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总让人预料不及。
那事过后不久,一日齐橫秋照例陪林晚舟看顾弟子们练剑,景煜则躺在齐橫秋屋nei研读经书,忽有一小弟子在门外轻叩:“景师弟,可在里面?”
景煜快速环上布带答道:“有何事吗?”
那人很是急切:“小师叔派我来的,他说有要事相商neng不开身,在白玉高台边等你,唤你快去呢!”
景煜听是齐橫秋,不疑有他,连忙应允:“我这就去,有劳。”
与此同时,苍峒派山主及长老携弟子突然登上寒苍山来访,口中喊着擒拿魔族余孽,要替死去的弟子报仇。
寒苍山弟子们面面相觑一脸的懵bī,寒苍山上怎会有魔族余孽?
苍峒派明显有备而来,山主从袖中掏出一个铃铛,声称摇此铃三下余孽必露端倪。
一旁的齐橫秋大_gan不妙,事已至此必须马上通知景煜躲起来,不然落入苍峒派手中必会遭到无辜波及。
他趁林晚舟不备,撒tui就跑回屋,谁知景煜不在屋里。
身边路过一个正yu穿_yi赶去的弟子,惊讶道:“小师叔,您还没去白玉台?”
齐橫秋忙问:“可见着景煜没?”
“刚才有人说,师叔你喊他过去有事,他便过去了**哎小师叔你上哪去!”
他让景煜跑都来不及,怎么会喊他过去送死!
齐橫秋顾不上想那么多了,转身往回狂奔。
跑到半路时,令人毛骨悚然的铃铛脆响悠悠传来。铃音穿过层层殿宇,远处红光四she,染红了寒苍山的天空,众人cháo水般的惊呼声jiāo替传叠。
齐橫秋手脚登时冰凉,脚步却仍不敢停下,奔近至跟前时,前方突然爆炸般响起景煜凄厉的低吼,齐橫秋脑中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是谁带有恐惧的颤音打破了鬼谧:“景煜杀人了!”
后面看到的一切就像做梦。
景煜猩红一双眼,身上、脸上溅满鲜血,额间魔印恍若融入血中,黑发在空中飞舞,妖冶娟狂。
他手握一团鲜血淋漓的红r,那是苍峒派长老的心脏。
景煜被众人团团围在中间,苍峒派德高望重的长老就这样被他杀于手下。
周围人有恐惧,有愤慨,有rǔ骂,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仿佛在围观一头发狂的野shòu。
那可是他的小景煜,怎么会这样。
“景煜,你醒醒!”齐橫秋喊道。
景煜发狠的神情一顿,似在努力寻找声音的来源,但他神志不清,寻不到齐橫秋。
景煜茫然眼中带有一丝哀求:“师叔,是你吗,你在哪儿?”齐橫秋哽得说不出话。
“师叔,你说有话对我说,我便过来了**”
“我把那老头杀了,从此他再不能伤你**师叔,你在哪儿?”
景煜抬手想抹净脸上的血,似乎这样能掩盖他杀人的事实,可越抹越多,越抹越乱。
他忽然想起什么,神色骤然yīn狠毒辣,“不,师叔,你也想杀我!明知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却还唤我前来!”
“是林晚舟叫你这么gān的吗师叔**是你心里那位好师兄!”
齐橫秋心下大恸,他想即刻冲过去唤醒景煜解释清楚,却不察被一道忽然dàng来的灵力拦住,而后捆仙绳死死缚住了他。
林晚舟声音平静的可怕:“橫秋,老实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师兄,你gān什么!放开我!”齐橫秋咆哮挣扎着,然林晚舟动了重力,_geng本无济于事。
“孽徒,斩杀你本就是寒苍山的责任。”林晚舟勾起一抹狠笑,对齐橫秋的喊叫充耳不闻,“周山主,寒苍孽徒jiāo由你处置,要杀要剐林某绝无二话。”
苍峒派的山主自师弟被杀后早已癫狂,恨不得即刻手刃景煜报仇。但还不够,他要把他捉回去一道一道凌迟,千刀万剐。
他聚集体nei灵力猛地朝景煜打去,与此同时,林晚舟趁景煜不备用灵力死死困住他的双tui,景煜挨下这一击,当即口喷鲜血,前扑倒地。
“景煜——师兄你疯了吗!”齐橫秋心如刀绞的同时又震惊于林晚舟的行径。
除了方纪云外师兄不是最关心景煜的吗?为何如今招招狠辣直夺x命?
“橫秋,魔族余孽不该除吗?”林晚舟加重灵力,景煜倒地后不停咳血,又再度被缚住双手。
林晚舟命令道:“周山主,断他的经脉!”
此话简直惊呆寒苍山所有弟子。对于修行人来说,经脉一断生不如死,景煜好歹也曾是林晚舟的爱徒,如今最是温柔和善的师尊竟如此决绝,毫不迟疑吗?
“师兄,我求求你,停手吧!”齐橫秋无力地跪在地上。
可是拦不住。
周绝云浮出一抹诡笑,手中的灵力已然凝结,就要向毫无反抗之力的景煜打去——
“轰”的一声,束缚解除了,灵力被拦截下来。
漫天俱是魔气,景煜周遭地面上浮出一道shen紫色的魔阵,来人着黑袍覆黑纱,脚腕上有铃铛“泠泠”作响。
这人并不是上次苍峒山为首的黑_yi人,他周身的魔气似乎更加浓厚qiáng大,“林山主真是心狠手辣,x情一点也不像是沈山主的亲传徒弟。”
林晚舟讥讽一笑,“像不像岂又轮的到你评说。”
“此言差矣,”那人俯身将昏迷的景煜抱起,“若沈兄在天之灵,知道当年他拼死救出的孩子变成如今模样,你说**他会不会对你很失望呢?”
