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文说的没错,不过这并不是什么令人骄傲的事,被这么多女生喜欢是我为数不多的烦恼之一,索性我就jiāo了个女朋友。
她叫冯小玉,是班级里的文娱委员,长得漂亮,性格温柔,在我的印象里她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
有了这个女朋友明目张胆向我告白的女生果然就少了很多。
想到这我又开始感慨自己死的太早,毕竟自己连女朋友的脸蛋都没亲过。
宋嘉文在一旁默不作声。
反正从那以后我一直跟在宋嘉文的身边,像他这种班级边缘人,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不过像倒垃圾这种活一直是他的专属,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存在,所以宋嘉文似乎也很乐意做这种事。
那三个人没有再来找他的麻烦。
我偶尔还会发发善心帮他在考试的时候写两道题。
不过看着他带着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寒酸的令人落泪的模样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对这黑框眼镜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吗?”
他开始低头抠手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钱,买新的。”
这也难怪,宋嘉文住在户棚区搭建的临时板房里,父母外出打工,偶尔给他寄生活费,而他又因为周光的胁迫不得不把钱都jiāo给对方,没被饿死已经是很幸运了。
我决定帮帮他,我活着的时候是个富二代几乎没有为钱发过愁,可我死了,虽然我清楚的记得我的银行卡放在我房间的哪一个抽屉里,可我没法把它拿出来。
这时候我想起我的好兄弟叶勇,我们是穿开裆裤长大的jiāo情,他要是知道我的魂魄还游dàng在街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告诉宋嘉文放学后可以去酒吧找我的好兄弟叶勇借钱,提我的名字。
宋嘉文扭扭捏捏的模样让我觉得我们是去进行一场不法jiāo易。
就算变成鬼魂我也接受不了亲朋好友听到我名字时流露的哀伤,所以一开始我没打算裴宋嘉文一起进去,可这怂货实在太怂,我没有办法只好陪他一起进去。
见到叶勇时我不免有些震惊,因为他染着夸张的发色,在五颜六色灯光的照she下竟没有一丝违和感,可他确实不是我印象中的叶勇。
难道我的死给了他这么大的打击?
叶勇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你说你是楚辞的朋友,想问我借钱?”
宋嘉文看了看我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叶勇笑了,然后抖了抖烟灰:“你提一个死人的名字,就想让我借钱给你?”
这一次轮到我震惊了,虽然说我现在的确是个死人,可从我的兄弟口中如此轻松的说出来,我还是难以接受。
宋嘉文有些不知所措。
叶勇却不以为然,甩出一份合同,接着说:“借钱可以,把合同签了。”
宋嘉文是个大近视,可我不是,我一眼就看到合同上印的四个大字借款协议,这是高利贷。
没想到叶勇现在竟然在gān这个,我不免对他有些失望。
我对宋嘉文说:“别签,赶紧走。”
宋嘉文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叶勇拦住了他:“楚辞欠了我三十万,你说你是他朋友,这笔钱也该替他还一下吧。”
此时宋嘉文开始否认:“我不是他的朋友,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看着宋嘉文并觉得他没救了。
叶勇拿出红印泥,qiáng迫宋嘉文按手印,宋嘉文扭头看着我:“救我。”
我看着宋嘉那张悲催的脸冷冷的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宋嘉文开始哭:“我错了。”抽噎了一会竟然没声了,我以为他醒悟了,结果是吓晕了。
毫不意外,我附身在宋嘉文身上,甩开叶勇,用楚辞的语气说:“阿勇,别太过分。”
叶勇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对我挥拳,我们一起长大,又是一个搏击队的成员,我太清楚他的路数,我侧身躲开,对他使用了个上勾拳。
他躺在地上,显然对我的拳法有些意外。
我活动了下手腕,心想要不是这句身体太弱,他还能再飞个两米左右。
周围的人开始围观,我并不想在这待太久,我对叶勇说:“我不知道楚辞什么时候借了你三十万,如果你想要你可以去找他父母,这件事跟我宋嘉文没关系。”
叶勇坐起身吐了一口血沫,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飞奔到叶勇面前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她抬头与我对视,眸子中闪着怒火,我几乎没有停留,飞快地逃了。
她是我的女朋友冯小玉。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死后她会跟我的兄弟在一起,我不想问,然后悲愤的说一句主角都会说的话为什么你们要背叛我,我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帅。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我都死了,还要让我遭遇这些事情,就不能让我快点滚去投胎吗?。
