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沈奕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了瑞斯外语学院,得到瑞斯学院五千元的助学金奖励,进了整个学院最为优秀的法语专业。

以沈奕的资质其实可以上更好的学校,之所以选择瑞斯是他高三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的指导。

老师早就发现了沈奕对于语言非凡的天赋,他对于外语学习有着异常深刻的记忆力和领悟力,发音也很标准,几乎不存在舌头发不出音的情况。

英语老师不想埋没沈奕的天赋,加上沈奕本就沉默寡言的个性也很适合当一个翻译家,将来翻译翻译外国书籍琢磨琢磨文学作品什么的。

若是天赋加以善加利用,必定有很好的前程。

于是老师在报志愿前跟他进行了一场谈话,规劝沈奕选择外语教育最优秀的瑞斯学院。

瑞斯的整体水平可能不及其他很多大学,但是由于建设在以旅游业为主的樱河,外语教育水平比其他高等学校高出一大截,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外教老师和翻译官。

时常学生还没等毕业,已经被各家外企和高等学府一抢而空了。

沈奕升大学的那一年,卢晨正好大学毕业。

卢晨是个懒人,具体能有多懒?他因为懒得出去找工作,硬着头皮考研究生。其实学习和出去上班他都不喜欢,但是因为懒得挨家挨户的投简历,哦对,卢晨学的不是外语专业,是新闻学。他懒得挨家挨户投那些基本都会石沉大海的简历,硬着头皮继续学下去,挂职读研。

卢晨带的是“心理健康教育”这门课,一个一听就知道混学分的课。

对于一个新闻学专业苦于找工作的毕业生,他恨透了这些可以一毕业就能被人来回抢的法语专业的学生。

首当其冲就是每门课都不缺席,即使是混学分的课程,而且成绩还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沈奕。

作为老师总要有点老师的“威严”,不然怎么对得起老师的身份?可是沈奕太安静了,从来不惹是生非,博览群书,问他什么都能回答上来,实在挑不出刺。

卢晨很憋屈,后来有一堂公开课,招式用尽的卢晨在课堂上调戏了一下沈奕:“帅哥,你长得这么俊俏,将来是想找老婆还是找老公啊?”

全班哄堂大笑,沈奕头一回没回上来话。

卢晨心里很是得意,像是那种抗战多年终于胜利般的吐了一口憋屈的气。

如果卢晨此时知道沈奕患有抑郁症的话,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如果沈奕意识到自己有抑郁症的话,就不至于把自己当成怪物。

沈奕对卢晨老师的印象不太好,或者应该换个词——脾气挺臭,因为在沈奕的眼里,每一个人都比他好,每个人都是完美的,除了他自己。

沈奕个性偏内向,但是聪明的紧,知道卢晨一直不喜欢自己,是啊,谁会喜欢一个怪物呢?

别人不喜欢他才是正常的,那些给他买早餐写情书楼底下摆蜡烛的女生,只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罢了。

如果他们看到了自己如此的懦弱不堪,如此的冷血无情是非不分,如此的一无是处只会拖累对他好的人,而对于那些伤害他的人,却只会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她们就不会这样一个劲儿的追求他了。

当卢晨心里回dàng凯旋之歌时,沈奕的双脚已经在漆黑的深渊里趟了很久很久。

大一上学期,期中考试前一个月。坐在图书馆楼梯上的沈奕被手机震动声惊醒,手机还是现在所说的老年机。

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显示是本地。

沈奕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打骚然电话的女学生,本想直接拉黑。但是人的直觉何其神秘诡异,沈奕出门接通了。

“喂?”

对方是一个中年男子,沈奕莫名有点心慌,直觉作祟,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是沈奕吧,我是你王叔。你快回家一趟吧,给……给你奶奶处理后事……”

再后来他说了什么,沈奕就不知道了。

自己回了些什么,他也不记得,好像这通电话没接过一样。

但是沈奕记得,他接通电话后非常平静了去了级部主任那里请假,回宿舍拿身份证,去车站买票回家。好像这些死不死的都不是他的事,好像抚养他长大的婆婆只是他一个邻居,一个见面互相寒暄一下的长辈。

