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首富朝富贵,发迹的传奇令人津津乐道,他的三位夫人和七名儿女也是许多人茶余饭後的话题。
朝富贵要每一名子女都认定他们有三名亲生母亲,对每一位母亲都要尽孝,自然每一名妻子都待七名子女如亲生。
朝家子女也各有不同擅常的领域,有承家业的,也有往官场发展的,其中排行第五的朝雨丹,绝色脱俗,聪慧过人,精通四艺,却少有人见过,因为她神秘得让人几乎只能从传言中了解。
一名眉目轩昂的男子,神色匆匆的步进朝家,成群家仆朝他行礼,他挥退要上前问候的下人,急忙的赶往府内一处大院落。
「三少爷回来了。」候在房外的下人,一见到来人忙进去禀告。
富丽堂皇的房内,飘着淡淡药草味,床榻边一男、一女正温声劝床上的人安心休养,房中另一头纱幔低垂,纱幔後隐约可见另一名女子端坐桌边。
「儿子问安父亲和三位母亲。」朝家排行第三的朝青野,对床前的三人和纱幔後的人,恭敬行礼。
「青野,这一路你辛苦了。」床榻边男子抚着颚边胡须道。
朝家当家主朝富贵,身形高瘦,虽已至六十之龄,但仪态沉稳,仅发须略见些许灰白,精炯的眼神,依旧透出几许俊朗风采,不显老迈之态,可见得他年少时便是仪表英挺的男子。
「为父亲与母亲们分忧,儿子理所当为,这一路听说母亲身体抱恙,心中甚急,不知母亲今日可好些了?」
「野儿。」床榻上的人伸出手,朝青野忙上前握住。
「母亲,你觉得如何了?」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劝劝大姐喝药,也只有你们这些孩子们端药来,她才会乖乖喝下。」站在卧榻边的女子,朝富贵的二妻杜巧娘叹气道。
「娘,让儿子来吧。」他接过汤药。
「大姐,喝下药,别让孩子们担心。」巧娘外貌秀丽温婉,虽有年龄,却不减其秀静的神韵,此刻苦口劝着。
「我只是受了点风寒,多休息就好,没事。」
朝富贵的原配余雪,发丝已见灰白,身形略微丰腴,圆圆的脸向来红润有朝气,此刻面色苍白,充满忧愁。
「喝药养好身体,才是真正的没事,否则要孩子们在外怎麽安心。」
「娘说得对,让野儿伺候母亲您喝药,否则您岂不是让哥哥姐姐们都担心得无法做事,误了自身工作岂不更糟。」
朝富贵的三名夫人,从原配开始,子女们分别唤母亲、娘与娘亲。
「让我看到彤儿没事,我不喝药也会好。」余雪挂心着女儿的事。
「夫人,青野既回来,定然带回了消息,你先喝完药,让他安心,这样他才能告诉大家彤儿的情况。」朝富贵说之以理。
从一出生便命格特异的女儿,十三岁前的名字为朝云彤,之後为化劫数,易名为朝雨丹,但朝家长辈们唤她彤儿已成习惯。
在众人劝说下,余雪终於喝下药,一旁巧娘已焦急的问。
「彤儿到底情况怎麽了?桐家来信说她出事了,还说连桐老夫人都急病了,却又说不清是何事,只说她下落不明,你走一趟桐家,可了解到底是什麽样的情况?」
「你妹妹的事传回朝家,你母亲急到病倒,你这一趟可带回她的下落?」朝富贵沉重的叹气,五丫头个性强,连他这个父亲都管不住。
「爹、母亲、娘,儿子不敢欺瞒爹与三位母亲,只是目前情况尚不明朗,但我想带走妹妹的人,应该不是要对妹妹不利。」
「谁带走她?」原本还担心是莲天贯日,桐家信中却说不是,那到底谁敢动他朝富贵的女儿。
「云涛剑仙袁牧飞。」
这个名字震惊房内全部的人,哪怕是不涉江湖的平民百姓都听过这个被人称为江湖传说的人。
