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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皇城。

天空阴沉,凛冽的寒风吹断了枯黄的树枝,枝头的雀鸟惊起,不安地扇动着翅膀,雪花簌簌而落,朱红的宫墙上落着皎白的雪。

大雪已经整整下了一日,雪花弥漫,整座皇宫覆了一层冰冷的白。

容鸩靠坐在长廊上,一腿屈起,身披雪白的狐裘大氅,鸦青的眼睫微垂着,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他侧头望着不断坠落的雪花,白玉般的面庞在漫天的风雪当中有些模糊不清。

朱华瑶一身华服站在他身侧,声音比冰雪还要冷。

“司礼监掌印太监容鸩,你背叛原主,诛杀皇族,祸乱朝纲,令将士伏尸千里,百姓苦不堪言,你虽有扶持新帝之功,却是功不抵过,尔今仍不悔改,上进谗言,下威百官,迷惑新帝,本宫作为前朝公主需替冤魂索命,本宫作为新朝皇后,更容不得你继续留在新帝身边……”

容鸩听着自己这短短一生所犯下的罪状,扯着嘴角讥讽地轻笑了一下,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无动于衷。

他对自己此生所做过的事都至今无悔。

他背叛毓朝,是因为毓朝该亡,庆德帝昏庸无道,导致民不聊生,是毓朝先负尽天下。

他诛杀毓朝皇族,是因为毓朝先灭了他满门。

他不过是以牙还牙。

他此生唯一后悔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任由自己泥足深陷地爱上了萧澧。

新帝萧澧,朱华瑶未来的夫君萧澧。

朱华瑶的声音渐渐飘远,明明近在耳边,容鸩却像听不到了一样,他伸手接了一片掉落的雪花,看着洁白的雪花在他手心里融化,天地寂静,仿若只剩下他一个人。

“……容鸩,你灭我毓朝,害我父皇,屠我兄长……”

朱华瑶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容鸩蓦然响起了今天早上的情形。

清晨,他和萧澧相拥着从暖融融的衾被里醒来,他没有睁眼,萧澧动了动,在他眼皮上轻轻吻了吻,又凑到他颈边深深嗅了一口,像舍不得离去一般,一动不动地抱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

容鸩睁开眼睛,看着萧澧穿上锦靴,看着萧澧直起身想要离去,他伸手拽住了萧澧的衣袖。

萧澧回过头来,,两人对视着,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皇宫上上下下都在积极准备着封后大典的事,全皇宫里的人都知道萧澧即将迎娶朱华瑶为后,萧澧却从来没有跟容鸩说过。

容鸩不问,萧澧也不提。

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如同往常一样相处着,仿若那越来越近的封后大典根本不存在一般。

萧澧看着容鸩的眼睛,以为容鸩终于想问些什么。

容鸩沉默了一会儿,却只道:“我想吃宫外的桂花糕,你下朝亲自去给我买。”

“好。”萧澧笑了笑,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温柔道:“我上朝去了,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殿门敞开又阖上,容鸩目送萧澧离去,殿内重新变得寂静。

“……容鸩,我要让你偿命!”

容鸩听着朱华瑶嘶哑却刻意压低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他拢了下身上的大氅,莫名觉得有些冷。

朱华瑶见容鸩没有反应,轻抬下颌,加重声音道:“掌印,你该上路了。”

容鸩转头望去,对上了朱华瑶满含恨意的眼睛。

他坐着,朱华瑶站着。

朱华瑶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神色高傲。

她身上穿着华丽的凤裳,裙摆上用金丝绣成的锦绣凤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明日就是她的封后大典,她刚试完礼服,故意穿着这身凤裳送容鸩上路。

她看到容鸩终于抬头望了过来,得逞而张扬地笑了一下,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飞扬。

“容鸩,明天我就要穿着这身衣裳嫁给萧澧了,漂亮吗?明天他会为我准备最盛大的封后大典,朝臣们届时会向我跟他跪拜,场面一定跟壮观,可惜……”朱华瑶停下脚步,声音变得狠戾,看着他道:“……你看不到了。”

容鸩未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云淡风轻的神色更加激怒朱华瑶。

朱华瑶眼中闪过一丝恼意,上前一步,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朝臣们已经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就为了让萧澧处死你,萧澧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不让他们跪在那里,现在朝臣激怒,跪在那里的人越来越多,事情越闹越大,你猜我今天给你送上的这杯鸩酒,萧澧知不知道?”

