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旸攻下临安城、杀掉父王的时候,我正潜心地在书_F_nei作画。
画中的人神色温润,一双桃花眼能勾得万千少nv动心。书_F_nei有许多画都是这般模样,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容旸,连他本人也shen信不疑。
最后一笔落下,下人的声音接踵而至,笔下一滞,墨水污了画中人的眼睛。
我轻笑出声,抬头望向门外:「他成功了,对吗?」
〈一〉
我名秦朝期,初遇容旸时我还是众人眼中刁蛮、任x的公主,会用各种拙劣的把戏对下人施以酷刑。人人都说若不是皇帝对我生M_愉妃娘娘的承诺,我这个公主,怕是早被废掉了。
可没人知道,这副旧时代的躯壳下,藏着一个新世纪的灵魂。我附在这个名叫秦朝期的nv婴身上,这边皇帝刚给这位公主赐了名字,她的M_亲便大出血了。
满_F_嘈杂声中,我听见「我的M_亲」用虚弱的声音向皇帝请求莫要苛待于「我」。
21 世纪的社畜在即将猝死的那一刻,魂穿到这个名为秦域的朝代,成了一个纵享荣华富贵与无上权力的「孤儿」。
我用了三年才从这guxing_fen劲儿中缓过神来。
我的父皇、秦域尊贵的皇帝陛下,秉承着君无戏言的人设,将我这位「害死」他宠妃的nv儿封为君元公主,并归于皇后娘娘名下。一时之间,宫中众人分不清是该奉承我还是远离我。
十五岁生辰那日,我将太womb中的一名太监处以杖刑。外界传闻说那太监被打得血r模糊,板子上的血溅了我一身,我却仍不过瘾。
「传得太夸张了。」我放下手中的茶水,抬头望向跪了一地的宫nv,「你们说是不是?」
我能看出来他们在发抖,一定是地上太凉了。我起身走到跪在角落的宫nv身边,伸手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听闻你与那小太监素来交好。」我将那张脸仔细地端详一番,忽而笑了起来,「正好这几日M_后忧心寻不到自愿守陵之人,你便自请前往罢。」
从那时起,我生x暴_N_、*险毒辣的人设便成为宫中人尽皆知的事。
遇见容旸是在十六岁的中秋,那日天色微凉,我*足踏在池水中,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雪白的小tui已微微发青。
没有人来劝我,可能是不敢,但更多应该是他们巴不得我赶紧得了风寒死掉才好。
「君元每年来这么一遭,是生怕自己活得久吗?」
我就说,果然他们巴不得我早点儿死了。
这声音的主人是秦域的太子殿下、皇帝的嫡长子,也是我名义上的「亲哥哥」。
我懒得同他说话,抬脚上岸便要离开。
容旸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像是假的,却又那样真实。
「太傅请殿下回席。」我忍不住朝他看去。
他好似笑出了声,也是,光着脚踩在石子路上下半截裙摆还滴着水的君元公主,可能对他来说是太滑稽了些。
「容旸见过公主殿下。」
他该是没有想到,等他这作揖起来之时,我已在一步步地朝他而去。脚下已觉察不到凉意,向来清冽的眸子也染上几分哀伤。
在他惊讶的眼神中,我停在了与他不到一尺的地方。
他该是被我吓到了,身子不自觉地后仰着。
「荒唐极了。」走近后,我眼中的哀伤瞬间消散,戏谑般地看向身旁的太子,「你说是不是,太子哥哥?」
〈二〉
父皇为我赐婚的旨意像是一道重生符,解救众多人于危难之中。
太师容兆后代,这样身份的容旸,父皇没有理由拒绝。
我本以为像容旸这样满肚子文墨成天就知道在朝堂上这曰那曰的人,定然会竭力地反对这门亲事。
因此在得知他约我望天阁相见的消息时,我准备好了一切可以应对他的说辞。
那日阁上出奇般地没有刮风,隔着一层台阶,我望向站在上面的容旸,眸中有我片刻未曾察觉的失神。
「容公子选的这地方,我当真是不太喜欢。」踱步上去,我与他并排而立。
他并不作声,而是伸手取出旁边的宫灯,十分唐突地举到了我面前。
不得不说,作为一位新时代的媒体工作者,他这光打得绝对不会让人好看到哪儿去。
「左右就要同公主成亲了,这容貌总得好生记得才是。」
我心中生笑,抬手拿过他手中的灯,举到他的脸旁:「那我也要好生记得你的容貌才好。」
他生得真是好看,但总还是_gan觉哪儿差了些什么,我仔细地掠过他的五官,最终在他眼睛处停了下来。
这里最像了,相像到我竟这般沉了Jin_qu。缓过神来时,他已握住我即将抚上他眼角的手。
「殿下为何这般?」
是A,我为何这般?我看着被他握住的右手,忽而清醒过来,后来的我始终回忆不起,那晚匆匆逃走的我,是有多么狼狈不堪。
**
大婚前日,_geng据宫中礼法,我该依次前往宫中各殿请安。