「一个江湖高人……为何要带走五丫头?」
余雪对江湖事了解不多,三姐妹中她向来负责管理朝府上下,另外二个妹妹则分别协助朝富贵打点生意上的事,她专责照顾孩子们,每个孩子无论是否己出,都是她照顾大的心头肉,对这个带走她五丫头的江湖传说只觉得,没想到有人可以活这麽长。
「这个什麽剑仙还活着也该老到……跟乾姜一样了吧!这种老骨头带走彤儿有什麽企图?」余雪算了算传闻中的云涛剑仙年岁,错愕之後是惊恐不已。「五丫头长得太美,这个老骨头不会是……贪彤儿的美色吧?!我的彤儿……」
「母亲!」原本靠坐着握紧他手的余雪忽地身形一软,几乎是昏厥,朝青野惊喊。
「夫人!」
「大姐!」
一旁的朝富贵和巧娘惊慌得连忙上前探看,大家拭汗、按摩与擦药油一番忙碌後,余雪终於慢慢醒来。
「母亲,云涛剑仙的年纪虽老,但他的武功修为极高,外貌上并非……」
不待朝青野再说,一旁朝富贵已打断。
「夫人,莫往坏处想,一个被喻为传说的江湖高人,武学和修养非一般人可及,云涛剑仙绝非尘俗人,说他有高僧的禅定能力都不为过,这样的高人可说是不沾七情六慾,带走彤儿定然有原因,或许是看上彤儿的资质,想收她当徒弟也说不定。」
他深知老妻已受不得刺激,朝富贵赶紧改变说法,果然余雪听了丈夫的话,悲伤忧虑的眼神终於有些亮光。
「这麽说……那个老剑仙是想收五丫头为徒吗?」
「老爷说得是,这云涛剑仙不是一般高人,一个活超过二甲子的人,不是个成仙之人,也是个得道高人,此等道仙必断红尘俗情。」巧娘也赶紧哄姐姐。「大姐别忘了,桐家太婆没见过彤儿,也要留下遗言收彤儿为徒,就知道彤儿岂是美丽而已,她的天赋不凡,该是想授她绝艺。」
朝青野看着父亲和娘不停对他打眼色,他只能对母亲挤出笑容,要她安心养病。
「真是如此……那……高人带走她,也该说一声才是,五丫头身体不好,这高人懂不懂得照顾她?她体内的冻气若发作……」余雪说到最後不禁哽咽,光想到娇滴滴的女儿寒气发作,没人照顾,她的心就揪扯成一团。
「这丫头向来仗宠,漠视家人对她一再回家的呼唤,如今让她吃吃苦头也好。」
纱幔後始终不出作声的三妻桐云袖,终於出声,下人撩开纱幔,她起身步出。
「二位姐姐莫担心了,既有高人在彤儿身边,就不会让她出事。」云袖是三人中最年轻的,容姿艳美,气质清冷,眉目流盼中别有一股沉着精明。「小妹将海南奇珠所研出的粉末调着大夫建议的药粉,大姐连着三天三餐饭後调水服下,病体定会见效。」
纱幔後的桌子,有很多整齐列好的小瓷瓶,南海奇珠粉末细致,为怕任何走动的回风扫扬细粉,特别以纱幔隔垂。
「三妹,彤儿还小,身体又不好,你不要老用这麽严苛的态度对她。」不待床上的大姐开口,巧娘已经心疼说着。
「十八岁的老姑娘了,承秀当年这年纪已是二个孩子的母亲,还将一个大家族打点得很好。」她淡淡说着,对朝家长女的懂事与能力发自内心赞赏。
「彤儿不一样,她承桐家太婆预言而来,从小就跟人不一样的童年,随时遭受寒气冻体,小妹不该拿她们比较,对五丫头是不公平的。」哪怕朝家长女是她所出,余雪也没有办法接受她这样的相提并论,每个孩子个性、优点不同,她都看重,不需相比。
「就为了她的『不一样』,朝家从上到下无不把她捧着,她骄纵得不知死活。」淡雅的神韵,淡敛的眼,几乎不透半丝情绪。
