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今天米斯达和乔鲁诺要一起看电影,然而经过昨晚的一系列变故,直到分别前两人谁也没有再提起。可这件事仍总是不请自来地跑进米斯达脑袋里。
在意外地提前醒来过后,米斯达试图再次入眠无果,认命地爬起来晨跑。他心不在焉地绕着街区跑了两圈,拐进了咖啡店。
“那个帅哥没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收银台姑娘问。
米斯达瞪她。“他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来?”
“为什么不?”姑娘耸耸肩。“你俩看上去挺配的。”
“不!一点也不!真见鬼。”米斯达大叫道,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姑娘忙朝他嘘了一声。他立刻降低了音量,但仍忿忿地,“**你应该去配副眼镜了,nv士。”
“nv士?”姑娘挑起眉。“今天没有‘贝拉’?”
“没有贝拉。”米斯达坚定道,“而且我和那家伙也没有在约会。”
“好吧。”姑娘把一袋皱巴巴的甜甜圈丢在他面前。“没有贝拉,没有约会,这是你的没有任何加料的甜甜圈,拿好不谢。”说完她便转身往后厨走,把米斯达怨念的眼神屏蔽在脑后。
这些nv人都疯了还是怎么的?先是特里休,现在又是随便一个nv_fu务生。怎么人人都认为他和乔鲁诺是一对?米斯达踩着重重的步子回到家,抱怨了一路。他冲完澡,打开_yi柜,反复打量起一排_yi物,犹豫半天,才挑中一件鲜少穿出门的shen色衬衫。伸手去拿的时候,米斯达突然瞥见臂上的红痕,下一秒便猛地*回手来,像被烫了似的。他瞪着自己的手,脸上Yin晴不定,仿佛那手突然背叛了他。最后他胡乱抓了件T恤tao在身上,砰地一声关上_yi柜的门。
米斯达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然后记起来还没吃早饭。甜甜圈早就冷了,*哒哒的糖浆和油沾了他一手,看着就没什么食Y_u。他咬了两口然后扔掉了它,接着才想起来忘了煮咖啡。更糟的是,在他傻站在在_yi柜前挑_yi_fu的时候,美nv主播已经播报完了今天的天气,现在收音机里只剩下几个中年家庭妇nv在争论着xi尘器的牌子。
乔鲁诺把他的生活全给搅乱了。
米斯达生气地一屁gu坐进沙发。这都怪乔鲁诺,他想,等那家伙来了他要好好和对方算账。不,不对,他不应该想他来。他绝对没有在想他来。这也绝对不是在约会。只是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罢了
。还有些可乐和爆米花。或许还有一顿饭。还有回到家后——不,不不不不。没有。就是电影,米斯达警告自己,只有电影。好吧,可乐和爆米花可以有,这个在安全范围以nei。那么一顿饭呢?一顿饭听起来也没什么危险A**
圣M_玛利亚A能不能停下别再想了。
在成功地把自己的脑子搞到一团糟后,米斯达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T台,待发现时,已经把所有的频道按过了两轮,却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都看了什么。
这不对,米斯达想。他跳起来,随便抓了件外tao披在身上,打算出门走走,随便什么地方都好。他不需要、也不该因为一个悬而未定的约会而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他大步走到门前,伸手推门的时候又停住了。犹豫良久,他咒骂了一句,折回客厅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他在脑子里仔细地过了一遍自己要说的话,然后拨通了布加拉提留给他的nei线。
“我没事,”电话一通,米斯达就抢先说道,“只是有件事想问你。”
过了一阵,布加拉提才回话。电话里有些吵,好像他正在大街上。“嗯,”他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米斯达尽量用随意的语气问道:“那小子——金发的那个,你知道我在说谁吧,他跟你在一起吗?”
“没。”布加拉提立刻追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就是问问——不,头儿,我真的没事。”米斯达顿了下,“就*只是有些事找他,我以为他在你那里。”
“我记得你有他的电话?”
