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沈越听这话听得快烂了。
“我听梁总说你最近工作特别忙?会不会压力大?有没有想说的?”
沈越摇头,“我挺喜欢工作忙一点的,毕竟我喜欢这份工作。”
“看得出来。”
“主要是工作的时候我能比较专心,不想其他的事。累了就可以倒头就睡。”沈越揉着太阳穴,“这段时间事情是比较杂,有时候烦,什么东西都不想看了。”
“正常现象。和天气也有关系,秋天燥。”
“不是,你不知道,事情越来越多,而且梁……老家伙管得越来越松,权限越给越多,我有时候觉得底气不足,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
“你怎么不和他说说这个问题?”
“怎么说。”沈越摊着手,“好歹他也是我老板。我不能所有事情都靠他。”
“嗯。”邱律转着笔,一边写一边想,“那你放手去做呗,他都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按自己的来,想怎么做怎么做。”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自己组织办展,乱七八糟。”沈越比划着,“然后他跟着我熬夜看名单选东西走程序,我还烦,一烦起来就发脾气。发完脾气又怕他生气。现在想起来觉得丢人。”
邱律笑,“你就是这个毛病。”
沈越拨着头发,“是啊,所以总想着怎么着得长进长进。”
“正确表达,沟通。”邱律说,“你慢慢和他说,特别是这种事情,我不是说办展,就说多宝的事情,你们之间要有一个很好的共识,他知道你知道。”
“嗯。”
“我不是说汇报工作,汇报工作当然要,但是你们的关系……”不好形容,跳过,“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向他求助,主动一点,他也会很高兴。”
沈越是邱律见到过最理xi_ng的病人。他基本上把理xi_ng主义贯穿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无比辩证,却又充满矛盾。邱律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但沈越其实自己意识到,有时候他自己陷入一对矛盾中不可自拔,这个时候理xi_ng的局限xi_ng就凸现出来了,辩证不能解决问题,有时候要选一边,往一边靠靠。说白了,不要那么要强。
“沈越,你试试看,适当撒个娇,效果不好你来找我。”邱律只能这么说。
沈越走之前,有点局促,“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沈老板缺钱花?”
“手头有点紧,下个月还你。”
“行啊,你要多少?”
“一万。”
邱律睨了他一眼,“我以为多少钱呢,你直接向他要不就完了?”
“私事儿,不好和他说。”
“你还有什么私事儿?”
“借不借?不借拉倒。”
“借,借,”邱律拿着笔,“账号我记下来,等会儿转给你。”
沈越报了一串数字,“谢了啊。下个月我发工资了立刻还你。”转身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今天和你说梁睿打架那事儿你别和他说,我答应了人家包庇一次的。”
等他走了,门关上,邱律才叹道,“啧啧,儿子都带上了,梁君秦你不是藏娇啊,你这是招妻呢吧。”回头一想,老夫少妻,谁受罪还不一定呢。
4、
梁君秦接到前妻电话说老丈人生病住院了要动刀子,想让他帮忙联系个熟悉的医生。于是他回来先去了趟医院看望。他和前妻的婚姻只维持了五年,分开的时候两人已经很冷静理智了。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所以时常还联系一下。
“上次给你看的那个女的照片怎么样?行的话我联系出来一起吃个饭。”前妻说。
梁君秦笑笑,“算了算了,不麻烦你了。”
“我
看挺好的,年轻漂亮,家庭条件也不错。”
“真不用。”
前妻可能从梁睿那里听到了一点什么,“因为美院那个学生?”
“啊?”梁君秦点了根烟。
“少装,我还不知道你?”前妻嗤笑,“学生就学生呗,这么大能耐管得着你了?”
梁君秦也有一个星期没见人了,想得抓耳挠腮,“不是他管我,我一男同志四十岁了找不找也无所谓,你少操这份心。”
“我才懒得管你这事儿。是人家爸爸看中你,搁我这儿搭线。我们两家好歹三四辈子交情,我才说试一试。你就给个面子,去吃个饭,不喜欢就算了,我好跟人家爸爸交代。”
梁君秦碾了烟,点点头,“行吧,你定地方时间,我随叫随到,行吧?”
“辛苦您了,领导。”
梁君秦看看病房里的老丈人,“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儿需要给我电话。”
“行,谢谢了。”
这段前戏搅得梁君秦累,他就没去公司,直接回家。到家的时候是傍晚,他以为沈越这个点还没有回来,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沈越盘腿坐在地毯上数冥纸。
梁君秦一下子仿佛回到三年前——也是快到中元节,他有一天回淞景园,看见沈越穿着浅色的家居服沐浴在日落的斜晖里,低着头安静地数冥纸。那个情境,还有那个沈越都像个画,有诗意,有灵韵,充满着一种尘世的美感。梁君秦站在玄关口都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回来了?”沈越收拾收拾东西,“抱歉,我以为您不回来吃饭……”
梁君秦走过去,看他手上的封包,“怎么就开始数这个了?”
“下个星期事情多,怕忘了。”
“那正好,”梁君秦边脱衣服边说,“今年中元我也没办法回去,你把我那一份一起包了吧,到时候一起烧。我把我们家那几位名字写给你。”
沈越低着头发愣,看着一地的冥纸也不说话。
他的样子有点遗落。梁君秦momo他的头发,“想什么呢?”
沈越摇头,展了展精神,“没什么,我去做饭。您晚上想吃什么?”他爬起来,往厨房走,梁君秦看着他家居服撑起来露出的一截小细腰,只想把那条裤子扒下来吃人,但想想,还是没忍心,看他去厨房捣弄冰箱。
“随便做点就好了。”
“飞机上的东西您从来都不吃的,从中午饿到现在……哎呀,家里没肉了。”
梁君秦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没忍住还是啃了啃嘴巴,“没肉,这不是有么?”
沈越环着他的脖子热情回吻,但护住腰带底线,“您帮我收拾收拾客厅,都扔那个黑色塑料袋儿里面就好了,桌子上写好没干的先放那儿。”
梁先生撩起袖子发现茶几上那几幅封包写得有模有样,正正规规的瘦金,“不是上次给你买了支钢笔吗?不好写?”
沈越系着围裙头也不回,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也不影响,“那支给我带到美食廊去用了,家里没找到其他的,没事儿,写好了就成。”
“字不错,今年过节家里春联归你了。”
“给您画张牡丹倒是可以,书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