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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在一众皇子中排行第五,却是个傻子。

宫里人都道他遭逢巨变,每次闲聊时谈到,都不禁叹惋一番。

后来白榆越发出落得明艳动人,宫女们听说之后更觉惋惜:若是他好好长大,届时少年丰神俊朗、双目灵秀,岂非少女们梦中情郎的模样。

偏偏他只是个好看的傻子,双目无神,只会痴痴地笑。

白柏令人推开冷宫最破败的宫室殿门时,那痴儿正抱着头、蜷着身子,缩在最为yīn暗的一角。

日光在殿门被推开的一瞬涌进,依稀可辨被寒风席卷而飞扬的灰尘,铺面而来的寒气令他瑟瑟发抖。

痴儿早已习惯了黑暗,骤然响起的推门声和刺目的日光,仿若彼岸才是业火地狱,令他惊恐万分。

他蓬头垢面,衣衫也不知穿了多久,显得凌rǔ不堪,好似一条在泥里打过滚的疯狗。

在脚步声响起的刹那,他爬也似的起来,踉跄地朝更远处躲着,用嘶哑的声音疯了般喊道:“不要过来!……不要!”

如同来人不是他父亲,而是索命的厉鬼。

白柏一怔,仿若眼前之景十分不堪入目,他略微蹙眉,着令几个侍卫压制住那疯癫的小儿子。

痴儿却费尽力气挣扎着,又是哭又是闹,直至喊得没了力气,又像是饿了很久,脚步虚浮着晕了过去,倒在了侍卫手上。

白柏这才见到殿口处几个食盒,有的散乱地敞着,有的尚未动过,但其中的饭菜无不冒着酸腐之味,怕是早就馊了。

殿内的摆设均是杂乱无章,而墙角早已结上层陈旧的蛛网,其破败程度让人很难相信,此处竟是金碧辉煌皇宫的一角。

而能在后宫中不送声色安排这一切的人,自是不言而喻。

白柏沉默了半晌,最后道:“先安排他去王府,找些婢子给他梳洗下,再叫个今日休沐的太医……备辆马车,朕也要去趟王府。”

白柏身旁的大公公冯宁立刻派人着手起来。

昔日最为机灵活泼的小儿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他才是最难辞其咎之人,但是皇后做的……未免太过。

怒气、后悔与自责一齐涌上心头,更多的确是叹惋——若是白榆这些年跟他那些兄长一起念书,未尝不是瑚琏之器,如今却只成了个没用的傻子,还时常有疯癫之症。

所谓的王府,其实是白柏登基之前,尚为王爷时的住所。

现已闲置多年,只有零星的下人偶尔打扫。

白柏路过府中庭院时,见昔日所栽榆树虽尚未成材,却已隐有参天之势,触景生情,他原本急促的步伐也随之慢了下来。

待他到卧房时,屋中已燃起了熏香,烧着火炉取暖。淡雅的清香涤dàng,驱散了自步入冷宫后便隐约围绕的腥馊味儿。

白榆尚还晕着,已经被下人擦洗gān净,换上了整洁的新衣。

他蜷着身子缩在chuáng榻中,还未gān透的乌发埋在脸上,看不清面容。

婢女正在榻边,捻着一缕发用木梳轻轻梳着,见白柏到了,又慌忙行礼,险些扯痛了昏迷中的白榆。

白柏并未急着上前查看,他远远地瞧了几眼,在椅上落座。

先前他满身脏污自是看不清楚,梳洗gān净后,luǒ露出的腕手皆透着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

正巧婢女捋起他颊上埋着的发,白柏又不免皱了下眉。

面huáng肌瘦。

那衣衫卷在他身上,竟显得格外宽大。想必是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

安太医这才姗姗来迟,给白柏行了礼后,便懂事地前去给榻上那位把……见他还蜷着身子,陛下又没有其他指示,想来应该不是不能碰的人,便将他放平了,这才摸出布枕,细细把着脉。

诊脉后,安太医的脸色陡然差了许多,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才能不惊怒圣颜。

白柏像是早有预料,他略一摆手:“无须顾忌朕,你直言便可。”

安太医连忙跪下,道:“回禀陛下,公子脉象浮散无根,元气离散,实是大虚之症,多年来已落下一身病骨,尤忌受寒。身子若是悉心温养之,倒也并非不治。只是这痴傻疯癫之症……还请陛下责罚,老臣……黔驴之技,恐难当大任。”

“无妨,你先开些调养身子的方子,”白柏亦是心知,疯病痴症皆看天数。

安太医又道:“禀陛下,听闻洛神医生前曾治好过一例痴症,神医虽已仙去多年,但曾收有一徒,姓燕,字知朽。这燕知朽虽已耄耋之岁,但多年来云游四方悬壶济世,被称为药王再世,他这些年定居京中,开了家药坊,名为‘清萍坊’,陛下可派人询问一番。”

白柏听闻,不由得心里一喜,便派了人去询问。

安太医前脚刚写完药方离开,榻上的人后脚便醒了。

他睁着眼,空dòng的眸光散乱在芙蓉帐上,呆滞了好半晌,一声也未曾吭。

白柏正仔细看着那药方,抬眸才发觉他已经睁着眼醒了,他尚不知道白榆傻到了何种程度,是否还记得他是谁,放下了药方,想尝试和他说说话。

哪知白榆听见声响,反she般的骨碌到chuáng脚,随手扯过被褥挡在自己身上,缩成了一个球。

白柏有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他还是走到了chuáng畔,俯视着那个躲在chuáng脚用被衾挡在面上的人,沉默了良久,他哑然道:“小榆。”

白榆瑟瑟发抖的动作止住了。

他猛的掀开被褥,仰起脸来,目光死死地钉在白柏脸上。

白柏这才看清小儿子的脸,愣了片刻。

那张脸不像他,更不像其他男人,而是和他生母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双正死盯着他的双眸。

倘若那双眸含着情,有神韵时便如同勾人魂魄,眼尾略弯,翘着一抹欲色。只是哭得有些浮肿。

自他继承大统后,已许久未有人用这般不加修饰的眼光打量他。

“……你还认得朕,是吗?”

他真是疯了,竟会觉得多年未见的小儿子眼神勾人。

白榆身子抖了又抖,恐惧又惊慌地摇着头,像是疯症突然发作般,不停地叫喊道:“不要——!不要过来!……我错了,求求你……”

尖叫声锐利而刺耳,白柏后退了几步,不再尝试与他对话。

他安排下人做了些米粥,想来白榆许久未吃些正常的食物,还需先喝些粥养养胃口。

白榆见他退后了,又重新缩回被褥里,抱着膝、埋着头,缩成一团,许是自己也觉得累,索性不再喊了。

感谢支持!

提前避雷:受是真傻,失智的傻(其实是薛定谔的傻),由此可见攻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欢迎捉虫!

还是照例求下小huáng灯,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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