「三妹,目前还是以找到彤儿为要,要彤儿领任何惩罚、责骂,也是朝家的责任。」巧娘正色道。是朝家的女儿,更是呵护长大的五丫头,谁敢让她吃苦头,朝家就绝不能放过这个人。
云袖一叹,对始终在旁看着情况,沉思不语朝富贵道:「是彤儿太不孝,竟劳得二位姐姐如此悬心,老爷,让我亲自处理此事,带回这个不孝女吧。」
「娘亲,此事让儿子分忧吧。」朝青野不想长辈奔波。
「你可有方向?」朝富贵问。
「江湖上有些专门买卖消息的管道,这些人早年领过朝家的情,从他们身上打听消息应该是最快的,但他们不见得会卖年轻一辈的面子,老爷清楚我了解江湖,熟悉各门派,我出马是最适合的。」
朝富贵略一沉思,再道:「云涛剑仙不是一般江湖人,要能与他说得上话,甚至见得上面,可找『博通耆宿』一探。」
「老爷的提点我清楚了。」云袖再朝二位姐姐欠身。「我会带回彤儿的。」
「有小妹出马,确实让人安心,我知道妹妹你嘴硬心软,彤儿是你所出,从小为着她的身体,你劳心耗力的南北奔波,只为寻找能救她的药物。盛夏时,她全身覆冰,我和二妹都忍着酷暑抱她烤火,她是我们三姐妹共同付出心力救下养大的。」余雪只望她找到人,能心平静气处理,别再激得五丫头离家。「孩子长大了,难免有自己的想法,生气是教导、和乐也是教导,小妹若找到人,别再严责她,姐姐只想见到彤儿平安。」
「彤儿今年十八岁了,正是桐家太婆所言的大劫之年,身为人母,三妹内心定然也饱受煎熬,当下,彤儿安危最重要。」巧娘也道。
「妹妹清楚二位姐姐的顾虑,我会看情况行事,野儿,跟我来,娘亲还有事情要问你。」
「是的,娘亲。」
朝青野随着桐云袖来到另一间僻静的小厅房,面色转为凝重。
「说吧,你没说出的那些真实情况是什麽?」二位姐姐不涉江湖,不懂江湖轻重,但她出身桐家剑源,对江湖了解甚深,扯上云涛剑仙,此事不是难解,是无解。
「野儿不敢有瞒娘亲,妹妹只怕已经是……袁牧飞的人了。」
桐云袖闭紧眼,果真是她猜到的发展。「说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彤儿怎麽会跟云涛剑仙扯上关系?」
「侍候五妹身边的棋师、音女都出事了,棋师被莲天贯日带走,音女虽时被救下,目前安置在桐家,这些演变要从袁小倪到桐家希望修复『御云剑』说起……」
朝青野将从音女口中所听到的全部经过,一一述说,这整个过程的戏剧起伏,一度让朝青野目瞪口呆。
「云涛剑仙的转世妻子?!这是他带走人的原因。」听完,桐云袖也震惊。
「音女说袁牧飞的妻子穆云彤,小名小咫尺,而且从袁小倪转述得知,妹妹体内的玄寒冻气可能和前世有关,这世上唯云涛剑仙能解此寒症。」
「彤儿朝云彤的名字和小咫尺都是太婆的遗言,看来,太婆当年已深知此事,这一手是安排好救彤儿的人吗?」
「儿子担心在这样的渊源下,想要从袁牧飞身边带走人,就更难了。」
「袁牧飞一个横越二甲子的人,他的能力确实到了『神』的地步,操风纵水、翻浪成雾,甚至汇雨成涛,一夜覆灭『东锯岛』,『恒沙古刹』大佛开眼的那一夜,他的出现威压『斜阳古城』和『月泉门』,让任灿玥和沈云希动弹不得。」这二个人可是当今绝顶高手,在袁牧飞眼前也只能束手无策。「他只手翻覆太婆设下的『岳川阵』,这样的能力,别说从他身边带走人,这种人光招惹他,只怕连朝家都出事。」
对云涛剑仙的认知,都只能从江湖传言了解,此人难用善恶一言断之,在情况不明下,现实情况她得衡量。