请安以宫中地位为序,我连夜将宫中各殿绘在纸上,寻找着最佳出行方案。
偏巧不巧,第一站不是皇帝,不是皇后,偏偏是那令我生厌的太子殿下。
我端详着自己连夜赶出来的路线图,然后扔进了火盆里。
只能说一句不好意思,太子不在我的行程nei。
他或许也猜到了我不会向他请安,一早就赖在了皇后娘娘的宫中,以「思念M_亲」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硬生生地留了三个时辰。
彼时我刚迈进卿和殿,便看到他那随身太监对我露出了一个得逞般的笑。
「君元莫不是都请安完,最后才来的这里吧。」太子的声音由nei而外地传入我耳中,着实让人糟心。
「太子哥哥真是说笑了,明明是将太子哥哥排到最后了,怎得这般惹人误会呢。」说罢我便朝皇后走近,俯身行礼,「君元参见M_后。」
忽略太子铁青的脸,皇后娘娘笑了笑对我伸出手来:「横竖都是自家妹妹,越儿为何老是挑君元的不是?」
我牵着皇后娘娘的手站在旁边,与太子一左一右,活像两尊门神。
「何况君元马上便要嫁人了,往后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了。本宫便不信日后越儿不会思念君元**」
皇后娘娘不知说了多久,等她觉着口渴停下来命人斟茶时,太阳已然落山。
我站得yao酸背痛,趁皇后娘娘喝水的工夫连忙伸了个懒yao,然后便被本就对我_chicken_蛋里挑骨头的太子数落了一番。
「君元这都要成亲了,还是这般没有nv子的模样。」太子盯着我满足的脸,zhui角似有笑意,「不知容旸日后要如何受得了你。」
「那便不劳太子哥哥费心了。」我收起扬着的胳膊,对他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容旸是本太子的朋友,自然是要费心些的。」
「太子哥哥尽管放心,等他同我成了亲,就不是太子哥哥的朋友了。」
**
皇后娘娘该是乏了,招呼没打一声便离开了。
听我俩吵架确实挺累人的。
我和秦朝越目送着皇后娘娘的背影,颇为和谐地说了一句:「恭送M_后。」
直到侍nv将殿门关上,我才将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收了起来。
扭头看去,秦朝越表情并无变化,但眼神总是冷了些:「君元这戏,真是一刻都不愿多做。」
的确,装作与小时候一般的样子,与他吵架、斗zhui、互相瞧不惯**这戏,我真的做够了,也做累了。
我时常也会陷入恍惚,为了不让M_后发现不同,我常常在自己伪装的每一次争吵中,以为我与他还是之前的样子。
也或许M_后早已从中发现了端倪,从我第一次叫秦朝越「太子哥哥」而不是「哥哥」时,从秦朝越第一次叫我「君元」而不是「朝期」时。
我仍然记得秦朝越最后一次唤我「朝期」的那日,*暗的地牢里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我抱着那个浑身都是血的人,泪不断从眼中流出来,一滴滴地砸在那人脸上。
那时候他低声地唤着我的名字,试图伸手擦去我眼角的泪。而我却笑了起来,在他紧皱的眉与充满愧疚的眼神中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劳烦太子哥哥费心。」
我们都明白,这「太子」二字,如同一道高墙,横亘在我与他中间,恐再无坍塌之日。
〈三〉
父皇给了容太师很大的面子,作为他的嫡长孙,容旸并不以驸马的名义与我成亲,而是以容旸的身份,娶了我。
同时,父皇封容旸为谦命,掌管京城半数禁军与整体财权,一时风光无两。
成亲那晚,容旸掀开喜帕,醉意朦胧的眼中,有我不敢奢望的温柔。
他将桌边的He卺酒举到我眼前,微微地思考了一番,才开口道:「殿下请。」
我失笑,抬手接过同他示意:「夫君也请。」
「夫**」容旸似乎笑了起来,zhui角和眼睛都弯成好看的弧度,「夫君吗?」
「是A,夫君。」我状似无意地将杯中的酒饮尽,只瞧见他如同姑娘般红了脸。
似是怕我瞧出端倪,他迅速地将酒倒入口中,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今日饮了许多酒,屋nei也着实太闷。」
「对!」我附和着点头:「所以才惹得夫君红了脸罢。」
「不如出去透透气?」
「A?好,出去**透气**」
我从没想过,这短短的人生里,我竟能成为一个掌握着_gan情主动权的人。
不过满打满算,加上在那个世界的二十多年,如今我的心理年龄,都快要四十了。容旸不过还是个二十岁的少年罢了。
我抬头看着面前小心谨慎的容旸,忽而生出几分罪恶_gan来。
我这是,老牛吃neng草吗?
