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未明的动作一下子就静止在了那。
“当当。”
静。
刘长航耳朵伏在门上,听着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音乐一直若有若无的传出来。他又扒了扒猫眼,可惜是一点都看不进去,心想可能睡了,讪讪的回去了。
门外好久没有动静。屋里依旧静止着,那根手指还按在录音机的按钮上,没叫它弹起来。
写字楼的灯一家家关了,方方还趴在办公桌上画着小猫猫,同事们一个个打招呼走了,她还在等。
“今天不能接你了,有任务要出警。”
简讯发过来,她看了一眼,默默地把桌上的灯关了。
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了的,方方穿着半长的裙子在公jiāo车站等的有些凉,她抱着肩,晚班车还不来,一辆的士路过被她拦了下来。
“师父,南苑北路翠景园。”
翻牌,“欢迎乘坐新运联出租车,我们保证按计价器收费,竭诚为您服务……”
车子驾轻就熟的走着路,方方眼神有些落寞的看着。
“师父,您好像走错路了。”
男子扭过头来,淡淡的看着她,“走错了,应该没有错吧。”
刘长航和他们队的几辆警车横在302国道上,盘查过往可疑车辆,他百无聊赖的倚在车前盖上抽烟,吐了口烟圈,把烟一丢。
“小苏,你过来……我开个小差,你看着,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我很快回来。”
刘长航的车子,掉头一脚油门走了,他和一辆的士穿插而过。的士里的男子远远地看到堵在路上的警车,打开了音乐。
“停车,例行检查。”警察打着靠边停车的手势拦下了那辆的士。
车窗摇了下来,“警察同志好。”
“身份证,驾驶证出示一下。”男子配合的从钱包里抽出证件来。
小苏对比着看了一眼,又打量了下男子,又看看副驾驶前边的载客运营人许可证,扫视了一下汽车后座。
“这么晚了,还空车跑这么偏辟啊?”
“去乡下接人。”
小苏把证件还给他,“听得歌够怀旧的啊。”
后备箱里的姑娘被胶带捆住了肢体,正在费力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习惯了。”
另一头刘长航去接人却扑了个空,只能无奈的按下了传呼机,询问那边情况。
“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可疑车辆。”按下over键,的士还等在那里,打了个手势,“可以走了。”
“谢长官。”
的士停在了一处荒郊,地上早有一处已经挖好了的土坑,刘长航的车停回了车队。
“刘队!”“刘队。”“来往车辆都排查了一遍,一辆可疑的都没发现,倒是抓了好几辆醉驾的。”
“嗯,知道了。”
方方被封在了一个塑料殓尸袋里,铲子一锹一锹的扬着土,很快就只剩下一张惊恐的却发不出声音的脸,眼睛的瞳孔随着呼吸弥漫在塑料袋上的雾气,无限放大。惶恐。
张未明好像在她眼睛里读到了什么,似曾相识的打击感冲上脑海,画面恍惚,忽然就把铲子停了。弯下腰扒开了一些泥土,拉开她头上袋子的拉链,把着她的后颈把她拖了出来。她依旧惶恐的望着他。
他多少有些不忍心了。把她的头按了过来,就靠在肩膀上。
刘长航一条条发着简讯,却没有回复,把手机甩在一边,想想还是决定打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但是我下不去手。以后让自己尽量安全点吧。”张未明轻轻撕去了她嘴巴上的胶带,又帮她去撕脚上的胶带,方方不知道是因为吓没了力气,还是脚被捆的站不稳,趴在了蹲在地上为他撕胶带的张未明背上。
胶带解去了,张未明上了车,电话声久久没人接也停了,方方还傻站在那里。
“上车吧,外边怪冷的,我送你回去。”张未明摇下了车窗。
“哦……”
“刚才有电话,打回去吧。”
“真的可以吗?”方方余惊未定。
“打吧。”张未明发动了车子,没关的音乐又弹了起来。
“喂,”电话打通的一刹那,方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张未明看了她一眼,“刘长航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我和你在一起成天提心吊胆,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总是想着别人,想着办案,但是你想过保护过我没有,没有!你从来没有,你从来不在我身边,从来不在我身边……”
“方方,你别哭,你听我……”
方方“刘长航”三个字吐出来的一刹那,张未明的车子明显哏了一下,扭头再看她时,已经挂了电话,哭成了泪人。
车子停了。张未明久久望着她,心里做着计量,最后还是递给了她一盒纸巾。
方方擦着眼泪,终于哭gān了,哽咽着说了一句让张未明都不太置信的话,“你真的不杀我吗?我认得你?”
张未明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之前的光景,就是这个女孩的背影进了刘长航的家,与她擦肩而过,好像她真的认得自己,并且能在茫茫人海中确定自己的身份。
一个杀手,总是不会去太过深入的了解一个没有威胁的猎物,这是他犯的一个错误。
他看着她流泪的眼睛,“要不是因为你的眼睛太漂亮,我会把你戳瞎的。”
方方竟然扑哧一声笑了。
车子启动又经过关口盘查,还是小苏拦下的车子,看了一眼副驾驶,方方的眼泡还有些肿,明显就是刚哭过。小苏只觉得女孩儿面善,不知哪儿见过,打个手势就放行了。
小苏觉得那个女孩有点像刘队的女朋友,疑惑的走过去问,刘长航正在车后仰头打着电话,久久的嘟嘟声,叫他生气的一把把手机砸了个稀烂。小苏知趣的退了回来。
张未明把方方送回了南苑路翠景园门口,像个敬业的er帮她开了门,方方的步子并不像大难未死的感觉,有些莫名的细碎。张未明倚着车门看着她远去,静静地抽了根烟。他开车去了那家花店,早就打烊了,他就漫无目的,又有些焦虑的徘徊,最后伏在信箱上说了一句话。
“我需要一把枪。”
他回到家又沉寂的在窗户旁呆滞了好久,桌上的牛奶他没有喝,还躺着一份化验单,烟头从来没有这么凌乱的碾碎了满缸,最后手里的香烟捏碎在手里。
“当当。”
“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好几天了,我还是有点不想相信,但是不相信还有什么办法呢?我没办法了……”
翌日,刘长航神色颓然的开着车,又路过那个路口,远远望到了行色也不像以前的张未明。他太钟爱他永不改色的镇定,稍显匆忙的神色,就让他顺势好奇,他鬼使神差的跟了下去,他没有走向回家的方向,而是到了一处偏僻的郊外。
那里矗立着一间教堂,今天撞巧是礼拜天,做礼拜的人陆续坐进了教堂,他在前排埋下了头祈祷,他也便随同着坐在后排,想看两眼,却在神父的助祷下埋下了头,同样胸前jiāo叉的祷告。
圣经的颂词在教堂里回响,刘长航再抬头时,前边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张望间看到一个身影进到了告解间。他跟着也挤进了相邻的另一间,耳朵贴在木板上仔细的偷听。
“你有什么苦或者烦恼的事,亦或是忏悔想对主来说嘛?”
……良久的沉寂,刘长航就要把耳朵离开了,听到了“当当“两声,像是叩打的声音。他脑子瞬时间翻涌了,有些想抓却抓不到的东西,隔壁有脚步声,他追了出去,却已经人去楼空。
这次没有偶遇,而是刘长航赶回了家,在家门口等待着邻居的归来,却又要假装抽烟的若无其事。
张未明手揣在怀里,鼓鼓的上来了。
“回来了?”
“嗯?怎么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