我想回家看看我的父母,自从我死了以后这三个月我只回去了一次,因为我不想面对他们时有一种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我决定用宋嘉文的身体回家看看,我敲响了门,开门的是我的弟弟楚致。
我表明来意,说自己是楚辞的同学,想来看看楚辞的父母,纵然我两手空空,楚致也并没有任何不悦。
“我父母出差了,下个月才会回来。”他贴心的给我倒了果汁,我看着熟悉的一切,不免悲从心头起。
楚致看着我:“我从来没有听哥哥提起过你。”
我低头喝了一口果汁,努力品尝,还是没有味道。
“楚辞的朋友多,你没听说过我也很正常。”我努力辩驳。
楚致笑了笑:“我哥哥那种人哪有什么朋友。”
我不禁哑然,又有些安耐不住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楚致看向我的遗像,目光复杂:“这样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我动了动嘴唇:“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楚致愣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对我说:“不是见义勇为死的吗?”
“啊,是啊,我能去他的房间看看吗?”
楚致站起身走到一扇门前,开打了房门。
我走进我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跟我生前一模一样,只不过角落里的吉他,和架子上的手办都落满了灰尘。
我看向桌子上我们一家人的合照,仿佛那些回忆就在昨天一样。
楚致说:“小时候我出不了门,他总是会跑去外面捡一兜子树叶石头回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树叶,这是什么石头,那时我就在想我的哥哥一定是个傻子。”
“后来我们长大了,我常常住在医院,他每次来看我的时候,经常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也会带外面的风景照,其实那些东西我在任何一个电子屏幕上都能看见,我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些,他依旧是个傻子。”
“现在他死了,我还觉得他是个傻子。”
我看着楚致,然后缓缓的说:“他的确是个傻子。”
我离开自己的家,准确的说是宋嘉文离开我的家,没错,他醒了,我害怕他会说错什么,赶紧督促他离开。
路上宋嘉文丛口袋里摸出一块腕表,这是爱马仕CARREH系列,是我刚才在卧室揣进口袋的。
他有些心虚,埋怨我为什么要偷东西。
我有些生气“老子拿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他无法反驳,拿着腕表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偷。
晚上我躺在宋嘉文家里的旧沙发上看电视,看宋嘉文在桌子前吭哧吭哧写作业,我心里就莫名的畅快。
忽然他开口问我:“你为什么断定自己不是见义勇为死的?”
“那还用问吗,我长得帅,成绩好,家里有钱,我拿着这种开挂的人生剧本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他没了声音,好半天才憋了句:“我帮你。”
我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帮你找到真相。”
这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宋嘉文不怂的样子。
被抢钱包的女生叫霍思敏,面对宋嘉文的询问她有些不耐烦:“问问问,你们有完没完?不是都已经结案了吗?是,他是帮我追回了钱包,可又不是我让他追的,他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嘉文鼓足勇气:“只是让你回忆一下那天晚上我情形,这件事真的对我很重要,拜托你了。”
霍思敏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遍,你听好了,那天晚上我从酒吧打出租车回家,结果到松江路的时候我实在想吐,见离家没多远就直接下车了,我沿路往家走,结果有一个人抢了我的包就跑了,当时我就边追边喊,楚辞刚好经过就帮我追了上去,歹徒见他穷追不舍就把包扔了,我本来想拿回包就算了,可楚辞还是继续追了上去,我拿着包就回家了,后来的事我真的不知情了。”
霍思敏扯了扯头发,转身就走“因为这件事我被无数人谴责,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凭什么道歉?谁能为我考虑一下?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等一下。”宋嘉文叫住霍思敏。
“又怎么了?”
“你的确不用向楚辞道歉,可你还欠他一句谢谢。”
霍思敏的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快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