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一:谢青寄的奇幻漂流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他政治背景有问题,能毕业就不错了。”
“就算毕业了,只能当个最边缘的文员,一辈子待在基层,老刘*谢青寄是你这几年带出来的最有天分的吧,真是可惜了。”
被点到名的年迈教授还没来得及说话,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刘教授闻声抬头,从厚厚的镜片下投去一瞥。
谢青寄脊背挺直,表情平静的在门口站着。讨论戛然而止,其余两位教授显出几分不自在,端着茶缸子走了出去。
“都听见了?”
谢青寄表情不变地点了点头。
今天市局领导来学校里讲座,谢青寄是老刘的得意门生,作为学生代表身着一身正装出来接待领导们。散会后,刘教授把谢青寄喊到他办公室去,递给他一张名片。
“他平时很忙,先不用去医院挂号,直接电话联系他,就说是我的朋友,他知道该怎么做。”
名片上印着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谢青寄接过,郑重其事地朝老师点头致谢。他这几年来心里装着事,不常笑,在敬重的师长面前更是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情,却在接过名片的一瞬间如释重负地叹口气,四四方方的一张薄纸在他手中有了重量,承载着谢青寄走投无路时的全部希望。
临走之前,刘教授又把谢青寄喊住。
“几个老师说的话不中听,但你不能不重视,咳,你哥怎么想的,你们有没有聊过这个事情?”
谢青寄迟疑一瞬,摇了摇头。
“其实你哥做什么改变都无济于事,上面已经给他定x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如此,你毕业以后要不要先留下来做助教,往学术方面发展?”
这次谢青寄不再迟疑,谢绝了教授的好意,没有解释为什么即使前途一片灰暗也要坚持争取一份警局中的工作。他转身走出学校,坐在车里的时候翻来覆去地看着名片,早上谢然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谢青寄没有回答,谢然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如果告诉他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要谢然去心理医生那里坐一坐,估计谢然能当场翻脸。
都怪二人出柜时发生的一切太过_chicken_飞狗跳,王雪新受了_C_J_,骗着谢然去看心理医生,有了这次不愉快的经历,谢然从此以后都抵触心理医生。
谢青寄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说_fu谢然,对生日更是不报半分期待。
犹豫过后,谢青寄把车开出,朝着名片上的地址驶去,决定先把谢然的情况简单描述,听听专家的建议,谢青寄不愿意什么都不了解就直接带谢然过去。
从对方家里出来时已是下午四五点,天色刚刚黑下,街边路灯亮起,谢青寄看着万家灯火,等红灯的时候恍惚一瞬,一眼就望到头的职场,郁郁不得志的人生,好像怎样都比不过在天黑时依然亮着等他回家的灯盏。
谢青寄心想:他不要平步青云,只要谢然每次做决定时,顾忌着他的存在就好了。
屋门一开,最先闻到的就是一gu饭香,接着他看到玄关上随手乱放的车钥匙和手表。
谢青寄一一收好,谢然总是这样,东西乱丢乱放,每次都要人跟在他屁gu后面捡东西。
赵高蹭到谢青寄脚下,略微焦躁地叫唤,桌上的几盘菜被保鲜膜包起,上面凝结着一层水汽,谢然并不在屋中,应该是刚做好,还热着的时候就出门去了。谢青寄没有在意,顺手给赵高开了个罐头,谁知那猫只闻了几下就不再理会,反复咬着谢青寄的kutui。
换做平常,谢青寄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可他今天心不在焉,脑中反复重现着刚才与专家的对话,回忆着他和谢然的过去,妄想着他和谢然的未来,就这样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他睡得不安稳,在浅眠中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回到那个潮**暗的水库旁,又一次目睹了谢然与M_亲的争吵,他跟上哥哥提着钓竿怒气冲冲的背影,继而听到落水声,他想也不想,跟着跳了下去,可这次却没能抓到谢然的手。
谢青寄在梦中喊着谢然的名字,可一出口只是一串水泡,他开始喘不上气,视线逐渐变黑,接着body猛地挣了一下,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原来是赵高这只肥猫压在他的Xiong口上睡觉。
他挥手把猫赶走,翻身坐起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热汗。入睡前没有开灯,现在屋中还是黑的,谢青寄抓来手机一看,已经晚上九点。
——谢然到现在还没回来。
惨白的屏幕映出冰冷的光,照亮谢青寄冷汗津津的俊美眉眼。他开始拨打谢然的电话,想问他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家,可打出去的电话并没有被接通,相反还听出了异样的微弱_Zhen_D。
谢青寄顺着声音找过去,在沙发下面发现了谢然的手机。
他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盯着那个手机愣神。
开着的窗户送进来一阵风,吹得人发冷发抖,谢青寄心跳极快,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从地上倏然起身,谢青寄找遍屋中每一个角落,谢然的_yi_fu还在,抽屉里的银行卡也没动过,展示柜里收藏的腕表一块没少,谢青寄找遍了整个屋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谢然的东西还在,人却不见了。
常开的那辆大G车钥匙被随手扔在玄关,手机被猫推到了地上,又接着推到沙发下,谢然好像只是下楼遛个弯丢个垃圾,压_geng没走远,随时都会再回来。
谢青寄隐隐不安,走投无路之际打给老乔,祈祷着老乔告诉他谢然像上次一样只是碍于突发情况要去贵州躲躲。
“乔哥,谢然在你那里吗?”