无法辩驳。思维真犀利A,布加拉提。“嗯。对。我想起来了。那我先挂了。”
“米斯达,”隔着电话米斯达都能看见布加拉提在皱眉,“我给你这个号码不是让你用来聊这些事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担心极了,还要跑到大街上才敢接,以防被窃听。”
“好的,头儿,抱歉,”米斯达咕哝道,“下次不会了。”
布加拉提顿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把话咽了回去。最后,他叮嘱道:“**有什么事情多和乔鲁诺商量。别莽撞。注意安全。”
“你也是,头儿。”米斯达挂断了电话。他坐了一会儿,又拿起听筒,刚按下两个数字,手便停在半空,他瞪着那号码键迟迟按不下去。半晌,电话里传来号码错误的忙音,他像是给惊醒,又仿佛十分困惑,最终把电话放下了。阖上双眼,做了次shen呼xi,米斯达抓起钥匙走了出去。
公寓所在的街区附近有一小片公园,几个男孩正在踢球,米斯达坐在长椅上看了一会儿,还给了他们几个建议,但当男孩们吵着要他做几个花式颠球时米斯达拒绝了。下次啦,他拍了拍他们的头说。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他还发现了家二手军用品商店。他暗暗记下地址,打算等任务结束后就去把橱窗里那只看起来还不错的枪tao买回去。路过电影院时,有那么一瞬间他停下来瞥了眼海报,最终还是走开了。
午饭是简单的披萨饺和一小杯餐后咖啡,他把吃剩的饼皮打包进纸袋子里,走到附近的广场上,有三个年轻人在演奏歌曲,一个人打鼓,一个人吹萨克斯,中间那个抱了把吉他,米斯达往这个奇怪组He前面的琴箱里扔了几个硬币,然后在广场台阶上找了个阳光充足的位置坐下来,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从袋子里拿出微微冷掉的披萨,撕成小块,扔给正在四处散步的肥嘟嘟的海鸥。几名游客打扮的nv子从旁边嬉笑着经过,米斯达看着她们往广场的许愿池里扔硬币。那是假的,他朝他们喊道,小孩子才信那个。
nv游客们回过头,一副被冒犯了样子,看清了他,又纷纷放缓神色。那什么是真?其中一个nv孩用磕磕绊绊的意大利语问道。
米斯达靠在台阶上懒洋洋地咧zhui。给我一枚硬币我就告诉你,他说。
好吧
。犹豫了下,nv孩说。反正我原本也打算它扔进池子的。她走到米斯达面前,伸出手,掌心里有一枚硬币。
米斯达伸手慢慢将那nv孩的手指He拢到手心,让她攥住那枚硬币,然后转过她的手,凑上前轻轻地吻了下nv孩的手背。你的美丽是真的,他笑着说,贝拉。
nv孩的脸r眼可见地变红了。她飞快地转身跑了回去,其他的nv伴们咯咯笑着推搡她。米斯达坐在台阶上看着。过了一阵,她又慢慢踱了回来。她的脸变得更红了,问他道,你**我们刚来这城市旅游,还缺一个导游。能请你当我们的导游吗?