算了算了,至少还顶着这十六岁的皮囊。我不可控地摇了摇头,这才转身朝门口走去。所以我丝毫未发觉容旸因为我这一系列的表情动作而生出的不安全_gan来。
他该是认为我在表达对他的不耐烦吧,所以才这般小心地问了这话。
「那往后,我唤你期期可好?」
「期期?」我似乎在自言自语,紧闭的_F_门因为刚起的风发出「吱吱」的响声。
很久没有人询问过我的意见了,如此亲昵的称呼,像是带着蜜糖的针,这般叫人不舍。
容旸并不能察觉我已微微颤抖的身子,现在的他满心里都在等待着一个肯定,哪里会看到我这微小的变化。
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眼泪憋回眼眶,哪怕声音颤抖些,想他也不会从这一字中听出什么来。
我回他:「好。」
唐突的、张扬的,他像是这般笑出了声来。我也笑了,笑我竟有些失神,笑我刚刚竟还期待着,期待着也许他会如和他面容相似的那人一般,听出我只言片语中的难过来。
我该相信这世上,当真再无他了。
〈四〉
jin_ru秦朝期bodynei的前十三年里,我以为这个时代甚至那个时代再幸运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像是我十七八岁时看宫斗剧时吐槽的一般:若是我能穿越成一位娘娘,绝对不会傻乎乎地去争宠,好好地在这宫中成为一个低T的有钱人,难道它不香吗?
事实证明,真的蛮香的**
只是这般视而不见的麻木生活,在一年又一年的推移中,渐渐地将某些东西积攒到了极致。
程渡的死是真正的导火索,它让我不得不B迫自己去面对,面对这么多年中,我刻意忽视与躲避的封建时代。
还有那个自小同我一起长大的宫nv菱致。夏季暑热时被我强迫在宫nei摆上冰块又怕我受凉偷偷地撤走,冬季严寒时阻止不了我吃御膳_F_的红豆冰沙便从书上学来各种温补的膳食**
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取悦自己,她便用她的方式惯着我。所以她是与众不同的,穿越来的许多年里对我唯一与众不同的人。
我依然记得那一年,我问她十五岁生辰时可有什么想要的,她毫无掩饰地同我说她希望她能在十五岁的时候出宫,她说她有想嫁的人。
小姑娘的脸上满是娇羞,眼中有我从未有过的向往与期待。
我问菱致她想嫁的人是谁,我可曾见过。
她想了好一会儿:「公主应该是见过的,只是可能未在意过,也应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说他叫程渡,是太womb中一个小护卫。
我的确没听过这名字,但既是太womb中的,待到时候,我便将他出宫的事作为菱致十五岁的生辰礼。
哪怕秦朝越让我做牛做马任他T遣,为了菱致我也认了。
我给了菱致足够的时间,为了让她与程渡的见面更加得体,我恨不得一天都待在秦朝越的宫nei。
我不知道菱致是在什么时候遇到秦朝越的,不知道我到场时他们已经聊了多久。我只看到秦朝越伸手似要拂去菱致头上的落花,以及不远处花树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来不及思考更多,我抢先一步地挡在菱致身前,抬手将那花瓣打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秦朝越。
「哥哥莫要将手伸到我身边来!」
秦朝越背后那人的狠毒,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情。
昭梧宫中的阿湘、昌安宫中的玉茗、温乐宫中的檀儿**以及这背后许多我不知道名字的宫nv,都在同他扯上那么一丝关系后,一个个地死去。
能做出这个事情的,不是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便是那平日里看起来温和的M_后。
情_gan是人最大的软肋,众人皆说能杜绝一切爱恨痴嗔的人,才会是最优秀的王者。
「菱致,你先回宫去帮我沏好茶。」我慌张地暗示菱致离开,没人发觉我手心渗出的冷汗。
秦朝越笑得人畜无害,面上还做出一副委屈伤心的表情来:「朝期用这副表情看着我,未免太惹人难过。」
「这么多年,哥哥难道真的不知那些姑娘是如何死的吗?」我语气中已带了一些怒意,想必秦朝越也听了出来。
「哪些姑娘?」秦朝越确是换了神情,装作不知的样子,「我素日里并未接触过什么nv子,朝期这般问我作甚?」
「哥哥竟如此糊涂!」我没有控制住自己,话中不自觉地带了些讽刺。
「那朝期要我如何!」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我第一次见这样的他,一时之间竟怔在了原地。
他是秦域的太子殿下,是我的哥哥,是秦朝越。可我知道,在他那背后之人朝着他伸出触角时,他只能是太子殿下,也必须是太子殿下。
是A,这般的他,又能如何呢。
我望向他续满泪水的双眸,忽得心软起来。
「哥哥**」我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拂过他的眼睛,那尚未流出的眼泪就这样消失不见,只堪几点在睫毛上依旧发着光。
我承认那时候我M_x泛滥得厉害,只将自己当作一个活了两次的神仙般,给予一个脆弱的人最无私的安抚。
「朝期,我只要你站在我这边**好吗?」
「好**」既然他不能和其他人亲近,那便同我亲近罢了。
我想那背后的人,总不至于也容不下我。
我私下去见了菱致说的那个护卫,虽算不上俊朗,但一看就像个老实人。在看到我时头都不敢抬。
我不禁笑出声来,心里却着实羡慕菱致:「不必多礼。」
他慌张地点头。
「你抬头来让我瞧瞧可好?」
他依旧点头。
「你欢喜菱致吗?」
他点头,随后摇头,又点头。
「公主前来,是有何事?」他终于将头抬起来,眼中似有提防。