「娘亲,无论如何,妹妹不是心甘情愿在袁牧飞身边,朝家不能坐视。」朝青野有些急了,娘亲是三位母亲中处事最冷静,也最决断的,真有必要割舍的事,她会痛下决心。
「从小为救她,付出多少心血,时时刻刻担心她会夭折,如今为一个难以确认的转世外孙女,就拿自己的血气换取对方生机,她可体会得到自己的亲爹、亲娘们是怎样的心情在为她操心。」
「娘亲,五妹不是不懂事,只是一出生她的命运就不同於他人,什麽事都得照着被定好的路走,她个性又好强,长大後难免……」
「野儿,我清楚你妹妹的个性,你不用担心,娘亲会想办法带回她。」拍拍朝青野的肩,这个孩子向来儒雅、孝顺,更是个好兄长,内心正为失去下落的妹妹焦急。
朝家每个孩子都很尊重她,桐云袖也打从心疼爱这些孩子,唯独自己的亲生女儿,及笄後,处处违抗她,那双美丽的双眼看着她这个生母,瞳底深凝着一股冰冷的怨。
「娘亲打算怎麽做?」
「彤儿为袁小倪付出至此,她身为云涛剑仙的外孙女,也该偿还此恩情。」
桐云袖走到敞开的窗前,台上有几道小小刻痕,正是彤儿小时候顽皮留下。
「十八岁会有强大的力量保护她,解她一身玄寒冻气,否则难过十九岁!」她伸手轻抚刻痕。「如今,我女之劫可是过了?」
紫色光影伴随着阳光跃动睫扉,温煦舒适的轻风拂掠,朝雨丹轻蹙着眉,缓缓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紫蓝、紫红的花景。
她忙坐起身,昏倒前她还在「云涧观」,现在,这是哪?
非常宽广辽阔的屋子,几乎没有墙壁隔间,只见屏风、竹帘与书架区隔,空气中飘散着淡淡花香,屋内构造奇特,好像是一座六角型屋宇,每一个墙面都有一扇双臂张开大的窗,敞开的窗外皆是令人惊叹的景色。
「紫藤花……」她的床榻正对着一扇大窗,窗外是一片繁丽的紫藤花,另一边敞开的窗景也是惊人的花海。「见鬼了,这种花……早过季节了吧?」
朝雨丹不禁低喃,数扇大窗外的各色花景,像要将人吸入最深的花瀑漩涡中。
另一头的窗外景色,则是罩着轻烟的山峦湖景,却不同於一般湖泊,阳光下,淡淡烟岚中又特别莹灿潋灩,彷佛一种珠辉宝石的光华,倒映四周一片蓝紫花海与蓝天,幻美得不似真实。
朝雨丹感觉得出这里的景色除了天赋的地形所造成的殊异外,还融入了阵法将四季之景拖慢了时序。
之前「忘尘揽峰」内的「天外云邈」一座拔尘耸天的孤峰,四处云海,以她的能力,根本逃生无门。
再加上袁牧飞的个性,孤傲的俯瞰世事万物,视凡人为厌烦的态度,所行、所居都快跟「天」同高,成天尽览高峰、云海,朝雨丹真得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应该可以吸云气成仙了。
现在既有如此梦般的紫藤花景,就算是阵法慢了时节,花是确实存在的,外头的繁花丽景不可能在太高的孤峰峻岭长成,所以这里是……某处山谷内或者山腰边吗?
此时她发现,窗外的湖光水色,远远一道白衣身形,竟是伫立湖面上,在一片水光粼灿中,那负手而立的白,显得更加不可冒犯与威严。
看着那抹似陷在沉思中的白衣身影,在水光与倒映的花影中,朝雨丹伸出指头比对,测起来跟自己的食指一样长,那身影是这般遥远而朦胧,她赶紧翻身下床,拎过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的低身前进。
绕过一处大屏风,好不容易见到前方风掀扬拂的轻纱,轻纱外,隐约可见一道长长的花架幽道,门口?
