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出门,屋nei两人面面相觑。
杉弥不从别处来。
九鸩在百谷质问的目光中渐渐不自在,如坐针毡,炉上的水同时开了,顶得壶盖嘟嘟响,更显他被拆穿有多局促。
正要开口辩解时,百谷扑上来咬住他耳朵:
“骗子!你为什么不同我说!”
九鸩“哎呀”着没躲过,没办法,就让他咬过瘾了:“怎么跟你说呢,我给上一代的杉弥做学徒是要付代价的,他给我的历练没完成,身份尚不正,免得空欢喜**哎,哎,差不多,疼了,再咬就疼了!”
百谷赖在他身上才能坐稳了,此时唯有牙齿能动弹自如,自然就要使这最后的武器。
“你给茶神做学徒?”
“那年我在地里铺草呢,有个老人家过来问我要水喝。”
春茶一过,夏季要在地里铺草保存水分,免得收秋茶时枝叶老黄,甘味不足,晾晒时neng水不当就会粉碎,这是九鸩发现,后来教给大家的。
二人现处于茶园山yao,屋外是一小片明朗芭蕉,卷舒多生,雨珠点滴可数。
再往外是无边无际的青茗绿野,地势高,夏慵凉,被霖霪得通透晶莹,大叶小叶的各类矮树灌盘桓在一层层丘岭上,漫长,寒烟生翠。
明明是生的水生的叶,一入目也似琼浆挥尘,提神醒目。所处室nei有暖炉,炉上有热壶,浮飘着馥郁水汽姗姗曼妙,映一窗细雨斜斜,仍是人间风丽,愁烦化解。
百谷听他痛了,才松口砸砸zhui巴,为他隐瞒自己多年而难过:“什么空欢喜,就是关系远了,兄弟不当兄弟。你要去哪儿,我从来不知道,也拦不住。”
九鸩马上跟他解释:“之前是真说不得,那老神仙给我的任务只能自己完成。”
百谷:“哦?那你说说看。”
九鸩应道:
“我是承继了他的名字,就要完成他的条件。有时他让我去高山旷野的地方采摘奇花异草,几个月不见踪迹,还挨狼咬,只能蹲在山洞里等雨季;有时叫我去养什么稀有的茶种,养了三个月才发现是个谜题,白白耽误时候,他在骗我呢。
还有A,他让我去了正在征战的商道上煮茶,三百里nei只我一个茶摊,要给卑蔑人和真腊的将士们讲茶。诸如此类情势险要,或恐丢命,说出来惹你担心,何必让一家人都提心吊胆呢。”
百谷听了不_fu气地哼一声。
九鸩用沸水沏开碗里的花叶,香泉氤氲成茶,稍一镇凉,他端去:“我T的味,喝喝看吧。”
茶味酸甜,柠檬三七与茉莉,都是日照花林枝上娇neng时摘下来的,存了一个花季果期的饱足味道,又加入百里香的蜂蜜。百谷渴极了,整个body都被一点水滋润起来。
他眯着眼睛小口进饮,就像小羊一样,看得九鸩摸他rou_ruan的头发:“你气血亏空要好好休养**亏空还生气,不应当。”
“是你太可气了,不让我碰你的历练,是看不起我。”百谷眼睛闪烁:“若不在难的时候一起抗,还有什么用处,又怎么叫兄弟?”
“怎么就不是兄弟了。”九鸩苦笑:“我在全天底下也没有比你更亲的人了。”
九鸩的手一直暗暗握着百谷的手指慢慢捻着,不住示好,百谷面色稍霁,问他:“现在呢,你的历练完成了么。”
九鸩颔首:“自那年从余杭南下去泉州,又从骠国回来,我已满足继位之条件,得了杉弥之名,师父放心归隐而去了。”
九鸩向来聪明又勤恳,没他办不成的事,听着是忙碌而顺利的日子,本该恭喜,该祝贺,百谷心里的苦涩却一点点泛出,再起悲凉意:“好**嗯,你是真不需要我的。”
“不是不需要你,难道我不想跟你一起说说话么。他一会儿叫我去东,一会儿叫我去西,翻山越岭不说,路上还有匪盗,干嘛连带着你遭罪。”
九鸩见他躺了这些日子又干又瘦,面色暗黄,把姑娘端来的玫瑰粥用勺子舀起来吹凉了:“算了,都是我不对,喂你吃粥好不好。”
百谷仍旧委屈,偏着头就是不碰勺子:“我没用,让我死了吧。”
九鸩听不得他说死活,也急了,把碗砰然放在桌上:“人怎么是按有用没用分的?做什么有用,做什么没用?”
百谷本来憋着zhui,听他责问便觉得鼻子酸了,眼睛发*,忽而就滑在脸上两道热泪。他双肩瘦弱,抖起来如筛糠,也不知干渴这些天,泪是从哪儿来的。
“我,我也找不着人说话**”
百谷捂着半脸,断断续续地说:“我能找谁去说?想长些见识就跟着你去了洛阳卖茶,好歹呆了快一年,后来你说有事就走了,我留在那里等你回来,又等了两年**”
“两年?”
九鸩惊讶:“你、你没回家吗,我把你送到航路渡口**你又回去了?”
百谷手背擦着眼皮,默默点头。
看他这副霜打茄子的模样,九鸩心里不知何种焦灼滋味,又可怜他,又怨他不听话。这几年里洛阳比长安更富庶,皇帝为心上人修了第二座行宫,大兴土木,挖空三山北岳,所有的新玩意儿都运往东都,凤毛麟角人物才能在那里站稳,怎么是他这个小小茶农呆得住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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