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捭阖,改变天地间万物众生的命运,这就是纵横家的使命**”
苍天之下,险峰之上,孤高不恭的男人冷冷俯瞰着众生。
“你好像在这里站了很久。”
男人背后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嗯,我正在缅怀一位故人。”
男人没有回头。他的视线在遥远的下方。
“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我们的首领如此风露立中霄?”
“一个大愚若智的人。”
“大愚若智?”nv人惊奇地反问。
“他是有识之士,博闻强记,论事论史论君臣之道,不乏令人钦佩的独到见解。然而不幸的是,本质上他只是个天真的傻瓜,所以他死了,死于卑劣不堪的权术斗争。”
“原来是他,公子**”
nv人打开手中的斗篷,为男人披上。
“不知不觉,公子他离开我们已经五年了,不,或许更久些。”男人的语声中透
着少有的_gan慨,“而我今天终于查清了他的死因。”
“看来你今天兴冲冲出去和张良先生会面,结果却不太愉快?”
“子_F_是个聪明人,和他聊天总是非常愉快。即使他给我带来的是坏消息。”
“公子他**是怎么死的?”
“被浅薄的李斯和愚蠢的嬴政害死的。”
“哦,这样A。”
“但凡他当年听我一句劝,又怎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我早就把盖聂的前车之鉴告诉了他,他还是一意孤行要去侍秦,幻想秦王嬴政能让他实现梦想。”
“你对嬴政的评价向来不高,然而强秦毕竟统一了天下,不是吗?”nv人笑了。
“赢政并没有明君的器量。我敢在这里断言,强秦的天下最多只是昙花一现。”
“你没能阻止公子投秦,但你阻止了公子向秦献出流沙。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nv人轻轻伸出手,似y_u捉起正在风中激*的银色发丝。
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把手放下了。
聚散流沙从最初的十余人发展到如今,总人数已逾七万。
成员平时散居各处,各自营生,三教九流,包罗万象。然而只要核心一声令下,层层传达下去,散沙似的众人就会迅速聚沙成塔,凝结成或大或小战斗力极强的团队。
形散神聚。这就是聚散流沙的真相。
形散,利于渗透潜伏;神聚,利于组队作战。
流沙组织外松nei紧,其严谨之甚,远在世人想象之外。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卫庄的智慧结晶。
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是纵横家的基本素养。卫庄决不是一个只知道挥剑砍杀的武士。然而让卫庄缅怀了整整yi_ye的这位公子,也在流沙成形的过程中提供了智慧、学识与理念。
既然公子已逝,流沙也就彻底成了卫庄的所有物。
*练不认为卫庄会继承公子的遗志,不管卫庄zhui里怎么说,他注定只会为自己的志向拼搏。
“秦王嬴政不过尔尔,也配要我卫庄托付全副身家与他?我卫庄的判断力,总不至于还不如小圣贤庄那帮自以为是的腐儒!”
“哎哟,你把张良先生也说Jin_qu啦。”
“子_F_不同,他毫不迂腐,十分有趣。只可惜我们即将撤出桑海,短期nei我与他是无缘再会了。所以今天临别前我特意恭维他说,子_F_真不愧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智者。而他却把这句恭维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了我。”卫庄慢慢地回过头,zhui角挑起了*练最熟悉的嚣张笑意,“很好,他很有眼光。”
“我们即将撤出桑海?”
*练没有恭维人的爱好,哪怕眼前的人是卫庄。
她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桑海城能人异士纷至沓来,眼看就要掀起血雨腥风。我们不妨撤出一百里,作壁上观,静以待变,坐收渔利。”
“谁留下来垫底?可以是我吗?”
“你越来越好斗了**”
“哪有**”*练的语声拖起了娇俏的尾音。
“你越来越好斗了,所以不能是你。我准备让隐蝠留在这里,暗中T度桑海城nei外的一百三十七名兄弟。”
桑海本属齐鲁之地。昔年战国七雄,以齐国最富,灭国最晚,几乎未与强秦交战。因此流民甚少,流寇极少,流沙在这里的势力也发展不起来。
桑海是儒家小圣贤庄的主场。
退到观众席上看各路人马与儒家混战,当然比下场厮杀He算得多。
“我这就去传令。”*练转身y_u行。
“不急。”卫庄一把揽住了那纤细灵
动的yao。
“我是没有_gan情的,我是不会对人产生_gan情的。如果你倒下,我不会扶你起来。你只能自己努力爬起来,跟我走。如果你接受不了这一点,就趁早穿上_yi_fu离开。”
为什么如此冷漠的话语,偏偏是用最迷人的声音说了出来?
没有_gan情的卫庄,语声,或许只有语声本身,常常*气回肠。
“我不需要_gan情。儿nv情长,只会误事误人误己。我只想要_C_J_,越_C_J_越危险越xing_fen越快乐。”
为什么如此偏激的话语,偏偏是用最娇柔的声音说了出来?