“没A,你俩吵架了?别老气你哥,多给他点好脸色*你等等,我问问瘦子,谢然今天好像来过。”
谢青寄心急如焚,几分钟后老乔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告诉谢青寄,谢然今天是来过,但见他不在,转了一圈就走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那倒没有,就交代我们不要违法乱纪,多攒点钱。你哥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最近半年乖得跟孙子一样,就怕给你惹麻烦,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谢青寄敷衍两句挂断电话,抓着车钥匙出门,他找遍了能想到的每一处地方,却都没有谢然的身影,天亮的时候回到家里,祈祷着一开门就能看见谢然。
门开了,走时什么样,回来时就是什么样,桌上放着谢然给他做的饭,他昨晚一口没吃,本打算等着谢然回来。
谢青寄有些绷不住了。
早晨六点不到,他把老乔从梦中叫醒,告诉他谢然失踪的事情。二人不敢报警,找到瘦子仔细询问谢然那天来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瘦子一脸茫然,挠着头皮沉声道:“没A?然哥正常的很,哦,他穿了件白衬衫*我们夸他来着,他说是穿他弟的,表情还特美,其他就没了。”
听见瘦子说白衬衫,谢青寄一怔。
谢然的_yi柜中从来没有白衬衫,他不买这样的_yi_fu,说他总是在外面跑,白色_yi_fu不耐脏,唯一一次穿白衬衫,还是在高三的动员大会上穿谢青寄的,结果那天二人大吵一架,谢然从此以后再没这样穿过。
“小谢,小谢*你仔细想想你哥昨天在家有没有什么异常?”
老乔有些着急。
瘦子说谢然正常的很,谢青寄也觉得谢然正常的很,甚至从他脸上还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我,我不知道。”谢青寄从兜里掏出家门钥匙递给老乔,“他可能去找我爸了,我去我爸那里看看,你替我给学校请个假,这两天帮我喂下猫。”
话音未落,yi_ye未睡的谢青寄就再次开车上高速。
他因劳累过度而双眼*红,开车的时候脑子嗡嗡响,可谢青寄却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在加油站中停下买了瓶红牛,可他的期望却再一次落空,连谢文斌的面都没见着,他的爸爸托人传话出来,说谢然这两天没来过。
谢青寄绝望地闭上双眼。
庙里传来庄严的撞钟声,惊起树上的飞鸟,D着眼镜的僧人见他神情不对,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
谢青寄不信这些,摇了摇头,抬脚走了。
其实他_geng本不知道去哪里寻找谢然,只是盲目地开车离开,一来一回用了一天yi_ye,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隔天十点钟,距离谢然失踪过去近三十六个小时。
谢青寄只在回程的路上把车停在加油站睡了两三个小时,他睡得不安稳,梦里都是谢然。上楼时听到隐约对话声,谢青寄脚步一停,眼中恢复些神采,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门口站着的不是他朝思暮想的谢然,而是老乔和两名民警。
他们虽没报警,可谢然却一直是重点关照对象,他突然的消失引起了便_yi的注意。
谢青寄站着没动,死死盯着两个警察,一瞬间心中掠过无数可能。
“你们找到他了?”
他故作淡定地开口,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颤抖。
“没有。”
谢青寄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谢然死了,警察喊他去认尸。
一个小时后,谢青寄和老乔终于在警方提供的监控录像中,看到了“谢然”。
果然如瘦子所说,谢然在店里没有久坐,离开后就上了辆公交车,他在一处公墓前下车,拦了个路人替他送花,自己则在门口站着抽烟。
监控中的谢然宽肩窄yao,抽烟都抽得潇洒,谢青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知道公墓里躺着谁,也知道谢然为什么不Jin_qu。警方又点开另外一段,这次拍到的是晚上快要天黑的时候,谢然下了出租车,从路牌看是到海边去,他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还把鞋给neng了。
马路上的监控拍到的画面就只有这么多,这是谢然最后一次出现在镜头中。
谢青寄怔怔地站着。
他看着画面中谢然定格下来的背影,耳边依稀听到民警和老乔的对话,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老乔问派打捞船了没有,民警说派了,什么都没捞着,所以才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老乔又问能不能发寻人启事,他们愿意给钱,给多少都行。
这时已经能从老乔的问询中听出他难以抑制地恐惧,他不敢设想谢然的下场。民警点了点头,又看向谢青寄,委婉地问他谢然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谢青寄站着没动,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没人控制他,他就控制不住地盯着屏幕上的谢然,他没有回答,也没有人催促,老乔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害怕了,他还没有见过这种表情的谢青寄。
死寂般的几分钟后,谢青寄终于说话了。
他平静地反问警察:“你们是想说他可能跳海了吗?不可能。”
老乔抓着谢青寄的_yi_fu让他仔细想想,是不是想到什么线索了。
谢青寄摇摇头,认真道:“他最怕水了,他以前被水淹过,所以不可能跳海。我这几天再去医院找找,可能是出什么意外,一时间联系不到我,或者*或者*”
他或者不下去了。
男民警走了出去,又换了个端着热水的nv民警进来,她给递上来一块热毛巾,让他擦擦脸,问他是不是好久没有休息。谢青寄接过,胡乱擦了一把,麻木地点点头,知道接下来就该问他了,警察问话的这一tao,谢青寄都懂。
“你和你哥生活在一起吗?家里还有没有别人?”