宫中男nv不可心生_gan情,他摇头是怕牵连菱致,点头是怕辜负。
「我将菱致当作姐姐,若我许你二人出宫,你可愿娶她?」
他说「愿意」二字的那一瞬间,我似乎觉着这时代,有着我那个世界无可比拟的优点。
生而为奴的他们,在日日月月单T危险的生活中寻找到来之不易的喜欢,然后为了这份喜欢去做最大的努力。
这将是他们忘不掉彼此的原因。
距离菱致十五岁生辰还有一百八十五日。我将案上自制的台本撕下来一页,扔进旁边的炭盆中。
菱致表情愈发难过,语气中还带了一丝抱怨:「公主每日这般记着,是当真舍得我。」
「可我不舍得公主了。」
怎会舍得她呢?我早已将她当作亲人。可这宫中有多危险,又有谁人不知。她既能出去,还有人愿意以一生为期守护她,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再过几日是M_后的生辰,每年出宫的名额有限得紧,且皆是紧着岁数大且有贡献的老人安排,我必须趁此时机先将已成年的程渡送出去才好。
「阿致,你必须要舍下我。」
〈五〉
秦朝越宫中之人尽数为M_后安排,宫nv侍卫抑或nei监都会经过统一训练。
除_fu侍保护秦朝越外,M_后交于他们的一项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监视之责。
他们不是秦朝越的人,而是M_后的人。
所以若是要想程渡出宫,M_后这一关便是必不可少的。
「君元告诉M_后,为何要他出宫?」
我低头望着地面,宫中的规矩,什么能破什么不能破,我还是知晓的。
可我一时之间,并想不出什么说出口的缘由。
倒是M_后再次开了口:「君元倒是讲讲,这侍卫对君元来说有何不同?哪怕是破了规矩也要求本宫送他出宫?」
M_后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如果秦朝越背后的触角是她的话,她会不会也对我伸手?
「M_后莫要误会,是君元忘了规矩。」我有些痛恨自己为何不提前做好准备再来,如此鲁莽行事若是害了程渡,我怕是再也无颜见菱致了。
「朝期又在向M_后提什么无理的要求?」秦朝越的声音像是一道光,及时地照进这*冷的宫中。
「正巧越儿也来了。」M_后收起适才的严肃,拘着笑问道,「君元向本宫求的人是越儿宫中的,叫什么**」
「程渡。」我连忙补充。
「对,程渡。」M_后又看着秦朝越,「这事便由越儿做主,看是否为他增添一个名额?」
听到这话,我觉着这事儿可以算是成了,心里难免乐了起来。
不料他却在这时让我大跌眼镜:「儿臣觉着不可。出宫名额自有规定,怎可随意更改?」
太贱了!!我伸手抓住秦朝越的袖子,疯狂地朝他使眼色。
他不为所动。
「M_后,我和哥哥有些小事要说!」我顾不得什么礼节,用尽全力地将秦朝越拉到殿外。
「哥哥是不是有意的!」
「是。」
我气急了,伸手指着他却又说不出什么来:「那哥哥如何答应?」
「朝期觉着呢?」他表情严肃得紧。
「哥哥要朝期做什么,朝期都答应!」
「好。」秦朝越zhui角似浮起笑,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像是得意,又像是嘲讽**
M_后答应后,我日日跑去秦朝越宫里,想着早日让他将事情告诉我才好。
可他成日里摆着副臭脸,后来竟是连宫门都闭上了。
宫nv通传说他body不适,不愿见人,尤其是不愿见我。
后来我趁夜shen偷偷地溜到他宫里去,还带了一整罐亲自为他熬的参汤。
「哥哥要喝吗?」我故意灌给自己一大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我已经答应放那程渡出宫了,朝期又来缠着我作甚?」他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汤,满不在乎的神情叫人不开心。
「因想着因程渡之事应了哥哥一诺,又听闻哥哥病了,所以来瞧瞧。」
「所以,是因为我,还是程渡?」
「嗯?」我不明所以,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开口,却又被他突然打断。
「朝期以往,可从未对我如此殷勤。」他像是生了气,招人撵我出去,连带着参汤也被撤了下去。
我怪他*费我的心意,转手便将那汤给了守在门外的程渡。
直到走出去好远,我似乎听到了碗罐破裂的声音,再回头便是秦朝越摔了_F_门,宫人们亦是跪了一地。
程渡跪在最外围,我瞧见他匐着身子趴在地上,_geng本不会想到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他死在御园的湖中,尸体被捞上来时,已经面容难辨了。
周遭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所有人都避而不及,只有菱致疯一般地冲上前去。
我看到了那人yao上的玉佩,那是我送给菱致的,双生白玉,一分为二,是用来庆贺两人出宫的。
菱致的哭声彻底地冲破了我的心脏,body的力气被瞬间抽空,就这般直直地跌在地上。
「是M_后,是她,一定是她**」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话,直到秦朝越冲到我面前捂住我的zhui。
「朝期,朝期!」他双手扶住我的脸,眼中的惊恐不比我少,「朝期,看着我,别再说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挣扎着站起来,我要去找M_后问清楚,我要知道为什么她一边答应我一边又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害人x命。
秦朝越却用力地将我的头埋入他怀中,迫使我不再去看菱致和那具尸体。
