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再一次意识先醒,身躯却不听使唤。短短数秒,冷汗便袭满了全身。牙齿磕碰*尖,疼痛_C_J_下程安终于睁开了眼。只是普通的鬼压chuáng而已。程安平复着自己过激的心跳,看着四周熟悉_F_屋格局,久久不能回神。
周身的钝痛告诉他,昨夜并不是梦。程安从chuáng上缓慢地坐起,以免牵引到身后的痛处,神色yīn郁的如同霜打。
他穿着一件会所客人所穿的长袍,tui间未经清洗的jiāoHe痕迹还在,平面化的镜子不能完全展现出他此时的láng狈不堪,程安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如同上吊般的淤痕,意外自己竟然还活着。
程安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师,家境贫寒无依,就连现在住的屋子都是学校给分配的公租_F_。身欠大额赌债无力偿还,被要债上门。对方看他相貌出众,将他带到某高级娱乐会所,作为“鸭子”赶上了架。
那些人将程安辗转了几手送到那里,自然不是好心为他介绍工作,丑话也就没说在前头。
那间会所隐藏在暗处的另一营生,是为有特殊x癖的客人提供玩物。
在那里致伤致残都是寻常事。程安签的入职He同于会所是“卖身契”,于他是一份保险,一旦出事便如工地工伤一般照价赔偿。人身被明码标价,程安这种不明情况的是少数,或为收入,或为满足自身病态的x需求,经由会所卖出的那些人甘心变成筹码。
同他一起被送回的还有份写着他姓名的文件袋,里面装着带有他手印的“卖身契”与入职时上jiāo的体检单等个人资料,被放在最上面的则是一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
在被放贷的人带到医院体检时,程安甚至做好了可能会少零件的准备。现在看来对方竟也守约,一场作陪,换了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想想是他赚了。
程安沉默的将那些单据与文件袋一起撕成了碎屑。
暑假结束的第一天,没收心的学生趁课休时间,三三两两的在*场附近闲逛,偷瞄正在绘制迎新板报的美术老师。
那是位很高,很好看的男人,穿着一件浅色的立领毛_yi,低头时,轮廓明晰的下巴就埋到了领口里。风轻轻翻动着他手上的书页,指尖上的粉笔在黑板上一点点消磨,绘出方正如刻的板书,像首岑寂得诗。
人们总习惯从外在判断一个人,不同人眼中的程安有着不同的样子。
程安儿时以为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名画家,怀揣着这个梦想长大之后,以高分考进当地美术学院,因M_亲一句期愿,选择了美术教育院系,成为了一名教师。在他将自己的梦想禁锢在四方讲台上的那一天,他的M_亲去世了。
护士转述他M_亲临终前的遗言——照顾好自己,将来有了家庭要好好珍惜,不要学你父亲。
那个发达后便抛Q弃子的男人,被他温rou_ruan弱的M_亲放在zhui边,心心念念一年又一年,至死才说了他一个不字。
程安M_亲因生他落Lower body虚的病_geng,父亲程铭海嗜赌爱财,拿牌局当事业,靠赌发家后生怕Q儿沾他一点好处,迅速销匿了踪迹。这几年,程安转遍那人可能出现的大小赌场。至于将那陌生的男人带到M_亲面前之后会怎样,他不清楚,他只是不想见到空守念想的M_亲再偷偷的哭。
与“赌徒”jiāo朋友只能靠赌,牌桌上有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也有陷入末路的赌徒在寻找同类。但凡入瘾,没人能独善其身,程安也不例外。
脖子上被肆nüè过的痕迹还没好全,有处伤口太shen,可能会落疤。然而伤疤没好就忘了疼,那个白天在校园里仿佛周身带光的男人接过旁人递来的烟,屋nei此起彼伏的xing_fen的叫喊让他几乎听不清递烟人说的话。
“来了哇小程哥,听说你欠的坑填上了?嘿嘿,一身轻松的上场,今晚肯定走红运。”
矮瘦的男人年纪看起来比程安要大不少,头发糟乱,眼窝shen陷,勾着程安的肩膀,像个挂在树上的猴子。
被挂的“树”从旁边桌上,摸了个火机,原地点烟,斜起眼角痞声道:“你听谁说的?”
“猴子”嘿嘿地笑,“有个催收兄弟说你账清了,被我听了一耳朵。不说这老huáng历了,都翻篇了,咱先进牌场热热身?”
“猴子”人称“老立”,是这间小赌场的一名领班,与程安认识的久,程安赌的最失控的那次还象征x的劝了他。赌场做的是薅羊毛的买卖,没必要将羊杀死。
有个此场常客,刚好听到二人对话,稀奇的绕着程安转了半圈,面带横r的脸皮一抽,张口就不是人话,“呵呵就这小子?老立你可真能抬举人,我见他坐过两次桌,完全就是瞎玩,牌出的又狂又烂。要我说,玩二十一点可不是光看运气的,要有脑子,不然**”
话没说完,“咣当”一声,敦实的中年男子便被踹得一屁gu坐在了地上,后yao猛磕在了凸起的桌子边缘,半天都没缓过来。
等他骂骂咧咧的直起身,又被程安面色不善地狠跺回地上,牙磕到zhui上瞬间见红,活像被踩得吐了血。骂人的zhui短暂的闭上了,因为中年男子看到在他身上留下两处鞋印的脚,正悬在他口鼻上方。仿佛他再多说什么,就会带着同样的力度qiáng行“堵住”他的zhui。
这两下又快又狠,一时之间,就连近处沉迷牌局的人都被震慑住了。
“你zhui里再不gān不净一个试试。”
程安并不崇尚bào力,主要对方实在不该在他瘾头上来时,带着恶意挡他的路。
老立仍带着笑模样,上前拉起偏架,“程子怎么还动上手了呢,你吕哥跟你开玩笑呢。”看吕成qiáng又待说什么,又和稀泥道:“年轻人气x大不经逗,别跟他一般见识。”招来寻场小弟:“小尚快扶吕哥去休息间看看伤到哪了没。”
“不知好歹。”吕成qiáng找不回面子,又不好直接发作,顺着给的台阶就下了。
场nei恢复常态,老立笑模样淡了,“小程哥,再有下次,就把你按规矩直接清出去了。”
程安看了一眼地上被老吕呸出的血迹,说道:“是立哥说的准,我今晚He该见红运。”
这夜,程安用当月的工资赢到了相当于整年的收入。
从赌场出来,程安站在风口chuī了许久,窜到脑子里的热血才流回心口。
他披着夜色,走进一家路边的小饭馆,将装着钞票的袋子随手放在桌上,点了几道家常菜,一个人吃了起来。一盘消灭gān净,才去夹下一盘的菜,直像是要将M_亲最后的嘱咐也掰碎了一点点吃到胃里,待到满桌不剩什么,程安才放下筷子。从袋子里随手拿了一小叠红钞,放在了桌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