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去了廉亲王府——宾客甚少,不过都是几家亲近的人。弘旺一身红_yi,倒显得j神了些,正微笑地同左右敬酒,见他进来,笑容却显然僵了一瞬。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他直直地走上前去,端起一杯酒向他举起——你的大婚A,我怎能不来敬你一杯?
烈酒过喉是一片火烫,入腹却并无多少_gan觉。一杯一杯复一杯,满堂人都傻了似的看着他们相对着灌酒,一忽儿就是几十杯下去。末了弘旺似是先醉了,脸也通红眼也通红,弘昼一辈子也没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模样。于是他满意了,最后一杯酒没能端到唇边,就全数洒了出来。
从面颊上流淌而过的火烫的ye体,也不知是酒是泪?
不几日,敬事_F_便把教导皇子“人事”的宫nv送到了阿哥所。看着那两个眼神娇媚容颜酡红的清秀nv子他却只觉得怕,有一张谁的脸同这两张明媚鲜妍的容颜渐渐重He起来,那双温润清雅的眼睛如井如潭,死死地盯着他!
后背蓦地一阵寒凉!
他跑了出来,像风一样的速度跑了出来,直跑到宫墙下,直跑到他j疲力竭,才颓然坐倒在满地被夜露沾*的青草中放声痛哭。
直到有一双温软的手轻轻将他扶了起来,搂进怀里。他哽咽了一声:“皇额娘——”
也不过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呵,却要经受这人世间的多少苦难别离。
雍正四年正月初五日,胤禩、胤禟及苏努、吴尔占等被革去黄带子,由宗人府除名;
雍正四年二月十八日,弘时被革除宗籍,交予胤裪赡养;
雍正四年三月初四日,命胤禩、胤禟改名,旨曰:尔等乘便行文楚宗,将胤禟之名并伊子孙之名著伊自身书写,胤禩及其子之名亦著胤禩自行书写;
三月十二日,胤禩自改其名为“阿其那”,改其子弘旺名“菩萨保”**
——听着这样的消息,弘昼已经学会了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唯有默然,唯有漠然——有什么办法呢?一边是至亲一边是至爱,他无从抉择。
他也没有这个权利。
同年八月二十七日,胤禟因腹疾卒于保定;未几,九月初八日,胤禩亦因呕病卒于宗人府监所。弘昼默默在坤宁宫的天井院里遥烧了三炷香——他知道,从此他和弘旺,就再也没有了未来。
——然而他万万不曾想,事情还没有结束——雍正五年八月初五,他和皇额娘一起在养心殿跪了足足六个时辰,心里存着一点点微弱的期望,心想虎毒还不食子呢——却最终尽数失望。
皇父的诏书决然地连夜颁下,赐死三哥。
那时他已经连眼泪都不会流。
皇额娘在重病之中为他定下了亲事,吴扎库氏的nv子,脾xi_ng温和,是对他的胃口的。他坚持不在府邸nei大办,为此不惜去和皇父相争,终于他赢了——因为他请的宾客,只有弘旺。
弘旺来了——来了又怎样呢?带着的是怀了三月身孕的侧室茂怡氏,见了他淡淡称一声“五阿哥”,自称时便是“罪人菩萨保”,让他一颗心疼得简直麻木。
又无可奈何。
雍正八年,十三叔重病之下去世了,他恍惚听见了乾清宫之上有一个声音痛哭失声。
雍正九年四月,他的长子永瑛出生了。那时弘旺正病着,却也不忘送来了一份贺礼——是一轴字,明明白白写着是“天伦之乐”。
**他默默把那幅字收进了自己的私藏。
那几日,皇额娘破天荒地高兴,还从病榻上下来亲手抱了抱小皇孙——可是仅仅五个月后,这个一贯慈爱的嫡M_也离他而去,撒手人寰。
他望着不知何时就斑白了鬓发的皇父,忽然shenshen地觉得他终成一介孤家寡人——从这一刻起,他在心底才算是原谅了父亲:你看吧,谁
也不容易,谁也不好过。
生在皇家不由生。
又是一年上元,雍正十年的新春,无限萧索无限悲凉的那些都被锁在皇家shen重的门宅里,外面满街欢乐的人们哪里知道。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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