米斯达直起身子,未等开口,那nv孩又连忙补充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是说,如果你没在等什么人的话。
米斯达眯起眼睛。逆着阳光,他才注意到nv孩的一头金发在午后日光下闪闪发亮。他向后靠回了台阶。我很荣幸,他听见自己说,但亲爱的,我刚在那几个年轻的音乐家身上做了笔投资,还没有回本呐。
nv孩的zhui角失望地坠了下,但很快便又扬了起来。那好吧,她笑道,祝你早日回本哦。
我向来稳赚不赔,米斯达咧zhui说,也祝你和你的同伴们玩的愉快,你会惊叹于这座城市的美丽,而这座城市同样也为你而倾倒,贝拉。
他不再望向nv孩们渐渐走远的背影,把最后一块面包胚扔向海鸥,拍了拍手上碎屑。海鸥们见不再有食物,发出了几声怪笑似的不满抱怨,拍拍翅膀,晃晃悠悠地散开了。米斯达Mo出太阳镜D上,伴着柔和的乐声,仰头在温暖的午后日光中打起盹来。直到傍晚,太阳西沉,微风渐起,他才回到家。
而乔鲁诺始终没有来。
家中没有人jin_ru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电话留言。乔鲁诺消息全无,人间蒸发了一样。米斯达哼着歌,切了点香肠和*酪,又到了杯红酒,抓盘录影带塞进机器里,爬上沙发。他的夜晚终于回归熟悉。
这像是他小小的抗争。固执且隐秘。仿佛拔河,他的常理在一端,乔鲁诺在另一端,他本人给摆在正中,常理的一方有天然xi引力,他shen知过到那边去自己才算完整,却也享受朝向金发男人的偶尔倾斜,心里有朦胧的一点,既希望自己赢,又不希望乔鲁诺输。
凌晨两点多,米斯达被微弱的敲门声惊醒。他Mo出枕头下的手枪,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镜往外望。外面只有乔鲁诺一个人。这把米斯达搞糊涂了。
“该死,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他放下枪,没好气地说,一边打开门锁。
拉开门的瞬间,乔鲁诺几乎一头栽到他身上。米斯达被撞了个趔趄,下意识地抱住男人,向后退了半步才站稳。
“搞什么——”抱住乔鲁诺的手上一片*滑,米斯达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血,他的诅咒给堵在喉咙里。
“米斯达,”乔鲁诺的声音十分微弱,“先Jin_qu。”
米斯达把乔鲁诺扶到墙边,让他靠着墙,然后抄起手枪,谨慎地朝门外张望。血让他手直打滑,他不得不死死攥着枪。
“没事了,”乔鲁诺仿佛站立不住,靠着墙却不住地往下滑,像是随时会晕倒,“都解决完了,没有威胁。”
米斯达反锁了门,快步上前扶起乔鲁诺,粗略地一看,男人像是直接从哪个命案现场上爬出来似的,身上有不少伤口,看起来很shen,仍往外淌血,而这也仅是能看见的部分。他的脸色苍白得瘆人。
“撑着点,”米斯达说,“我这就打给急救
。”
乔鲁诺抓住他的胳膊。奇怪的是,伤成这样,男人的紧握依旧难以轻易挣neng。“别,”他说,“不用去医院。你帮我包扎一下就行。”
“你疯了吗?”米斯达瞪大眼睛,继而怒道:“你需要缝He,输血,还有他_M的检查!哦对,你是得查查是不是伤了脑袋,因为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些伤是用该死的‘包扎一下’就能解决的。你以为自己在拍电影吗?被捅了一刀拿订书器订一下就能活蹦乱跳了?”
乔鲁诺咳嗽了几下,更多的血从伤口涌了出来。米斯达连忙伸手压住伤口。“这都是皮r伤,消毒后包扎一下就行,顶多缝几针,你能搞定这个,米斯达。去医院动静太大了,我们没必要引起注意。”男人虚弱地笑了下,“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总是好的很快。放心吧,米斯达,不会有事的。”
“好的很快?”米斯达说不动他,最终哼了一声,撑起乔鲁诺往浴室走。“这是什么特异功能么?你当自己是谁,超人?”
乔鲁诺因为疼痛而抽气。“我会说我也有个蛮个Xi_ng的刘海,但我并没在考虑染发。”他顿了下,“也不是特异功能,只是我发现自己愈He得比其他人快。我猜这是某种基因上的原因。”
“哦,”米斯达讽刺道,“我还以为你的特异功能是被揍得像坨屎之后倒在别人家门口呢。”
“注意语言米斯达,我是被刀划了几下,又不是聋了。”
“哎哟,那可真是遗憾A。”米斯达搬来凳子让乔鲁诺坐下,又翻出急救包。他拿起剪刀,乔鲁诺的血浸透了衬_yi,一些布料给黏在伤口上。“忍着点,会有些疼。”
乔鲁诺点头。“没事。动手吧。”他咬住了自己的食指指节,在米斯达把_yi_fu撕下来时没有出声,body却微微发抖。
“*,这可不行。”米斯达这才看到乔鲁诺身上有多少伤,shen浅不一的刀伤和撕裂开的口子遍布在皮肤上,整个肩膀和肘关节上全是擦伤,已经青肿淤血,望之可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中枪,否则他还得想办法取子弹。随着_yi_fu的剥离,血从伤口中一下子涌了出来,瞬间浸透了米斯达按上去的纱布。“该死,伤口太shen,我怕止不住,你得去医院。”
乔鲁诺伸手按住纱布,冰冷的手指让米斯达一激灵。“我自己按着,你先消毒。”
“我说了,你得去医院,这伤我处理不了,你在流血。”米斯达锤了下水池,砰地一声。“你没听到么?”
