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孤城,晓星残月。
月光穿过窗棂,风声从四面墙壁的缝隙中渗进木屋,发出呜呜咽咽的哀鸣。
“**”少年从睡梦中醒来,伸手揉了揉眼睛。朦胧中他突然发现坑头上有个黑影盘tui坐着,yao背挺直,每一寸肌r都绷紧到微微颤抖,似乎正强忍着什么痛苦的样子。
“师父?”少年清醒起身:“师父你怎么了?”
他敏捷地扑过去,但下一刻却被年轻人伸手挡住了:“**别过来**”
“难道又开始了吗?!”
年轻人冷汗涔涔地摇了摇头,大概想说什么,出口的却是一声_geng本无法压抑住的惨呼!
少年手足无措,Xiong膛剧烈起伏,愣了几秒突然连滚带爬下了炕,跑去屋角桶里舀水。然而他端着一碗水仓惶回来的时候,却只见年轻人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豆大的血滴和汗珠混杂在一起滚滚而下,显然已经痛极。
月光下他削瘦光洁的脊背上,大片青色图腾正渐渐显形,口有须髯、颔有明珠,赫然是龙的形状!
水碗咣当摔落在地,少年恐惧ChuanXi:“师**师父,今年的又开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牙齿shenshen陷进自己的皮r里,鲜血如注喷涌而出,沾在他俊秀的侧脸上,看上去竟有些森白的狰狞。少年扑上去用力想把他手腕从zhui边拉开,却不论如何都无济于事,急得尾音都尖利得变了T:“你打我吧师父,别伤害你自己,求求你**”
砰的一声重响,年轻人将少年狠狠推开,继而踉跄下榻,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木屋。
寒风掠过灰白大漠,卷起蒙蒙尘沙,在远方狼群悠长的嚎叫声中向地平线铺陈而去。少年一骨碌爬起来奔到门口,只见年轻人痛得跪倒在地,鲜血淋漓的手拼命抓着沙子,甚至连粗糙的沙砾被糅进伤口都浑然不觉。
每年一次的噩梦,又开始了。
平时完美的、万能的、毫无破绽的师父,此刻就像被脊背上凶恶的青龙图腾缠绕了,拼死挣扎都无济于事,仿佛随时会被拉进黑暗无底的shen渊。
少年死死抓着门框,巨大的痛苦和悲哀将五脏六腑都撕扯殆尽。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如果我能帮助他就好了**
如果我能强大到,足够保护他就好了**
单超骤然睁开眼睛,紧紧握拳的手一松。
明亮的月光从窗口投进_F_间,客栈里静悄悄的,shen夜四下静寂无声。
他_gan到身下*漉漉的,才发现自己满身的汗已经把床单浸透了。
单超起身喝了口水,脑子昏昏沉沉的,似乎刚才梦到了些过去的事情,但偏偏怎么都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他竭力回忆那些纷乱无绪的片段,脑海中却只有无边大漠和苍凉月色,以及荒野上无休无止、如泣如诉的寒风。
他颤抖地出了口气,突然警觉地转过头。
对面那姑娘_F_中,似乎正传来极其轻微又异样的动静。
咚咚咚,单超轻叩数下,提声问:“龙姑娘?你有事吗?”
_F_间里谢云面孔痉挛,冷汗涔涔,手中死死抓着碎瓷片——刚才他痛苦中不知怎么抓住了一只茶杯,紧接着在nei力全封的情况下,徒手硬生生将那杯子捏碎了!
掌心再次鲜血横流,然而他什么_gan觉都没有。
所有的_gan官都集中在身后,那里好像被人一寸寸掀开血r肌肤,每_geng血管每丝肌r都活活撕裂暴露在空气里,然后再被浇上最烈的烫酒,痛得人几yu发狂。
整片巨大繁复的青龙印,正缓缓浮现在那劲瘦优美的脊背上。
“龙姑娘?你在里面没事吧?”
