我便知道,你们是怨我的!”宋缺摇头苦笑,轻轻叹息道,“当年我与你等母亲之间,不过是政治联姻,利益交换,是以并无任何感情。直到后来,才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我们就成了你们之间的障碍?”宋致远想到这些年被宋缺完全“

无视”,未得到他一丝半点的教诲,心里不由憋屈。是以他虽明知宋缺不是这样的人,却也不禁这样问道。

“不是这样的……”宋缺摇摇头,目光黯然, “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连我,也理不清了!”

他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带着的墨玉扳指,神色间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我从来没有后悔和你娘生下过你们。尽管,一开始我也不过是为了我们宋家血脉的传承……”

“你们出生的那一刹那,我很兴奋!因为我知道,你们是我的孩子,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脉!我们炎黄子孙讲究血脉传承,便连我亦是不能免俗的……”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宋缺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你们,我心里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宋致远默然,暗暗分析着这中间的缘故。想到宋缺前半生与碧秀心、与梵清惠的纠葛,以及他与北冥浩然之间不为人知的故事,对于宋缺如此作为,也有些理解了。

想了想,宋致远才道:“各位哥哥姐姐心里如何想,我不知道。只是,我未曾怨恨过你!”

宋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欣喜,竟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问道:“你四哥,是否喜欢上了那个高丽女子?”

宋致远见他忽然转移话题,一愣,暗道不妙。

宋氏门阀最是讲究汉人血统的纯正。如今宋师道先是心仪傅君婥,傅君婥死后,宋师道痛苦了不知多久。后来傅君瑜来到中土,多番接触之下,又爱屋及乌,喜欢上了傅君瑜。

如此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算得上是混淆血统了。在宋家看来,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宋缺见他不发一言,便已知其间究竟,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我自你们小时没有怎么管教过你们,如今长大了,我又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便随你们去吧!你日后若有喜欢的人了,只要人品过得去,尽管带回家便是。我,却也不强求什么了……”

说罢,宋缺幽幽一叹,挥挥衣袖,闪身走了。

“你自行出去游历便是,不要再来问我了。”声音自远处传来。

宋致远一愣,撇撇嘴,望了望手中的宝剑,嘀咕道:“你还没说这剑叫什么名字来着……”

摇了摇头,宋致远一弹剑锋,道:“我见你剑光流转,若秋水一泓。以后,便唤你为‘秋水’如何?”

剑身微微颤动,像是在响应他一般。

正文 第十六章 遇锋寒初会种魔

今年南国的雪却是来的特别早。

未进腊月,便已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放眼望去,天地一白,满目玉树琼花,煞是迷人。

天地空阔,寂寥无声,虽不似北方冬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雄浑气派,亦自别有一种风情。

官道已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连半个脚印也没有,似乎早就没人经行了一般,与平时人来车往,纷纭熙攘的样子大不相同,显得分外清冷。

一辆破旧的牛车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行进着。

赶车的是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作农夫打扮,浓眉朗目,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

“大牛,按这个速度,还要多久才能达到梁都啊?”牛车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随即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挽开帘子,一人探出头来,正是宋致远。

“公子,您快进去,这外头冷,怕不小心就要着凉哩!”那汉子见外边寒风凛冽,怕他经受不住,赶忙劝道。

宋致远虽内功深厚,不畏寒暑,却也未与他争辩,从善如流地进了车,才又问道,“似这般,还得要多久才能抵达梁都啊?”

那汉子见他进了车,才答道:“若是按俺这头老牛的脚力,怕是还得等上小半天

!”

“唔,这样啊!”宋致远嘀咕了一声,忽然打了个喷嚏,气恼地道,“这是什么鬼天气,这么大的雪,还让不让人活了?”

原来宋致远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生在岭南一带,且很少离开。这一区域位置偏南,终年气温都偏高,几乎从不降雪。因为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未曾经历过北地的严寒,是以宋致远一直有些畏寒。即便他如今内力精深,寒暑不侵,但骨子里带着的对寒冷天气的抗拒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公子,您可当心了!这天气着凉了,可不怎么容易好的。”那汉子听到他打喷嚏的声音,赶忙提醒道。

宋致远闻言,暗道农家汉子果然淳朴,口中却道:“大牛,放心吧,不碍事的。”

半个月前,宋致远辞了宋家众人,出了宋家山城,前往寇仲建立的少帅国国都梁都。结果苍天不作美,半路上便下起了鹅毛大雪,生Xi_ng畏寒的宋致远不得不找了户农家住下。这户农家正是大牛的家。

不巧的是,大牛的孩子在雪地玩耍时不小心摔断了腿,正好被宋致远见到了。宋致远自修行了《长生诀》之后,为了充分利用《长生诀》的疗伤效果,专门向家里的医师学了点粗浅的医术,接个断腿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便顺手治好了那孩子。大牛出于感激,又见这大雪似乎没个停的时候,便坚持要送宋致远去梁都。

宋致远想到快一个月便要过年了,自己呆在人家家里也不合适,也就没有推辞,只是在临走之时留下了十两银子作为谢礼。虽说如今金银并非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但到底是稀罕事物,也能兑不少铜钱,更何况时值乱世,银子怕是要比铜钱更好使。是以大牛家又是一阵感谢。

“咦,奇怪……”忽然,宋致远眉头一挑,轻咦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股极为亲切的气息自远方传来,隐隐勾动着他体内的真气,令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

与此同时,一种更为奇异的气息也传了过来。与前者不同,宋致远体内的真气一遇到这股气息,便如受了蛊惑一般,竟然自行运转起来。

宋致远艺高人胆大,也不虞有什么危险,并未加以制止,反而静观其变,看到底有何玄虚。结果便见体内真气鼓动,带动着浑身气血都沸腾起来。真气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运转,不知不觉中便带动着体内的元精,往会Yin的精关涌去,而身体的某处也有了反应。

“我告非你大爷,这是谁在耍流氓?!”身两世为人活了快四十岁却还未与人发生过某种关系的某雏双眼睁得老大,破口大骂道。此刻,他脸颊通红,满是羞恼之色。

宋致远一边骂着,一边运转自身修习的两大玄功,将自己体内的某种冲动压了下去。

“大牛,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先回吧。”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青色身影自牛车内掠出,过了老远才有声音传来,人却已经没有了踪影。

……

“跋兄你又何必再负隅顽抗?乖乖地从了小爷,我俩一同共享这红尘极乐不是更好?”

一片空旷的雪地上,两人正激战着。

其中一人正是宋致远阔别多时的跋锋寒。此刻他衣衫不整,满是狼狈,早已没了平日的气度风采。

与他交战的则是一个年约二十的男子,一身黑色长衫,剑眉朗目,皓齿朱唇,相貌生得也是极好。一双黝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某种摄人心魂的光彩,光凭此便足以使无数男女为之倾倒

与跋锋寒不同,他此刻却是淡定从容,不疾不徐,仿佛猫戏耗子般将跋锋寒玩弄于鼓掌之中。

“放你娘的狗屁!”跋锋寒羞愤难当,破口大骂,“有本事你躺下来让大爷我□ !”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有所指,“这种事可是很耗费体力的,我看跋兄此刻也没这力气了,还是我来劳心劳力地伺候你便好。否则累坏了跋兄,我却又向哪找跋兄这般的妙人去?”

跋锋寒暗暗咬牙,情知自己身处弱势,连说话的底气也不足,当下暗恼,也不理对方说什么Yin言秽语,只是一味催动真气,向对方攻去。

……

当宋致远赶到时,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跋锋寒几乎衣不蔽体地躺在雪地上,一个黑衣男子压在他身上,正在那上下其手。跋锋寒一脸羞愤,却又被那男子熟练的手法挑逗得情难自禁,不由自主地随着男子的动作而呻吟起来。

见宋致远到来,那男子不慌不忙地从跋锋寒身上起来,顺手拍了跋锋寒的穴道,才施施然道:“这位兄台生得也是一表人才,不如一起如何?”

跋锋寒无法动弹,见来人是宋致远,逐渐清明起来的双眸中,羞愧、愤怒、惊恐乃至绝望的神色一一闪过,最后却是索Xi_ng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双眼。

宋致远目瞪口呆,显然是被这一幕雷得不轻。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道:“那个,这个,你们在干什么?”

“这荒郊野地,孤男寡男的,还能做什么?”那男子颇为玩味地笑了笑,“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可是,他是男的!”宋致远定了定神,吞了口唾沫,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言语间倒是没有什么鄙夷之意,只是单纯地表示难以理解。

“我当然知道他是男的,他如果是女的我还就看不上了!”男子当下乐了,心道,见过愣的,就没见过愣成这样的。一般人见到这种场景,不是要么不屑,要么鄙夷,要么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横加指责,要么就是心生Yin念……可是,这小子怎么会是这幅表情。

宋致远前世也不是没听说过分桃、断袖,龙阳、□花之类的事。不过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这中间还牵涉到自己的好友,毕竟按刚才的情形来看,跋锋寒明显不是自愿的。

“那个,我可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但老跋是我的好友,我却是不能眼睁睁看你为所Y_u为了!”宋致远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自己的智商暂时是不够用了,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

“哦,既然你不让他陪我,那不如你来伺候我好了!”那男子眸中异彩闪动,极富磁Xi_ng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莫名的诱惑,让人不由沉醉其中而难以自拔,“你长得虽然一般,但也勉强能入得我的法眼了……”

“你,这是……”宋致远浑身一颤,忽然明白刚刚自己感觉到的第二股气息便是这人体内传出来的,思绪电转,“‘道心种魔大法’?!”

“咦,想不到你还有些见识!”那男子微微惊讶,“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岭南宋家,宋致远!”宋致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中暗暗思索。

魔门有十二卷《天魔策》,无论是威力还是玄妙,都首推“道心种魔大法”,连Yin癸派的‘天魔大法’都得屈居第二。同等修为之下,《战神图录》不出,天下几乎没有人能与道心种魔抗衡。

他也不记得是黄易笔下的哪一本书中写到过一个人,那人道心种魔大法大成之后,甚至能于千里之外摄人元Yin,夺人贞操,总之,听起来各种玄乎。

但是,好歹人家夺的是元Yin啊,是女子的贞操!怎么眼前这人却是……宋致远暗

暗纠结。

“原来你便是那天下闻名的剑公子?”那人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致远,不屑地撇撇嘴,才道,“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嘛!”

宋致远嘴角抽动,明白自己口头上占不到什么便宜,也不与他多说,背后秋水剑缓缓出鞘,剑光流转,煞气逼人。宋致远原本内敛的精气瞬间透发出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森然、冷冽的气息。在这一刻,他仿佛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斩金断石,锋锐无匹。

那男子见状,心中也是一凛,暗道厉害。道心种魔大法催到极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奇谲诡异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天地之间的各种精气仿佛都被他聚拢,形成一种极其玄奥的气场。

宋致远原本稳固的真气、元阳受到影响,竟隐隐有一种泻出体外的趋势。反倒是躺在雪地上的跋锋寒似乎并没受什么影响。

“咦,想不到你还是处子之身?”男子见宋致远这般反应,眼珠一转,忽然道。

“你……”宋致远被这一句话激得差点破功,正准备反诘他,那人却已经动了。

铺天盖地的真气席卷而来,那人道心种魔大法运转间,整个人透发出一种好大、玄奇的意味。宋致远困于其间,一时间竟不知从何着手。

但宋致远毕竟不是一年前能比。剑道几近大成的他,此刻心境空灵,几乎不惹尘埃。面对这种情况,他仍是不慌不忙,手中秋水剑剑芒吞吐,闪动着一片清辉。

便在那人一掌几乎已经排在他X_io_ng口时,宋致远手中的剑动了。

倏忽之间,剑已击出,但无论是地上的跋锋寒还是此刻正与他交战的黑衣人,都未能看清他出剑的轨迹。剑气纵横,凌厉无匹。

那人大惊,飘然后退,一道剑气擦着他的前襟掠过。若是慢上一分,他此刻便已经挂彩了。

“怎会如此?”黑衣男子面露惊异,道,“明明那人说宋致远武功虽有可取之处,但于我而言却是不足为虑的……”

宋致远却不管他怎么想的,手中剑势一转,口中轻吟:“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剑光演化,似是并无玄奇之处,但那男子精神感应之处,却仿佛见得一轮明月高悬天宇,宛若明镜,照见世间种种虚妄,云霞漫卷,变化万千,蜃楼海市演化其间,更显莫测之玄机。

自上次突破后,他的剑术已经从“技”蜕变成“道”。一招一式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暗藏玄机,非达到了一定级数的高手不能感应。若是普通武者面对如此剑法,怕是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身死剑下,成了个糊涂鬼了。

但黑衣男子显然不是庸手,是以他察觉出了其中厉害。

又因此,他选择了退走。

“我如今道心种魔大法尚未大成,再加上之前与跋锋寒一战耗了太多气力,却是不好与他硬碰,便先撤了,日后再来寻他晦气!”黑衣男子身若翩鸿,避过宋致远的剑势,向远方掠去。

“今日本以为逮到了这跋锋寒,不但可以享用一番,更能以他为鼎炉,借他这一身高深精纯的内力成就魔种的,结果却被这小子坏了好事,此恨怎可消除……”男子如此想着,人已经消失在天际。

正文 第十七章 至梁都变故突生

“你没事吧?”

