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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伶》

争教销魂

肉渣 - 民国 - 虐文 - 暧昧

津门当地有位妙龄才女名为张静淑,身段娇小玲珑,脸才巴掌大,是名彻头彻尾的香草美人,袅娜旗袍下包裹的是颗发烫的碧血丹心,一根笔杆子斗得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就是这般有志气的曼妙女人,吸引了津地顶头的大都统裴清远,几次以音乐会或戏曲的名义相邀会。

可惜张静淑最瞧不起的就是军阀,在她眼中,那不过是一帮以人血喂养饕餮盛宴的军痞子。因此仅仅在新泰大戏院中陪那都统观赏过几出戏,便委婉地避而不见了。然而她怎有料到,身为地主的亲生父亲竟为了投其所好,一念之私将她强嫁出去,叫她安生做那都统府上的小姨太太。

张静淑心气比天高,断然不会同意,张静淑她相好的大学生林枫也不会同意。于是俩人连夜借月色打点好行李,歌颂爱情与自由意志,就这么私奔了,逃了。

爹坑女儿,女儿坑爹,最后倒霉的是个外门亲系的侄子,津地花旦名角儿——宁惊雨。

没有什么名分,没有什么过场,也没有顾虑当事人,毛糙糙地拿白毛巾给捂上嘴,套一身儿红艳的女式旗袍,麻绳捆紧了胳膊腿儿,买通好人手顺着都统府邸的小窄侧门把人往里一送,畅通无阻,声都没能听他吭出来,就已被好几个人一路乱接手给送进了都统卧室。

凌晨两点,都统出巡完军队回府,刚踏进卧室门儿就瞧见名眼生的短发女子,黑的碎发贴耳,乱糟糟地扎在脖颈。她浑身被麻绳给勒得差点不过血,嘴唇煞白,眸色清冷,半身被迫倚趴在靠床边的地界儿,弓着腰,估摸要累坏了。

“你是谁、打哪儿来的?”裴都统把手枪插在腰间,抽出她嘴里的白毛巾,当又是哪个玩意儿给送货上门来讨好。

“宁惊雨,张家的,张大老爷家的。”

“张静淑是你家的?”

“是我表姊。”

“不送表姊,送个妹妹来,他脑子灌什么汤药。你别跟我床上待着,赶紧滚。”裴都统手指解开军绿色的沉披风,挂在红椆木衣架上,紧皱一双浓眉。

“你把绳解开,我走得麻利点儿。”宁惊雨也不推辞。

裴都统目光瞥她两眼,抽出把短而锋利的军刀,蹲下身割那绕得乱七八糟的麻绳儿。这张静淑的妹妹真没丁点儿品味,一身浓香,那套大红旗袍也实在艳俗,好似绽在旧桥头底下的艳夸大丽花,招摇、世俗又霉烂。裴清远利落地割断绳子,一抬头,竟分明瞧见了一颗圆润的喉结在轻巧滚动。

“你是男的?”

宁惊雨把唇一抿,没搭话。

裴清远伸出手掌在他窄细的腰胯前一摸,还真碰着个软趴趴的玩意儿,伏在凹凸有致的旗袍里。

“长得娘们儿兮兮的。”裴都统厌嫌地皱起眉,直起身整理他的军装。

宁惊雨咬牙,手搓酸麻到失去知觉的双腿,胳膊肘支撑起床边,颤巍巍地迈步下来,脚底踩着双鲜红的高跟儿鞋,摇摇晃晃地蹒跚走,身型阴柔轻盈,背影望去倒确与女性无差。

就说这都统眼熟,他突然想起个什么事,出门前又一个打转儿回过脸来轻倚在门边,嘴角干涩出了血,浓晕在苍白的唇上。

他就牵扯起那双绝顶迷人的唇,自信地叮嘱道“裴都统,可别总来新泰,看娘们儿唱的戏。”

裴清远皱眉,那一双唇,真像插在清年间彩釉大花瓶中最糜烂的一支红玫瑰。

待到三日后,马维道街口前,黄紫霓虹灯晕开极绚烂的霞光,跑马灯在招牌上走动五个大字“新泰大戏院”。迈腿儿往里去,入眼是光彩夺目,火红灯笼胀着圆肚儿高悬在雕梁下,千点灯烛列成红星罗,阔绰大门两侧纵豪挥洒的是成双对联:“休羡他快意登场,也须夙世根基,才博得屠狗封侯,烂羊作尉姑借尔寓言醒俗,一任当前煊赫,总不过草头富贵,花面逢迎。”

旁边搁一块红木板上粘贴有三两张毛笔写的行楷大字“今日名角:宁小雲”。

裴都统爱好不多,听曲儿算一个,今儿个他是陪总督来的,他想谈军中要事,总督却突然想听曲儿。全津名号最响亮的就跟马维道街口新泰戏场这儿,正巧赶上要开嗓的是个名角儿,阴差阳错他又来了一遭,算上已是月里第五遭。

