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思

作者：羊被拧

楔子

小相思

全文虚构

*楔子

人气演员王纪和传绯闻很久了的女歌手，罗佳忆，宣布结婚以后的一个月，又在新闻发布会上证实了罗佳忆怀孕的消息。

主持人问，“那有没有想好起什么名字呀？”

王纪想了一下，“王忆。”

罗佳忆在一旁娇嗔道，“两个字不顺口。”

他笑着地看了看她，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要不，王忆——”

他一时间语塞，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听上去像句子的缩写。

王忆。

王是王纪的王，罗佳忆的忆，也是回忆的忆。

回忆什么？

或者谁。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摸了摸一直没摘下来的耳钉。

episode1

（1）

晚饭的时候，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上周刚弄坏了伞，郑婴宁打算吃完饭去买。

不过她真的很能拖延，吃完饭又补看了昨天落下的连续剧，在男主角一句“请等一等”之后响起片尾曲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自己还要去买雨伞。出门已经快十点，不过好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并不太远，她以前百无聊赖地数过，走出弄堂往右边走，经过十七棵银杏树之后再向右转，在第二十一棵银杏树的地方往左边拐弯，走到第六棵银杏树的地方就是便利商店。

买完伞走在弄堂里，突然开始下雨，初夏的雨水总是以疾如旋踵的速度变化着，一开始以为只是楼上的小孩举着塑料水枪往楼下发射着，但只是抬头去一探究竟的十几秒，就进阶成为倾盆大雨，像是来打消疑心。

好幸运。郑婴宁有些得意地觉得，自己怎么就这般凑巧的是去买雨伞的呢。

她跟着走在前面的人进到弄堂顶上凸出的瓦片下面，边走边伸手往购物袋里掏伞。买太多零食了，伞被压在了最下面，找了半天才拿出来。她扯着塑料包装纸上的缺口，像是剥去茧衣一样顺着扯掉了整张包装纸。悉悉嗦嗦的声音引得前面的人回过头，她正好把塑料纸塞回到购物袋里，右手拿着伞，直冲着那人的方向。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回头，这样一来自己好像应该人道一些地把伞贡献出来。把伞往前递了递，“给你，我前面就到了。”说着朝前扬了扬下巴。

对方很意外，“啊？不用的。”

郑婴宁没再说话，递伞的手就这么直挺挺地伸着，雨水被风一吹，斜斜地全打在她的手上。两个人僵了一会儿，对方终于还是接过伞，一边撑开来一边对她说：“你去前面对吧？我先送你过去好了。”

感觉这条弄堂从来没这么长过，黑漆漆的前方，只有零星的几盏路灯，长年失修，一闪一闪地偶尔发亮。郑婴宁就这样默不作声地配合他的步伐，说是她配合着对方，其实也没有怎么刻意地改变，反倒是对方先发地走慢了来适应她。她就不知所措地压低着脑袋，看到雨水溅到鞋面上，旁边的男生经过窨井盖的时候留意着不去踩到，墙角那里青苔因为雨季的缘故泛滥得很厉害。

他突然说话，“我是来旅游的。”握着伞柄的手指松了松，又很快抓紧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确是好地方。”

郑婴宁扭头看了眼他另一只手上提着的旅行袋，还有肩上的双肩背包，真是来旅游的样子。视线又很快移了回去，“嗯。”没话可说。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来玩几天当然觉得有无穷趣味，风是新鲜的，雨水更甘甜，听不懂的吴侬软语也舒心，可真要是住久了，该如何厌倦就会如何厌倦，风里是化工厂的气味，雨水的酸碱度达不到标准，所谓吴侬软语嘛，也不过是一群分不清前后鼻音的人在说话而已。忍不住想逃。

真想逃。

她抬头看了眼前方，好像走了很久，可是离弄堂的尽头却依然像是离了十万八千里似的。

夏日的闷热潮湿，在潮湿的比例大幅增加之后，闷热的感觉也扶摇直上。一点点的风，吹不走四面八方拼命蒸腾的热气，只吹得她提着的购物袋悉悉嗦嗦作响。

没有月亮，更没有照片里大片的星空，她从出生就没见过那像一场华丽骗局似的夜空，只是借着路灯暗淡的光影，余光里看到对方唇部变化的轮廓线条，他说：“你多大了？”

“九月份就要念高三了。”又抬了抬头，却被他的手吸引住。很好看的手，虽然是曲聚的姿势，但还是能看出来，他手指很长，因为瘦，所以骨节分明。最令郑婴宁欣慰的是，他不留指甲，沿着手指边把指甲剪成流畅的弧线型，干干净净。她向来最烦别人不剪指甲，长指甲只让她想起童话故事里施魔咒的巫婆，还有里侧蓄积的污垢。一个人再如何的靡颜腻理，再如何的手如柔夷，只要是留了长指甲的，在她这儿都跟隔夜馊了的菜似的，没得救了。

这伞倒是借对了人。

他好像是思考了一会儿，从八岁念小学一年级开始计算着，最终报给她一个答案，“哦，17岁？”

“嗯。”