宋致远见那黑衣人走了,也不去追,秋水剑归鞘,走上前去,为跋锋寒解开了穴道。

跋锋寒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发现没在对方眼中找到一丝一

毫的鄙夷与不屑,知道好友并没有因此而瞧不起自己,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自西晋末年五胡乱华以来,北方各游牧民族南下中原,形成了汉胡杂居的格局。当时北地各民族都还处于奴隶社会阶段,民风野蛮,民智未开,自然谈不上什么礼教束缚,对于男子间的交·媾并无太多指责。相反,在有些部落,男子甚至以征服与自己同一Xi_ng别的男Xi_ng为荣。受此风气影响,在长江以北长期为异族统治的地区,男Xi_ng间发生关系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但南方不同。南方一直坚持着汉人的礼仪传统,于此道颇为不屑,大户人家虽也有豢养伶人的风气,但和养个玩物差不多,不像北地,会给与这些男子一定的尊重。

跋锋寒来自大漠,虽不好此道,但也见过不少,再加上此人生Xi_ng不羁,若是自己真个喜欢男人了,倒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今天差点被人强上了,无论是谁遇到了这种事,恐怕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他还被自己的好友目睹了这一情形。而宋致远南方世家大阀的出身,也是跋锋寒颇为担心的一点。

宋致远出身岭南宋阀。一直以来,宋阀都坚守着汉人仪礼,没有半分逾越。又兼宋缺虽久不管事,但治家却十分严谨,对于族中败坏风气之人,处理起来是毫不手软的。是以对于男子见发生关系,宋致远是觉得非常奇怪的。

但好在宋致远是穿越而来,在二十一世纪,什么事情没听说过?是以虽然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但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更何况,刚才可是自己的好哥们差点被强,自己不去安We_i,反而落井下石,那才叫不仗义呢!

宋致远如此想着,蹲下身来,担忧地望着跋锋寒,问道:“你不要紧吧?”

跋锋寒见他关心的神色不似伪作,原本紧握的拳头也不由放松下来,摇摇头,勉强给了他一个笑脸,道:“我不碍事的……”

“恩,这就好!”宋致远点点头,伸出手去扶他起来。

“啊……”跋锋寒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脸皮涨得通红。

宋致远一愣,目光瞟过跋锋寒身体某处傲然挺立、很是精神的所在,心里明白对方是刚才受了道心种魔大法的影响,再加上那人手法也确实高明,是以身体本能地有了反应。

情知跋锋寒此刻心中尴尬,宋致远也不点破,反而吹了个口哨,玩味地笑了笑,道:“没关系的,不就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嘛!唔,尺寸不错……”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宋致远也在寝室有过这样的遭遇,不过那时哥几个好,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除了第一次打枪被撞见时很不好意思外,混熟后有几次哥几个甚至还比较起来谁的那·话·儿更像人间凶器。是以见跋锋寒这般反应,宋致远也不由得腹黑了。

恩,此刻的某人早已选择Xi_ng地忘了自己在宋家山城后的山洞里面对寇、徐二人赤身L_uo体时那种别扭的感觉了。

跋锋寒见宋致远这般大方,反倒少了几分尴尬,红着脸对他说道:“那个,你可不可以先避开一下……”

宋致远若有深意地笑了笑,眉头一扬,不发一言转身离开这里。

但宋致远如今何等耳力,只要他想,方圆数里之内的声音都逃不过他耳朵的追捕。这不,某人一阵粗重的喘息和最后那声兴奋的低吼不就传到了他耳朵里嘛。

嘴角勾起一丝是男人都明白的暧昧的笑意,宋致远轻轻摇头。今天这档子事,给他的刺激可真够大的。

……

等跋锋寒诸事料理完毕,宋致远便与他一同往梁都去了。一路上,宋致远老是忍不住拿这事取笑他。

跋锋寒生Xi_ng洒脱,又见他并无恶意,也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单纯的

开玩笑,是以也就没有不悦。只是叮嘱他,等到了梁都之后不得再提这事。毕竟这样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致远当然识得好歹,也就不在这话题上纠缠了。

望着眼前这个少年,跋锋寒不由微微感叹,当初第一次与他交手时,两人还是不相上下,结果两三年过去,对方却已经远远地把自己抛在了后边。如今的他眼界比之之前要开阔了不少,自然清楚对方无论是悟Xi_ng还是资质都远远比不得自己,但对方却在先天条件远逊于自己的情况下,先自己一步站在了年轻一辈的巅峰,俯视同侪。如今的他,怕也就婠婠和师妃暄能与之一战了。

“或许,还有那厮……”在宋致远处明白了道心种魔大法可怕之处后,跋锋寒忽然想到了那个男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气,“终有一天,我也会站在那个高度,到那时,我必以十倍之辱回报他!”这才是真正的跋锋寒,不畏艰险,无惧挑战,并且永远坚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傲视天下!

两人都是高手,因为宋致远畏寒,不想在这雪地里多待半刻钟,是以一路用轻功赶路下来,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梁都。

此刻的梁都早已重新规划建设完毕了,布局严谨、屋舍俨然,虽仍旧比不得长安、洛阳、杭州这三大都城,但也是雄伟壮观,不同凡响。

寇仲、徐子陵二人早已得了宋致远的飞鸽传书,知他就在几日内会到,是以隔上小半天就会到城门口转悠一圈。如今却是正好碰上了赶路过来的宋致远与跋锋寒。

“哈哈,致远,老跋,好久不见啊!”寇仲神采飞扬,大笑着走上前去,分别给了两人一个熊抱,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兴奋。

徐子陵跟在其后,微微向两人笑了一下,然后温声道:“致远和老跋一路赶来,想必是累了,先去休息吧,我们给你二人准备了晚宴接风洗尘。”

“恩,也好!”畏寒的某人连连点头,这外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当下四人相互寒暄着进了少帅府。寇仲、徐子陵去准备今晚的接风宴,宋致远与跋锋寒自去沐浴、休息不提。

宋致远正睡得迷糊,忽然有人进了他的房间。不待他反应过来,那人一把捏住了他的鼻子,咯咯笑着,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传来。

“小懒虫,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宋致远揉揉惺忪的睡眼,目光迷离,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好半天才发应过来,嚷嚷道:“姐,不带你这样的啊!”

来人正是宋致远的孪生姐姐宋玉致。

“谁叫你到梁都了都不来和你家姐姐请安来着!哼哼……”宋玉致挑了挑眉,这动作神态竟与宋致远一般无二。若是别人见了,怕是都忍不住说一句,不愧是孪生姐弟啊!

“额……”宋致远自知理亏,只得赔笑。也不知为什么,某人一到冬天,脑子就不大好使,整个人都显得有点迷糊,竟连和姐姐“请安”这等“大事”都忘了。这不,闹得连觉也睡不成了。

对于自家姐姐任Xi_ng程度早有了解的某人哀叹一声,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又瞟了一眼宋玉致,道:“姐,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宋玉致撇撇嘴,不屑地道:“就你那小身板,我从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话虽如此说,她却已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宋致远翻翻白眼,自家这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在自己面前显得有点儿那个,额,不拘小

节。当然,在外人面前,她还是颇为知书达礼的。

等得宋致远穿戴整齐了,又正好有人前来通报,说是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请宋致远前去。宋玉致本打算与自家弟弟好好说会儿话,却也只好作罢,与宋致远一道去了。

接风宴上,宋致远见到了寇仲少帅国的一干骨干。其中那军师虚行之更是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映像。

此人年约四十,身材修长,肤白如雪,瘦窄的脸庞上一双忧郁的眼睛满是着睿智的神采。再加上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和五缕长须,这一身文士装束、风度翩翩的男子,简直便像是诸葛武侯再世重生。

宋致远早就知道,虚行之这人在原着中便以足智多谋着称于世,不料亲眼见了,才真个明白了他的不凡之处。

这人似乎无所不知,天文地理、排兵布阵、建筑规划、诸般杂学,乃至帝王心术,无一不精。世人通其一门,便已堪称大家,而这人却是不显山不露水,除却熟人之外,外界竟无一人知晓他的不凡。

宋致远前世便沉迷各种杂学,如今见了当世大家,不由心生敬慕,连连向他请教。徐子陵自得了鲁妙子的传承后,对此也有许多体会心得,是以也聊在了一起。

那边跋锋寒则拉着寇仲拼酒,好几碗下去,两人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微醺的双眼却向大家表明,两人已经有些醉了。

便在此时,一声长啸自城外传来,众人只觉得双耳轰鸣,X_io_ng口发闷,功力弱些的甚至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是谁如此大胆,敢来此生事?!”寇仲拍案而起,怒道,在场众人亦是面色微变,神情冷然。

正文 第十八章 变数至杀意陡生

众人正谈笑酣饮间,忽闻城外一声长啸传来,隐含内劲,似是在立威一般。

在场诸人无不色变。

当下以寇仲为首,众人中无司职在身,又有一定武艺的,都随他一同出城,看看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夜空的乌云裂开一线,竟有一丝皎洁的月光投Sh_e下来。月光下,是一个红衣白发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的面容在夜色的遮掩下,显得极为模糊。红色长袍迎风舞动,猎猎作响。一种Yin冷诡谲的气场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即便隔着老远,亦给人一种危险莫测的感觉。

宋致远思绪电转,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竟未能在大唐人物中找到一个与之形象相符的。

“难道又是一个变数?!”宋致远想到今日白天碰到的那个黑衣男子,脸色微变,正惊疑不定间,又想起了那晚北冥浩然与他的对话。

……

“第三件事,自有我们这些穿越人士以来,无穷变数便由此产生。也可以说,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

然而对于我们而言,在异世存活的最大倚仗是什么?是剧情的发展!是历史的进程!只有明白这些,我们才能从中左右逢源,将利益最大化!

所以,每一次有穿越者过来,如果有穿越前辈在,对方都会有所告诫,那就是千万不要影响到历史的大势,不能改写历史。所以,当初我再怎么憎恨梵清惠,都不曾出手将之击杀。因为她一死,整个大唐剧情都无法再进行下去——没有她,慈航静斋会没落,师妃暄不会出现……那样的话,即便是我也无法掌控事态的发展了。

你别以为我现在破碎虚空就已经天下无敌,说不定就有一大群人因为蝴蝶效应突破了这一境界,甚至更为强大。

所以,对于变数,我们一向是主张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的。甚至,有些人为了防止变数的产生,将屠刀对准了同为穿越者的同伴。说句实在话,如果你不是宋缺的儿子的话,或许,我也会对你出手。即便我因为某些缘故,开不得杀戒,但请你去我观星

阁清修个几十上百年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既然你的存在已经是无法抹灭的事实,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不过你记着,大唐原着的历史走向不容许你改变!如果发现了原着中不存在的某些变数,要尽一切力量将其抹除,如果不能,也要务必使其不对剧情发展造成影响!”

……

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人,又想到北冥浩然那番话,宋致远心中不由一凛,心道,蝴蝶效应已经越来越明显,变数也越来越多了。

“请问阁下何人?来我梁都有何贵干?”作为此间主人的寇仲朗声发问,整个人透发出一种平日不显的、作为一方霸主的威严气度。

那人毫不理会。淡漠地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令众人自心底陡升起一阵莫名的寒意。知道目光最后定格在了宋致远身上,那人才出言道:

“我听说有人得了煌华尊者的传承,特来见识一二!”说是见识,但话语间却字字带着彻骨的恨意与凛冽的杀机。

宋致远一愣,“冲着我来的?”煌华,正是那位开创出《涅盘转生诀》这一无上奇书的穿越前辈。

在场众人惊讶地望着宋致远,不知他何时又招惹了这般厉害的人物。

寇仲也是讶然,但口里却说道:“我不管你所为何来,我少帅军的威严不容冒犯!既然敢来我少帅国撒野,我寇仲少不得先与你论个高下!”背后井中月宝刀缓缓出鞘,一股森然冷冽的煞气弥漫开来。

寇仲一步步往前踏出,整个人气势节节攀升,一股唯有久经杀伐征战方能锻炼出的铁血阳刚之气席卷四野,令人热血沸腾,豪气顿生。

“不愧为一国元首,三军统帅!想不到寇仲这小子还有这样的一面。”见惯了寇仲嘻哈无赖一面的宋致远不由暗暗点头,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毕竟前世见多了那些有点成就便总喜欢人前人后装逼的家伙,宋致远对这类人一直不太感冒。

“你既要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你。”那人声音中不带任何情感,身形一闪,已到了寇仲身前。只见他右手自长袍中伸出,虚握成爪,直往寇仲天灵抓去。足以撕金裂石的气劲自他之间迸Sh_e而出,声势十分惊人。

此时寇仲的气势也已提升到顶点,手中的井中月刀光一闪,由下往上劈出,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向那人手腕。刀气纵横,吞吐不定,慑人心魂。

那人面色不变,爪势一变,正好反手扼住井中月的刀背。无与伦比的气劲自刀身传递而来,竟又带有一种Ch_ao汐般一浪接一浪的感觉。一波连着一波的劲力震荡开来,却是要逼得寇仲把握不住手中的宝刀,以卸他兵刃。

寇仲自不会让他得逞,体内长生真气运转,以一种螺旋式的方式透体而出,沿着井中月直往那红衣人而去。

两股气劲在井中月上交锋,带起一阵阵雷鸣般的响声。刀身也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那人见僵持不下,空着的左手猛地一弹,一缕无形无质的剑气疾Sh_e而出。剑气过处,竟似乎将虚空都曲扭了。

寇仲一声长啸,身形一闪,若游鱼一般,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缕剑气。

与此同时,寇仲浑身长生真气毫不保留地运转开来,无匹的内力涌入井中月刀身,随即分化为数十股,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向红衣人仍旧抓着井中月的右手。

红衣人无法,只得松开。

寇仲见宝刀得了自由,身形一转,井中月猛地劈出,

与那人战在了一块。

寇仲不愧为天下一等一的奇才,习武的年岁虽然大了点,却仍旧得了武道的个中三昧,招式之老辣,意境之奇谲,已然堪称大家。只见他刀势精奇,虚实不定,进退有据,常能攻敌所不备,逼得那人不断改换招式。

宋致远在后边看着,暗暗揣摩,竟隐隐从中瞧出了许多兵法运用的窍门。他也曾向宋缺请教过行军用兵之道,自是行家里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精微之处,不由为寇仲暗暗叫好。

只是,看着那与寇仲战得难解难分,早已陷入了胶着之势的红衣人,宋致远不由微微疑惑。

“就这水平,也敢来这里逞能?看这家伙也不像脑残的样子啊!”