她忙低头套上鞋子,边穿边跳,伸手就要撩开垂纱,手却被一个大掌握住,朝雨丹的心跳几乎一停,抬头只见站在垂纱前的白衣身影,随风扬拂的黑发,狂野俊美,眉目中一股逼人的英气,一双深沉的黑瞳,对视时,那份威慑气势足以令人屏息。
「醒了。」
「是……是呀。」
拎着一脚尚未穿好的鞋子,在他注视中有些局促的想藏到身後,却见他直接拿过她的鞋,朝雨丹愣住的看着他单膝蹲下,抬起她的脚放到他竖起的膝上,为她仔细的穿好鞋子。
「想去哪?」
「去……」没有你的地方行不行!虽然很想这麽喊,也吞忍的咽下。
这个被尊为江湖传说的云涛剑仙,在她看来就是个死无赖、老色鬼,还有,难以捉摸的情绪,完全就是个疯子,他的反应根本不是她能掌握的。
「我、我刚起床,需要……」她佯作难为情的低头。
看出她的犹豫,袁牧飞指向前方一扇竹门。「洗漱和解手在那,要我帮你吗?」
「不要你多事,你不要再突然出现了!」她涨红一张脸蛋气喊,在他眼前甩上门。
就是怕他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丝毫不理会她的困窘和尴尬。
虽然被他硬当成妻子强硬占有,再难堪的事,他都对她做过,但对朝雨丹而言,她与他根本还相识不久,心理上,他就是一个她不熟悉的陌生男子,这一路上,遇上她需要处理一些隐私的事,对他开口,她难为情到极点。
靠在门板上的朝雨丹闭眼仰首长吁一口气,想着以後该怎麽办?真要跟在这个人身边直到玄寒冻气解除为止?不,就算解了纠缠多年的玄寒冻气,她也没办法逃开这个剑仙疯子的掌握!
在他绝对的力量之前,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她的四艺寄灵功力不足,应该说,十八岁的她怎麽跟一个一百二十多岁的神级妖孽斗,道行差太多了!
心中万般思绪翻涌,苦思至极,论武、论能力她都难敌,就只能智取,朝雨丹绝不相信她想不出办法。
苦恼的再次长叹了口气,这才抬眼正视所待的地方,眼前的一切再次让她愣住,前方又是一扇大窗,映着溪水与樱瓣飘飞,两边河岸成排的樱花树,一道水瀑延着山崖挂下,潺潺流过溪河,冒着雾白烟缕。
「这山瀑的水……是温泉!」这袁牧飞是有多爱山温泉,「天外云邈」也是引山间温泉入屋内。「这片樱林……又是阵法锁住的花季?」
她探身出窗外,迎着风徐来,樱瓣漫飘,清新的空气,让她郁闷的心情转好,粉樱山林,这片美景确实值得以阵法锁住。
当她终於完成漱洗,步出竹门时,袁牧飞已等着,牵过她的手来到刚才那扇美丽典雅的屏风前,小木几上放着一袭水蓝轻纱罩着蓝边花纹的白底衣裙。
「更衣吧。」
「我、我自己来。」见他要伸手就要解她衣物,她忙退身。
袁牧飞没逼她,只是改倚坐在敞开的大窗前,环胸看着。
「换吧。」见她还没有动作,他只给她二个选择。「我看你换,或者,我帮你。」
朝雨丹切磨着牙关,转身背对他,深呼吸後,开始褪下衣裳。
这段时间,他以云涛化气转成火炽阳气,借肉体的结合渡进她体内,消解折磨她多年的玄寒冻气,他抱她的次数已难数,最後她总在昏沉中睡去,醒来已是一身乾净的衣裙,但她就是不习惯在清醒的意识下,衣不蔽体的面对他,还有他的「亲热照顾」。
简单的衣物很快褪尽,雪色的胴体,遍布吻烙的红印,光裸的背可感到那两道灼热的目光,朝雨丹很快拿起兜胸,想尽快掩上自己时,热息与低沉的声已到来到身後。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兜胸。」一双健臂从身後将她纤雅娇裸的身躯环入胸膛,深吻她的肩颈,哑声低语:「我随时都想要探入你衣中碰触这美丽的胸与肌肤,兜胸很碍事。」