谢云xi了口气——他body骨骼瞬间发出咔咔数声,肩膀、手肘、关节等处变宽增长,整个人似乎登时高了两三寸,那是因为剧痛令*骨状态无法再保持下去了的缘故。
“没关系,”谢云沙哑道,虽然声音略微不稳,却是极度冷静的:“劳烦大师来问,我没事。”
单超听着不太对劲,但又不能推门而入,只能眼睁睁望着面前紧闭的客栈木门,nei心突然泛起一gu奇怪的_gan觉。
——似乎刚才在梦里也经历过熟悉的一幕。
漠北风沙中的木屋,月夜下忍耐的ChuanXi和挣扎,以及少年死死抓着门框,shen入骨髓甚至灵魂的的,无能为力的悲哀和痛苦**
“**如果有什么的话,”单超猝然开了口,鬼使神差道,“请**请一定要告诉我,至少让我帮点忙**”
话一出口他骤然顿住,刹那间意识到了自己有多造次。
_F_屋里静寂半晌。
门板另一侧,谢云倚靠在墙壁边,冰冷月光映着他微微有些怅惘的,疲惫的面容。
“谢谢你,”很久后他轻声回答,如果仔细听的话,那消散的尾音里似乎隐藏着一丝丝伤_gan与柔和。
“但是真的不需要,我没事。”
_F_门外,单超轻轻闭上了眼睛。
·
翌日,西湖。
谢云一袭白_yi,外披墨色宽袍,独自懒洋洋斜倚在小船上,一手无聊地搭在水里,望向湖面香风阵阵游船画舫。
这已经是他们离开长安的第十六天了。
半个月前那天夜晚他们杀出谢府,在早已关闭坊门的长安城里躲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便乔装打扮出了城。
所幸谢统领府丢了主子、大nei禁卫丢了头儿,都知决计不能声张,因此不敢在长安城nei大肆搜查,两人才能携龙渊太阿双剑,顺顺利利一路南下。
——之所以南下而不是继续北上,乃是因为单超大师问美人:“阿弥陀佛,敢问姑娘芳名贵姓、仙乡何方,贫僧也好把你平安送回家乡后再作其他打算?”
美人回答:“大师高德。小nv子姓龙,自幼被拐卖已不记得父M_籍贯了,只晓得家乡苏杭。”
所幸谢府心腹机灵,取了府中成色最好的黄金,足能兑百多两纹银,因此两人南下一路上并不窘迫。只是谢云左手被穿掌而过,请医延药所费甚巨,还严重耽搁了行程,因此足足走了半个月才抵达江南地界。
江南富裕,景致与京师大不相同。金秋风和日丽,满街都是食肆酒廊,小姑娘们挎着满篮鲜花沿街叫卖,文人墨客三五成群风流倜傥,端的是一派盛世风流气象。
湖面上不少富贵人家游船,都披挂纱幔,装饰华丽。也有画舫歌姬弹筝宴饮,引得不少公子哥儿争相靠前,一路脂粉香腻随风飘*。
谢云也没用艄公,就任由小舟随意漂着,一手支着额角,流水般的黑发顺着手臂落在船舷上。
他_yi着素淡,又带着轻纱斗笠,很难看清面容。但毕竟在京城上位者当久了,意态中的高贵慵懒还是能从骨子里透出来,很多游船经过时里面的人都频频回头,好奇地看他。
谢统领懒得理会,甚至闭上眼睛小憩了会儿。
片刻后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微微睁开了眼睛。
果不其然,湖面上正有一艘格外熏香华丽、金碧辉煌的画舫,正缓缓地从不远处驶过。
纵使附近画舫众多,这艘巨大华美的船还是非常显眼,其经过处整片河道上其他船只都会避开。谢云的小舟波澜不惊漂过去,只听后面不远处一艘船经过,里面正传出议论声:“看,江南首富陈家的画舫**”
“啧啧,名不虚传**”
“陈大公子又出来游湖**”
陈家画舫缓缓驶近,只听船nei果然传来丝竹之声,船舱窗口玉簟迎风拉开,里面几个人摆着流水席宴饮作乐;主座上一个谈笑风生的年轻男子锦袍箭袖、身负长剑,竟然是一副江湖侠客装扮。
谢云微微垂下眼睫,心nei算了下时间。
去拿药的单超是时候回来了。
谢云摘下轻纱斗笠,随手将它扔进了水里。
下一刻斗笠顺水向陈家画舫漂去,果然甲板上艄公、侍从等人都训练有素,立刻有所察觉,不约而同抬头向这边看来。
谢云宽_yi广袖斜倚船头,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支着额角懒洋洋道:
“我的东西掉了**”
“叫你家主人给我送回来。”
·
玉簟之后船舱中,陈海平转过头,面上与众人谈笑的神情还未散去,眼底已不禁浮现出了震撼之色。
隔着水色碧波,谢云微微一挑眉。
“大公子,对面船上那姑娘说**”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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