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今日朝上,除了得了个大包袱的丞相面色不善外,得了个小包袱的余吉天也Yin着脸。昨天等在余府的那个刘公公是传太后旨的,说是得知余大人家乡文州有一种戏声名远播,要他在大宴上排一出来看看。被上位者盯着的,又怎会有美差?何况这种事你忙前忙后的,人高兴了赞两句,不高兴了就得罚。余吉天郁郁,一直低头没出声,和神游的颜宝并排站着,显得今天格外地融洽。当有人向他使眼色希望他说句话的时候,他也一副昏昏Y_u睡没有看见的样子,让人看着着急。
一下朝,余吉天就直奔丞相而去,把排戏的事说了。
这往宫墙里放闲杂人等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丞相就叫住了没走远的颜宝,让他拾掇一下大宴当晚的宫禁安保问题,给些禁卫给余大人。
颜宝听了余吉天的差使好奇道:“余大人故里竟有名声在外的戏剧,下官倒是寡闻了。”
余吉天苦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曹子平,道:“的确是名声在‘外’。”
颜宝当然懂他的意思,也看向曹子平:“莫非丞相也看过?”
曹子平点了点头不想多说。当初在千进县
的时候,一行人倒是有去看过一场戏。就是不知皇帝怎么就记住了,还在太后那里吹了耳边风。
其实文州地方戏没什么独特的,反倒是糅合了许多戏种,什么都往戏里加,这样一来排场就大了,算是大型节目。余吉天记得那对君臣看得开心,丞相赞了句有趣,也没见有多恋恋不舍的。这下倒好,得了麻烦,那戏班子成了自己的责任,大宴当日不能坐在位子上悠哉了。余吉天心想,早知如此他就该带人去坐船游江的!
丞相叹着气走了,余颜两位大人也一同跟着走。出宫门前,余吉天不时瞥一下颜宝的脸,他总觉得那张冷冷的脸下藏了另一张笑着的脸,就像那天一样……不对,应该有点幸灾乐祸……
其实余吉天误会了,颜宝是真想看看那“名声在外”的戏,心下有些愉快,但在感觉到余吉天的视线后,愉快就没了。
在宫外坐上轿子,余吉天直接去了府衙。元易一案的证人还未提到,小事有属下打理,他就又呆在书房磨洋工。猛然想到太后看戏的事儿,他起身去找小生,半途又记起小生去提证人了,于是又转回书房。余大人满脸不愿地铺开纸,斟酌着写了封信给文州知州,让他选个好的戏班送上京。余吉天叹气,这中间若是有心敛财,那可不会少,然后戏子们的身家调查,食宿安排又是一堆麻烦事。余吉天的眉毛都打成结了。
祁伯见自家老爷面色一直郁郁,心想老爷一定在朝堂受了气,中午特地命人准备了冬瓜露给他顺气。要说这个冬瓜露,祁伯从前并不知道冬瓜也可以这么纠结地做。选瓜得选大个的胖乎的,只取瓜肉中间匀称洁白的部分,切成寸长的如发细丝,细盐水浸泡一刻钟,然后同冰糖莲子一起下锅熬,熬到莲子软了冬瓜丝也就不见了,盛起来冷天喝热的热天喝冷的,四季皆宜。据说这玩意儿是这京城里某位大老爷府里的丫头做出来的,深得大老爷的欢心。
而此时一碗冰镇冬瓜露正端在这位京城里的大老爷手里。
颜宝就碗喝了一口冬瓜露,看了看地上趴跪着的抖得跟筛糠一样的粗布衣,又喝了一口。地上人已经跪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没听上座人说过一句话。也是,能说什么呢?被旁边这位大哥逮住抄家的时候,利害关系已经了然了,包庇罪和杀人罪可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又一会儿,上座人好像喝完了东西,碗搁桌上的声音后,一把颇为不耐的声音落下来:“明天你是自己去衙门还是……”地上人抓紧这点话中的间隔连忙磕头诺诺道:“小的自己去自己去,小的明天一早就去衙门作证。”
颜宝挥退那人,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头,自己在元易那事上就算是插手完了。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刻纹青铜匕首仔细欣赏。不平事啊不平事……做官啊做官……
第二天鸡叫第一遍,鸣冤鼓响了起来。余吉天急急忙忙地赶到,该到的都已经到堂了。奇怪的是,明明小生一行去提人的还没回来,这人已经跪在堂上了。这小二张小便是昨天趴跪在颜宝面前的粗布衣,他证实了元家大少爷元容遇害当晚跟万家大少爷万后原在同一房内,还拿出了万大少爷落下的玉佩为证。一语出,四座惊。愤怒的哭冤的动手打人的,藐视法庭扰乱公堂秩序!
“肃静!肃静!今日退堂,明日再审。”余吉天敲了好几下惊堂木,勾着嘴角回了后衙。暂不论那强调凶器为证的,万大少爷万国舅得上堂听审了。
闹腾了一上午,余吉天竟不见心烦,让人传信给小生后就悠哉地呆在书房里等午饭。用过饭,余吉天躺在凉亭里的摇椅上,喝着觉得味道不错的冬瓜露,看着池子里的一潭清水,太阳的反光明晃晃的,他觉得甚是顺眼。在堂上的时候,余吉天就猜到那张小的改口一定和颜宝有关。按他以往的经验,这件案子是会封尘了的,人证物证一样没有,就一具尸体也快腐了,现在逮到藤就只等Mo瓜了。余吉天很高兴,能彻审一桩案子。这都多亏了颜大人,余吉天想,颜大人不错嘛,多好一人啊,于是笑容深了几分。他觉得同辈之间应该能打好关系,交交朋友啥的。
不知道余吉天心思的颜宝这时坐在主屋上座,脊背莫名窜起一阵凉。旁边的小周举出两个信封说:“老爷,这是济州府判、计同县判的拜帖和拜礼。古粹阁上午又来人了。菊丫头得了暑病搬到了后院。”颜宝看向桌上,两个盒子各装了十颗半寸大小的珍珠,冷笑一声道:“知道了。本官公务繁忙,让两位大人先在京城游玩些时日吧。小菊差人好生照看着。”“是。”小周收了盒子出去。
看到那珍珠,颜宝想起要给太后选寿礼,于是转身进了他书房隔壁的房间。这里算是他的藏宝阁了,房内四壁靠着及顶的漆木展架,中间又立有两排雕花展架,架子上每格都陈列着各种珍玩,方便他随时欣赏。他在房内左转右转,在架子上东挑西选了一个时辰也没拿定主意,要不就是不够分量要不就是自己舍不得。终究是两手空空出来后,他换上常服提着扇子出了府。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