新泰戏场内张灯结彩,上百套红木桌椅座无虚席,赶上九十点钟的光景,裴都统军装英姿飒爽,和总督大刺刺地坐在前排,头一号听戏的佳席,板正的军帽扣在老方桌上,手边儿是热腾腾的碧螺春。

三弦儿一响,乐声急促拨弹,《孽海记》中一折《思凡》隔帘问候,顷刻换的是热烈满堂彩。

“昔日有个目莲僧,救母亲临地狱门。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

一袭娇韵的芙蓉袍服,敷粉的容颜白胜雪,绛红线丝缕地叠裹出一朵锦花儿,待旦角儿一转施施然绽在粉霞长裙下,刹那芳华,一眸惊艳满堂客。

“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

花旦水波剪碎的眸,云雾裁出的裳,浓妆也掩不住他仙露明珠,掩眸一倾身,在颓惰中傲慢,于清丽中靡靡。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戏子绵言细语的咿呀中,袅袅腔调如琵琶弦声声拨进神思,三两下弹乱满座听客的心曲。

“这个宁小雲,可真像一只踏着红尘飞的粉蝶。”裴都统听见茶盏放下的声音,旁边刘总督话里不掩迷恋,姜黄的脸上露出裴清远见多了的笑容。

裴都统喝了口茶,跟着点头。知道今晚的宁小雲八成要被点名儿,在刘有那儿把柳腰伏软,续将孽海记的下一折单独吟给总督的满床春光。

待到满座散场时,稀稀拉拉地客人里十张嘴里议着名角儿宁小雲,三两张唇里感叹张家外亲宁惊雨。

裴清远耳朵好使,才知原来那夜满身勒痕、靡败如红玫瑰的宁惊雨就是今日戏台上一嗓芳华绝代的宁小雲。

当晚有迎总督的宴会,逃不脱是一场穷奢极欲的上流舞会。

宴会门外时有枪声,家国百姓在忧患里翻滚发烫,门内歌舞升平,男女浸没在红酒杯底,外欧琳弦尖儿上拉奏浪漫暧昧的《my own true love》。

果不其然,今晚刘总督身旁的西装男人就是宁惊雨,身姿细高,黑碎发下是腐烂又多情的笑眼。

午夜场里,裴清远嘴里叼着粗烟,军装也没换,也没找女人搭讪,风月场他晃悠过了,现在想好好地跟刘总督谈北坪、论津门,让这该死的肥肚子男人把耳朵从声乐里拔出来,听一下隔在墙门外的嚎啕与枪炮。

但显然,他陪了一整天也没让人听进半个字儿,好似这混账早就背地里签了什么协议,把他们所有人、把这整块儿地都卖了,转眼又变个笑脸儿在他跟前装傻充愣。

所以裴清远只是阴郁地抽烟,想回府睡觉,却不自觉地眼珠子盯着宁惊雨,看他在上流舞会里掀起一片浪。

我之真爱的西洋乐曲仍在金光灿焕的水晶灯下叵测缠绵,摩肩擦踵的宾客皆是西装革履或风情旗袍,宁惊雨浑不忌眼光地在三四个男人的手臂间大胆游走,又很识相地兜转回刘有怀里。

裴清远的眉又皱起来了,好似无意中目睹了风月无边的名画被一刀砍坏风光。

交际舞辗转一轮,宁惊雨被呛鼻的烟草给围追堵截,任他左右逢源也插翅难逃。他抬眼一瞧,于是柔软的手抚摸上男人下颔骨短硬的胡茬,炙热的唇沿指甲摸过的地方一寸寸点吻,腰肢如春水绵软地贴进男人宽厚怀里,寻机嘲笑他“怎么来抱娘们儿了?”

“我喜欢搞娘们儿。”

宁惊雨在裴清远怀中火热而放荡,长腿若即若离地磨蹭过军官胯裆,璀璨灯光下的琳琅舞步挡不住他极尽的放滥诱媚。

热情欲望如汹涌滚烫的海浪,混乱了年轻人色令智昏的头脑,厅顶刺眼的雕镂水晶灯移步换景,暗弱成一盏昏黄的台灯,一双长腿跪进都统的高奢大洋床,热汗反着晶亮的光夹在拢紧的脊背里,一杆坚硬灼烫的枪炮上满炮膛,肥厚雪白的臀软绵绵地压在上面。宁惊雨挺起屁股,出汗的手心扶正枪口,湿热红肉咬紧硬邦邦的枪杆,为所欲为地将整根儿长枪拆吞入腹中。

