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室外头的Anne笑了笑,却得来一个受死吧的眼神,心底嘀咕一声乌鸦嘴,稳稳心神,抬手敲门:“爸爸,是我。”
里边传来一声干净利落的“进来”。
江楠扭动把手进去,没想到江启文还在。见他进来,江启文朝他笑了笑,然后对江华杰道:“暂时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三叔。”路过江楠时,又对他笑了笑。
江楠莫名其妙,暗道笑面刁。他看了眼低头看文件把他当做无物的江华杰,垂下头,老老实实站着。
直到后脚跟发麻,桌上成堆的文件也消下去大半,江华杰才推推眼镜用眼角掠过他,江楠忙站好,战战兢兢道:“爸爸,您找我?”
江华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回应他的话还是纯粹喘了口气,接下来半天又没声没响。
江楠心里叫苦,看见他手边杯子里茶早就没了,忙殷勤地去茶水间为他重新沏了一杯,端过去,带着几分讨好道:“爸爸,先喝点茶吧。”
江华杰笔下一顿,待批完这份文件,才终于停笔取下眼镜,端起茶杯正眼看江楠。他这个人,生来就带着一股戾气,大概是从江老爷子那里遗传来的,这样的气质从军正合适,江家另外几个兄弟也都在军界、政界混得风生水起,只有他偏偏走了商业这条道,那一副鬼神不近身的模样,做起生意来竟也得心应手。
他年轻时一个眼神能把江楠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现在年纪长了些,气质也内敛了点,可所谓江山易改本Xi_ng难移,要是老虎便不能指望他不吃肉,江楠现下被他这样看着,腿脚又开始发软。
“爸爸,我刚才出去了一趟,知道您找我马上就上来了……”
“唔。”江华杰不咸不淡地点点头,仿佛并不在意,“等会下班跟我一块回老宅,别半途跑了。”
江楠连忙应道:“我知道,之前启文跟我说了。”
“启文要来公司做事,你知道?”
“今天才知道的。”
江华杰吹了吹茶叶,漫不经心道:“照你看,把他安排在哪里最合适?”
“这个当然要看爸爸的意思,我没什么想法。”这是江楠的心里话,就算明知江启文是冲什么来的,他也没想过要去争抢,自己几斤几两他心知肚明。
江华杰放下水杯,手指在桌上扣了扣,扣得江楠心里又打起鼓来,才听他说:“出去吧。”
江楠规规矩矩退出去,到了门外一Mo额头,汗黏黏的,双腿还发着软。
Anne一看他那怂样儿,毫不客气笑出来,“瞧你那胆子小的,江总是严肃了些,到底跟你是父子,还能把你吃了?”
江楠虚弱一笑,没精力与她扯皮,赶紧离开这不祥之地。
他不晓得江华杰这突如其来几句问话是为哪般,有可能根本没甚么意思,不过是想看看他心惊胆颤提心吊胆的丑样罢了。
江家人,都是一个样,最喜欢戏弄得别人手足无措地出丑。
第5章
江楠很少回老宅,不喜欢是一点,嫌麻烦也是一点。每次去老宅,都要经过层层警卫哨岗,搞得人明明无事也要紧张起来,精神疲惫。
江家江震天这一支江华杰一辈一共四个孩子,全是男丁,而江启文这一辈也全是男孩,这实实在在是个阳盛Yin衰的家族。
江华杰排行第三,上头两个哥哥皆已成家,并不跟父母住一块,但也离不远,总归在这北京城里,底下一个弟弟,如今在部队里,三十多岁了还未成家,是令苏媛头疼的另一个根源。
江楠跟在江华杰后边还未进院子,就听屋子里传来一个放肆爽朗的笑声,他一愣,边上江启文解释道:“是四叔,他难得回来休假,所以奶奶才让我把你们都叫来聚一聚。”
他口中的四叔,名叫江华为,今年方才三十三岁,却已经有了十五年军龄,特种部队军衔升得快,现在肩膀上已经顶了个两毛二。大院里的老爷子平日谈起来,都道江
家几兄弟各个不简单,特别是这小儿子,最有他老子年轻时的风范。
江楠他们一下班就过来,时间还算早,其他人都没到,客厅里江震天与苏媛坐在沙发上,江华为坐两人旁边,正不知说什么,笑得很是畅快。
见三人进来,苏媛率先开口:“哟,你们父子俩可舍得回来啦,我都以为咱们家这小庙容不得你们了。”
江华杰平平板板喊了声爸、妈,又跟江华为打了招呼,并不多说,他因为白芸的原因,与父母关系说不上融洽,即便白芸死了这么多年,他这脾气,岂是能主动服软的。
江楠迎上去,跟所有孝顺儿孙一样,蹲在苏媛膝前,仰头半是玩笑半是卖乖道:“奶奶说什么呢,您跟爷爷在这里,我和爸爸走多远都得回来。”
苏媛笑呵呵抚着他的头发,说:“还是小楠会说话,你可得留心了,别学你爸,脾气又臭又倔,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
江楠垂着眼睫,十分乖顺,“爸爸的本事我就是想学也学不来,我什么样您还不清楚?奶奶放心好了。”
苏媛给他哄得开心,乐呵呵让他起来坐下,自己去了厨房,要亲自下厨为这一大家子张罗一桌酒菜。
江楠起来绕了一大圈坐到江启文身边,侧耳听那三个父子不甚热络的谈话。
江震天今年六十多岁,可面容与身形却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他们三个父子坐在一块不像父子,反倒更像是兄弟。
江华杰看着也年轻,他是属于那种拥有三十岁外表四十岁气质的人,这样的人年轻时看着未必年轻,年纪大了却也不会显老。
至于江华为,大概是常常晒太阳的缘故,皮肤黝黑身材高大英姿飒爽,笑起来一口白牙明晃晃的,看着像个毛头小伙。
江楠收回视线,又扭头打量了一番江启文,不得不说,江家的遗传基因十分强大,这些人气质或斯文或不羁,或含蓄或粗犷,但单从外表上看,祖孙三代竟是那样相像,使得他坐在他们中间,一眼就能认出是个外人。
他坐那一颗脑袋扭来扭去,猛不丁对上江华为的眼,锐利得跟狼一样的一双眼,即使他在笑,江楠心里还是颤了颤。
江华为伸手指了指他,说:“那个小豆兵是谁来着,看着眼熟。”他在部队呆得久了,说话习惯也连带着一起带回家来。
江楠下意识看了眼江华杰,见他扭头望着窗外,没说话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小叔,我是江楠,今年二十五了。”才不是甚么小豆丁小豆兵的。
“噢,想起来了。”江华为一脸恍然,双手在脸上比了比,“你就是那个嘛,小时候一见三哥就哭鼻子那个,我记得你!”
江楠脸上有点发热,二十大几的人让人把小时候哭鼻子的事扯出来,任他平时多轻浮脸皮多厚,这时候也不能绷着面皮装没事的,更何况还当着长辈的面。
他生怕江华为又想起什么往昔,正为难于如何回应,幸好江华杰这时终于把脸转过来,声音不大地说了句什么,把江华为的注意拉了回去。
江楠这下老实了,一动不动坐着,再也不敢随便乱看。
没过多久,江家老大与老二两家人前后脚抵达,屋子里欢腾腾地热闹起来。
老大老二家两个媳妇去厨房帮忙,他们兄弟四个陪着老爷子谈论时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