宋致远这么想着,场中的局势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红衣人突然从右边长袖中甩出一个黝黑的方形盒子,那盒子中传出阵阵机柝之声,令人心里发麻。

“不好!小仲快退!”徐子陵惊怒交加,不由大吼一声。

寇仲心中也是一惊,灵光一闪,手上井中月斜劈而出,堪堪将那盒子撞开了少许,同时长生真气急速运转,凝化成真罡护住体表。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身法往后飞掠。

那盒子终于打开,无数牛毫粗细的小针攒Sh_e而出,“簌簌”的破空之声不绝。在月光的映Sh_e下,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细针上隐隐闪动着的紫蓝色幽光,让一一看便知其上定然带有剧毒。

在场众人也是心中发麻,疾速往后退去,还不忘用真气布下一层罡气护住周身。

待得针雨停下,众人再往场中一看,却见那红衣人负手立定,眉眼间含着冷笑,正略带得意地望着对面的寇仲。

寇仲以井中月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冷凝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红衣人,一字一顿地道:“今日是我寇仲学艺不精,才被你这等鬼蜮伎俩有机可乘……”随即一口血喷出,倒了下去。

早有徐子陵飞掠而出,径直扶着寇仲回城去了,看那飞针上幽光隐隐,怕是了不得的剧毒。徐子陵怕寇仲有所闪失,只得先行回去给他逼毒疗伤,却也顾不得其他了。

剩下中人群情激愤,望着那红衣人,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他自己也说了是他学艺不精,你们却这么看着我干嘛!”那人不屑地撇撇嘴,冷冷一笑,随即又望向宋致远,“就是你得了煌华那死鬼的传承吧?”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宋致远往前走了三步,在红衣人身前三丈处立定,面色依旧平和且淡然,“是我,那又如何?”明明是很舒缓的语调,却带着淡淡的杀意,“我宋致远生平从未开过杀戒,今日怕是要破例了……”语气悠然,像是在和老友闲谈,而非动了杀机,Y_u取人Xi_ng命一般。

是的,他没杀过人,至少没亲手杀过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对于杀人,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的。但今日,因为寇仲的受伤,他首次动了杀意。

他此刻的这等神情仪态,若是婠婠见了,怕是马上便会联想到另一个人,邪王石之轩!同样淡然的语气,同样从容的姿态,以及同样不可违逆的气场。

“你不问我是谁?”那红衣人微不可觉地一愣,问了个在宋致远看来很二的一个问题。

“在我眼中,你早就是个死人!而死人的名字,我自然没兴趣知道!”宋致远摇摇头,悠悠道, “就让我看看,你除了暗器伤人,还会些什么?”

剑光闪动,寒意逼人。

他背后秋水剑不知何时已到了他手中。

正文 第十九章 开杀戒闲话煌华

剑光闪动,寒气逼人。

一股磅礴浩然的气息以宋致远为中心震荡开来,纵横捭阖,汪洋恣肆。在这一刻,宋致远仿佛已化身为

剑,世间万物,无坚不摧。

“嗡嗡嗡……”

在场众人手中的兵刃一同颤动起来,发出阵阵轻鸣,仿若面对着无上皇者,忍不住要对其晋见、朝拜,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一般。

面对如此威势,众人无不骇然。

“想不到,你的剑道已经修炼到如此境界?!”那红衣人终于动容,眼眸中一片凝重之色。红袍舞动,猎猎作响,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宋致远默然不语,心里暗暗猜测这人的来历。

这人一套爪法虽是诡异莫测,Yin狠毒辣,却不失高深武学之妙;又能以指代剑,催发出无形剑气,杀伤力更是惊人;最令人发指的是那一门暗器,手法虽不高明,但威力巨大,更专破护体罡气,防无可防。如此人物,如此手段,他竟从未听人提起过,这才是最让他感到危险的!

心下虽是如此想着,宋致远却仍不忘催动浑身真气,雄浑浩荡的罡气激荡开来,他周身气息也愈加浩大恢弘,不可揣度。

“如此人物,本也值得我结交,只是谁叫你得了煌华老贼的传承……今日,你必须死!”红衣人忽然微微一叹,慨然道。

宋致远闻言,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住一愣,心里恶意地想着:这人怕是有毛病吧,谁愿意和他结交来着!

却见那人身形闪动,欺身上前,右手虚握成爪,直抓宋致远面门,凌厉的气劲划破空间,带起阵阵尖锐的声响,声势很是惊人。与此同时,他左手连弹,十数道无形剑气几乎同时迸Sh_e而出,直袭宋致远周身数大死穴。

“哼!”宋致远冷哼一声,不管不顾,手中秋水剑斜刺而出,只一剑,便几乎封住红衣人爪势变化的所有后招。同时周身真罡震荡,形成一股诡异奇谲的气场,气场不住变化,霎时间便将红衣人发出的剑气消泯了。

此时宋致远修为大进,招式早已化繁为简,不复之前的绚丽,却更见老辣了。

红衣人面色不变,右手爪法一变,又换了一个路数,气劲愈加凌厉,直往宋致远咽喉抓去。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便过了数百招。红衣人招式虽玄妙,宋致远却总能料敌先机,将其变化封死。宋致远剑道精奇,但苦于没见过这等奇特的武功,虽能见招拆招,却也难以反击。一时间,两人陷入了短暂的胶着状态。

忽然,那红衣人又故技重施,袖中抛出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方形盒子。其中传出阵阵机柝之声,虽是轻微,却逃不过众人聪敏的耳目。

那盒中无数牛毛针若细雨般喷洒而出,密密麻麻,竟仿佛织成了一方帘幕一般,比之刚才寇仲所面对的飞针还要密集。

宋致远早有准备,秋水剑挽了一个剑花,顿时剑气纵横,将宋致远周身守护得密不透风。修行到了宋致远这一境界,剑光舞动起来,便连水都泼不进来,更何况是针?刚才若非寇仲没有料想到,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着了他的道。

“你就这点本事,也妄想来取我Xi_ng命?”宋致远淡淡一笑,剑光连连闪动,只待针雨一停,便施展新近参悟的几式剑招,将之诛杀。

便在此时,那人忽然幽幽一笑,双手弹出数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圆形珠子。

“这是……”宋致远鼻子用力地嗅了嗅,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硫磺味,不由脸色大变,对后边观战的众人道,“速退!”

“我告非你大爷!”他此刻也顾不得还在喷Sh_e而出的针雨,

整个人疾速往后掠去,身法之快,已然超过了他平时所能达到的极限。众人见他如此反应,虽不明所以,亦不敢怠慢,赶忙往后退去。

“轰隆隆……”雷鸣般的响声自身后传来,猛烈的爆炸,灼热的气浪,让早已退开的众人无不心惊胆寒。

原来,这红衣人扔出来的竟是本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一样东西——火药!

宋致远离爆炸中心最近,虽然退得早,却也无法完全避开。此刻,他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使自己受冲击的范围减少到最小,然后向炮弹一般往外面疾Sh_e而去;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真气催发到了极致,汹涌澎湃、源源不绝的长生真气自体内透发出来,化成层层真罡护住身体,使他尽量免受伤害。

“该死的,又托大了!”宋致远在心里一边自我反省,一边暗暗咬牙,“就这点火药,还伤不了本少爷,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抵火药爆炸,来势虽猛,却不能持久,也就那一阵子的事。还未待爆炸完全平息下来,便见已然脱离了爆炸范围的宋致远一跃而起,随即凌空而下。秋水剑映着火光,熠熠生辉,剑光所指,正是那红衣人。

红衣人似乎没有料到,宋致远竟然几乎没有在爆炸中受到伤害,大意之下,对于这一剑是完全没有准备,只好仓促接招。

在场没有人能捕捉到这一剑的轨迹,即便是武道修为最为接近宋致远的跋锋寒亦是不能。

这一剑,几乎凝聚了宋致远的所有精、气、神,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剑,竟仿佛有了生命,平凡之中尽显灵动、飘然之机。没有半分杀意亦或是杀气外Xie,但这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一剑,却成了红衣人最后的催命符。

面对这一剑,红衣人无从招架,并且避无可避。所有的招式在这一刻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一道剑光闪过,红衣人眼中的神采蓦地幻灭,周身气息也在同一时刻散去。仿佛只是万分之一刹那,他的全部生机便已经完全流逝。

“怎么可能……”这是红衣人倒下前脑海里最后浮现的想法。

在场众人也是一愣,就这么解决了?这也太……

而宋致远却也在同时倒了下去。

……

等宋致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

落日的斜晖照在皑皑白雪之上,在整个天地间晕开一片金黄。

“咦,怎么你们三个都在?”宋致远睁开双眼,就见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正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虽明知自己矫情,心中亦免不了蓦地涌起一阵温暖。反而是他的胞姐宋玉致此刻竟不在身边。

“你昨晚可下了我们一跳!”跋锋寒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我们还以为你在爆炸中受伤了哩!”昨晚三人中就他一人在场,是以他首先出言道,“结果大夫一检查,你什么事都没有……”

“额,那个……”宋致远抚了抚额,满脸尴尬。难道他要这么回答:抱歉,我没杀过人,所以,一时紧张就晕过去了?

那才叫丢人呢!

“难道是有什么我们没有察觉到的暗伤不成?”徐子陵见他支支吾吾不肯回答,不由心里一急,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失声道。

寇仲和跋锋寒闻言也是一惊,生怕他有什么不妥,赶忙又细细地问起了他此刻的感觉。

宋致远又好气又好笑之余,心里也是一阵感动,忙回答道:“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事……哎,反正你们就别问了!”

三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不知怎的,当知道宋致远心中有事瞒着自己时,三人心中不由又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不舒服。

宋致远见他们脸色怪异,还以为三人是从自己脸上看出了什么端倪,更是大囧,眼珠子转了几转,想起了寇仲昨晚的伤势,赶忙出言

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昨晚不是受伤了吗?没什么大碍吧?”

寇仲闻言,心中不快一扫而空,眉开眼笑地回话:“嘿嘿,本就没受什么重伤,那飞针一入体内,便被和氏璧的能量给化到不知哪里去了。剩下的毒,也在小陵的帮助下排除干净了……”

宋致远这才放下心来,又问起那个红衣人的事。

寇仲摇了摇头,罕见的拧了拧眉头,回答道:“那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我也着人到外边打听,但还没有回音。而且,我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徐子陵却道:“致远,那人是冲着你来的,你之前对他没有任何了解吗?”

宋致远摇摇头,“我从未招惹过这个人……”

“那就奇怪了!”跋锋寒眉头一拧,突然想到,“他昨晚好像提到了什么煌华尊者吧,说也奇怪,我跋锋寒自问对数百年来天下知名的高手都有所耳闻,却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致远,你怎么和这等人物扯上了关系?”

“你当然不知道这个人……”宋致远暗暗腹诽,他、北冥浩然以及自己三人,就属他最有“能耐”,几乎将《边荒传说》里的正反主角“一网打尽”了,但到最后,关于他存在的所有信息都几乎被他自己全部抹去。其手段之高明,由此可见一斑。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人……”徐子陵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在飞马牧场时曾听鲁妙子说起过这个人,据说他乃五胡乱华时期,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惊才绝艳,睥睨芸芸众生……只是如此人物,亦逃不过时光的流逝,最终也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那是他不想被人记得……”宋致远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开始不知不觉地转移话题。毕竟煌华的存在,牵涉到了太多的秘密,暂时还不是他们所能知晓的。

正文 第二十章 说种魔年宴余波

作者有话要说:

额,这个……

大家懂的

另外,谢谢各位亲的鼓励,无赦会加油的!还有五天无赦的电脑就回来了,到时更新就稳定了

至于大前天没有更新的那个,会补上的,大家放心!

时光荏苒,转眼间年关便至。

这一个月以来,宋致远时而与寇仲推演兵法,时而与徐子陵探讨禅机,时而与跋锋寒切磋武艺,时而向虚行之讨教各种杂学……除了依旧寒冷的气候让他很是不爽之外,他的小日子过得倒也算惬意舒畅。直至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传来。

腊月十七,南海万归仙岛少主方清远于下榻的酒楼神秘失踪。次日,西域星宿海掌门大弟子苏明河于前往长安的路上不知所踪。两日后,洛阳楼家三公子楼清羽于半夜被人掳去。

短短十天之内,江湖上共有不下十位青年俊彦失踪。这其中还包括突厥“武尊”毕玄的弟子拓跋玉在内。武尊震怒,放言将亲自南下一探究竟,一时间举世哗然。

在这期间,天下稍有些名气的青年男子几乎都不敢出门,深恐和那几人一样遭到不测。

寇仲和徐子陵二人接到探子发来的消息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亦有隐忧,还刻意叮嘱了宋致远和跋锋寒,让他们小心行事,千万莫给那人可乘之机。

宋致远和跋锋寒对视一眼,只是苦笑。两人从这件事的一些蛛丝马迹中大致明白了其中缘故。想来是当日修习道心种魔大法的那人在强要跋锋寒不成后,玄功未曾圆满,便转而将主意达到了其他人身上。那些

失踪的青年俊彦,多半是被他掳去当了练功的鼎炉。至于为什么那人修炼道心种魔要找男人而非女子,宋致远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老跋,那些人怕是成了你的替罪羊了……”宋致远贼笑着凑到跋锋寒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言语中不乏调侃之意。

跋锋寒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会他。认识这人许久,才发现宋致远这小子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实则骨子里有一种恶趣味,蔫吧儿坏。好在他跋锋寒Xi_ng子还算不错,某些事看得也开,那事情过了这么些天,也放下去了。如今虽被宋致远打趣,跋锋寒却也不恼。

“你说,那人胆子还不是一般的肥啊,竟然连毕玄的徒弟都敢招惹,他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顾虑?”宋致远见他不理自己,也就消停了,正色着问道。

一听宋致远提及老仇人毕玄,跋锋寒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随即平静下来,道:“我听你说起那道心种魔大法,总觉得太过邪乎。不过,若真依你所言,那些人被他采补之后,只怕是要打心底里对他死心塌地的。毕玄虽然弟子众多,但真正得了他真传的也就拓跋玉一个。如果他真喜欢上了那人,恐怕毕玄也只能接受事实,不但不会将他怎么样,反而会为了不让自己徒弟伤心而出手护他的!”