男人肉洞没有花唇里的汁液润滑,却比女人还要更紧更深,溢涌在耳边的呻吟声浪荡迷离,雌雄莫辩的名伶浑身白肉打颤,威逼久经情场的军官开膛送弹。

一场性爱如势均力敌的交火,黑夜漫长无边,待看谁缴械投降。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宁惊雨躬起窄腰在他耳边婉转低唱。

宁惊雨抓起裴清远带层薄枪茧的手,压覆在满当当的小腹前,又淫靡缓唱,天赐玉嗓自成糜烂勾人的调儿,恰是《思凡》的最后一句词“但愿生下一个小孩儿,却不道是快活煞了我。”

几多蚀魂的夜,宁惊雨吞了满肚子的浓精,拢不上腿间软腻的洞,红印儿掐满屁股蛋,叫哑一副唱戏的好嗓子。

待第二早宁惊雨起床,看到办公桌上的一杯君山银尖还没凉,金色钢笔冒没扣上,桌上是写到一半的文书,字迹工整有力。

“裴都统人呢?”他端起特供的君山银尖,悠悠地喝到底。

“夫人今天从英国回来,他一大早就接去了。”佣人端进一盆热水,对床上的狼藉司空见惯,忙顾着熟稔地收拾干净,被单撤走,衣物抱走,香氛重新喷,若留下痕迹被夫人察觉,免不了要被都统臭骂一顿。

“知道了,我走了。”宁惊雨捡起地上的黑毛呢风衣披在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穿堂风扬起衣角,飒飒而行,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后来,裴清远去新泰大戏院捧了几次角儿,每回捧完宁惊雨都会识相地跟他睡。

在这方面他们很会玩儿,比如夜幕下的福特汽车里,宁惊雨会主动咬开拉链给裴都统跪下口交,或在二楼半露天的戏院包厢中,被军官带白手套的手指奸到高潮,在麻将桌下暧昧地将小腿抵蹭,在福天大酒楼里共用天价的烛光晚餐,在留声机前耳鬓厮磨地跳裸体交际舞。

但是,如果外面又传来无故的枪响,或都统府上又来了东洋客人,裴清远脸色就会骤然阴沉。

听见枪响他会打电话问,后来问烦了,干脆停下来安静地抽烟,把光屁股的宁惊雨晾在床上或是哪,他不在意。如果是来东洋客人,比如那次,一个日本人来访,宁惊雨刚好也在,客人知道他,慕名听过他的西厢记,为表热情送了一支德国钢笔,他收了,应人要求哼了两段儿。

当晚裴清远就把他锁在房门里,掐掉电话线,用皮带把他圆白的翘屁股给抽笞得狠厉,鞭出好些条吓人的血道子,屁股蛋子肿得不能见人,提不上裤子。

宁惊雨被拴在洋床上又叫又骂,骂裴清远畜生东西,龟孙儿害他明儿个走不了场,赔钱还得栽名声,连带一脚蹬碎了裴都统床柜上明朝年间的茶杯。

裴清远从裤子里掏出钱包,把一摞美元票子劈头盖脸地摔在宁惊雨身上,骂他是个见钱眼开的下九流。

他们突然就像西药里的泡腾片和烧过的白开水,噼里啪啦地一通猛炸,隔门隔院都挨句听得明晰,然而泡腾片跳不出白开水,白开水灭不掉泡腾片,就难解难分、波骇云属地沸闹下去。

但没折腾两天,宁惊雨那姓张的舅舅就又动了蔫儿心思,就跟家里摆不下这么一尊娇艳名角儿似的,不卖出去就睡不着觉。所以,张大地主又买通了伙计,蹲点儿在宁惊雨常出入的津地场所,趁人不多就迷药一捂嘴、五花大绑地给捆上,如法炮制地转卖给了洋人,明码报价,整一百块儿大洋,连夜用船顺着京杭运河给送去了北坪。

裴清远压根儿不知道这事,当宁惊雨牛脾气大了,或傍新金主儿了,后来是裴夫人迷恋上昆曲,总带他往新泰大剧院跑,裴都统一瞅招牌上写的是《孽海记》,包场捧了这几个唱戏的角儿,多少有讨角儿开心的意思。军官和夫人气派地坐在台下,到旦角出场一亮嗓,才发现人不对,不是宁小雲。

然而裴清远陪夫人坐在新泰听《孽海记》时,都是一个月后了,宁惊雨早就被洋人给玩儿得不成样子,头发也长了,远看更像个女人。

他每天被软禁在屋里,成了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姨娘,不用练腔不必开嗓,必要时咿呀给几个洋人听就行了。

后来宁惊雨嗓子坏了,下人一整天忘了给他来送水,哑疼得说不出来话。

宁惊雨就也不唱了,成天在房间里刻正字儿数日子。直到冬夜里一声骇人的枪响把夜幕震碎,犹如天神沉闷的怒吼,将两发驳壳枪子弹射入洋人的太阳穴。

宁惊雨一抬头,瞅见一袭军绿色的大毛裘沾满窗外的霜雪,旁边是裴都统手下的几个兵痞子,门外停的是熟悉的福特车,好如冬日后的几抹早春绿萍,沿着河道边子一路开过来,日濡月染地就捂化了半个寒冬的冰。

后来,宁惊雨在裴清远的车上喝热茶捂手,问裴都统跨地域杀洋人犯不犯法。

裴清远说是洋人犯法。

宁惊雨有问洋人犯了什么法。

裴清远反问他,强抢都统府的姨太太,你说算不算犯法?