「朝期,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忘了他,忘了就好了**」
可我忘不掉,直到许多年后我依然忘不掉那具被泡烂的尸体、那枚洁白的玉佩,还有菱致瞬间失神的眼眸。
我忘不掉,从那个时候开始,那只我刻意忽略的触角,正在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推向那无边黑夜。
菱致是病死的,病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病死在程渡离开后的第一个冬天。
我不愿再理会秦朝越,其实他没有做错什么,我们都知道这事情真正的主谋,可我们始终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可是秦朝越的行为,让本就软弱不堪的我,在那一瞬间建立起来的勇气,顷刻崩塌**
我似是在怪他,其实是在怪自己罢了。
那之后的我像是行尸走r一般,每天就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瞧着那棵我和菱致一起栽下的梅花树出神。
菱致说,希望她这辈子没有的幸福,能尽数地转移到我身上。
她的愿望会实现吗?我自己都无法确定。
我是在春天遇见的楚昀生,在菱致死去的第一个春天。奇迹般地,当我溺在那个淹死程渡的湖中时,在我看到一丝光亮,以为再次睁眼就能看见医院冰凉的机器时,我被楚昀生拉了回来。
他将湖边的披风裹在我身上,满是愠怒地对我吼出这样一句话:「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回去了?」
这人竟能如此无礼吗?第一时间在我脑海中浮现的,便是这样的疑问。
我没想过死,我只是想在这地方告诉菱致,告诉她我会走出来,我会好好地保护自己,我会将她的幸福全都用光,一分也不留给她。
我只是失足了而已。
可什么叫,死了就能,回去了?
我瞬间清醒过来,牢牢地抓住他的袖子,想从他眼中看出某些和我相似的地方来。
「富强民主?」
「文明和谐。」
我几乎是弹起来的,我相信我那时的表情,一定像是中了几百万一样。
「你是你是你是**」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是我是我是!」
我好像叫出声了,我很久没有叫出声了,也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秦朝越火急火燎地赶到湖边时,我正紧紧地抱着这位同乡,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着。
秦朝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我从他身上扯开,然后又将他身上的披风裹在我身上,面上尽是担心。
「这湖,怕是要抽干水才好。」
我胡乱地将脸上的泪抹干,然后对着他疯狂地摆手:「不必了哥哥,我再不会寻短见了!」
他饶有shen意地看着我,又随着我的目光朝我的同乡看去:「是你救了公主?」
「回太子殿下,是微臣。」
「叫什么名字,在何处当差?」
「微臣姓楚名昀生,在太医院当差。」
秦朝越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了随从两句,便搀着我要离开。
我朝着这位同乡摆了摆手:「白_yi天使我会去找你的!」
回宫的路上秦朝越问我:「白_yi天使是什么意思?」
我早被冲昏了头脑,zhui一直咧着笑,实在是He不拢:「就是很厉害的人。」
秦朝越皱了皱眉,握着我的手一再收紧。
我又向他解释:「会治病救人的人!」
「那我便懂了,不就是太医吗?」
「对A,是太医。」
但这位太医,怎么会是普通的太医呢。
〈六〉
楚昀生原叫白九里,他说他家是中医世家,九里取自一名草药九里明。
他一边在太医院里抓着药一边跟我解释着:「像你_gan冒,这药中便有这一味药材。」
我跟在他身后随手抓了一把闻了闻,果然是我极其不喜欢的味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边的?」
「车祸。」他说得平淡,但声音总有些颤抖。
「我也像你一般尝试过回去,也成功了。」他停下抓药的动作,转身定睛看着我。
「可那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
「我站在手术室里看着他们抢救我,也亲眼看到他们为我盖上白布。」
我忽而明白了他那日说的那句话。
我们回不去了,在那个世界我们已经死了,即使回去,也不过是一缕游魂。
「池千树。」我忽而释然了许多,既让我们两人在这朝代相遇,那便要有些属于彼此独一无二的东西的,「我的名字,池千树。」
「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千树。」
既是给了我们这已死之人重新生活的机会,便不能辜负命运的这一番好意。
白九里说他是在给菱致看病的时候发现我的存在的,因着桌案上的那本日历,他开始关注我的语言方式和行为做派。
「可是你就像一具尸体一样,不说话、不出门,成天坐在那秋千上愣神。」白九里话中多有心酸:「我实在难以分辨。」
「那你后来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九里收起为我号脉的手:「你还记得你跳湖之前说了什么吗?」
「跳湖之前?」
我说:那个带触角的老妖j,孙爷爷我要收了你。
我尴尬地扶额。
白九里告诉我,我如果当真愿意与那妖j斗一斗,他会帮我。
他说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还能比被车撞飞后再碾过去更疼吗?