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被那黑衣人得逞了,便可能真个对他百依百顺,跋锋寒不由打了个寒颤,暗自惊悚,心里对宋致远的感激又加深了一层。

“哎,道心种魔啊,不愧为魔门第一奇功!《战神图录》不出,谁与争锋啊……”宋致远想想,不由感叹道,某种名为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毫不保留地显现出来。

跋锋寒无奈地翻翻白眼,心里明白这小子也就嘴上说说而已。真要让他练了,估计鼎炉的问题就能嚜纠稥结櫊死他,毕竟某些道德底线,宋致远是一直在坚守着,没有过丝毫的动摇。所谓的“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了。

“哎,不行,这事我得问个明白!老这么疑神疑鬼的,也不是个办法……”宋致远想了又想,终究对这件处处透着诡异的事不能释怀。

沉思了半晌,他才终于有了决断,对着窗外吹了声清脆的口哨。

“嗖”的一声,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过,一只洁白得不染半丝纤尘的鸽子落在了宋致远的肩上,正欢快而亲昵地啄着主人的耳垂。

跋锋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主一宠。主人畏寒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这只鸽子却能在这三九寒冬里飞得如此欢实……他不由得心下嘀咕,暗道,以后谁再和我说说物类其主,我就和谁急!

宋致远却不管跋锋寒什么反应,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小纸条,用特制的细毫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随即用红绳系在鸽子的脚上。诸事忙毕,宋致远才用右手食指弹了弹鸽子的小脑袋,笑道:“小白,快去快回啊,别路上让人给Sh_e下来了……”

那被称为“小白”的鸽子很是人Xi_ng化地点点头,又是“嗖”地一声飞出了窗外,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跋锋寒望着那只很是灵异的鸽子飞走的方向,嘴角抽了抽,正要说些什么,却又有士兵来报,说是今晚的年宴已经准备好了,少帅请二位过去。

宋致远、跋锋寒二人自去不提。

……

少帅国的年宴又与别的地方不同,众人稍稍分了主宾坐下,寇仲作为首领说了几句致辞,宴会便算开始了。其座次什么的,也不太讲究,也就是平时不得空的众人聚在一起闹腾一阵,算是尽兴罢了。

说实话,宋致远一直觉得寇仲建立的这个少帅国非常奇怪。

明明已经立国,却又没有正式的国号、年号,好像仍旧在在沿用大隋的年号一般。国家最高首领有三个,自然便是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这若是一个帮派门阀,也

还好说,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却实在是不合时宜。而且尊卑贵J_ia_n分得也不是那么清楚。好在徐子陵无心功名,跋锋寒痴迷武道,对权力地位都不太上心,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对于穿越而来、熟知中外历史的宋致远来说,少帅国的存在,真的是一个奇迹。他也不得不感叹,剧情的力量实在伟大,能化腐朽为神奇!

晚宴上,宋致远终于见到了阔别一月的胞姐宋玉致。比之一个月前,她已经消瘦了许多,脸上是化不开的忧郁,望向宋致远的目光中,也带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望着这样的宋玉致,宋致远默然无语,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那个一向活泼开朗、藏不下一点儿心思的姐姐会变成这副模样?

宋致远正走神着,却不知宋玉致看着他,思绪纷飞,心里又是另一番感受。

她还记得那个晚上,当得知宋致远晕倒后,正在疗伤的寇仲一脸焦急地从自己的房间冲了出来,向着给宋致远诊脉的大夫问这问那,没有了半分平日的从容。那担忧的眼神中闪烁着某种让她害怕的东西。

这种东西,或许连寇仲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深爱寇仲的她又怎会不明白?一时被自己这种诡异的直觉吓到了的宋玉致连昏倒的弟弟也顾不得了,连夜离开了梁都,跑到前线督战去了。直到年关将近,战事平息了才回了梁都。

想到这,宋玉致不由暗自摇头,微微苦笑。望着对面早已回过神来,如今正和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欢饮正酣的宋致远,她不由暗暗嘀咕,莫非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不成?

年宴便在众人互相灌酒中结束了。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家伙在侍卫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府邸。唯有宋致远四人,因功力高深,虽也醉得不轻,却还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迷迷糊糊间,四人相互勾搭着肩膀,摇摇摆摆地往平日休息的房间走去。

好在四人酒品都还不错,闹腾了一会,便进入了睡眠,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一夜酣眠,直至第二天清晨。

窗外依稀传来了儿童嬉笑打闹的声音和爆竹的鸣响声。

宋致远睡眠本来就浅,被这么一吵,自然而然地便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状况?!”宋致远刚睁开眼睛,便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个不轻,大脑当即当机。

只见此刻四人近乎一丝·不挂地躺在同一张大床上。

宋致远躺在中间,左边紧贴着寇仲。他那毛绒绒地大脑袋此刻正凑在宋致远的颈后,灼热的鼻息喷在他敏感的耳垂上,令刚刚清醒过来的宋致远不由颤栗了一下。

宋致远右边,徐子陵面向他侧躺着,一脸的安详。一双白皙但十分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住宋致远的腰,几乎令他难以动弹。

而最让宋致远尴尬的还是跋锋寒。只见跋锋寒此刻竟然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两人的身子自然地贴合着,而宋致远自己竟然还伸出了双手紧紧搂住了跋锋寒的两肩。

温热的体温通过几人接触的部位传递给宋致远,反倒让原本纠结的宋致远舍不得动弹了……谁叫他畏寒来着,有三个这样的人体暖炉倒也不错。

但是,如果算上男人早上起来的某种生理反应后,宋致远便怎么也淡定不起来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三个灼热的物体此次都隐隐抵在他身上,尤其是跋锋寒的,更是避无可避,直直地与宋致远自己的那个物件贴在一起。

最要命的是,跋锋寒

因为某种本能而作出的轻微律动,更令他不由地浑身一僵。

“天,这……”宋致远两眼一翻,强行让自己晕了过去,“好吧,这事我完全不知情,你们看着办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强迫让自己晕过去之后,另外的三人这才像松了口气一般,不约而同地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另两人的眼睛,不由相视苦笑。

酒这个东西,还真是……

一时间气氛十分微妙。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战事毕Y_u启宝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看收藏,没有下降,无赦松了一口气……

对于大家说致远不像是攻的问题,无赦只能说是塑造走形,不过无赦会努力把他的形象更正过来的

最后再重新说明一次,本文主角攻,有互攻,其他雷点全部移到了文案上,请没看到的亲去文案上了解详情,但有误伤,无赦概不负责

另外,今晚7点到8点,最迟不过8点半会加更一章,补偿9号欠下的

文中带有【】标注的文段来自原着,特此说明

年节一过,少帅国便进入了新一轮的扩张之中。

宋致远这次也随军出征,终于首次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惨烈。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这种原本只在书上见过的场景,毫无遮掩和保留地呈现在了他面前。一连数个月,整个战场上都笼罩着一股驱之不散的浓厚血腥味,令人作呕。

宋致远兀立在城墙之上,一身金色软甲映着耀眼的阳光,熠熠生辉,将他衬托的好似一尊战神在世一般。庄严肃穆的神情,森然锐利的眼神,以及在历经沙场杀戮之后浑身散发出的那种杀伐果断的气势,都给人一种不同平日那种贵介公子般的阳刚气质。

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城下的士兵正忙着搬运伤员,押送俘虏,焚烧死尸,收缴战利品。尚未清理干净的战场上,早已分不清敌我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已然凝结的血液,将大片大片的土地染成了褐红色。

微风吹过,仿佛远方招魂的古乐,亦或是士兵们未曾散去的魂灵在啜泣低语。

“这便是战争啊……”一声轻叹自宋致远口中传出,却不带半丝悲天悯人的情怀。圣人不仁,尚且以百姓为刍狗,更何况他一介凡人。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又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讲?

宋致远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自认为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心底却仍旧忍不住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凉与感慨。来自现代和平社会的他,几时又见过这等血腥残酷的场景?原本杀只鸡都下不了手的他,这么些天下来,手上终于也还是不得不沾满了淋漓的鲜血。

他至今还记得战争开始后第一天的黄昏,双方鸣金收兵时,自己吐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整个儿全吐出来一般。想来,当时自己的脸色应该十分难看吧?可是身处这样一个乱世出英雄的时代,又有这般特殊的身份,纵使他不愿如此,却又能如何?

很多事,不得不为!

“先生,少帅有请!”宋致远正沉思间,忽有士兵来报。

在少帅军,宋致远并非编内人员,而是作为客卿一般的身份加入的,是以军中众人多称其为“先生”而非具体的职务。

“恩……”宋致远点头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随即慢步走下了城墙,往寇仲在这里的临时府邸走去。

……

望着眼前短短几月之内气质大变,一身软甲,一改往日翩翩贵公子形象的宋致远,寇仲心下感慨之余,也不由暗暗思索,把这样一个人拉进自己的争霸大业来,到底合不合适?明明他更适合于花前月下,邀一二友人,一同吟诗作对,饮酒品茗的生活的……但是如果不这样,自己怕是永远都不会和这个人有更多的交集了吧。

“小仲,你找我?”虽然宋致远年龄上比寇仲小了几岁,但两世为人的他在两人混熟了之后,叫寇仲为“小仲”叫得却是十分顺口。而不知为何,寇仲也从来未曾试图纠正过他。

“恩,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寇仲自沉思中回过神来,点点头,直言不讳道,“趁着这阵子战事告一段落,我和小陵就要动身前往长安,准备开启杨公宝库。老跋又不在,这段时间怕是会有宵小之辈趁虚而入。所以我想让你这阵坐镇我少帅军大营,震慑一二。”

对于宋致远,寇仲是极为放心的。有当世兵法大家宋缺的提点,又曾在现代熟读古今中外史书典籍,于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宋致远别有心得,兵法韬略竟不输于虚行之等人。再加上宋致远武道高深,于百万大军之中取敌首级,尚且来去自如,当世少有人能及。有他坐镇,少帅军安全自不必担忧。

“杨公宝库吗?”宋致远听他这么一说,才记起这件事来,毕竟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对于杨公宝库,他委实忘记得差不多了。

不由得皱皱眉头,宋致远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倒是你们还需注意些,毕竟这东西牵涉太大,怕是早有人在长安那边盯着,估计就等你们动手了。”

“我自然另有算计,保准万无一失,致远不必担心!”寇仲轻轻摆摆手,微微一笑道。

“虽是如此,该小心的还是不能疏忽了!”宋致远仍是不赞同地摇摇头,又道,“那杨公宝库中其他东西倒也罢了,不过是些金银财宝,失了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有一物,关系重大,你二人切莫大意了!”

寇仲见他说得如此郑重,也不敢疏忽了,赶忙正色着问道:“却是哪一样东西?值得致远你如此看重?”

宋致远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这东西想必你也听说过,乃是魔门无上至宝‘邪帝舍利’!”

寇仲闻言,不由摇头,“我虽听过,却是不太清楚。”又问道,“这到底是何物?致远可否帮我解疑?”

宋致远想了一会儿,将记忆中关于邪帝舍利的内容整理了一下,才娓娓道来:

【“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谢泊,为寻找一套有关医学的帛书,无意中于一座属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墓内发现的陪葬品。

邪帝舍利被谢泊发现时,是放在墓主所枕后颈之下,满布血斑,晶莹斑驳,因属晶状的半透明特质,故归类为黄晶,事实上它和任何黄晶石都有很大的差异。

最惹起谢泊兴趣的是此晶球拥有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精气的奇异特Xi_ng。这发现实是非同小可。在魔门中,早流传有吸取别人功力的各种邪功异法。但不论施术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气只属辅助或暂时Xi_ng质,从没有人能真的把别人数十年功力永久Xi_ng的据为己有,并大幅和无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就算能办到,由于真气本质的差异,只会是有害无益,动辄有走火入魔之祸。

但元精却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

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正是整个道家的修炼过程。在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而得。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

这一发现令谢泊欣喜若狂,经多年钻研,终创出一种把元精注入晶球得

方法,那时他离大归之期不远,遂在临终前把元精尽注球内,并嘱下一代找出提取球内元精的方法

自此晶球被命名为圣帝舍利。这带来魔门两派六道中天邪道最头痛的问题,像谢泊这样博学多才,识见超凡,拥有大智大慧的人实属百年难得一见,历代继承者虽殚思竭力,千方百计,仍像坐拥宝山,分享不到半个子儿好处。且因不得其法,令舍利不断吸取各式各样有害或无害的元气,令问题更趋复杂,更难解决。

不过历代邪帝,只要非是横死者,临终前均依遗训把元精注进舍利内,这亦成为天邪道历代宗主所选择的辞世方式。因为种种变化,研究如何提取舍利元精成为高度危险的事,一个不好,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间或有人能提取舍利内有益的元气,确能令功力倍增,这事实使历代传人更是锲而不舍。至于如何提取舍利内的元精,则仍是一筹莫展。

直至向雨田出,以天纵之才,修炼道心种魔,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之法,谢泊的梦想才得以实现。这时向雨田却因修种魔出岔子,又见尤鸟倦四徒没有一个是成材的,临终前把舍利交于鲁妙子,嘱他寻觅魔门其他派系有能之士,传予舍利,便可统一魔道,结束魔门数百年来四分五裂,内斗不休之局。最后鲁妙子认为魔门暂时无人有资格承受舍利,遂把舍利密藏杨公宝库之内。”】

“杨公宝库中竟有如此宝物!”寇仲听了宋致远的介绍,恍然大悟,“难怪致远你这么重视,有了这邪帝舍利,怕是能一举成就好几个绝世高手了!”