之后的早春里,宁惊雨就住在都统府上,养他金贵的嗓子,成日将丹红软唇一阖,也不开口吐半个字儿,就在抬下巴颏和抬手指之间来回切换,支使裴清远猜他到底想要什么。

裴清远也不问,直接就拿,每次都能拿对,害宁惊雨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但裴清远不是忍他,反而每次在床上都收拾得特别狠,拿块毛巾塞他嘴里,叫他把嘴闭严了,好好地“养嗓子”。宁惊雨只能闷在软被里哆嗦长腿,眼眶潮红,香汗浸湿长发,浑如一只落了水的瑰丽蝴蝶,溺毙在八百里外的绯红欲海。

待到那年三月,小檐日日燕飞,千花昼如锦,宁惊雨喝过一碗又一碗的冰糖梨水,嗓子才可算是养好了。

津门名角重返新泰大戏院,开嗓的第一场,裴都统亲自带了八百多号士兵来捧场,美名其曰感受和发扬传统文化。兵痞子里爱听戏的不多,坐姿四仰八叉,呸了满地的瓜子皮混着花生壳,宁惊雨在台上举步如风,唱腔绵绵,下边儿七嘴八舌地叫他宁小夫人。直到裴清远的腰板一挺,手里端起白瓷盏,似突来对台上唱段兴致盎然,副官即会意地朝后方使眼色,满座从喧哗中即刻肃清,变了张脸般的,一派军纪严明。

就见宁惊雨抬长袖掩笑靥,把台步一转,白霓裳翩跹如水月溶溶奔天,晚风拂乱早春梨儿树,细语唱道:

“许郎夫他待我百般恩爱,喜相庆病相扶寂寞相陪。才知道人世间有这般滋味,也不枉到江南走这一回。”

这一句《白蛇》的唱词缠绵入骨,座下还未敢打牙打令,竟是唱戏的人先顶不住红了耳根。戏里戏外难分,这一景,只叫人想起来宁馨惹祝英台羞红脸的那句:弹翠袖不提防惹堕乌髻,小宁馨发调笑粉颊羞绯。

第二天白日,宁惊雨穿了身儿黑色的马褂,趁得皮肤更白,朱唇更浓。他大清早就被裴清远给掀被子拎起来,说是去北坪八宝山,早饭也没用过,稀里糊涂地颠簸了一路,到地儿才知道当天是裴清远双亲的忌日,他父母都死在东洋人手里。

等四月将至未至,津地又飘起了小雪。

宁惊雨陪裴清远在郊外看赛马,这一场赛马看得不消停,天空也很阴沉,场外时有坏消息来报,裴清远频频地离席。待到他终于回座时,马已经赛出个结果了。

裴清远赌输,宁惊雨赌赢。宁惊雨捻数手里的银票,空明瞳光在眸底晃悠悠的,冷不丁感到裴清远靠过来,问他“宁小雲,爱钱还是爱我?”

“我爱钱。”

“那爱不爱我?”

“不爱你。”宁惊雨冁然而笑,抬手掸落裴清远肩上的霜雪。

“还真是,戏子无情。”裴清远也笑,狠狠地捏他鼻子头。

六月,裴清远送了宁惊雨一把德国的勃朗宁手枪。这是宁惊雨头一回摸枪,稀罕得很,平日放在床头柜里,没隔多久就想翻出来瞅一眼,牵肠挂肚的。裴清远一瞅他这魂牵梦萦的样儿,心思也软,逢空就带他进院儿,借机把香软的宁惊雨搂进怀里,一步步地教他怎么用枪。

待到八月时,春光凋尽。

宁惊雨又去给日本人唱戏了,也许还睡了,裴清远得知后大发雷霆,第二次把宁惊雨关进一间卧室里,扒光衣服,拿皮带抽得他浑身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宁惊雨疼得又哭又叫,混乱中把裴清远屋中贵的、能砸的全砸了,瓷器碎得叮咣响,夹带抽在空气中的猎猎声。

最后不知是谁先疲了,歇了,二人相对无言,似是也不想计较了,裴清远扔下皮带,拉拢了厚重窗帘的屋中暗无天日。而两人嘴里迸出的字眼、泼出的冷水,都化为晚春里最锋利的刀,捅在肉做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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