大掌覆抚在她一方乳峰上,另一掌游抚在她小腹,朝雨丹抽息,尤其那沙哑的热息始终在她耳畔与肩颈低撩,喃言着对她的依恋。
「云彤,我终於能在这房内再次抱住你,感受着你。」
他的话,让她心跟着急促起,深怕挑起他更进一步的慾望,朝雨丹不反抗也不回应,只是任他来回抚着她的双峰与腰腹,片刻後,才轻颤声低求。
「让我……穿完衣服。」
袁牧飞低声哑笑,虽放开她的身躯,却改接过她手中的兜胸为她系好背後带子,便站在她身後,没打算退离之意。
朝雨丹闭了闭眸,平抑紧张的心情,拿起一旁的贴身衣裤和水蓝衣裙,镇静又飞快的一一穿上,就怕他再有任何动作。
着装好後,她总算松口气,身後健臂却忽然横抱起她。
「你、你做什麽,放手袁牧飞你这死无赖别大白天的就色心大起呀」
朝雨丹惊慌的挣扎、推打,她不想才醒来就面对他的色慾大发,袁牧飞不理她的抗议嚷叫,抱着她走出屏风,来到房中另一处。
「你你到底……」
下一刻,他已抱着她坐到一扇琉璃镜前的椅上,在她惊魂未定之际,他拿出一旁木柜盒内的一把翡翠玉梳,为她梳理一头乌黑长发。
「我的色心没有早晚之差,更无禁忌,真挑起,任你喊破喉咙、拿剑刺我、拿刀砍我,也阻止不了。」他让她坐在膝上,撩起她的发到唇边低吻道。
「一个受人景仰的江湖传说,却无高人的气节、态度,反而仗一身之能,拿来欺压、强占弱女?」朝雨丹气恼,为什麽这种事他能这麽沾沾自得。
「高人是我的能力,他人爱景仰是自身的无能。」他这一生对景仰很陌生。「但,你没说错一事,从前世到今生,我确实只爱对你欺压、强占,尤其趁你之危,该做的事,我没少做一件。」
「死老头你太嚣张了吧!」欺人太甚也不是这样,明知她没有相对的能力,还要趁她之危,这是把人欺玩到底的意思吗?
见她恼怒回首斜瞪的模样,他捏捏她的面颊。
「小咫尺,你若气得想一口一口咬掉我的肉,为免我身上的老肉硬得你咬不动,你可以先从我的唇舌咬起。」他的唇凑近她,笑容又是那抹邪魅到让人痛恨的狂。「只是我的反击,就不止嚣张而已。」
「本姑娘大度,以德报怨,你的老肉自己留着慢慢养。」哼,她才不会中计。这段时间,被他掠夺占尽了身躯,她何必再主动送上门。
朝雨丹抿着唇,像闹脾气的小姑娘,很郁闷的握紧拳头坐在他膝上,让他梳理头发。
虽然很习惯他人的服侍,但不是大男人,这段时间他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像极为熟悉她的一切,很习惯的替她处理好,无论是她喜好的饮食或衣物。她不想说话或生气时,他弹琴,他所挑动的一音一弦都像能平静她的心境,面对遍野山林的花草,她不需开口,他便能摘来她所喜欢的花卉。
「我说过,你的一切,一如前世。」
说这句话时,他抚着她的面颊,双目热烈,来到她唇上低语,而她却为这句话心情复杂了,避开他的吻却反被他紧紧搂入怀中。
她知道,他常凝望她的一颦一笑,抬起她的下颚端详她,像要望入她灵魂深处,直看到她毛骨悚然才罢休。
他喜爱抱她入怀,更是贪恋她的身躯,经常将她搂在怀中,慢慢解开她的衣服,亲吻她全身上下,她的挣扎一点都不影响一道道热烈的红印子烙在她周身各处。
有时他会支着颅侧,侧卧在她身畔,轻抚她衣下的身躯一整夜,他细看着她娇裸的身躯,抚着那滑腻的肌肤,此时的他,不见任何狂狷的情慾,只是悠闲得像在享受、品味,有她在身边的生活。
朝雨丹以为衣衫不整,又在他凝视的抚摸中,一定难为情到枕卧难安,没想到,在他温柔漫抚中,她竟放松的沉睡,醒来,她总是见到他依旧支着颅侧,炯炯凝视的眼,幽深又烁亮,他看着她一整夜吗?