“是你没有听到,”乔鲁诺对上他的瞪视,语气冰冷。“我说了,我不用去医院。我没在和你商量,米斯达,这是命令。别再让我重复了。”
男人的眼神像是盆冰水。米斯达被那眼神兜头一浇,心一截一截地凉下去。“你会死的,”他攥紧拳头,干巴巴地从牙缝里挤出字。
“我不会,”乔鲁诺说。“因为你能处理好这个。我相信你,米斯达。”
米斯达看着他的眼睛,血从乔鲁诺的伤口中流出来,滴到米斯达的手指上,一片温热。米斯达没再说话,低下头,从急救箱里翻找出药品,开始给伤口消毒。一些比较浅的伤口已经不再淌血了,而shen的那些则需要缝针,警队里有类似的训练,他自己也在医务室里被缝过不少,但对于给别人缝He伤口,米斯达没多少经验。常年握枪,让他的手很稳,而乔鲁诺的沉默也令米斯达多少有种错觉,仿佛针线穿过的并非血r,这于他有利,什么都不去考虑时,他便能更快更稳。整个过程意外地顺利。缝He完毕,米斯达又在伤口外面缠上纱布,确认没有再往外大面积地渗血后,继续处理下一处。
整个过程里,乔鲁诺一声未吭。男人一直咬着指关节,米斯达瞥见那里有血珠渗出,啧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要是痛就叫出来,拜托别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光是处理你身上这些就够我
忙的了。”
乔鲁诺放下手,米斯达毫不留情地拿了块酒j棉朝着渗血的牙印用力按上去,乔鲁诺疼得*了一下。“你可以*稍微温柔点,米斯达。你这样会吓跑病患的。”
“是吗,我还以为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保证你别马上挂了呢。”
乔鲁诺叹口气,五官仍因为疼痛而皱在一起。“抱歉。虽然我没想到会搞成这样,但相信我,这对我来说已经算是个幸运的结果了。”
“幸运?”米斯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上帝A,乔鲁诺,你坐在我家的浴室里流血快他_M流干了,而你居然管这个叫‘幸运’?你是不是对这个词儿有什么误解A!你到底做什么去了搞成这样?”
“我遇上里苏特了,”乔鲁诺说。
米斯达的手停住了。“然后呢?”他听见自己问。
“然后我们聊了聊,发现在某些事情上我俩有点分歧,”乔鲁诺耸耸肩,却因为扯到伤口,疼得抽了口气。他缓了缓,接着道:“*而且我猜他也不怎么喜欢我,所以我们打了一架。”
“打了一架?”米斯达机械地重复道,脸色沉了下去,“所以说,你自己去找那家伙了是么。你应该叫上我的。”
“我也是偶然碰到他的,没来得及通知你,抱歉。”乔鲁诺解释道。
米斯达嗤笑了一声。“好家伙,我以为我才是我们两个里会直接冲上去的那个。你不是喜欢做好计划再行动么。”
“可能吧,”乔鲁诺说,“所以**”
男人说了一半,声音渐弱。米斯达以为他昏过去了,连忙去看,却发现乔鲁诺似乎在走神。米斯达不知道他怎么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个好现象。“喂,乔鲁诺,”他叫他,“你还好么?”