我十分心疼他的遭遇,并摇头表示不会比那更疼了。
可我们两个都忘了,古代刑罚众多,相比较于汽车碾压那让人瞬间毙命的疼痛来说,有太多方法能让人生不如死了。
我想不到要如何做才能准确地找到那人,也想不到除了白九里之外又有谁愿意帮我。自程渡死后,那触角像是消失般沉寂了许久,让人无法捕捉。直到秦朝越二十岁弱冠礼那日,他收到父皇送给他的成年礼后,平静的宫里才终于掀起了一点波澜。
「许左相之nv赵依依为太子妃,待太子府建成,择日完婚。」这是父皇送给秦朝越的成人礼。虽尚未下旨,文书却已成。
「你喜欢赵依依吗?」我看着面前尚且没有褪去华_fu的秦朝越,问出一个有些白痴的问题。
「我从未见过她。」
看着秦朝越,我似乎能想到不久后自己被许婚时的样子。
「改天我帮你去看看她吧,或许是哥哥喜欢的呢?」
秦朝越却突然幽怨地看着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那么笨,能看出来什么!」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一脸懵的我,满脑子都在问自己。
「这不是他的寝宫吗?」
为了秦朝越的终身大事,我用了十三岁生辰时好不容易求来的出宫机会。
我和白九里约在正阳门外见面,今日他neng去了板正的官_fu,换上了一身白蓝相间的袍子,儒雅极了。
「其实你倒不必跑出来这一趟。」白九里和我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和左相的nv儿认识,比你好看点儿。」
「**」我一脸黑线。
「再好看也不是你老婆!秦朝越可一直觉着我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我语气中带有炫耀,却没想到白九里到没了与我开玩笑的兴致,眼睛盯着我上下打量着。
「你有没有觉着,你和陛下一点儿都不像?」
我觉着他定是疯了:「白九里我怀疑你是在嫉妒没我投胎投得好!」
「我嫉妒你个鬼!」白九里瞬间垮了表情,还我了一个白眼。
当我和白九里在如意馆门前碰见赵依依后,我承认她确实是比我好看。
「昀生见过赵姑娘。」白九里这家伙,搁现代一定是个高手。
白九里约赵依依前往茶馆听书,她答应得倒是十分爽快,只不过这像刀子一样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让人难免有些不适。
我拉了拉走在前面的白九里:「你不觉得这nv的有些面目可憎吗?」
白九里闻言皱了皱眉,扭头看向跟在身后的赵依依,谁知那落在我身上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就笑靥如花了。
果然这变脸术是不分时代的。
「池千树你是近视吗?」
「你咋知道?」
「人家笑得那么好看,你说人面目可憎?」
「**」
穿越改变不了直男的本质,穿多少次都一样。
回宫后,我第一时间去了秦朝越宫里。
此行不算一无所获,虽左相权力阔大,却一直与父皇不和,此番将赵依依封为太子妃,主要应着左相夫人与M_后这层闺中密友的关系。
这事儿鲜少有人知道。我曾在M_后常年密封的盒子中看到过半块玉戒,她道这是上华仙人所铸,全天下仅有一枚;而另外半块,我今日在赵依依身上见到了。
虽已命工匠打磨当作璎珞佩D,nei里的纹路却与M_后那枚并无差别。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赵依依嫁入东宫后,将成为M_后埋在秦朝越身边最大的一枚棋子。
这事情,我没告诉秦朝越。我要告诉他的是赵依依有喜欢的人,或许两人一起努力一下,事情还有扭转的余地。
我们没想过能去改变那触角的走向,我们只是在麻木与反抗之间,选择了后者罢了。
〈七〉
白九里为我过了我的三十六岁生日,独属于池千树的生日。
生日蛋糕难吃得要命,我却在对他的抱怨与嘲笑中落下泪来。
「就你这厨艺,在现代是娶不到老婆的!」我胡乱地将脸上的泪抹掉,试图用这种T侃的方法缓解尴尬。
白九里也不生气,只用手帮我拭去眼角的泪:「几年前我刚来这里就尝试过无数种方法离开。」
「这时代杀人是不眨眼的,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A?」
「我过得好极了行吧!」我将那难吃的蛋糕又往zhui里塞了一口,「我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我是堂堂的君元公主。锦_yi玉食、荣华富贵,还有人伺候**」
「说谎!」白九里狠狠地弹了一下我的额头,zhui角扬起好看的笑。
是A,锦_yi玉食如何?荣华富贵又如何?从我亲眼见到每天每月从宫中运往乱葬岗尸体的那一刻起,我就怕极了那只杀人不眨眼的触角。
白九里说,他会一直陪着我。
可他食言了。
春猎的时候,父皇亲眼撞见了他和赵依依行苟且之事。他被立即打进了地牢,而赵依依与秦朝越的婚事也就此作罢。