容鸩睫毛轻轻轻颤了一下。

朱华瑶留意到他的神色,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快意,继续道:“你亲手将萧澧送上皇位又如何?你还不只是一个阉人,是朝臣们心里的佞臣,是百姓心里的贼子,被众人唾骂,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在乎你,就连萧澧都恨不得你死,你这么孤独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容鸩眸色转沉,抬眸冷道:“朱华瑶,你又有多高贵?我至少拼着这条贱命给家人报了仇,你明天却要嫁给你的仇人了,你比我还不如。”

朱华瑶面上血色尽褪,一瞬间脸白的如纸一般,头上的凤钗摇摇欲坠地晃着,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

容鸩意兴阑珊地勾了下唇,他这个人向来锱铢必较,别人伤他一分,他定要伤回去十分。

“……容鸩,你名字里都藏着毒。”朱华瑶眼中含泪,咬紧下唇,拿过宫女手里的酒樽,递到容鸩面前,恨声道:“当年父皇给你赐名鸩字,今日本宫特别开恩,赐你鸩酒,让你了结此生。”

容鸩眯起眼睛看向远处,漂亮的凤目中什么情绪也没有。

容鸩……谁还记得他本姓崔,名兰瓷,字枕君,是崔家芝兰玉树的小公子。

他们让他淬了毒,成了天下至毒的毒物,那么被他毒死了,也是他们活该。

远处枯枝摇摆,风雪侵袭,呜呜的风声里偶尔夹杂着几道朝臣们的怒骂声。

他们已经骂了三天,竟然还有力气,也不嫌累。

容鸩扯了扯嘴角,他能轻易地掐死朱华瑶,也能轻易的处死外面那些惹人厌烦的朝臣,可他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周围的一切都很无趣,他做了这么多年佞臣贼子,忽然有些厌烦了。

容鸩抬头看向朱红的大门,萧澧现在应该还在宫外给他买桂花糕,不会这么快回来。

朱华瑶紧紧盯着容鸩的一举一动,时刻防备着他反击。

容鸩位高权重,她没指望能这么轻易毒死容鸩,但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今天就算让人把药给容鸩灌下去,她也要毒死容鸩。

现在新朝初立,容鸩的根基还没有那么稳,宫里的眼线也没有那么多,现在正是杀容鸩的好时候,等容鸩羽翼丰满,想要杀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是未来皇后,容鸩是奸佞,等大家家得知此事,朝臣们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到时候萧澧也奈何不了她。

更何况,俗话说得好,狡兔死走狗烹,萧澧如今已经得到整个天下,容鸩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说不定她做的事还正如了萧澧的意,萧澧也许还会感激她呢。

朱华瑶正想再说些什么激怒容鸩,容鸩倏尔抬手接过酒樽,“我这一生尝遍美酒,唯独这鸩酒不曾喝过。”

朱华瑶还没有反应过来,容鸩就已经没有丝毫迟疑地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朱华瑶和身后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容鸩。

容鸩放下酒樽,抬袖潇洒地擦了下嘴,面色依旧一片淡然,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朱华瑶低头望去,酒樽已经见底,容鸩竟然真的将鸩酒都喝了!

她惊惧地看着容鸩,不自觉后退一步。

疯子!容鸩果然就是个疯子!

鸩酒名不虚传,容鸩很快就唇角溢血,五脏六腑争相疼了起来,他从长廊摔下去,倒在一片白雪中。

众人不自觉后退,不敢靠近他半步,全都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相信这个心狠手辣的贼子竟然这么轻易就死了,总觉得他说不定还有后招。

其实容鸩死得没有那么快,至少还有一口气。

他倒在松软的白雪上,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周身一点点变得冰凉。

容鸩眨了下眼,模糊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一道人影。

朱华瑶惊呼一声,跟她身后的众人一起慌乱跪下。

容鸩睁大眼睛,看到萧澧崩溃地朝他跑了过来,皇冠跌落在地,眼中猩红一片,手里的桂花糕好像还在冒着热气。

容鸩差点笑了出来。

可他一笑,只咳出了一口毒血。

容鸩眼角滑下一滴泪,看着萧澧狼狈的模样,终于舒服了,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浓烈的阳光从乌云的缝隙间照射下来,正映在容鸩的身上,投下一束明亮的光。

容鸩躺在皑皑白雪里,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雪白衣襟,其色浓艳,玉容依旧风华无双。

容鸩向来最怕冷,他这一生,却出生在雪天,亡在雪天,终究逃不开噬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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