“嗯?”乔鲁诺像是才回过神来,“我没事。”他缓了口气,接着道:“我试探着问了下里苏特,他的确是俱乐部的实际管理人,而且他背后还有一个老板,但还不知道那家伙和迪亚波罗是什么关系,当我进一步追问的时候他已经有所警觉。后来他发现我在跟踪,我们就打了起来。不过别担心,他不会找到这儿来,都摆平了。”
“要我说,你更像是被人摆平了而不是摆平了对方A,”米斯达把纱布按在一处伤口上,讽刺道。
乔鲁诺苦笑。“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多厉害。他拿了把金属小刀,那玩意像是长在他手臂上似的,叫我吃了不少苦头。我觉得我还有命在已经很幸运了。”
“所以,那家伙死了?”米斯达问。
“没有,”乔鲁诺摇头,“但他不再是个威胁了。”
米斯达疑惑地盯着乔鲁诺,但后者并没有继续解释。米斯达哼了一声。“好吧,”他把最后一处伤口用绷带裹好,扶着乔鲁诺站起来,“那一会我告诉布加拉提,你去躺一下。”
“不用,布加拉提已经知道了,”乔鲁诺说,“我和他说过了。”
“好吧,随你。”米斯达扶着乔鲁诺在_On the bed_躺下。
“米斯达,”乔鲁诺叫道。他努力笑了下,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个鬼魂。“谢谢你。”
米斯达看着他身上大片干涸的血迹,然后移开眼睛。“别放心得太早了,”他说,“还不知道伤口会不会发炎呢。”
乔鲁诺没再回答了。男人闭上眼睛,疲倦地睡去。
米斯达走去清理,浴室里一片狼藉。他在浴室门口站住,才意识到有那么多血,有一瞬间他以为乔鲁诺要死了。他的手上沾满了血,
放在水流下冲洗,水顿时猩红一片。他僵直伸着手,冲了几秒,血迹去了大半,另一些干掉了,渗进掌心的纹路里,他伸手去搓,发现指甲里也埋着血块。搓了两下,他忽地用力攥住水龙头的把手,直到指节发白。他的颤抖给很好地隐藏了。
最后,他打开淋浴草草地冲洗了地面,然后走回卧室查看乔鲁诺的情况。男人眉头紧锁,睡得极不安稳。米斯达盯着他看了半晌,又放轻脚步出去,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蜷*在上面闭上眼睛。
第二天,乔鲁诺果然发起烧来。
米斯达被玻璃碎掉的声音惊醒。他立刻朝_On the bed_看去,乔鲁诺半靠在床头,手尴尬地伸着。
“抱歉,我想喝点水,不小心打碎了你的杯子。”乔鲁诺一面说,一面试图俯身去捡碎掉的玻璃。
“别管那个了,”米斯达一把捞起他按回_On the bed_。“老实呆着。小心把伤口崩开,我好不容易包好的。”
米斯达清理了碎玻璃,又去厨_F_重新接了杯水递给乔鲁诺。乔鲁诺道了声谢,接过杯子时手却一抖,差点全洒在床单上。米斯达皱起眉头,看着对方摇摇晃晃地举着杯子喝水,仿佛那玩意有一吨重。金发男人唇色苍白,双颊却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该死。米斯达伸手去Mo乔鲁诺的额头,烫得要命。他咒骂了句,翻出药箱倒在桌子上,但全都过期了。_M的真Bang。他哗啦一下把它们都扫进垃圾桶里,接着大步走回床前。
“我去买药,马上回来。”
说完,米斯达转身要走,手却突然被人抓住了。他诧异地回头,乔鲁诺正抓着他,手心滚烫。米斯达挣了下,意外地没有挣开,这家伙明明连杯子都拿不稳,这会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我**我还没有想好,”金发男人呢喃道,“我想不明白了。”他看着米斯达,可又像没在看他,眼神没有聚焦。
行行好。拜托。千万别是脑子烧坏了。你可是我们两个里比较聪明的那个。米斯达被他的胡言乱语给搞懵了,但心知不能*费时间。“那你就慢慢想去,先把手松开,”他没好气地回道。