这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而我只想到了这件事最大的得益人。
我找了许多人,拿出攒了许久的钱,才求得去牢中见白九里一面的机会。
他当真憔悴了许多,胡碴都出来了,看上去好不邋遢。
白九里说赵依依那日见他之前,只碰见过秦朝越手下的小太监。赵依依体nei的毒不算难解,只要针灸B出即可。事情巧就巧在他这边刚解了她体nei之毒,皇上就出现了。
医者面前无x别之分,这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懂。
「池千树**」白九里望着我的眼中有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我知道你开始怀疑太子了,你怀疑这是他为了与赵依依退婚的手段。」
「可是会那么巧吗?为什么赵依依会正巧遇见我呢?」
「不是巧He吗?」我想不到什么可以说_fu自己这不是巧He的理由,我甚至不太愿意相信,这事儿是秦朝越做的。
「巧He,是最好的结果了。」白九里不再问我,他低下头,我再看不清他的眼睛。
秦朝越说,此事越确定为他所为。
他承认得如此坦*,我却弱小得不能奈他如何。
「哥哥,终于还是变成了那触角。」
「朝期**」他声音有些沙哑,喊罢我的名字,终是没再说什么。
「是巧He吗?」我忽而想起白九里说的话,他说为什么会那么巧遇见他。
「朝期你该明白,若赵依依中毒而死,父皇和左相必不罢休。」
是A,我早便明白,哪怕不是白九里,也会有另一个替死鬼在这个时间,被前来打猎的父皇撞见。
而那个被秦朝越一早就安排好的人,早早地便因为计划的改变,自戕而亡了。
「他有他要护的人,而我也并未食言。」秦朝越眼睛冰冷得可怕,「这对他来说,是笔划算的买卖。」
多么伟大A,为保护自己至亲之人,甘愿以生命作为这强权之下一个再小不过的筹码。
好像一直都错了,这些时间里,我和白九里总想将那触角具象化。我们想那触角或许是父皇,抑或是M_后。直到白九里入牢,直到我听到秦朝越承认这件事,直到真相真正地浮现在我面前时,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我永远抓不住那触角,它不是父皇,不是M_后,不是秦朝越,不是任何一个人,却又应该是他们任何一个人。
它或许是这整个时代,是整个封建时代所形成的权贵整体,这个整体共同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屏障,像个游戏一般,他们将屏障中那些弱小的人们,当作游戏的筹码。
可谁又不是筹码呢?对于这个时代的封建思想来说,这些权贵,亦是筹码。
「若我说我要救楚昀生,哥哥可愿帮我?」我终是不死心,终是将最后一丝希望投注到他身上。
我看到秦朝越低下了双眸,眼神当真是晦暗之至。
「朝期,你救不了他,我也救不了他。」
我并没有多么失望,当结局早已向最坏的地方发展时,即便中途出现再多的意外,都不能再让事情变得再坏了。
父皇的圣旨虽未宣告天下,却也是在皇亲贵胄中传开了。赵依依体nei的毒已被解,太医无法从中获取任何对白九里有利的证据来。
再加上白九里与赵依依私下交集众多。就连父皇会以什么为他定罪,我都能想个一清二楚。
太医院医令楚昀生,心怀不轨,有辱国风,当以极刑,择日处死。
多么荒唐A!那个将喜欢表现得那样显而易见的左相嫡nv,在白九里被关进地牢的数十天里,小心翼翼地藏在她父亲的羽翼下,任由自己的父亲一次又一次地上书请皇帝治白九里死罪。
不久后,她赵依依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左相嫡nv。可白九里,他又有谁呢?
他只有我了。
而我,也只有他了。
〈八〉
在我第五次前往左相府邸后,赵依依终是露了面。
她看起来也不如上次见面时那样亮眼,但即使如此,这样高傲了许多年的nv子,也绝不会在他人面前露出丝毫怯意来。
「我救不了他的。」赵依依早便明白我来的目的。
「赵姑娘不是喜欢他吗?」我知道赵依依只有这一个弱点,这唯一我可以紧抓着不放的弱点。
「公主难道不喜欢他吗?」赵依依只是笑,「公主与他那样亲近,事到如今,不也是救不了他?」
我是该为此_gan到后悔的,后悔从未早些从穿越成公主的梦中醒来,后悔只知道享乐,不知道为自己积累些人脉,才落得如今和秦朝越分立为不同阵营后如此任人摆布的局面。
「有段时间我会想,为什么公主可以后来者居上呢?」
「他和你在一起似乎有聊不完的话,他笑得那样开心,一点儿都不像和我在一起时那般安静。」赵依依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好像那个他就是一个从未谋面的无关紧要之人。
「可我与他**」我该如何向她解释呢?两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如此亲近只是惺惺相惜之情吗?