“那倒不至于这么夸张。”宋致远摇摇头,道,“我也曾听邪王石之轩谈论过宗师级高手。方知这一境界,除了内力深厚,招式精妙之外,更在于‘心’的修炼,心境修为不到这一步,心灵不圆满,便永远成不了宗师。这邪帝舍利虽然含有历代邪帝的精元,但到底只能增加内力修为而已。而且其中更含有历代邪帝的戾气在内,斑驳不纯,若要吸收,也是危机重重。你二人得了这东西,也还需慎重使用,否则若被那戾气影响,反而有害无益……”

“恩,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致远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寇仲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还需防备一个人!”宋致远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邪王石之轩对这邪帝舍利亦有窥觑之心,要借它化解内心的破绽。你二人若是遇上了,千万不要和他硬碰硬……”

寇仲闻言也是一惊,毕竟邪王石之轩的大名,曾经威震天下数十年,正邪两道,无不畏惧,便连三大宗师亦不愿略其锋芒。如今他虽久不出江湖,但依然无人敢说自己不怕他。

他女儿石青璇行走江湖,所过之处,无不以礼相待。这其中,固然有慈航静斋的面子,但更多的还是出于对石之轩的敬畏吧。

“你倒也不必太担心……”宋致远见他心有顾虑,出言宽We_i道,“石之轩的女儿对小陵有好感,就冲着这一点,石之轩怕是也不会轻易对你们下杀手的。”

寇仲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古怪地望了宋致远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没有接他的话茬。

宋致远又与寇仲商议了一番行军事务,才打道回府。毕竟白天打了一天的仗,又与寇仲交谈了许久,饶是他武道精深,亦是有些吃不消了。

……

沐浴完毕,宋致远换上了好久没穿的青色长衫,却发现衣服竟有些不合身了。

前些日子,战事十分吃紧,宋致远身在最前线,自然享受不到什么好的待遇,与普通将士一样,吃的是粗制干粮,有时还得帮忙做些重体力活,把他累了个不轻。有时候一天忙完,往帐篷里一躺,眼睛一闭就能睡过去。在这种情况下,武功再高,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可以说,前世今生,他还从未感到如此劳累,如此疲倦过。

原本大家都以为

他会消瘦许多,毕竟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一下子过得如此艰苦,怕是多少会有些吃不消,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结果,他不但个子一下子往上窜了好多,都快赶上跋锋寒这来自西北大漠的异族人,便连身形也壮实了许多,浑身肌肉也愈加棱角分明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宋致远的所有衣服一时间都不太合身了。偏偏战事紧张,他也不好要求专人为自己制衣,如今身上常穿的铠甲,也都是从别人那借来的。

“恩,赶明儿得要人帮我做几套衣服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宋致远嘀咕了一声,往软榻上一躺,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闭上眼睛,开始修炼起《长生诀》来。

不得不说这《长生诀》实在玄妙,练功方法也是不同凡响,寇仲所练的那一幅行功途径,乃是于行走中修炼,而徐子陵会修的那一幅,则是于卧躺之时修炼的。当然,时至今日,两人的练功方法早已不局限于此,但不得不说,这样也确实能省去很多事。

至少宋致远在修习了《长生诀》之后,便很少正儿八经地打坐修炼过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致远讲学贵客至

作者有话要说:

恩,9号欠下的那章现在补上了……远目

因为无赦的电脑最近不在,所以最近的都是在没有前文的基础上根据记忆码出来的,可能情节和风格不太一致,还望亲们海涵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少帅府中,传来孩童们琅琅的读书声,分外清脆的童声给人一种悦耳动听的感觉。

一棵数人方可合抱的大树底下,宋致远端坐在榻上,正手执书卷,一本正经地教着一批半大孩子学习儒家经典。他教得认真,那些孩子也算懂事,即便听不懂,也学得很是认真。一些将士也在附近坐着,全神贯注地听他讲学。

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话说这人啊,还真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各种纠结。

寇仲和徐子陵去长安开启杨公宝库了,跋锋寒挑战各位武林名宿去了,自小就爱黏着自己的姐姐宋玉致最近又老喜欢躲着自己,少帅军中唯一能和自己找到共同话题的虚行之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偌大一个少帅国,竟没一个人能和宋致远说的上话。再加上他练功又到了一定的瓶颈,短时间也不会有什么突破。于是百无聊赖的宋致远又开始伤春悲秋、感怀人事了。

自从上次见到了北冥浩然这个穿越同行,又听他说,修炼到破碎虚空之境后便可以回到前世所在的时空,宋致远很久没有过思乡怀人的感触了。再加上这几年,要么在游历天下,要么在躲避追杀,要么在苦练武学,再要么便是和几个朋友聊天玩乐……总之,宋致远的小日子过得也还算充实。

如今一时间找不到事做,宋致远便和提前进入了更年期一般,总喜欢在众人面前念叨些什么。恩,话说某人的心理年龄也确实快到更年期了。

少帅府众人被他弄得不胜其烦,偏偏对着这位地位超然,武艺高强,学识出众,脾气Xi_ng子又好的宋五公子,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也不知谁灵机一动,将各家未曾入学的孩子给弄到了一块儿,请宋致远帮他们教导一二,总算是帮他找到了点事做。

不得不说,宋致远的确有种不同一般的气质。这些个平时自家大人看着都头疼的娃儿到了他面前,一个个由调皮的猴崽子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儿,听话得很。

这反倒让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家长们很是嫉妒了一把。

宋致远教学,也不拘泥于内容,兴之所至,兵法韬略,百家经典,各种杂学,乃至武道精义,全都信手拈来。又兼他言语风趣,常能深入浅出,不故作高深,是以孩子们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也都喜欢来听他讲学。久而久之,也有不少将士发现他讲课的不凡之处,但有空暇,便也来此听他讲授各种学识。

“恩,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宋致远放下书卷,自榻上站起身来,拍拍手,笑脸盈盈地道,“明天谁能回答出致远哥哥的提问,致远哥哥就教谁很厉害的武功哦!”

那些孩子闻言,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在心思单纯的他们看来,他们的致远哥哥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了。学了他教的武功,自己就能打败坏蛋,做一个除暴安良的大英雄。于是乎,一个个兴冲冲地捧起自己的书,回家温习去了。

旁听的众将士听了,都用微带羡艳的眼神看着这群孩子。

他们自然明白,以宋致远如今的武学造诣,即便是传授最简单的武功,也必有其不同凡响之处。修炼之时,能有这等高手的提点,绝对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这种机遇对于大多数习武之人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这群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竟然这么容易就得到他的教导,这让众人如何不羡慕?

宋致远心思通透,哪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他心中又有另一番考量。

自古习武,以年幼为宜,像徐子陵和寇仲这样过了十五岁还能修炼有成的,古往今来也找不到几个。盖因此时人体经脉、筋骨的可塑Xi_ng极强,正适合武艺的修行,除非是真的愚不可化,否则只要能循序渐进,最终总能学有所成。这些孩子心思单纯,资质也还不错,确实值得他用心教导,若是有一两个有慧根的能够得传他的衣钵,那便最好不过。

而这些将士则不同,一则年纪大了,可塑Xi_ng不是那么强,二则心思也不再单纯,贸然传授武艺,后果无法预测。

基于以上种种考虑,宋致远对他们渴望的眼神也就视而不见了。

……

次日清晨,少帅府后院的大树下,宋致远依言向一众孩子提了几个问题,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要知道,似这般年纪的孩子,大多还是在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启蒙读物。而他昨日讲解的却是《大学》里的内容,虽未曾深入剖析,但也绝对不是一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能轻易弄明白的。

而眼前这群孩子中却有几个很是流利地回答出了他的问题,想法虽稚嫩了些,却并无大的差错。这令宋致远很是惊喜了一把。

既然有人回答出了问题,宋致远自然是要遵守承诺的,当下便开始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吐纳要诀。武学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是以宋致远亦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一个一个孩子地教,很是有耐心。

对于其中领悟得快的孩子,宋致远也一一记在心上,准备再重点观察一二,看是否值得精雕细琢一番。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便到了申时。古人一天只吃两顿饭,这时正是饭点,宋致远便让孩子们散了,各自回家吃饭。住得远的,便留在了少帅府。

一切停当,宋致远正准备用餐,忽又听人来报,说有一女子前来找他,此刻正在大厅候着。

宋致远最近正愁没人说话,此时见有人来找,顿时兴奋起来,连饭也顾不得吃了,整理好衣衫,便往大厅走去。

“宋兄久违了!”声音自大厅中传来,若泉水激石,清脆泠然,分外动人。

“怎么会是她?”宋致远一愣,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这女子一袭青衫,背负长剑,虽是作男子打扮,但一身的清丽气质却是怎么也无法遮挡的。只见她往这大厅

一站,整个大厅便仿佛沐浴在皎皎月华之下,充满着一种空灵阒静的感觉。而她,便仿佛那冰山上映着月辉的雪莲,不染纤尘,圣洁无比。

如此风采,普天之下,除了慈航静斋当代传人师妃暄,又会是何人?

“额,师仙子,还真是久违了……”宋致远本没料到来者是和他尚有怨隙的师妃暄,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讷讷应道。

“妃暄听说宋兄上次身受重伤,一直心有不安,如今见宋兄已无大碍,就放心了。”师妃暄眸中一种莫名的神采一闪而逝,旋即笑道,语气中却是万分的真诚恳切。

上次两人一战,本非Xi_ng命相搏。师妃暄虽恼于和氏璧被盗,但顾忌慈航静斋的声誉以及宋缺的威慑,也决计不敢下死手的,顶多落一落宋致远的面子。但是宋致远为了不败在师妃暄手下,以免在心灵留下破绽,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手段。生死一线间,师妃暄也收不住手,这才导致宋致远重伤而归。

宋致远自也明白上次的伤其实也不能怪师妃暄,但毕竟差点一命呜呼,心里怎会没有怨气 ?只是如今师妃暄这么一说,他却也不好发作,只能按捺住内心的不爽,轻笑道:“却是多谢师仙子的关心了。”

他顿了顿,旋即又问道:“师仙子不在长安辅佐静斋钦定的明君李世民,到我这干什么来了?”

“宋兄所言差矣,李二公子乃是众望所归,并非我静斋一家之言。”师妃暄微微摇头,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种出尘的气质,“妃暄来此,是为了和宋兄共商除魔大计……”

“李世民是否为真命天子,我不感兴趣,师仙子也不必和我分说。”宋致远眉头一挑,摇摇头,出言打断道,“至于除魔大计,我倒是好奇,有宁散人坐镇,什么魔头除不了,倒累得师仙子不远千里到这里找在下来了?”话虽说的客气,但言语中却不无调侃之意。

在宋致远看来,那三大宗师之一的“散人”宁道奇也委实是天下武林的一朵奇葩。不是他不敬,实在是宁道奇行事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身为天下道门领袖,他却心甘情愿地跟在慈航静斋一群尼姑后面充当打手,世间怕是在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

“宁散人要全心准备中秋之夜与邪王石之轩的决战,这些日子怕是不能分神,难以出手了。”师妃暄贝齿轻启,径直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什么?!”宋致远不由大惊,这么大的事,他竟没收到半点风声,“怎么可能?!”

宋致远思索了一阵,好半天才理清楚头绪,心里暗暗叫苦:完了,这回剧情是彻底的乱了!宁道奇还没和我那便宜老爹一战呢,就先和石之轩杠上了。这么大的变故,为什么北冥浩然没有阻止?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亦或是,根本不能阻止!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商大计锋寒伤归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继续过度,标题继续无能,后一段算是给大家的补偿吧,虽说也没什么……

另,关于跋锋寒皮肤的描述,来自原着的某些片段,无赦也觉得非常诡异来着,但是,为了咱家致远的福利,我就不改动了

宋致远微不可觉地打了个寒颤,定了定神,不再多想。

“师仙子远道而来,却是致远待客不周了,前些日子婠儿送了一些新茶过来,不如一同品评一二如何?”宋致远见师妃暄似是真有要事相商,虽不待见慈航静斋的人,却也不敢怠慢了去,是以出言相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师妃暄

微微颔首,脸上波澜不兴,似乎万事不萦于心。

两人随即在大厅落座,闲聊了一会儿,便有婢女将宋致远常用的茶具奉上。

宋致远驾轻就熟地过了温壶、淋壶、温杯等一系列的工序,方才细斟了两盏清茶,递了一盏与师妃暄,自己则托起另一盏来,轻轻抿了一口。

师妃暄见他行云流水般完成了这些道工序,并无半分烟火气,不由赞道:“早听婠师姐说,宋兄茶艺乃是一绝,今日得见,也是不虚此行了。”

“师仙子谬赞了!”宋致远摇头轻笑,问道,“不知师仙子以为这茶如何?”

“清新脱俗,非是一般,想来婠师姐在这上面是用了心的!”师妃暄轻啜了一口,暗暗品析了一阵,才轻叹一声,答道。说到后面一句时,师妃暄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其间掺杂着疑惑、惊喜以及其他一些难以言明的意味。

宋致远听她说着,心里莫名地一惊,待定睛细看个清楚,师妃暄却又恢复到了那副古井不波的样子,那丝似含深意的眼神早已被盈盈的笑意掩去了。

两人又是闲谈了一阵子,言辞中暗藏机锋,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口舌上都未能占到什么便宜。

到底是师妃暄有求于人,是以在宋致远由天文扯到地理,又由道义讲到禅机,就是绝口不提师妃暄想说的“除魔大计”之后,饶是她一颗道心打磨得玲珑剔透,也不由得暗暗心急了起来。

宋致远见她如此,心下暗笑,不无恶意地想着,总算报了那一掌之仇,为自己出了口恶气。得,咱慢慢耗,不急……

“宋兄见识广博,妃暄佩服!”师妃暄趁着宋致远喝茶的空儿接过了话题,“近来江湖上群魔乱舞,不知宋兄可有耳闻?”