抛弃_gan情的*练,语声,或许只有语声本身,始终风流宛转。
——醉卧美人膝,醒决天下事。年轻时卫庄也曾豪放不羁,纵情享乐。
——然而讽刺的是,暗杀者的首领也处于随时被人暗杀的险境。卫庄的生活方式不得不越来越谨慎。*练在一言难尽的若干年之后,终于成了卫庄唯一的nv人。
如果卫庄有意举兵起事,流沙完全可以整编成一支七万人的野战军。每一个士兵都身手了得,杀人不眨眼,最美妙的是,卫庄还有足够的财力负担军费。他向来注重理财,至于理财的能力,虽然没在相位上实践过,料想也不会在李斯之下。
李斯是个没有梦想的人,只有小聪明,没有原则与底限,注定成不了大气候。
流沙的财务状况十分良好,至少不比加收税赋民怨沸腾的强秦差。
一人之力,强于百万雄师。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这就是纵横家。纵横家卫庄。
不过,卫庄似乎无意起兵自立为王。
纵横术并不是帝王术。
纵横术追求的是立,换言之,要诀是细察shen思立论而后进谏。
帝王术倡导的是纳,换言之,博采众长,兼听则明,要诀是聆听明断而后纳谏。
纵横术和帝王术是南辕北辙的两种学问。
所以卫庄还在犹豫?
对于卫庄和他的流沙来说,现状是进可攻,举起反秦大旗;退可守,静候明君出世。
在这弱r强食的乱世,正所谓进退自如,如鱼得水,必将成就一番霸业。
昔年天下七雄并立,卫庄也曾周游列国,把各国君主贬得一钱不值。事到如今,除了秦王嬴政他已别无选择**于是,他似乎对国家对王者都失去了兴趣。
天地间自有法理。这是公子秉持的理念。卫庄没有异议。
卫庄,可以找一位明君,投一个强国,去贯彻天理;也可以抛弃君王抛弃国家,用他自己的方式贯彻天理。替天行道,以暴治世。纵横家是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对众生进行治理、审判和裁决的强者。
每日寅卯交会之时,卫庄便会起身练剑。纵横剑法他已经娴熟到了极致,却一日也不曾间断。
练剑之后,午前按例处理书面事务,不轻易见人;午后活动较多,召见部下,接待来客,出门访客,各种交涉;到了夜间,则是按例潜心温书。
他每晚只睡两个时辰,其实也不是睡,而是打坐T息。偶有xi_ng事,事后也从不安歇。
“我们这就去杀李斯?”*练问。
“不急。”卫庄冷淡地说。
“也不急?”*练真的吃惊了,“这
些年你一直在追查公子的死因,我以为你急于复仇。”
“我只是讨厌不明真相。”
“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杀了李斯再说?”
“这世道,有人为理想杀人,有人为正义杀人,有人为自己的大业而杀人,也有人为名或利杀人。更多的人,则是为仇恨为生存而杀人。我一向鄙视为理想和正义而杀人的所谓侠客,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那是一些自以为无私所以自以为是的人。可惜‘无私’和‘是’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明辨是非本来就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我只能说我早已放弃。我不想管谁对谁错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在我眼里,人只分两种,一种可爱,一种可憎。”
“我怎么样?”
“可爱。”
“这样的评语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卫庄大笑,“我鄙视为理想和正义而杀人的人,也瞧不起为复仇而杀人的人,前者自以为是,后者鼠目寸光。*练你必须明白,普天之下,惟有财物,对于天下所有人来说具有共通的价值。”
“哎,看来没人付账你是不会去杀李斯了。”
“是的,杀人前我总想先知道酬劳**”
卫庄的笑声突然一顿。
“糟糕,我们之前兴师动众奔波千里捣毁了墨家老巢杀了数百人,竟忘了收取酬劳。”
“我们的酬劳**盖聂,还健在吧?”卫庄沉下了脸。
“前些日子桑海城外发生了一场恶战,起因是赢政派重兵运送一株药草。据说药草中蕴han_zhao一个惊人的秘密,那就是,不死。”*练的口吻严肃了起来,“为了争夺不死的奥秘,三教九流各显神通,投毒布阵暗杀埋伏,让五百秦军全军覆没,主帅至今下落不明。”
“说重点。”
“不死草最终被一个剑法出神入化的男人得去,大家都说那只能是剑圣盖聂。”
“哦,很好。他活着就好。”
“盖聂最近和墨家走得很近,恐怕墨家已经掌握了不死的奥秘。”
“不,他只会用珍奇的不死草去救那nv人。他是个傻瓜。”
“哎哟,那你以前与他同窗,聊起天来岂不是经常很不愉快?”
“你说对了,他的话**他的话经常让我很不愉快。”
*练咯咯直笑,不说话。
“我们这就准备撤出桑海,撤离时我要把我的酬劳一并带走。你听明白了吗?”
“我这就去传令。”
“不,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让麟儿陪你。”
“**得令。”
“据说了解人心洞悉人xi_ng是修成火魅术的基础,所以我还有个特别的任务想交给你。”
“哦,什么任务?”
“我这位师哥,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正理上,做的每一件事都符He正理。和这种人相处我总是非常不自在。然而我今后似乎不得不和他共处一段时间。”
“你希望我把他毒哑?我有一千多种方式让他永远说不出话。”
“不,他本来就不爱说话,但是,就算面无表情默不作声,他心里也自有主张。”
“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让他更shen刻地了解自己,希望你能让他认识到,其实他和我没什么两样,其实他不比任何人高尚,其实他不过就是个人,不是什么圣贤**你能做到吗?”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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