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在家里,许逸城穿的是偏休闲的衬衣,长裤,通身的深色系,领口没系到顶,敞开着两粒衣扣。
他朝着三楼走了上去。
管家刻意落了几步,也上了楼,在许逸城走进主卧之后,他给站在门口的女佣使了记眼色,把人给清了下来。
许逸城还是第一次见纪叠怄气的样子。
这小孩在他面前一向是沉静的,乖巧的。
可见他前一日夜里做的有多过分。
汤药搁在角柜上,盖子都拿下去了,温度不比刚端上来时那样滚烫,只是微末地还冒着些白气。
许逸城走过去,一只手拿了起来,坐在chuáng沿上,把药碗给纪叠轻轻一递。
纪叠烧了一天一夜,脸色都折磨的有些惨白,他小心翼翼地扭开头,低低地喘气,不敢直视许逸城的脸。
许逸城淡淡说:“把药喝了。”
纪叠偏着头一声不吭。
许逸城盯着他看了片刻,而后把瓷勺从药碗里拿了出来。
叮啷地声响,勺子被丢进了玻璃托盘中。
许逸城将药液含进口里,捏住纪叠双颊,猛地把纪叠给拉了过来,嘴对嘴地喂他喝完了一小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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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
一碗药喂的纪叠气喘脸红,始作俑者倒像无事人一般,若无其事地放下了碗,淡定的近乎冷漠,抽了纸巾来擦嘴。
纪叠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许逸城丢掉纸巾,缓缓抬眼,对上纪叠视线时的表情,宛若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纪叠哑着嗓子,一瞬沉默。
呼吸吞咽中,尝到了口中弥漫不止的苦涩。
他开了口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有多难堪。
“我……”
前一夜他哭叫的太厉害,不管不顾地只求许逸城能放过他,尽管许逸城是酒后兴起,到底还是做到了最后,但纪叠因为恐惧和紧张,哭喊的叫声到了后面几乎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
他的声带很可能都有些充血,一时间缓不过来,一个音节都要花上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来。
“想说什么。”
“我,”纪叠空张了两下嘴,终于把声音挤了出来,“下午……要去一下学校……”
“有事?”
“拿成绩……”
这种小事许逸城自然是不记得的,他没有让纪叠退学,是顾念他年纪小,留了条退路给他,可他习惯上是不喜欢身边的人频繁外出,所以纪叠在跟了他后,去学校的次数根本都少得可怜。
不过既然今天是当面请求他,许逸城没打算连这点自由也一并剥夺了去。
他对纪叠说:“去换衣服,下楼把饭吃了,等会儿我让人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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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纪叠一个人在餐厅里吃的。
许逸城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出去了,派了车和司机给他,应该是因为公务,出去前也没留下什么话。
纪叠本以为会被告知一个回来的门禁时间,他当然不会晚归,只是如果许逸城要在晚饭的时间或是更早回到这里,他觉得他最好应该早于许逸城归来的点赶回宅子。
总不好让许逸城来等他的。
那就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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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的下人都有规矩的很,厨娘只管做饭,管家就只管家务,派给纪叠的司机只管送纪叠去学校,路上没有和纪叠jiāo谈过一个字。
纪叠在阜大西门不远的一条小巷口请司机停了车。
他虽不常到校,但大学里人多口杂,许家在海城太有名,他不能不顾忌影响。
仔细为上吧。
纪叠让司机就在这等他,他很快就回来,随后拿着书包下了车,顺着不长的小巷向里走,穿过去就能看到阜大的西门。
巷子浅的一眼能看到底。
唯独从司机停车的那个角度看,是很难发现在这条巷子里其实还存在着一条岔路。
纪叠就从那条只有一人多宽的岔路口转了弯。
很凑巧,司机并没有留意到。
没走得太远,纪叠推开了岔路内一扇虚掩民居的铁栅栏,进入的地方是一栋灰旧且狭窄的二层小楼。
小楼前已有人提前在此等他。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大概已有四五十岁,穿着陈旧的布面夹克,腰背像习惯性的微弓,一见纪叠,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上去。
“您来了!”
纪叠未作声,大步向内而去,他的目光深起来,手上书包朝着那人熟稔一递。
那人忙不迭地接了下来。
“你在外面守着。”纪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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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铭欣不像久等的样子,屋内明显是有人打扫过了,家具虽都是些旧物,但整齐无尘,桌几上甚至还泡了壶茶,纪叠走进去的时候,许铭欣正提着瓷壶,慢慢地往茶杯里倒。
他顺手给纪叠也倒了一杯,然后眉眼弯弯地,称呼纪叠:“——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