但是朝雨丹内心真的很想喊能不能不要再用怀念死人的眼神看她,更不要用把人活活圈箍到死的力道抱她,她和他那身硬骨头不一样,很痛呀!
还有,不要再忽然把脸埋到她胸上,久久不抬头,朝雨丹不敢硬推开他,因为她若这麽做,他会乾脆拉开她的衣襟,直接贴到她裸露的双峰上,像在沉思一样,沉默一整个下午。
死袁牧飞,阴阳怪气的,她的胸是他思考的必备品吗?有时他会满足的勾起笑意,朝雨丹几次握紧拳头,却不敢真的捶下去,她怕那後果!
「你的心思纷乱,何事扰你?」
他的声忽响起,朝雨丹回神,看着琉璃镜,一个优雅的发髻盘在头上,他对梳绾女子的头发如此熟悉、利落,莫不成常有帮女子梳头的机会?不知为何心头又是一闷。
「有我在你身边,还有何事可烦?」他为她别上衬映水纱白衣裙的银蓝发簮,簮下有一串宝石玉饰相间雕成的花串坠。
「看到你,什麽事都很烦。」与他在镜中的眼神相遇,她没好气咬唇。
就是因为他,才让她烦恼到愁思百转,他真以为,他认定她是他转世的妻子,强硬得到她,她就会快乐的接受,什麽烦恼都没了?是他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认定她无从拒绝、反抗。
「我消失在你眼前,你会快乐?」
「剑仙大人,你终於懂小女子的心声了。」她乾脆在他膝上转过身,对上他那双深沉犀锐的眼,朝雨丹已经完全不想管规矩和分寸,直接一手搭上他的肩,一副兄弟般的拍了拍。「如何?老袁,你办得到吗?」
袁牧飞只是唇角浅挑,问道:「饿吗?」
「你办得到我就很有食慾,你办不到,我什麽都吃不下。」说完,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得咕噜叫了,她不但饿了,而且是很饿。
「小咫尺,你就是喜欢跟我耍任性。」袁牧飞抚上她倔恼起的脸颊。「你昏睡三天,饿是必然,能如此有精神是我传了真气给你,」
三天?!朝雨丹知道自己昏睡了不短的时间,却没想到已过如此多天。
「巧兮将最後一道藏在白莲中的灵气过给了你,两世的圣女灵气冲击,你需要平抑体内的灵气,才陷入沉眠。」
「前世的北岩圣女灵气……难怪我感觉有些不同。」一身灵能充沛,连体内的玄寒冻气都像稳定不少。「那……太婆……梦师父的白莲怎麽样了?」
「命数已尽,自是回归天地。」
「梦师父……」
闻言,朝雨丹有些愁怅与忧伤,虽然她一出生便不曾见过太婆,但继承她的能力,从小便按着她所留下的手卷与书册行事,自启灵能、自修四艺寄灵,在她心中这个未曾谋面的「梦师父」,不止是先人,更是她精神寄托的存在,如今缘悭一面。
「梦师父她……她可还说了什麽?」
见她充满认真期盼的神态,袁牧飞伸手顺了顺她耳边的发丝。
「她很高兴你属於我,要你好好听话,当个好妻子,我不介意你告诉我,你想怎麽当个好妻子的计划。」
他是不会成全这场「师徒隔空的温馨相会」,连心灵交流都不必,她的心、她的眼只需映着他就好,任何会成为她精神依赖的,都不需要。
朝雨丹美目瞠睁,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剑仙大人,我饿了。」
袁牧飞满意点头,抬起她的下颚,啄吻过她的唇。「好好吃东西,别饿着我袁牧飞的女人,确实是当个好妻子的第一步。」
随即又被他牵着手走出屋子,朝雨丹无声掀唇,暗啐该死的袁牧飞,欺她没见到梦师父,当她这麽好骗、好玩弄,可恶。
好妻子的计划吗?她最大的计划,就是重挫这个自大狂的锐气,抓下他脸上那副老是把她当「有趣的小东西」,完全将她掌握在手中的自得模样,总有一天她要打碎他这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这里是『蓝烟霞飞』,入夜後,将会是另一番景色。」袁牧飞介绍着。
门外,一排长长的花架幽道,上头攀满蓝紫色的紫藤花,脚下所踩的是闪烁光亮的沙地,阳光照跃下,绿黄异光璨璨,朝雨丹惊奇的看着。
「这地上铺着琉玉黄石打碎的砂。」
「琉玉黄石。」朝雨丹惊讶,这种罕见奇石,价值不斐,竟用来碎成细沙铺地。
「我已命人备妥你喜欢吃的。」
「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哪?
