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指了指刚刚他挪进来的一个快递箱子,目光却始终都在陆尽的眼底沉溺着,“你知道那里头是什么么?”
他的目光也一动不动,连余光都没看箱子一眼,“什么?”
“chuáng上三件套。还有一chuáng被子。”
“……”
西野的声音安静极了,仿佛月涌大江的安宁,但声音里又仿佛住了塞壬:“住吗?我家?”
“——好——啊。”
陆尽说出了今日第四次的,“好啊”。
很多问题不适合在今晚想明白。那个运动套装,在他来之前事先就准备好的chuáng单棉被,在校门口时就仿佛预谋已久的那个眼神……
——黑夜总是助长人逃避的勇气。
说不清这个吻是怎么开始的。反正等两人反应过来是,四片嘴唇已经胶在一起了。烫得仿佛能煎熟一个荷包蛋。
镜子里倒映出无数个他们。
无数个他们在接吻。
疯狂地亲吻。
最后也说不清是谁征服谁的。
他们经历非常长时间的搏斗。
躺在沙发上的呈被动状态的人时而是西野,时而是陆尽。体力上来讲,陆尽占优势,陆尽肩膀宽阔,骨骼健壮,力量qiáng健而均衡;反观西野,他一米八出头,但差了陆尽大约两三公分,即使肩宽腰窄,可身板子很薄,只有一股子毫无技巧的蛮力。
在长时间的持久制衡争斗里,最后西野的蛮力慢慢落败,认命地只能躺在沙发上粗粗地喘气,嘴角却漂亮得勾起,像茶壶的那个小嘴那般jīng致。
陆尽坐在他身上,气喘吁吁,他在这场斗争中,最终以持久力取胜。但他们还没有时间休息,年轻的身体也不允许他们休息——夜太长了,实在实在是太长了。
他们还有太多太多事情要做。
他们仿佛分裂成了无数个陆尽与西野。整个仓库里,无论往哪里看,在一面又一面的镜子里,都是陆尽和西野联结在一起的yīn影。
他们像是野蛮人一样,发泄,扭曲,焦灼,痴缠,叫嚷。
只有风与秋月窥见这一场秘事。
年轻人是不可能让天亮来得太早的。他们习惯在夜色的掩蔽里寻找未知、真相和无处躲藏秘密。
西野点着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陆尽不会抽烟。他看着对面镜子里奶白色袅袅的烟雾,就从西野嘴里夺过那截烟,狠狠吸了一口。
“喂。”
“嗯?”
“你为什么弄了那么多镜子?”
“……可能是我太自恋了。”
静了静。
“你有时来学校,头发都是没梳过的;衬衫也经常皱。脸上起皮也不见得擦点什么。”
“嗯?”
“就这样的人自恋?”
“那你就当我自nüè吧。”
烟燃尽了。西野一点都不困,他太习惯失眠了,尤其在这样一个夜里。他太阳xué的神经突突跳着,在月光下都能隐隐看见那层皮的青筋,像条青蛇似的。
“困吗?”他问陆尽。
“不困。”
“写作业吗?”
“你要写作业了?”
“嗯。”他把陆尽的手转到自己面前,看他的手表,“凌晨两点十分,三点半前应该能写完。”他想到什么,歪着头露出漂亮的眼睛,“比赛吗?看谁先写完?”
陆尽没说话。看着西野的样子有些似笑非笑。
“怎么了?”西野问。
“没想到啊。”
“嗯?”
“你真有趣。”他顿了顿,“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从来不觉得你是个爱学习会写作业的人。”
西野笑了。对,他长得流氓,做事混蛋,性格怪异,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没有正常人的样子的。
陆尽用指甲刮了刮西野的喉结,目光沉甸甸的,“你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我的看法。”
西野推着他从沙发上起来,在四处的镜子里避无可避,套上了点衣服,回着头说,“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世上最坏的形容词用到我身上,都挺合适的。”
陆尽不说话了。看着他。似是审视,似是思索。
西野的笑还没消失。他笑容不僵硬的时候,在他那张脸上就像是浮着一朵夏日荷花一样漂亮。仿佛能闻到馨香的漂亮。
“陆尽,你怎么不问问我第一次见你,是怎么个感觉?”
说着,他从桌上摸过打火机,猛地凑近他,啪嗒一声,打火机在两人之间点了火,“我当时在想,我和你不应该相遇在教室,应该直接在索多玛。在那里,我要么直接拿一桶五颜六色的颜料泼向你,要么就拿着绳子把你直接捆回家。”
西野说完,就穿衣服去写作业了。留下陆尽,简单地百度了一下索多玛。看了两眼。他关了手机,也拿了书包,和西野面对面坐在书桌两边。
西野早在镜子里看到了他的一切动静。
镜子的好处就在这里,它bào露你的一切隐私,但是无时无刻地防范任何靠近你的危险。不是眼睛,不是逻辑推理,不是高智商,镜子才是这世上最能让人接近百分之百的真相的存在。
西野把作业摊开,有些调皮地眨眨眼,“你看,我是不是很坏?”
陆尽就笑了。
“是啊。坏东西。”
口气有些过于温柔了,西野微微怔住。就好像天天拿着鞭子抽打他的上帝忽然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一样。
作业最后是陆尽先写完的。他写完还简单写了点日记,然后把日记本锁好,放进书包。
“哪里洗澡?”他问。
“就洗手间。都备了双份。你挑新的用就行。”
陆尽闻言,听到双份,神经敏感地反应了下。但表情很淡,径直走去洗手间了。
等陆尽洗完,西野也差不多写完了。
他今天写作业好几次都走神了。写完竟然还有些困顿。再加上刚刚那一场花费巨大体力的运动,他甚至想不洗澡直接睡觉,但洁癖使然,他给陆尽铺好chuáng单和被子,也去洗漱了。
等两个人都躺进被窝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两人又是体力运动,又是脑力劳动,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同一时间,都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索多玛:依《旧约圣经》记载,索多玛是一个耽溺NAN色而YIN乱、不忌讳同性XING行为的XING开放城市。在英文中,由“Sodom”一字所生出的词汇“Sodo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