“啊,还有这等事?有慈航静斋的诸位仙子、仙姑行走世间,什么妖魔鬼怪如此大胆,还敢在这时节出来晃悠?”宋致远佯作不解,眨了眨眼睛,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却是狠狠地损了师妃暄一把。

“宋兄怕是说笑了。”师妃暄对宋致远话中带着的调侃之意似乎没有察觉一般,犹自轻笑,“这段日子,先是道心种魔传人入世,连武尊传人都掳了去,真个胆大包天;后又有黄泉宫死灰复燃,甫一复出便连屠四城,手段令人发指;紧接着杀手组织羽化楼横空出世,连接二十四单生意,无一失手,至今已有好些武林名宿遇害……”师妃暄不疾不徐,一一道来。

宋致远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也是暗暗警惕:这些人或组织,前世看的大唐故事里可是从未听说过,也不知是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这变数,可是越来越多了!不知北冥浩然干嘛去了,竟然一直不曾有任何动静。

“原来这江湖已乱至如斯!”宋致远待师妃暄说完,才轻轻叹息了一声,似有感慨地道。看他这神情,听他这语气,不知道的,怕还真以为他是早已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乃不知有汉,何论魏晋”了。

师妃暄毫不理会宋致远的装傻充愣,径直道:“面对这般情况,任何人,任何势力,都已不能独善其身,我今日来找宋兄,便是为共商‘除魔大计’而来。”说着,他脸上浮现出圣洁的光彩,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感毫不保留地展露出来。

宋致远闻言,心中也是一凛。他虽对慈航静斋历来的的行事作风很不感冒,但大是大非面前,他也不会被个人喜恶所左右。对于这些变数,若是他们不为恶也就罢了,真要是出来兴风作浪被他遇上了,宋致远也是决计不会手软的。

只是,单单听师妃暄这么一说,便要他傻乎乎地冲出来,跑过去喊打喊杀,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不是独行侠,还有诸多顾虑,必须谋定而后动,若没有个万全的方案,他也不会平白去当这出头鸟。否则一不小心就惹火烧身,到时便悔之晚矣。

“却不知师仙子是作何打算?”宋致远思索了

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挑挑眉头,这才正色道。

“妃暄Y_u游说各方诸侯,暂且放下成见,携手共进退,共聚一堂,商讨除魔事宜!”师妃暄神情肃穆,斩钉截铁地道。

“哦?”宋致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下却觉得她太想当然了。先且不说这诸方势力是否有人暗中与那些人有勾结,单单说这些势力相互之间的恩怨纠葛便理不出个头绪,想要将之联合起来,怕是吃力不讨好罢。

像是看出了宋致远的顾虑一般,师妃暄展颜一笑,霎时间整个大厅为之一亮,连宋致远亦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会。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师妃暄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撼人心魂,无怪乎天下男子都对她暄趋之若鹜。

一声轻笑传来,便听师妃暄道:“妃暄这些日子已经拜访了好几位英雄人物,在天下大义面前,他们都答应暂熄战火,抛却前仇,就看寇少帅的意思了。如今虽然少帅不在,但他既然委托宋兄坐镇梁都,代理一切大小事务,想必这事宋兄也是做得主的。更何况宋阀那里,还需宋兄亲自前去解释一二,妃暄却不方便去岭南打搅宋缺老阀主清修……”因梵清惠与宋缺的纠葛,慈航静斋之人是轻易不会涉足岭南的,这一点宋致远自然也明白。

宋致远闻言,不由暗叹师妃暄手段了得,如此长袖善舞,竟能将这些人一一说服。虽不知她具体用了什么计策,但能有如此收获,也足以另他动容了。毕竟宋致远自问是没这等谋略的。

“既是如此,师仙子还请暂且在这少帅府住下,等寇仲回来了再说,毕竟如此大事,我也不好擅作主张。至于父亲那里,这我倒是可以去分说一二。这等激浊扬清、拨乱反正之事,想来他老人家也不会不答应的,师仙子不必忧心。”宋致远用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

“不了。”师妃暄摇了摇头,“我还得去蜀地独尊堡拜访解晖堡主,与他商讨此事。至于寇少帅那里,还请宋兄说明一二。”

说罢,也不待宋致远回绝,师妃暄站起身来,只见一道青色身影闪过,人已经飘然离去。

“妃暄就此告辞了……”师妃暄的声音渐渐远去。

“啊!”宋致远这回是真的傻眼了,“这算怎么回事!”

见师妃暄就这么走了,宋致远也是无奈。他心里也明白,对方是吃定了自己对这事绝对不会撒手不管,由自己说服寇仲,可比她师妃暄出面,要容易多了。

然而理虽如此,宋致远心中多少是有点不爽的,毕竟莫名其妙地被人摆了一道,还得乖乖配合对方的行动,怎么想怎么憋屈。

“好你个师尼姑,敢算计小爷,你给我等着……”宋致远咬了咬牙,原形毕露。此刻人都不在了,他自然也不必再装淡定了,一想起师妃暄给自己下了个套自己还得使劲往里钻,他就莫名的牙疼。

“先生,不好了!”正在宋致远默默盘算着怎么给师妃暄好看的时候,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先别慌,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宋致远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心急。

那婢女顺了口气,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是跋锋寒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一身的血迹,想来是伤得不轻,这婢女初来乍到,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一时慌了神,才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宋致远闻言,眉头一皱,先是温言宽We_i了她几句,才施施然起身往跋锋寒

常住的院子走去。

跋锋寒每次出去挑战各方高手,回来时总免不了一身是伤。对此,宋致远早已见怪不怪了,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毕竟是朋友,总得去看望一二的。

……

宋致远到跋锋寒住处时,跋锋寒早已清洗掉了一身的血迹,此时正忙着给自己上药,见宋致远来了,抬头瞟了他一眼,示意他在旁边坐下。

宋致远望着他一身白皙的皮肤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印痕都不怎么明显了,有的则是新近才有的,显得格外狰狞,还有的甚至没有结痂,正往外渗着鲜血。

“怎么每次回来都搞成这样?”宋致远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算什么。”跋锋寒咧嘴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男人身上一道道的伤疤,可都是男人的勋章!”

“哼,身上会有伤,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强,保护不了自己而已。”宋致远见他还振振有词,不由微微恼怒,瞟了他一眼,哂道。

“额……”跋锋寒闻言,只得悻悻地笑笑,不再说话,默默地专心为伤口涂抹起药膏来。只是有两处大的伤口正好在背部无法够着的地方,跋锋寒试了两次,发现难以上药,只好睁大了眼睛讨好地望着宋致远,意思不言而喻。

宋致远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自两人相识以来,他便一直傲气得很,即便混熟了,也几乎没见他收敛过,又几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算了,我来吧。”宋致远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拿起药膏,用手抹匀,给他上起药来。手指划过跋锋寒身上的皮肤,一种细腻而又紧致的触觉顺着指尖传来,让宋致远觉得心里痒痒的,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底滋生。

然而粗线条的某人此时自己并未意识到,只是微微疑惑,不无恶意地想到:这家伙到底算什么品种来着?明明来自风沙漫天飞舞的大漠,怎么会皮肤好得足以令大多数江南女子嫉妒呢?

好在他前世并非学医的,否则怕是立马会将跋锋寒拉过去切片研究,一探究竟了。

跋锋寒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忽悠觉得宋致远上药的手法很是轻柔,让他舒倘得微微眯起了双眼。

“恩,若是这样的话,受点伤也是好的吧……”他心里蓦地蹦出个很是诡异的想法。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邪帝舍利是非多

作者有话要说:

额,无赦标题无能,大家知道的……

无责任脑补小剧场送上,大家随意看看不要带入正文……

中秋月圆之夜,决战紫禁之巅!

“散人”宁道奇与“邪王”石之轩一战,不知何时传了出去。一时间举世哗然,天下为之震惊。

两人名动江湖数十年,一位是道门领袖,武道宗师,一位是魔门魁首,不世邪王,又有碧秀心香消玉殒而生的陈年宿怨掺杂其间,牵涉到佛、道、魔三家无数重量级的人物。是以这一战,无疑牵动了天下武林人士的心。

然而紧随其后的一则消息传来,让更多的人为之疯狂。

九九重阳节,与君战于扬州!

“武尊”毕玄亲自致帖,邀战“天刀”宋缺。

这一战,意义又有不同。毕玄坐镇突厥,威震北疆,隐隐为突厥诸部落的精神领袖,宋缺执掌宋阀,名垂东南,承的是汉人士族之正统。是以这一战,涉及到了数百年的胡汉之争,不仅是武道精神的较量,更是华夷文化的比拼!

在这两则消息的冲击下,寇仲和徐子陵开启杨公宝库的事情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寇、徐两人也乐得闷声发大财,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当儿,不知不觉就将杨公宝库搬运了个干净。等到各方势力反应过来时,那杨公宝库的所有财富都已转移到了梁都的库藏之中。无数人为之扼腕叹息。

而宋致远之前提到的石之轩却一直没有出现,让寇仲、徐子陵二人白白提心吊胆了一阵。

梁都少帅府。

紫檀案几上平铺着几层黄绢,又有一颗球形晶体置于其上。那晶体大约拳头大小,略带黄色,此时正闪烁着淡淡的光晕。一股诡异Yin寒的气息自其中透发出来,在晶体附近形成一种莫名的气场,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

“这就是邪帝舍利?”宋致远盯着那晶体琢磨了好一阵,又扭头望了望寇仲、徐子陵二人,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恩……”寇仲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状似漫不经心地瞟了宋致远一眼,暗自点头,心道:还是这一身青衫看起来顺眼……

徐子陵见寇仲这般模样,暗暗抚抚额,说道:“这邪帝舍利真个邪门。那日我二人将宝库中的财宝尽数取出,托那两场大战的福,关注这里的人少了很多,但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踪。为了不至于功亏一篑,我和小仲携这邪帝舍利先一步离开,将各方人马引了过去。结果又是一番争斗……”

原来,二人带着邪帝舍利离开后,最终还是被许多人追上了。连番几场大战,邪帝舍利几经易手,到最后还是回到了两人手中。

然而不巧的是,寇仲夺回邪帝舍利之时,不小心用真气触动了它。那邪帝舍利之中的能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历代邪帝输入其中的元精,此乃精华所在,其玄妙难以揣度,却锁在了邪帝舍利之中,一直无人能将之取出纳为己用。另一部分则是各位邪帝的内力真气混杂而成,不受邪帝舍利的约束,能够导出来,但因种种缘故,其间夹杂了无尽的死气和邪气,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吸收的。

寇仲的内力沟通了舍利之后,里面的真气挟无尽死邪之气倾泻而出,一股脑儿往寇仲体内涌去。一时间,他只觉脑海内幻象丛生,如有万千孤魂野鬼前来复仇索命。寇仲只得拼尽全力将之逼回舍利之中,却收效颇微。在种种戾气的影响下,寇仲竟如中了邪似的,难以动弹。

好在徐子陵发现了他的不妥,见势不妙,当即便要将邪帝舍利毁去。他却不知一则邪帝舍利材质特殊,虽与黄晶形似,却比之坚硬万倍,人力难损,二则历代邪帝元精储存其间,此乃人Xi_ng命交修的根本所在,又哪是他能毁去的?

徐子陵Y_u震碎邪帝舍利不成,真气反往舍利之中流去,受徐子陵真气影响,寇仲体内的邪帝真气也开始回流,连带着寇仲自身的长生真气也往邪帝舍利而去。两人修习的长生真气在邪帝舍利之中汇合,因二人功力相若,所修长生真气又同源而异质,正好在邪帝舍利之中形成了一个正反Yin阳相互交错的漩涡。蛰伏其中的历代邪帝元精受漩涡影响,竟然突破了舍利的束缚,决堤般地往二人体内涌去。

那历代邪帝都是何等人物?即便临死之前所剩元精不多,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也是庞大得难以想象,若非二人经脉受过和氏璧的改造,又哪能承受得了如此雄浑的元精的灌体。然而饶是如此,二人也达到了经脉损裂的边缘,一不小心便有真气乱窜,走火入魔的危险。

好在一直跟着二人鞍前马后的香玉山忽然心生歹念,Y_u要谋害二人,突然向他们出手。徐子陵索Xi_ng将计就计,把与自身长生真气相排斥的邪帝真气全部传给了香玉山,然后趁机脱离了邪帝舍利的影响。

听徐子陵说完,宋致远长舒了一口气,不由暗暗为他二人捏了一把汗。他虽不在现场,

但经徐子陵这么一说,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惊险状况。而与此同时,他也忽然发现,除了石之轩未曾出现之外,二人吸收邪帝元精的过程竟与原着讲述的一般无二,仿佛剧情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似的,这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说,你二人吸收了邪帝元精之后,已经脱胎换骨了?”宋致远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才望向旁边的两人,问道。

“恩,虽然功力未曾增长,但整个人却感觉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不但浑身真气运转如意,身体的各项感官也敏锐了许多,整个人竟隐隐像是和天地沟通起来了一样……”寇仲点点头,将自身的感受说了出来。

宋致远闻言,也不由得感叹主角光环的强大:二人资质好得逆天也就罢了,偏偏还有诸多奇遇,《长生诀》,和氏璧,邪帝舍利,多少武道宗师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二人如此轻易地得了去。宋致远却未曾仔细想过,他自己的奇遇更是逆天,否则单以他的资质,穷其一生,能混上个所谓的一流高手就算很不错了,又哪会有如今的成就?

