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男人被一群黑衣保镖所簇拥,目光似乎是注视著一旁被押解的三名罪犯,黑白的照片中看不出男人的表情,然而黎昕的脑海中却能浮现出他紧抿著薄唇,面无表情的冷厉模样。
父亲……黎昕不禁在心中喃喃,脑袋里曾受过重创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即使已经过了十多年,即使已经重活了一回,他依然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尉迟琰的情景。当年年仅七岁的孤儿被管家领著忐忑不安地步入尉迟家豪宅的时候,那个男人一贯地冷著一张俊脸向他宣告:“从今天起,你就叫尉迟晞,是我尉迟琰的儿子。”尽管有再多的不安,再多的害怕,可就是这麽一句冰冷的话语,从此令他对尉迟家,对尉迟琰鞠躬尽瘁,最终死而後已……
不知道他死了之後尉迟家如今怎麽样了,小简有没有回来,那些永无止境的暗杀有没有因为他的死亡而停止……晃了晃脑袋,将心中冒出来的念头撇开一边,黎昕将手中的报纸丢到一边,不禁苦笑──他又在胡思乱想了,明明已经决定了再也不去想那些事的,尉迟家的一切,曾经表面上的无上风光和各处的明枪暗箭,包括尉迟琰,尉迟简,和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他不再是被尉迟琰当做尉迟简完全成长之前的挡箭牌而存在的尉迟晞了,他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普通少年,黎昕。
深吸了几口气,黎昕终於做完了心理建设,将方才的一切纷乱思绪都抛之脑後,决定投入工作,努力赚钱,早日离开这个地方。对此黎昕早在醒来之时就已经做过规划──a市是尉迟家的大本营,他无法再呆在这个熟悉的地方。他需要去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去展开新的生活,而在此之前,黎昕唯一要做的就是攒钱。幸而黎昕的这具身体虽然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瘦弱模样,实际却已经在他还在医院当植物人的时候就悄悄过了十八周岁的生日,否则他连一份最底层的工作都找不到。
走出经理办公室,黎昕来到更衣室换上工作服。幸而这个时候的音乐已经换成一首慢摇,这才让他不至於再次因为魔音穿脑而头疼。
“小朋友今天脸色又不太好哦,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吧台後的酒保见了面色稍显苍白的漂亮少年,一边把调好的五六杯酒放到托盘上递给他一边调笑。对於黎昕的来历,酒吧里除了经理卓洋就鲜为人知,不过以他比同龄人瘦弱的身躯和与健康相差甚远的面色来看,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他的身体状况,因而也大都对这个“小朋友”照顾有加。
“我没事
,david。这是哪桌客人点的?”接过托盘,黎昕朝著善意的酒保笑了笑。
“11桌。”
“知道了。”
黎昕端著托盘朝著一个角落走去,远远看见他的目的地是一大桌十几个客人,有男有女,互相交谈调笑著,并没有什麽过分的举动。黎昕微微放下心,走过去将酒轻轻放在桌上,说了句:“请慢用。”那些人见了酒精纷纷伸手,其中一人mo出几张钞票丢在黎昕的托盘里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黎昕收起小费,唇角露出一个笑容──就算酒吧里的客人习惯给小费,但是这麽大方的客人还是少见,这几张票子抵得上他小半个月的固定工资了。
正当黎昕要转身离开之时,不知是谁忽然抱怨似的嚷了一句:“酒都来了,这尉迟少爷怎麽还没回来?”
音乐的掩盖之下,酒吧之中人与人之间说话的声音本是模糊不清,然而那滑过耳际的四个字对於黎昕而言实在是太过振聋发聩,令他不由身形一顿,黑暗中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难看──尉迟……少爷?是他听错了吗?是听错了吧,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之中……是他刚刚看了那则报道才会产生的幻听,是这样吧!尉迟少爷……无论是尉迟琰还是尉迟简都不可能出没在这种地方,所以,一定是他听错了!
黎昕瞬间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眼角瞥了那十几个男男女女一眼,并没有在那其中找到任何熟悉的身影,心头一松,连忙自我安we_i著快步离开了。
重新回到吧台等候差遣的黎昕并没有发觉,在他离开後不过两分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加入了那一群人之中,接过同伴递来的一杯1shot烈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引来周围一阵叫好。黑暗之中,新加入的那人目光灼灼,然而其中却没有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