乔鲁诺拼命地摇头。他烧得厉害,嗓子都哑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想不明白了。需要时间。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些叫人Mo不着头脑的话,忽地抬眼直直望着米斯达的眼睛。
“**求你了。”他说。
米斯达一点也不知道乔鲁诺在说什么,但男人的眼神让他心里一颤。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乔鲁诺。有很多个词可以拿来形容乔鲁诺:冷静的,沉稳的,自信的,他总是有办法,总是能有条不紊地计划好一切;而这个乔鲁诺,浑身是伤和疲倦,神色迷茫,眼睛里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恳求,整个人仿佛一触即碎。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米斯达的心脏像被人攥紧了。他张了张zhui,却不知道说什么,愣了半晌,只得叫他的名字:“乔鲁诺,你发烧了。你得松开我,我去买药。你不吃药会死的。”
乔鲁诺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在听,茫然地点点头,手却攥得更紧了。米斯达没有办法,只得把他的手指一_geng一_geng掰开。乔鲁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哽咽。米斯达不敢再耽搁,把男人塞进被单里,急匆匆地出了门。
附近的药店东西不全,米斯达不得已去街区外更大的一家。他从货架上抓了几盒药和绷带,越过排队的人,把东西和钱扔给药剂师结账。
“嘿!”被他挤到身后的男人不满道。“下一个是我!”
见米斯达没理会,那男人吵嚷起来,伸手去抓米斯达的肩膀。米斯达猛地转身,一把揪住那男人的领子,将他拽到跟前。男人比他矮了一头,看到米斯达的眼神,声音顿时小了下去。米斯达冷眼瞧着他的样子,低头凑到男人面
前,忽然亲切地笑了下。“你什么病?”
“什——什么?”男人看见那笑容往后*得更厉害了。
米斯达没等他回答,松开_yi领,自顾自地抓起男人的胳膊,看了看他手中的药瓶。“哦,”他拖长了声音道,“止咳糖浆。你用?”见男人点点头,米斯达又问:“你咳嗽得要死了吗?”
“我什么?”那男人可怜巴巴地重复道,一时间Mo不着头脑。
米斯达凑到男人的鼻尖前,脸上笑容放大,眼神凶恶,一字一顿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咳嗽得快他_M咳死了?拜托,这是什么很难的问题吗?是或不是,瞧,你只需要回答一个词就行。”
“不——不是,”男人战战兢兢地答道。“我_gan冒了,有——有点咳,所以**”
“看A!这问题的确很简单对吧。听听我们亲爱的朋友怎么了,_gan冒了、有点咳,”米斯达又一把抓起对方的领口,将那人拽得不得不踮着脚。“给我听好,老兄,我急着用这些药,非常急。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有两种情况我可以让你排在前面,一,你他_M现在把肺咳出来,二,我从你烂唧唧的恶心的喉咙里把你的肺扯出来——对于后一种,我还可以免费帮你叫救护车。怎么样?这也是个很简单的问题,选吧朋友。”
男人抖得更厉害了,语不成句。“我不是——我没——你,你先,你先!”
米斯达放了他,还伸手帮他抚平_yi领上的褶皱。“所以,我们没事了?”