又是一阵弥久的安静。

她看着墙角肆意蔓延的青苔，甚至产生出雨水腐蚀着地表的错觉，好像未来人类就要为此消亡，世界归于宁静，就仿佛此刻，生疏的距离让两个人觉得说什么都像是一种冒犯，所以双方都安静着。

再过一条马路就到小区了。郑婴宁停下脚步，“就这儿，前面就到了。”

雨忽然之间就更大了，“哗啦哗啦”的声响覆盖着对方的声音，有些模糊，“嗯，”能理解面前的女生不让他一块儿进小区的意图，“伞还你，我坐出租车过去。”

“不用了。”她说完就要往大雨里迈开脚步，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衣袖，伞的位置也顺势前移，她头顶一点儿没湿。

“给我留个电话吧。”他掏出手机，“下次把伞还你。”

郑婴宁抬头看他一眼，接过手机开始输号码。有点儿心不在焉，就是因为那一眼，觉得他有些面熟，却又没法准确地说出是像记忆中的某某。路灯一闪一闪的，晃得眼睛犯花，看不真切。索性心一横，在还回手机的时候，大着胆子盯住他的脸细看。

路灯却快速地闪了两下之后，熄灭了。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把左手提的购物袋换回到右手，匆匆说了“再见”，就冲进了瓢泼大雨里，跑进小区，溅起一路的水花。

湿嗒嗒地回到家里，鞋子和裤脚都往下滴着水。妈妈正躺在沙发上看新闻，听见开门的声音，才直起身体朝她看过来。

完蛋。郑婴宁转身开始脱鞋，心知免不了一通训。

果然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尖厉女声。

“叫你吃完饭就好出门了的吧，你非要磨蹭到这个时间，下雨了吧？又自讨苦吃吧。”

——和你说话才是真正的自讨苦吃呢。

妈妈走下沙发，“你雨伞呢？不是去买伞的吗，怎么还淋成这副样子？”

——你以为我想啊。

她径直走到郑婴宁身后，隔着一层购物袋踢了两脚那一袋子零食，立马来了更大的火气，“叫你去买伞你给我买了一堆什么垃圾回来啊？郑婴宁！明天要下雨！你明天出门自己想办法，别指望我会送你。”

——真的没指望过。

“想想你都多大了啊！都要升高三了，还这么本末倒置！”

——好烦。

郑婴宁一声不吭，对着门把鞋子脱下来，转身提在手里，拿到浴室去吹干。

不停地翻着白眼，在心里冲她骂回去，但嘴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吵了那么多年，懒得吵了。

早就习惯了。

她把鞋子放到脸盆里，吹风机架在脸盆边上，调到最大风的档位，一边还是念念不忘那个人相貌，像是曾经看到过一样。大概，真的是“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吧。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去卧室拿了干的衣服，回到浴室锁上门。脱了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的短袖，在弯下腰脱裤子的时候，意识到裤袋里的手机，打开了看，一条消息都没有。

不是主动要的号码么？怎么还不发短信过来？

身上的水蒸发到空气里，一触感的冷意让她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过是借了把伞而已，怎么，难不成还指望对方写八百字的感谢信啊？

自己有时候还真可笑。

第二天早上，没有短信，但微信有新好友的提示。

ID是08。头像是一辆跑车的照片。

按了同意。

过了一会儿，对方就发了消息过来。言简意赅的一串字。

“谢谢你在昨天借给我伞，如果今天有空的话，可以出来见面一下吗，想把伞还给你，再一起吃个饭。”

可是今天要去新学校报道。

郑婴宁听着外面震风陵雨的瓢泼声音，心里一阵发凉，没有伞，到底怎么去学校啊？

一边心里发虚一边回复对方，“我最近没有空，伞就算了吧。”最后礼貌地加了一句，“祝你玩得开心。”

没回复了。

她有点儿不满地撅了下嘴。看样子也不是很诚心嘛。

郑婴宁最后是坐出租车过去的，45块钱的车费，保住了她在新同学面前良好的第一印象。

她不太高，从小到大都是坐第一排，所以每逢这种报到的日子，可以自选位置的时候，她都会挑最后一排坐，过过瘾。

现代人好像都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就想玩手机，可所谓的玩手机，也不过是在各个软件之间轮流着看，划着屏幕，仿佛也划走了时间。

她摆弄了半天，没什么好看的，索性看了会儿手机壁纸，是她最欢的足球明星程蒙，虽然已经退役了。

越看越好看。

不过看久了也没劲。

她一个个软件点开来，刷新一遍，再关掉。点到微信的时候，看到早上的那个聊天窗口，联系人是“08”。

郑婴宁真的无以自遣，她给“08”发消息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备注呢？”

对方回得挺快，“王纪。”

醍醐灌顶。

昨天一直觉得他长得眼熟来着，这下总算明白过来，是像王纪啊，最近人气如日中天的男演员。

“哦！是哦，你真的长得有点像王纪。”

“是吧？”

“嗯！”

对方没话了。郑婴宁不甘心，还是没拿到备注。

“郑婴宁。”自报家门来获取点儿信任。

“好的。”

没了？我都告诉你真名了！她有点儿不满。

“你是拍电影的那个王纪吗？”

“是啊。”

我信你就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