齐橫秋大惊。
在天之灵是何意!师尊外出闯dàng江湖多年,去年还传有书信,为何这人说他早已故去?
“给我住口!”林晚舟像是被人触到死xué,跳下高台拔剑就要拼命,可那黑_yi人却无心恋战,清脆的铃音再度响起,魔阵散出熟悉的黑雾,不消一瞬,黑_yi人与景煜就消失了。
林晚舟扑了空,满眼杀意,拳头握得发青。
齐橫秋从未见过林晚舟这副模样,今天所有事都带给他太大冲击。
景煜的血脉觉醒了,却又像是被人密谋催发,究竟是何人?
黑_yi人是何身份,景煜跟他走会安全吗?
师尊是死是活,为何说他救过景煜?
他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问林晚舟:“师尊在哪?”
但林晚舟紧闭双眼,没有回答。
周绝云发疯似的冲过来,捶Xiong怒吼:“又是这阵法,先杀我弟子后害我师弟,苍峒派誓与魔族不共D天!”
天边的红光逐渐黯淡,漆黑的乌云开始消散,天上洒下几缕阳光。
寒苍山和苍峒派年幼的弟子们无一不呆立原地,恍若至身幻境,久久无法回神。
齐橫秋是在后山潭边寻到的林晚舟。林晚舟有意躲他三天,这次竟像是在老老实实等他。
突生变故让从前无话不说、亲密无间的二人变得莫名疏离。
齐橫秋踌躇很久,还是问出:“师兄早知景煜是魔族?”
林晚舟坐在潭边背对着他,闻声讥讽一笑:“我原以为,你第一句话问的会是师尊。”
“师尊不会死,半月前他还有来信。”齐橫秋像在说_fu自己,“你也觉得他会死吗?”
走近看才发现,林晚舟素日挺直的脊背如今却是垂颓的,他岔开了话:“我自然不知他是魔,难道不是他自己露的马脚?凡魔必诛,问心无愧。倒是你橫秋——”他霍然站起转身,bī视着问:“你既知晓,为何不说?”
“景煜自来到寒苍山从无错处,反而一直小心翼翼夹缝里生存,师兄不是不知。那日是有人假借我名义诱他至白玉台,这才撞上的苍峒派。试问一个人从始至终都被人排挤轻看,他的心里将会如何扭曲?可景煜没有,他身负天魔血脉从无残害仙门之念。纵如此——”他抓住林晚舟的手腕,“十几年来师兄对他的‘教导’不曾停过,我原以为师兄是爱徒心切,现在想来不是。明知他的身份仍旧有意为之,师兄为的又是什么?”
“齐橫秋,你竟为一个外人跟我吵闹至此?”林晚舟的声音带着无形压迫,“你问我为什么?你既已将所有祸事全部猜测于我,何必来问我。”
言毕,他甩开了齐橫秋的手离开。
“师兄,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就信你不是。”
林晚舟闻言停步,“我向来心Xiong狭隘,心里片儿大的地方装的只有你和师尊,你既知我有意为之,十几年来却仍护他如命,我且问你橫秋,你又把我置之何地?”
“你承认了。”齐橫秋不自觉攥紧拳,“他是你亲手带回的孩子**”
“我说了,除了师尊和你,旁人我皆不放置于心。”
林晚舟霸占着齐橫秋心中的净土,却转身将齐橫秋原本坚不可摧的信仰轰塌,碎落一地。
齐橫秋百思不得其解,向来温和善良的师兄为何要为难自己的徒弟,为何步步紧bī要他x命?十几年来的寄心处虑若只仅仅因他是魔,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将他杀掉来的痛快简单。
虽有诸多疑虑,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景煜和师尊的下落。冥冥之中,他觉得师尊和景煜间绊有牵扯,而林晚舟知道许多,并一直将他瞒在鼓中。
除林晚舟外,今天带走景煜的黑_yi人似乎也知道不少,若找到这人便能找到景煜。
至那日jiāo谈不欢而散后,林晚舟对外开始宣称闭关。齐橫秋迫不及待趁夜溜下山,林晚舟意外没有阻拦。
而待到齐橫秋下山之后,林晚舟则开始私下密联其他仙门的山主长老聚He。
七月十五,中元节至。传说中百鬼夜行,群魔乱舞。
满月当空,流云纷乱。寒苍山道上,两旁的永明灯火烛被风chuī得摆动不止,长长的石阶模糊不清。
一个漆黑的人影安静矗立山脚,若不仔细看,恐会将他同夜色融为一体。那人走得极慢,然归路总有尽头,终于还是到了寒苍山门前。
山门匾上镶嵌着的夜明珠照清了来人——景煜身披玄黑斗篷,脸上覆有黑色面纱。
山门前十来个弟子早已等候他多时,纷纷拔剑出鞘。
很快,有跑tui的弟子前来复命,扬声道:“敬开山门!”
山门四周r眼不可见的屏障应声消失,景煜踱步走了进来。
青鸾殿高位上,林晚舟正与他一月nei传信唤来的其他山主长老商议对策。
忽然他的目光转移到一处空位上,低声对身旁弟子说:“纪云他们可快到山脚?”
那弟子答道:“约摸快了。大师兄今晨来信,已寻到师叔,并将‘景煜杀上山门‘一时禀报师叔,师叔听后大惊,即刻就动了身回山。”
林晚舟点头但笑不语。
山主长老们各个斗气昂扬。
大抵当他们行所谓正义之事时,总会觉得自己是在承天意、行天道,无上荣光,这情形同十多年前他们的父辈斩杀魔道时无差。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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