男人拼命点头。米斯达没再搭理他,转身一把夺过药剂师战战兢兢递过来的袋子,大步走了出去。
事先并没有想到跑来这么远,米斯达没有开车,只得快步走着,很快便出了层薄汗。他抄了近路,从广场上穿过,海鸥三三两两,依旧在阳光下慵懒地整理翅膀,可他却没法似昨日那般悠闲。他从许愿池旁边大步经过,走出数米,渐渐慢下来,停住了,忽地又转身跑回许愿池边,把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也不管硬币纸币,一gu脑都扔了Jin_qu。旁边传来路人的惊呼,米斯达没有理会,只抬头望着许愿池顶上的天使雕塑,呆呆地盯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家,米斯达立刻去查看乔鲁诺的情况。男人烧得更厉害了。米斯达勉强成功给他灌了药,又给伤口换了药。乔鲁诺烧得迷迷糊糊的,一直闭着眼睛。米斯达一度担心他昏过去了,连忙拍着他的脸叫他的名字,乔鲁诺略微睁眼,含糊地shen_y了几声,男人的刘海散着,几缕碎发被汗水打*黏在额头,干裂的zhui唇紧紧抿起,毫无血色。米斯达看着他沉沉睡去,俯下身,亲了亲乔鲁诺紧闭的眼睛。
“快点好起来A,你这混蛋。你不是说自己好的很快么。小骗子。”他喃喃道。不知是说给乔鲁诺的,还是给他自己听。
挨到傍晚,乔鲁诺的烧退了些,至少不再在睡梦中shen_y或说胡话了。这多少让米斯达松了口气。他晃了晃乔鲁诺的肩膀,想叫他起来喝点水。乔鲁诺半睁开眼,仍有些迷迷糊糊的,像是台老旧的发动机启动缓慢,盯了半天才看清是他。
“米斯达?”乔鲁诺叫了他一声,似是在确认。
“还行,还认得我,我还担心你要烧坏脑子了呢,”米斯达松口气。“欢迎活过来A,小子。命很硬嘛。”
乔鲁诺模糊地嗯了一声,努力瞪大眼睛看了米斯达一眼,接着便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眼睛又慢慢阖上了。好家伙。这种好像好莱坞大片的结尾里男nv主
人公重伤醒来后的狗血shen情对视是怎么回事?好吧,虽然米斯达的确和英俊威猛且身手不凡的男主人公很像,但_On the bed_这家伙可和他看过的任何一部片子里的nv主人公沾不上边,因为显然乔鲁诺不够娇小,没有大X_io_ng,而且米斯达有的他也一样没漏。最后这点是经过实践证实的。
“别睡了,”米斯达没好气地拍了拍乔鲁诺的脸。“起来喝点水,我可不想你渴死在_On the bed_。”
乔鲁诺偏过头,压住他的手,还往手心里蹭了蹭,长长的睫毛磨蹭得手直发痒。米斯达僵住了,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
“你——”米斯达张了张zhui,又闭上了。他手足无措地呆了一会,又试探着叫了乔鲁诺一声,慢慢地把手往外抽。
乔鲁诺立刻察觉,仿佛那个烧得迷迷糊糊、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人_geng本不是他。金发男人跟着往前伸长脖子,始终黏在米斯达手心里,又蹭了蹭,像是只超大型的黏人的猫。
_M_M咪呀。米斯达想。警员手册里可没教过他如何处理这个。如何处理一个神志不清且对你突然产生了依赖心理的搭档,尤其当暴力举措不适用时(鉴于该搭档正受伤)。啧啧,重大纰漏。编写手册的那帮人都该被扣薪水。
但是警员手册里也没教过你和搭档sChuangA。心里一个声音说。咱们靠的不是自学成才么。
——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米斯达坚定地无视掉了那个声音。在和自己的脑子打起来之前,他得赶紧处理掉眼前的麻烦。他犹豫了几秒要不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乔鲁诺彻底清醒过来后拿这个嘲笑他,对于看到对方尴尬表情的迫切期待,和对被乔鲁诺(以及他那些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小道具)灭口的担忧五五开。他又稍稍动了动,乔鲁诺贴他贴得更紧了,仿佛他的手是什么安全毯子一样。米斯达拿不准这是乔鲁诺受伤过后的惯常反应,还是只有这次**只因为是他。但或许这_geng本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最后,他没有把手拿开。
“米斯达。”乔鲁诺闭着眼睛叫他的名字,声音仍哑着,给闷在掌心里,又轻又模糊。米斯达不得不低下头。
“又怎么了?”
“**我刚才在想一件事。”
米斯达哼了一声,对乔鲁诺的脑子现在还能用来想事情shen表怀疑。“什么事?”