十一月初的樱河是个不咸不淡的地方,樱花早已谢,冬雪还未来,唯有路边花园里的冬青奋力张扬着生命力。

近几年,樱河市政府为了避免樱花全谢后太过清冷乏味,间或种上了几棵冬梅,但是怎么也要等到来年一月份才能开花。

一棵棵枯树gān从车窗上扫过,泛着沉沉的死气。沈奕呆呆的望着窗口,眼睛连眨都不眨。

沈奕旁边一排前一座的两个女生时不时回头看看他,然后jiāo头接耳一会儿,再抬头,再接耳。

沈奕有一次不小心和其中一个女生对上目光,心里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和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一样。于是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转向窗口。

这世界上最大的魅力,大概就是一个人意识不到他的魅力。因为意识不到,便多了些谦卑和礼貌,少了些虚荣和骄傲,整个人的气质便愈加纯净自然卓尔不群。

当所有人艳羡他的美貌和聪慧,沈奕同样艳羡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幸福和洒脱,像花儿一样绽放的笑脸。像是渴求一种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那是一种终生未体会过的东西,也许是他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的东西。

长途车停在村口,以前绊倒他的那条小路随着社会的发展整修成了宽阔平整的柏油路。但是乡间多土多风,这柏油路也光鲜亮丽不到哪儿去。

走在土色的柏油路上,沈奕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六岁被扔下那一刻,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远去的汽车又浮现在眼前。

相对于现代机动化的jiāo通工具,人力显得如此的单薄而无力,大概最深沉的痛苦便是这种无能为力感吧。

迎接他的是邻居,招呼办完葬礼的是邻居,墓是邻居砌的,在村里的一座大山上,在立丰哥墓旁边。此山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始终没有名字,不知道过多少年,就没有人记得它和埋在它上面的人了。

穿了孝服的只有他一个,因为人少所以葬礼很简洁。

相依为命的两个人若是有一个先去,那另一个人会感到极其痛苦,刻入骨髓的孤独感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惊慌和恐惧会立刻占满心脏。

沈奕很痛苦,但是心底却隐隐有种解放的感觉。然后,他又为这种“解放”陷入深深的罪恶感,在心底里开始一遍遍地谴责自己不是东西,谴责婆婆不该就把他捡回来,结果成了《农夫与蛇》里的农夫。

对于立丰哥的内疚,对于婆婆的亏欠,对于自身的罪恶,对于未来的恐慌来来回回折磨着他,不过这下他倒是终于一个人了,真正的彻底的没有了留恋和牵扯,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管了,永永远远的自由了。

于是沈奕难得的去沈立丰的墓前行了礼,他死去的七年里,这是第七次来看他,因为七年有七个清明节,但是神志清醒的只有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卢晨的前半生是放dàng不羁的一生。父母在他八岁时离婚,鉴于女方本来就是弱势,他妈家比他爹家更有经济实力,两个退休的教师,算不上富裕但也不缺吃短喝。

他妈比他爹更有能力,卢妈妈本名卢桐,是樱河市立医院脑科主任医师,行事雷厉风行又不乏作为医生的细腻果敢。卢晨很自然判给了他妈。

卢晨不管是先天的遗传因素还是后天的教育全都随了母亲。学医的道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卢妈妈每天都在上下而求索。自小把这个少爷扔给了父母代养,于是小少爷养成了小皇帝。

小皇帝从小顺风顺水,个性是放dàng不羁爱自由,生活习惯是好吃懒做睡大觉。怼过他的人都被他连本带息的怼过去了,至于动手的话……卢晨曾经为了打群架特意去学了几年散打,最近几年刚捡回来没多久,手艺没下降。

成绩是中等偏上,偶尔的偶尔会名列前茅一下。

虽然不怎么像回事儿吧,但是好歹也没长歪,至少基本的道德准则和原则底线还是有的,在卢妈妈心里,知道底线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卢妈妈也是有私心的,他知道没心没肺的儿子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至于让别人吃不吃亏……她不怎么在家也不管这些,于是就任他自由生长了。

卢晨从小顺风顺水,活了大把年纪也没遇上过什么大坎儿,不知忧愁为何物。可谁知夜路走多了遇见了鬼,刚毕业第一年就遇上了沈奕,沈奕有着天生的惹所有男人嫉妒的本领。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事沈奕送了他一份大礼——教职工处罚通知书。以及罚款五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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