“都死光了。”
“你们这几天有没有发生过争吵?或者是他你哥身边有没有突然出现什么陌生人?”
“没有。”
这半年他和谢然_geng本吵不起来。
nv警低头看了眼本子,朝谢青寄委婉问道:“据我们了解,在一个月之前,你找教授要了心理专家的联系方式,是给谁找的?”
“我哥。”
“谢然这段时间j神状态已经到了需要心理咨询的地步吗?他有没有对你说一些目的x很强的话?”
“*他只是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生日快到了。”
谢然问他时的表情是这样清晰地印在谢青寄的脑海中,他的哥哥躺在_On the bed_,一手撑着头,眼中带着笑意,他经常这样笑着看他。几乎是被凌迟般,谢青寄在警察旁敲侧击的问话下,回忆着那天早上发生的一切。
“那你哥有没有比较突兀的举动?比如突然提到以前从来没提过的地点之类的。”
*谢然说亲亲他吧。
谢然还说,不亲就不亲,可别后悔。
见谢青寄没有回答,nv警又问了一遍。
这次谢青寄吭声了,他突然冷声道:“别说了。”
nv警一怔,看着眼前眉目冷硬,不住颤抖的人,仿佛回忆这些关键细节对他来说是了不得的折磨,多说一句,多想一分都是痛苦。好在谢青寄的失态只维持了一瞬,只见他迅速恢复正常,抹了把脸,用理智平静到可怕的语气回答着刚才的问题:“对不起*他没有提到什么特殊的地点,更没有奇怪的举动,很平静,很平常,你还要问什么?我会配He的。”
谢青寄盯着自己的手,肩膀被人拍了拍,nv警掌心的热意隔着_yi物传过来。
“暂时没有了,先回家吧,有消息的话同事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谢青寄点点头,转身走了。
问话的时候老乔在外面等,谢青寄出去后看到他在哭,周围一圈人看着这个哭得毫无形象的中年男人。老乔鼻涕一把泪一把,弯着yao扶着墙,像是被搁在热水里的虾米乱扑腾,他抓着谢青寄说他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做了,发寻人启事,雇船打捞,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谢然。
他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但谢青寄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谢然不能就这样孤零零飘在海里。
谢青寄没有反驳老乔的说法,他到现在都是固执地认为谢然只是躲起来了,谢然就爱这样折腾人。
“你有什么打算?”老乔看着谢青寄。
谢青寄沉默很久,久到老乔走神想到谢然,眼泪又流了一脸,他才回答。
“我想回家睡觉*”
他看着窗外,声音轻飘飘地,眼中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茫然,这眼神在谢青寄这种nei心坚定的人脸上不常见。他zhui上说要回家睡觉,手却不听使唤,开着车来到埋葬着王雪新和谢婵的墓地门口,他问门卫:“您前两天有没有见到一个大约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眼睛很大,眉毛浓,就站在这个位置抽烟,一连抽了两_geng,最后找别人替他送的花。”
门卫摇摇头,说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不记得了。谢青寄又变着法子话术问了一遍,门卫依然不记得,反问他:“你要Jin_qu吗?”
谢青寄一顿,点点头,在王雪新的墓前坐了一会儿,他看着照片上王雪新关公一样的粗黑眉毛,心想王雪新能不能给谢然托托梦让他快点回家,谢然最怕王雪新的念叨。
两个礼拜前谢然还梦到过王雪新,早上起来的时候出一头冷汗,把谢青寄给折腾醒,扒着他的肩膀说昨天晚上梦见老娘了,谢青寄困得要死,懒得搭理。
谢然偏不老实,晃着谢青寄的肩膀,质问他最近是不是没给老娘烧纸,才让王雪新追到梦里,最后谢青寄不耐烦,箍着谢然往怀里一搂,夹着他的大tui睡。谢然被这样一抱,就老实了很多,在余温未散的被窝里再次睡去,谢青寄听着耳边平稳的呼xi声,睁眼一看,见谢然睡得安稳,又在他头顶亲了亲,跟着一起补觉。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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