朝雨丹四处张望,脱俗离尘的绝美丽景,四周可见高峰环绕,怎麽看这四周和这座宅子,都是属於他那一派孤调不沾世俗尘嚣的气息,哪来的人?
「对面山头是『古岚山庄』,他们过不来这『蓝烟霞飞』,只能候在庄内。」
长长的花架幽道尽头是断崖,崖下强风回啸,确实是座半山腰,虽不像「天外云邈」那种拔尘耸天的穿霄高峰,但下方山璧尖耸诡峭,强风如刃,惊险至极,站在上头,也够让人惊吓。
对面峰崖竟与这边有同样的花架幽道,只是不像这边爬满紫藤花景,远眺似乎满满的绿藤,两边相隔数丈宽,相系的唯有一道长长的白色云海绵绵堆叠。
「这是阵法或者另有玄机?」这种山峰,不到有云海的高度,分明是他的云涛之气所为。
「『蓝烟霞飞』的阵法与云桥,只认你、我的气。」袁牧飞牵着她步出断崖,竟稳稳的踩在云海上,朝雨丹惊讶。
第一次踩在云海上,朝雨丹有些胆颤心惊的抱紧他的手臂,袁牧飞一笑将她揽紧身侧。
「这是我为你而设的云桥,绝不会让你掉下去,一般人若踩上这座云桥,就是碎屍万段。」
朝雨丹看着下方风刃咆哮的深渊,双臂下意识转为抱紧他的腰,唯恐一个不稳的失足。
「云彤,我会带着你走,别怕。」大掌轻抚她的头,要她安心。
不知为何,一个熟悉的感觉掠过心头,朝雨丹抬头对上他温柔俯锁的眼神,环在她身上的臂膀是那麽坚定,心不禁漾着一股微妙的悸动,以前他是否也牵着妻子,来回走了好几趟,直到妻子不再害怕。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他走在这条云桥上,这个感觉是如此强烈,莫名的一种酸楚,牵动她的心。
「云彤?」她忽将面容埋到他怀中。
「风……吹得我眼不舒服。」这一瞬,她想抱紧他,以平抑心中那股忽然涌上的情绪。
袁牧飞捧起她的面颊,看到她发红泛泪的眼,拇指拭掉她的泪。
「曾经,我们长居此处多年,这是你最喜爱的地方。」他轻吻她的眼。
「我没有任何记忆,你对我说再多,我都回应不了你的。」她拼命摇头,想否认此刻充塞心中的激荡情绪,眼泪却一直滚落,最後负气朝他喊着:「你的情、你的爱,只为着前世的云彤,那不是我,不是今生的我。」
为什麽她要为这种事感到难过?为什麽她要在乎他的感情是对前世或今生的「云彤」?
袁牧飞深蹙着眉看她,随即了解的摇头。「无聊的困惑,如果你能早一点面对自己的心,就不会被这些无聊的心思绊住。」
「你说我是闲来无聊吗?」红唇才开口,却被他俯来的唇覆住。
朝雨丹想推开他,大掌却扣住她的螓首,另一掌握住她的下颚,直探的舌,霸住她的舌瓣,深深缠吮。
「我爱的云彤始终只有一人,没有所谓替身,你就是她。」他的唇齿抵磨那被吮到发红的唇瓣道。「你从一出生就注定属於我,你的心只存在我一人,只是你不愿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