“我做了些梦,有些很好,有些*很糟。”乔鲁诺仍没清醒,迷迷糊糊地说着,似是梦呓:“但我醒过来就看到你。我真高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就想,让我再多待一会吧,现在这样好**”
说话时,乔鲁诺干裂起皮的zhui唇若有若无地蹭着米斯达的手心,因高烧而滚烫的鼻息渗进掌心的纹路里,那热流顺着血管一直涌进米斯达心底。他的心有力地跳动着。
“我就在想,要是我能暂停时间就好了。”乔鲁诺模糊的低语像一句叹息。
_F_间渐渐安静下来,乔鲁诺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米斯达看着他,手仍给他枕着。
瞧A,米斯达想,我还以为他烧退了呢,这会儿又在胡言乱语了。暂停时间,哈。他翻了个白眼,但是控制不住地傻笑起来,笑容仿佛能点亮窗外的夜空。他盯着乔鲁诺安静地睡颜,一如直视着他自己的心。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不再有躲闪,不再有故意的无视与漫不经心的等待,并且下定决心,再也不把视线从那上面移开。
第二天,米斯达醒来的时候发现乔鲁诺正盯着自己,吓得差点从_On the bed_掉下来。是A,就算昨晚米斯达确实挤到_On the bed_睡了(因为再睡沙发或者椅子他的后背就要杀人了),但他有注意*在床边,确保不会压到乔鲁诺的伤口。所以乔鲁诺一大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是因为**?
“你怎么了?”米斯达问。
乔鲁诺摇摇头。
“_gan觉好些
了?”
乔鲁诺点头,但仍没说话,就只是盯着米斯达,似乎在发呆。
奇怪。米斯达连忙伸手Mo了下乔鲁诺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但是没听说过发烧的后遗症是让人突然变成哑巴A。“给你接杯水?”他没话找话道。
乔鲁诺像是才回过神来,空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抱歉。我记得*我打碎了你的杯子。”
何止A。你忘了自己变成一张被Tian过了的黏糊糊的人形邮票那事儿了?“某些人简直就是个麻烦制造机,”米斯达假笑道,还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可惜了,我那杯子还挺值钱的。”
乔鲁诺不由地被他逗乐了。“不好说。因为你不仅没有把我赶出去,还给我买药。这样看来我比你的杯子更值钱。”
“少得意了,乔鲁诺。我没把你赶出去是因为你一副惨样。我这算是行善积德了。”米斯达顿了顿,挑眉道:“再说了,你还欠我一场电影呢。喂,你可别是为了逃避请客而故意把自己搞成这么惨A。这招在我这不管用,你省省吧。”
“所以你用绷带把我捆得结结实实的是怕我跑了?我还以为你是想——”话没说完,男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闭了zhui。米斯达奇怪地看向他,乔鲁诺却适时地偏过了头,避开了他询问的视线。
“怎么了?”米斯达Mo不着头脑。
“没什么。”乔鲁诺顿了下,回头重新看向他,笑了下:“对了,你帮我包扎,我还没向你道谢。谢谢你,米斯达。”
米斯达皱起眉头。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乔鲁诺的语气,还有那个微笑,太礼貌了,仿佛米斯达是某个过来给他挂点滴的医护人员,带着口yinJ挡住大半张脸的那种,而不是那个昨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地表白过(算是吧,别挑挑拣拣的了)、还挤在一张_On the bed_睡觉的人。那笑容标准极致,却透着可怕的疏离,像是在退开。
这不对。
“算你还有点良心,”米斯达决定再试一次,“好吧,那弄脏床单和浴室这笔账该怎么算?我的公寓现在跟凶案现场似的。”
“抱歉,我会清理。”乔鲁诺立刻答道。“床单*我会买新的给你。对不起。”
这不像乔鲁诺。以米斯达对乔鲁诺的了解,这小混蛋本不该放过任何一次在语言上戏弄他的机会。在那句话里他故意留下许多漏洞,弄脏床单、算账*乔鲁诺本应该用这些做点文章,然后米斯达再反击回去,短暂地占据上风,直到乔鲁诺又想出什么,轻描淡写地让米斯达因为恼怒和一点点不好意思而Zhang了红脸,说不出话。他们本应该享受这种带了点幼稚的好胜心和色情意味的小小战争,像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本该如此。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米斯达盯着乔鲁诺。“你要说的就这些?”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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