多么的苍白无力。
「你以为是我爹爹想要杀他吗?」赵依依抬头,「若真只是我爹爹,我拼了命也会救他的。」
「想杀他的人,绝不是我们一眼能看到的。」赵依依看着窗外,空落落的院子中,就好像藏着人一样,「他穿D着厚重的盔甲,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他要将这天下所有的光,全部消灭掉。」
**
我的光消散在我十四岁那年的中秋节。
我也时常埋怨自己,想我若能多在父皇殿外跪上一日,我若舍去这公主身份散尽钱财去劫了狱,或者他没有看见那本台历,而我没对着他喊出那句「富强民主」**
若我们放下那自由平等的观念,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可白九里他撑不住了,在我依旧坚持着想要帮他解neng那虚无的罪行时,他正在那*暗的地牢里,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酷刑。
我觉着自己如此无用,明明疼痛不及他万分之一,却还是在他面前哭得不像话,还要辛苦他忍着痛为我擦泪。
「我们太天真了。」他声音止不住地发颤,「这比被车碾疼多了。」
「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跪在他身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你告诉我要怎样救你?」
「我可能要食言了。」我看见有血从他zhui角流出来,紧接着是眼睛里、耳朵里。
我想他看不到我了,他摸索了半天才将他的手放到我的头上,我止住哭声,顺着他手的方向,将耳朵贴在他唇上。
他的声音那样轻,轻到一碰就能散在空气中:「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在都匀等你。」
不可能了,他明明说过那个世界的他已经死了,他怎么会等我?明明再也不可能了。
我就那样捧着他的脸,用手一遍遍地擦着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还没有给他过他的生日,我学了那样长时间做的糕点,他怎么可以还没有吃就走了呢。
「答应我,池千树你要答应我**」他用尽全力地握住我的手,我看到他的泪与那血水分开,然后滴到了地上。
最后的最后,他让我答应他。
「不要变成那触角**」
〈九〉
秦朝越夺位后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登基,容旸也忙着帮秦朝越整编军队,直到朝中与秦朝越对立的势力渐渐地被收_fu,容旸才终于回了将军府。
他推开_F_门的时候,我正将那些画一幅幅地丢进火盆里。
名贵的丹青被绘到宣纸上,再由火烧成灰烬。烈烈火焰中,我zhui角缓缓地浮起,眼角的泪滴映出光来。
「期期**」他惊愕于那些被我烧成灰烬的画,更惊愕于我眼角这滴泪。
我的确许久没有哭了,上一次哭,已是五年前的事。
「跟我走,好不好?」他于我面前蹲下,隔着烈烈火光望向我的双眼,「就我们两个人,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我看到他眼角那道不shen不浅的疤痕,心生动摇,「去哪里?」
「哪里都好。」
哪里都好,可是无论天涯海角,不都会被那触角包裹着吗?
「阿旸。」我抬手抚上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道疤痕,「我要去宫中一趟。」
「不可!」他握住我的手:「期期你不能去见他,决不能!」
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了解到一些自己始终不愿相信的事情,关于我的身世,关于程渡和白九里的死,关于那时赵依依说的那身着盔甲要将这世界上的光亮都消灭的人。
「阿旸,什么都不要做,就待在府中,等我回来。」
「他是不是从不会拦你?」容旸的话穿过我的body,像是下了咒一般,让我直愣愣地定在了原地。
「你**全都知晓了?」
我以为他一直都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那画中之人并不是他。
「早便知道,从与你成亲那日便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娶我?**」他是可以拒绝的,以他祖父在父皇面前的分量,他明明可以拒绝。
「因为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便喜欢了。」那画已经烧近了,散出来的灰尘污了他的眼睛,可他却如此真挚。
这是他第一次说喜欢我。
「你的画末从不署名,却总会绘上几株九里明。」
「我常听你在梦中唤他的名字:白九里。」他的眼神暗了下去,「他是你欢喜之人,对吗?」
他是我欢喜之人**这个问题和当年我想救白九里时赵依依所问的如此相似,然而时隔多年,我依旧无从作答**
如同相遇在无尽shen渊的两个人一般,我试图将他当作心中所爱,却也明白他只是我孤独的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多年后的唯一救赎。
他是一束光,和我来自一个世界的光,他本可以和我依靠他一样依靠着我活下去,却又因为结识了我而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我心中长久压抑着的、即使用一生也挥不去的愧意。
可容旸他是不同的,他不像白九里一般自带加成,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温柔与宽纵中,渐渐地变成了一个之于我来说,太过与众不同的人。
那会是爱吗?我望向书桌后的书柜,望向藏在书柜角落里的、那幅仅剩的被墨水污了眼睛的画。
如果爱是情不自禁,那里藏着的,应该就是我对他的真心吧。
气氛沉寂了太久,容旸等不到我的答案,便自己终止了话题。
「你说要我等你回来。」他迈开步子走到我面前,将身上的披风转移到我身上,又仔细地为我系好,「无论多长时间,我都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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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秦朝越了。这一年里,他日日策划着他的夺权大计,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扳倒父皇以及削弱M_后一派权力的事情上。
秦域境nei人尽皆知,自我出生、我生M_愉妃娘娘逝世之后,我的父皇便对朝政漠不关心,沉于nv色,耽于八卦,国势日渐衰退。
太师府与东宫早已归于一派,而当年的秦朝越与赵依依解除婚约,除了不喜赵依依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逃nengM_后一派的掌控。
后来,为了扩大党派,秦朝越迎娶太师的得意门生兵部尚书之nv林毓为太子妃。外人皆说二人恩爱有加,而这其中滋味,怕只有局nei人能看个明白。
作为秦域建国以来第一位谋权篡位的皇帝,秦朝越这几日里,过得并不安生。
而我却偏偏选了这样一个枪口去撞。
与父皇在时的歌舞升平相比,此时的太和殿当真是荒凉极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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