“对了,按你两人的说法,这邪帝舍利之中还有元精未曾导出?”宋致远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记起原着中说,二人只吸收了舍利中七层的元精,另有三层最后被石之轩吸收了,如今石之轩既未出手,想必那元精还是在的。

“恩,确实如此,但是我和小陵体内元精已经趋于饱和,再也容纳不下了,你又未曾受过和氏璧洗礼,怕是经受不住元精的灌输,只能等老跋回来了再说了,但他一人怕是无法勾动舍利内的元精……”寇仲闻言,想起了再次跑出去挑战的跋锋寒,略带遗憾和苦恼地道。

宋致远忽然想起,原着中跋锋寒的资质其实是不逊于二人的,只是二人奇遇连连,最终才被抛在了后边。如今有了这邪帝舍利之助,应该对他很有帮助吧。

“哦,对了!”徐子陵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皱了皱眉头,说道,“好像那日我将那邪帝真气导入香玉山体内之后,香玉山难以承受,暴毙而亡,那些真气好像又回到了邪帝舍利之中……老跋要吸收元精,怕是难上加难。”

宋致远一愣,才想起还有邪帝真气这回事,亦不由得蹙了蹙眉,暗道麻烦。

便在此时,宋致远体内深处一股奇异的能量像是受了邪帝舍利的影响一般,如有灵Xi_ng般自沉睡中缓缓苏醒,开始蠢蠢Y_u动起来。

那股能量甫一出现,寇仲、徐子陵二人感觉浑身一热,体内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望向宋致远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地带上了某种难以言明的东西。

宋致远眉头一皱,作为这股能量主人的他自然也感受到了那种异样的感觉,只是一时半会间,他也分辨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那股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宋致远体内运转开来,宋致远正沉思着,又见自身没什么不妥,便也就随他去了。而那股能量得了允许,更是肆无忌惮起来,竟好似张牙舞爪着要向邪帝舍利涌去一样。

宋致远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一拍手,笑道:“这事我有办法了!”

……

无责任脑补小剧场:

“这就是邪帝舍利?”宋致远盯着那晶体琢磨了好一阵,又扭头望了望寇仲、徐子陵二人,有点不确定地问道,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

“恩……”寇仲被他火热的目光撩拨地浑身一颤,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状似漫不经心地瞟了宋致远一眼,暗自点头,心道:还是这一身青衫看起来顺眼,既好看,又方便扒下来。恩,不知这青衫下面究竟是何等……

徐子陵见寇仲这般模样,心下暗笑着抚额,撇撇嘴,想到:小样,瞧你这点出息,这么着就让你破功了?淡定啊……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思涅盘炼化舍利

宋致远心中既有定计,便开始着手准备好各项事宜,只待跋锋寒归来。

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月。

在这些日子里,宋致远一边捣鼓邪帝舍利,一边开始钻研起《涅盘转生诀》来:那日宋致远体内忽然苏醒的那股能量,正是修炼《涅盘转生诀》得来的真气。对于当日自己以及寇仲、徐子陵心底涌出的那股莫名的冲动,宋致远大抵也明白了几分,心下苦恼之余也生出了不由一种很微妙的心思。

原来,那《涅盘转生诀》乃是煌华尊者为了扭转几位恋人的死劫而创出的功法。那燕飞等人虽也是惊才绝艳之辈,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又岂是人人都能修习这《涅盘转生诀》的?这便正如寇、徐二人能修成《长生诀》,而资质并不亚于他们的跋锋寒却不得其门而入一般。因此,那煌华尊者便另辟蹊径,通过合籍双修的方式将《涅盘转生诀》传给燕飞等人。

世人多以为,天地分两仪,具现于世间万物,譬如人,女为Yin,男为阳,男女合籍,Yin阳调和,是为双修。实则不然。依道家理念,两仪和合,是为太极。何谓太极?阳中孕育一点Yin,Yin中显化一点阳,是以男子虽为阳刚之体,体内却也含有Yin柔之气,女子亦然。因而从理论上来讲,男子与男子之间,女子与女子之间,亦是可以双修的。只是受传统伦理教化影响,世人多以男女交•媾为正途,而以同Xi_ng相交为邪道,同Xi_ng间双修的法门也就几乎没有了。

但煌华显然不同。他的诸位恋人都为男子,自然须另寻他法。宋致远估Mo着,煌华的道统无人继承,《涅盘转生诀》几乎失传,原因很大一部分就在于此 。想到这,宋致远不由微微疑惑:为什么北冥浩然会将这部玄功送给自己?自己明明……

好在所谓双修,也分三种。

最次者为肉身交合,互相采补;其上者乃是元气调和,真气互济;最为上乘的则是精神层面的交融互补,妙处难以言说。天地间大多数双修法门,尤其是邪派功夫,多属于第一种;有一小部分属于第二种,其中其实也包括了寇、徐二人所修习的《长生诀》,当日二人都只会一种长生真气的修炼法门,后来数场大战中,两人无意间将自身真气输入对方体内,结果不但能毫无滞涩地使用对方的真气,更能滋生新的长生真气,原因便在于此;而那第三种法门,一般人则闻所未闻。

令世人闻之色变的道心种魔大法,在一定程度上三种层次的法门都有包含。而这《涅盘转生诀》,依宋致远想来,原本也应该是如此,毕竟那煌华尊者也不可能与诸位恋人一直到精神恋爱,但他手中的这部功法却没有任何关于双修的内容存在。想起那晚北冥浩然与自己提及《涅盘转生诀》时的暧昧笑容,再忆及当日洛阳与石之轩相见时他说起《涅盘转生诀》时的古怪表情,宋致远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又想起那日宋家山城后山寒潭中疗伤时,那股莫名其妙修成的涅盘真气,宋致远更是大囧。难怪之前自己一直练不成《涅盘转生诀》,原来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练成的。

那日,自己虽昏迷了过去,那《涅盘转生诀》却开始自行运转起来,寇仲、徐子陵全无保留地相救于自己,将长生真气乃至和氏璧能量全部灌入了自己体内,有这二者搭桥牵线,正好将三人联系在了一起,隐隐有种宋致远与二人双修的感觉在内,虽说三人都为往那方面想,但涅盘真气却误打误撞地修成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日自己将醒未醒之时,三人忽然有一种精神相连的错觉产生的原因:那根本就是第三种精神交融的双修状态的表现,只是三人当时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而这次涅盘真气受邪帝舍利的影响而自行运转,一下子触动了宋致远与寇、徐两人精神上的某种联系,进而引动三人的气血元阳,在体内产生了某种类似本能的冲动。

想到这里,宋致远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一种尴尬之中带着一点好奇的感觉在他心底蔓延看来。或许……

“致远,一切都准备好了!”房门被轻轻推开,徐子陵自门外走进,见宋致远此时正坐在床沿上,一脸走神的表情,遂俯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致远正纠结于那双修的问题,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蓦地回过神来,猛地一抬头,脑袋正好撞上了徐子陵的额头。

“哎呦……”这一撞可不轻,虽然并无大碍,但也痛得宋致远低低地呼了一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徐子陵默然,然后推了推宋致远的身子,道,“那边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你到了就可以开始了。”

“知道了。”宋致远揉了揉脑袋,点点头,在心底默默地思量了一番,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便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对徐子陵道,“我们走罢。”

徐子陵赶忙跟上。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宋致远还在纠结于双修这回事,又兼事主就在身旁,颇感尴尬,是以不知如何开口。

而徐子陵则只是望着宋致远的背影,暗暗苦笑:自己的心思……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平日闭关的所在。

一间看上去黑不溜秋的小屋子隐在少帅府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些士卒守在旁边,约有数百之众,个个披坚执锐,杀气腾腾,一看便知道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士。

寇仲此时正在门边等候,见二人来了,快步迎上去,向宋致远道:“老跋正在里面适应邪帝舍利的气息,我们先进去吧。”

宋致远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一言不发地向屋里走去。

“砰”的一声,小黑屋的门猛地合上,发出震耳Y_u聋且分外刺耳的声响,原来这整座屋子,竟然都是用精钢铸成的。

一走进小黑屋里面,宋致远便感觉体内的涅盘真气又开始不自觉地运转起来,连带着三人心里再次跟着涌起一阵莫名的冲动。

宋致远不由抚了抚额,暗道麻烦的同时,却瞥见旁边寇仲与徐子陵传递过来的毫不掩饰的火热眼神,尽管明知是受了《涅盘转生诀》的影响,心里却也仍旧忍不住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又不由得想起年宴第二天早上发生的事,心中更是尴尬。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并未升起半丝的排斥之意,完全不似当日那观星阁弟子对他出言不逊时的恼怒与不齿。

“只因为,是他们吗?”宋致远似乎明悟了什么,“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正事要紧。”

“该死的!”感受到体内涅盘真气愈加躁动起来,宋致远咬了咬牙,决定不再管它了。

跋锋寒见三人走进屋来,面色凝重地向三人点头示意。此刻,他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愈加惨白了,想来是受到了邪帝舍利中各种死气、戾气、邪气的影响,心神消耗颇为剧烈。

而在他旁边,四个一身白衣的死囚早已晕了过去,却仍旧浑身颤抖着,好像遇到了什么令人惊怖的事情一样。

自寇、徐二人吸收了邪帝舍利近七成的元精后,邪帝舍利似乎发生了一些难以预测的变化,里面的某种平衡被打破,导致原本内敛、只要不用真气沟通舍利便不会涌出的邪气、死气,此刻都毫不保留地散发出来。

之所以选在这个小黑屋里炼化邪帝舍利里面的元精,也是因为这屋子以精钢铸成,一定程度上能隔绝

邪帝舍利对外界的影响,不至于祸害到少帅府的其他人。这和当日慈航静斋将和氏璧放置在净念禅院的铜殿之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开始吧。”宋致远见这邪帝舍利越拖下去,就越是邪门,神情也不由得肃穆起来,对三人点点头,道。

当下,四人分别在邪帝舍利四周坐下,开始准备炼化邪帝舍利。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首先将手伸向舍利,一寒一热两股Xi_ng质截然相反却又同根同源的长生真气自两人体内涌出,径直灌入了邪帝舍利之中。两股真气在邪帝舍利之中相遇,自然而然地演化成Yin阳漩涡,开始搅动起舍利之中的元精来。

“嗡嗡嗡——”

那舍利受两人真气影响,发出一阵轻鸣,霎时间放出夺目的黄色光芒,几乎刺得四人睁不开眼睛。

寇仲、徐子陵二人心下大惊,这却是他们上次所未曾遇到的。

“老跋,快!元精已经开始流转,你准备吸收炼化。”宋致远忽然对跋锋寒大喝一声。

跋锋寒不敢怠慢,赶忙伸出双手,按向邪帝舍利,同时内劲运转,形成一股吸力,准备着手收摄其中的元精。

“轰……”

跋锋寒只觉得耳际一声轰鸣,原本已经顺着寇、徐二人内力往两人体内涌去的元精霎时间便逆流回了舍利之中,在舍利内游走了片刻,然后若脱缰之马,决堤之洪,悉数往跋锋寒体内灌去。

无比雄浑的元精进入跋锋寒体内,几乎将他的经脉都撑裂开来。跋锋寒强忍疼痛,运转内息,迅速炼化着这股元精。

然而,那舍利内历代邪帝的各种真气,也都一股脑地冲了出来,大部分灌入了跋锋寒体内,另也有少量真气往寇仲、徐子陵二人体内涌去。

与此同时,整颗邪帝舍利开始流光溢彩,各色光华在上面流转,透发出一种异样的波动。受这股波动的影响,宋致远体内的涅盘真气愈加活跃起来。

“就是现在!”

宋致远定了定心神,坚决不理会涅盘真气的影响,眉头一扬,目光如炬,伸手将地上几个早已晕死过去的四个囚犯给抛了过去,正是要他们如那香玉山一般做替死鬼。

宋致远之前历经战场杀伐,心Xi_ng已有改变,虽不至于滥杀无辜,但也不会如过去一般妇人之仁,更何况,这四人都是恶贯满盈之辈,死了也是活该,宋致远又怎会有半分的愧疚与不忍。

此刻,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体内,无比浑厚却又不受控制的邪帝真气正肆无忌惮地驰骋着。三人正愁无法发Xie出去,此刻有了几个囚犯作为渠道,赶忙将那股内力往他们身上疏导而去。

“啊——”

接连四声惨叫,此起彼伏。那四人被邪帝真气入体,顿时浑身抽搐,全身经脉血管爆裂开来,殷红的血液迸Sh_e而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凝滞不散。

宋致远脸色微白,目光闪了闪,最终一咬牙,不去看那四人的惨状,走上前去,准备一探邪帝舍利的究竟。

此刻邪帝舍利之内,元精和各种真气悉数导出,宋致远也不虞有什么意外发生。便Y_u看看这舍利本身到底有何玄妙,既能储存元精真气,还能让自己体内的涅盘真气有所反应。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历心劫心意自明

宋致远面色凝重,慢慢往邪帝舍利走去。

每离那舍利近上一分,其体内的涅盘真气便愈加活跃起来

,只是之前那种莫名的冲动却是不再出现,这也让宋致远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跋锋寒已经将邪帝舍利灌入的元精全部吸收化解,寇仲、徐子陵二人也各自将自身真气回转体内,导入丹田。三人功行圆满,正待将自己按在邪帝舍利上的手收回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邪帝舍利上的黄色光晕由绚烂转向柔和,呈一种很奇特的周期变幻着。那光晕每变化一次,其散发出来的气息波动也跟着改变一次。时而若清风明月,悠然旷达,时而若沙场血战,惨烈激荡,令人难以揣度半分。

就在宋致远双手触及到邪帝舍利的那一刹那,他体内的涅盘真气竟似不受控制一般,自他体内倾泻而出,往舍利中涌去。

“嗡嗡嗡——”

邪帝舍利一阵轻鸣,其上迸Sh_e出耀眼夺目的光泽。那股莫名而玄奥的波动愈加强烈起来。

不过一刹那间,邪帝舍利竟似受了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牵引一般,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以之为中心,整个空间似乎都扭曲起来,一层层似乎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开来,形成一种奇谲诡异的气场。

受此影响,宋致远等四人体内的各种真气都跟着一齐运转起来。各人体内的内息在四肢百脉中疾速游走,不一会儿便充盈了整个身体。

“轰——”

四人只觉得耳际一阵阵轰鸣,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邪帝舍利上的光晕蓦地黯淡了下来,若是定睛望去,或许还能见到丝丝裂纹若蛛网一般在舍利上慢慢显现起来。

一股红中带粉的气流在舍利之中自在地流窜着,那气流所过之处,邪帝舍利的光晕立时便黯淡一分,而气流则会壮大少许,似乎是气流将舍利的精华给盗取了一般。这气流,正是自宋致远体内涌出的涅盘真气。

……

宋致远茫然地望向四周,眸中是怎么也化不开的疑惑。

只见周围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华而忙碌的景象。路上行人匆匆,脸上满是疲惫,高节奏的生活状态下,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淡而漠然的表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宋致远,这已经不是他生活了近十八年的大唐世界,而是他曾经多少次在睡梦中流着泪忆起的现代社会。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记得当时自己明明……

明明在干什么来着?宋致远微微皱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算了,先回家吧。”宋致远轻轻摇头,重生过一次的他,对于各种状况都能淡然处之了。更何况,回到这里,不一直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如此想着,宋致远嘴角微微上扬,循着自己熟悉的道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忽然发现,四周的行人竟似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一般。即便自他身边经过,亦未有半点的停留。好几次,若非自己反应的快,恐怕就要与对方撞上了。

“怎么回事?”宋致远剑眉微蹙,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了证实这一想法,宋致远稍稍往四周望了一眼,随即伸出右手往一辆出租车招去。孰料那司机竟然视而不见,径直扬尘而去。

“果然是这样……”宋致远Mo了Mo鼻子,喃喃低语着,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那是?!”

一个身影自街角走来。这是一个约Mo十七八岁的青年,身材高挑,眉清目秀,整个人透发出一种清爽的气质。

这张脸,宋致远曾经对着镜子看了二十多年,又怎么会忘记?这分明就是前世的自己。

大概明了了自己现在处境的宋致远玩味地笑了笑,跟在了他背后往家里走去。

这一次,宋致远在现代呆了近五年。期间,他见到了阔别十多年的父母,老师,同学,

死党……只是,他们都见不到他。

宋致远似乎只是一个看客,丝毫影响不到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只能亲眼看着事情向预先设定好的轨道进行下去。

直至这一世的宋致远在车祸中死去。

他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哭的撕心裂肺,看着自己的好友在那短叹长吁。他想劝We_i他们,却力不从心。直到自己的尸骨被推进焚尸炉里烧成灰烬。

时光蓦地一转,他又回到了大唐世界。见证了自己的出身,以及成长。

三岁习剑,七岁崭露头角,十岁剑意小成,明悟自身剑道。

之后,遇大唐双龙,战跋锋寒,见到北冥浩然,交好婠婠,结识侯希白……记忆中的一幕幕重演,而此时的他,只是看客,也只能是看客。

时间不住地往后推移,他见证着那个自己为了回到现代,潜心剑道修行,父母,亲友,一切都未能深入他的心间。

他看着那个自己一步步地磨砺剑道,终于进阶宗师,最后破碎虚空,最后回到无数次现代社会。然而,一切都已经不复当年模样。父母早已故去,好友也早已忘记了他的存在。

天大地大,最后竟无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茫茫天地,独我一人。

一种沉郁而落寞的感觉自宋致远心底油然而生,苍凉悲怆。

“哈哈……”

宋致远亲眼见着那个自己在摩天大楼之上放生长笑,只是笑声中并无半丝的欢喜,有的只是寂寞、悲郁、凄清以及茫然。

不知为何,望着那个自己,宋致远自身也不由地涌起一阵莫名的感慨。

宋致远望着那个自己,悠悠一叹,衣袖轻拂,转身离去,口中喃喃低语着:“看了这么久的电影,也该醒来了……”

三千红尘炼剑心,

Y_u证虚空先忘情。

世间可有双全法,

不负无名不负卿。

远方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清越的歌声,悠悠扬扬,最后终于也听不真切了。

……

小黑屋里,宋致远悠悠醒来,眼前的邪帝舍利早已光泽不再,一片黯淡。一团红中带粉的气流在其中游弋着,似乎很是惬意。而跋锋寒、寇仲、徐子陵三人则仍旧昏迷着。

就在宋致远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那股红色气流猛地自邪帝舍利之中洋溢而出,化为一团粉红色的雾状能量,向四周扩散着,最终融入到在场的四人体内。当然,之前那四个死囚自然是早就没了Xi_ng命。

宋致远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感觉在他心中升起,脑海中一阵清明,隐约间,似乎能够感应另外三人的心意一般。

“该死的,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宋致远抚了抚额,很是不爽。

而地上仍在昏迷的三人却很是舒爽的发出几声呻吟,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

宋致远目光柔和地望着他们,心里只觉一阵温暖,或许是涅盘真气引起的错觉,又或许……

世间可有双全法,不负无名不负卿。

宋致远低低地念着这两句梦中得来的诗句,心中浮起一阵很是微妙的感觉。

“不知你们又见到了什么呢?”宋致远低声喃语着,轻轻勾起了嘴角。

正文 无责任现代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入V,其实无赦自己也没准备,但编编说了,后天(即7月2

0日)入V,入V当日三更,鉴于某人非特殊情况不留存稿的状况,今、明两天华丽丽的断更了,抱头,不要打我

有亲说按道理应该5更的,但是无赦这段时间现实中发生了很多事情,能够保证日更就很费力了,所以,很抱歉……

我知道,入V之后,会少很多人看,但我还是幻想着留言不会少,因为这至少让我觉得,我的文还有人在看,这样,无赦写起来也会更有激情……至于买不买V,各位自行斟酌

写这个番外,是为了祝生日快乐,也祝出国留学一路顺风!谢谢你们的支持!

艳阳悬空,一碧万顷。

青石板街道上,剑光闪动,一个青衫少年正与一位异域服饰的老者比拼着剑道。约有半刻钟左右,那少年飞身闪过老者的长剑,随即剑光一闪,将老者的长袖划破。

老者一愣,目光中满是震惊的神色,口中喃喃自语道:“如此剑道,无怪乎天下人皆以剑圣尊之。我傅采林,输了……”

少年淡然地点点头,并无半点得色,随即长袖一拂,转身离去。

“cut!好的,就这样”一声大喝自旁边出来,原来,这并非真的武侠场景,而是电视剧《剑啸大唐》的拍摄现场。

只见那导演模样的人点点头,赞不绝口地道:“今天的戏份到此结束,致远你的所有戏份也完成了,只等后期制作和特效加工了……”

“呼,总算完了!”那一身青色长衫的少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用力地抹了一把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口中低声嘀咕着,“该死的无赦,这都写的些什么玩意儿,狗血加天雷,你还能更无聊一点吗?”

周围剧场的工作人员听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事实上,他们也都觉得这部名为《剑啸大唐》的同人剧确实雷人了些。

不过人家无赦作为新锐编剧兼导演,又有大老板anarubya姐的支持,虽然anarubya出国谈生意去了,但这在场的谁不怵她三分?也就宋致远等几个来头大得吓人、又纯粹是玩票Xi_ng质的主演,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换了一般人,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呵呵……”旁边的大导演尴尬地笑笑,狗腿状地跑到宋致远跟前,递上纸巾,很是殷勤,“小致远啊,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不是?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别抱怨了行不?要不我作为导演的威信……”

“你的威信早没了!”众人在心里吐槽,但真正敢说出来的还真没几个。

“好啦好啦,我的大导演,您就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一旁早已不耐烦地主配之一的寇仲径直伸手将无赦给拉到一边,满脸堆笑地对宋致远道,“致远啊,今天的戏就到这里了,咱晚上到哪里玩儿去?”

此话一出,另两个主配徐子陵和跋锋寒也一脸兴奋地望着宋致远。这几天为了拍戏,他们可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宋致远白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回家,哪也不去……”

“啊,这样啊”某人活像只被主人一起的大型犬科动物,一下子就没精打采了,看上去很是可怜。

旁边徐子陵和跋锋寒虽然也有些失望,但看着寇仲这副样子,也不禁乐不可支。

不过,你们二位没听说过,懂得装可怜的孩子才有肉吃啊!一味装圣母和冷傲的孩子是没前途滴……

旁边的恶趣味导演一脸玩味地望着这四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家伙,笑得很是腹黑。

“JQ啊,华丽丽的JQ啊!”某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吞了吞口水,一边暗暗腹诽,“我当初怎么说来着,这四只关系这么好,早晚凑一块去,宋缺那老家伙偏不信,这不,悔之晚矣啊……”腹黑导演望了望场中的宋致远,低声嘀咕着,“这小子,怎么看怎

么受来着,怎么会是攻呢?虽然他武力值高了点,但,瞧这体格,瞧这气场,啧啧……”

“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宋致远见这三只一脸失落,心下也是不忍,毕竟自己脚踏三只船来着,这已经很委屈他们了……于是,迟疑了一下,他才这么问了一句。

“算了……”寇仲和跋锋寒两只一听,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似是心有忌惮。徐子陵虽然有些心动,但望着旁边两只小可怜,最终还是决定和兄弟同甘共苦。

“开玩笑,宋老头因为我把他宝贝儿子引向歧途,一向不待见我,我去了,别把他气出个好歹来……”跋锋寒默默盘算了一下,心里很是沮丧,“明明得了好处的不止我一个,怎么就我一个人背黑锅……”

“我倒是想去来着……”寇仲摇了摇头,“但你那个腐女姐姐……果然当初拒绝她时应该委婉些的,现在倒好,不围着我转了,转而开始YY起我来了……5555555要不是她和那小恶魔从中捣乱,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翻不了身!”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忌惮,宋致远好笑地望了他们一眼,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抚道:“好了,我爸昨天和北冥那厮出国旅游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姐前天和杨家那家伙出去过二人世界了,也没空来整你们……”

“那还等什么……”寇仲兴奋地挥了挥拳头,“我们回家吧偶也……”

将头上的假发取下来,连衣服都没换,宋致远便一手勾搭着跋锋寒的肩膀,另一只手牵过徐子陵伸过来的手,毫不理会正处于亢奋状态的寇仲,径直往剧场外的停车场走去。

“我姐姐虽然没在,但我可没说那小祖宗也不在,先别高兴得太早了……”这时宋致远没有话里面那个省略号代表的意义,可惜三人没一个听出来了的。

“喂,致远,话说你们家今天怎么这么喜庆啊……”寇仲伸出手指戳了戳宋致远的腰,望着眼前这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中式别墅,Mo了Mo脑袋。

“哦,今天不是我家仔仔生日来着,正好家里大人都不在,没人约束的小家伙闲不住,就折腾起了这么一出来着……”宋家的人除了整寿之外,一般是不怎么看重生日的,再加上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所以有时候也只能自娱自乐了。

此言一出,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寇仲原本挂着笑容的脸顿时僵硬了,心虚地Mo了Mo鼻子,眸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惊恐的神色。

原本波澜不惊、从容淡定的徐子陵嘴角狠狠地抽了两下,随即换上了一脸温柔而淡然的笑意。

跋锋寒四十五度望天,脸上不是忧郁,而是冷傲峻然,当然,如果他不是总用眼角瞟一瞟别墅里面的话。

宋致远满意地点点头,笑得格外开心,心道:“正愁没给那小祖宗准备礼物来着,你们三个……就替本少爷挡过这一劫再说吧要不,大不了,下次那啥的时候,我吃点亏好了……”想到在一起这么久了,这三只一直被他吃的死死的,某人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次。

不过,应该指出的是,和他稍微熟一点的人都知道,宋五公子这人记Xi_ng一般都不怎么好,所以……

“哎呀,哥哥,你回来了……”一个小身影从别墅内飞扑过来,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好在宋致远从小修炼家传武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对于这种状况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身子往前移了一小步,将她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哥哥,

你穿古装好帅哦”小姑娘在宋致远X_io_ng口上蹭了两下,“咦,仲哥哥,陵哥哥,寒哥哥,你们也来了……”小家伙从宋致远怀中探出头来,见到另外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和打了狗血一样激动起来。

三人不着痕迹地往后面退了几步,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暗暗吐槽:“您就当没见到我好不好……”

那小家伙从宋致远怀中跳下来,兴奋地往三人奔去。只见她看上去约Mo八九岁的样子,一身白色公主装,瓜子脸,柳眉星目,皓齿朱唇,看上去很是可爱。

恩,这小家伙其实是宋缺与北冥浩然的女儿,这科技一发展,什么奇迹都可能出现,这不,男男生子都出来了……

当然,采用的是试管婴儿,真要男人生出孩子来,再等几个世纪再说吧

不过,寇仲三人这时死的心都有了:“不久好久没亲热了嘛,大半个月都等了,还差这么一天吗?巴巴地赶来‘自寻死路’,很有意思吗?”

果然,那小姑娘似乎很天真地说出的第二句话,就把他们给惊住了:“仲哥哥,前天姐姐还念叨着,什么时候你给仔仔生一个小外甥就好了,那样仔仔我就有人可以欺负了……”小姑娘兴奋地拉着寇仲的手,“谁叫姐姐老欺负我,不行,我也得有人可以欺负,仲哥哥,你要加油啊……”

寇仲:“我……”

徐子陵:“兄弟,我同情你……”

跋锋寒:“哈哈,小仲,加油”

宋致远:“谁叫你老惦记着反攻来着?恩恩,或许,有一个儿子也不错……”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大唐双龙同人)剑啸大唐+番外》小说在线阅读_第1章_约3000字以上,酌情加更,可以放心跳坑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小说只为作者by无赦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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