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和吴哲直接到了华山路的管片派出所，查了一下，还真有一个姓林的女人住在这儿，看户口登记的照片也非常像他们在怡和景园发现的女死者。派出所民警小杨带着他们去了街道办事处，街道的李大妈早就等在那儿了。

“李大妈，这是刑警队的袁队长和吴警官，过来是问一问林秀锳的情况的。”小杨给袁朗他们介绍了。

“哦哦，刚才在电话里我就听你说了。这不，我先来等着，秀锳出事儿了？”李大妈着急地问。

“大妈，您帮我看看，这个人，是住在你们这儿的林秀锳吗？”吴哲把刚刚存在PDA里的照片调出来，让李大妈辨认。

“哎呀，没错，这就是秀锳啊！哟，这怎么，怎么弄成这样啊？昨天下午我还看见她了呢，那时还好好的啊？”李大妈一看照片就惊讶地叫了起来。

“大妈，你确定这个就是林秀锳吗？”袁朗打断了她。

“没错没错，我怎么可能认错？同志，她这是”李大妈看着照片，还是有点不能相信。

“她死了！”吴哲叹了口气。

“死了？！哎哟，这可真是老天不开眼啊！秀锳这么个好人呢！这可叫他男人和闺女怎么活啊？”

“大妈，您给我们讲讲，林秀锳他们家的情况吧？她平时夫妻感情怎么样？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袁朗又问。

“结怨？那不可能。谁不知道秀锳家的情况啊？邻居们帮她都来不及，再说，她脾气好，谁能跟她结怨啊？队长，您不知道林秀锳他们家的情况。孙秀锳的老公叫吴建明，是个司机，那可是个老实人，两年前，出了一场车祸，两条腿就废了，这两年，做了复健，柱着双拐，就只勉强能站，平时活动都得坐轮椅。他们家里还有个闺女，才9岁。全靠着秀锳支那个早餐摊儿赚点钱过日子。这条街上，大部分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家家都帮他们。家里情况都这么着了，那两口子还觉得对邻居们过意不去。天好的时候，建明常坐在轮椅上，在外头晒晒太阳。邻里邻居谁家有个什么东西坏了，他都给帮着修，还跟没出事儿之前一样热心。两口子，好心气儿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没见他们红过一回脸，建明身上的衣服，天天换洗，家里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李大妈一说起来，就收不住。

“大妈，您昨天下午还见过林秀锳？”袁朗又打断了她。

“见过，她接孩子放学，接着买菜。”李大妈点头。

“那您最后一回见她是什么时候啊？”

“好像是晚饭之后吧！哦，对对，晚饭之后，秀锳拎着点水果，像是要出门儿，不过，我们没打招呼。”李大妈想了想说。

“这样吧，李大妈，您带我们，到孙秀锳家去一趟吧。”

“好好，我带你们去。”

那时，是凌晨四点多，晨光还很黯淡，李大妈打着个手电，带他们走在老城区狭窄Yin暗的小巷里。几个人都不说话，四周很安静，只能听见鞋子磨擦石板地的沙响。孙秀锳家在小巷尽处那座院子里，几乎是才一进去，袁朗就已经知道哪家是孙秀锳的家。只有一间房子，亮着暗暗的灯，可在灰濛濛的晨光里，显得很亮，很温暖，是为晚归的人点亮的灯。

李大妈上去轻轻敲了两下门，没多回儿，屋里就传出了轮椅行动的声音。

“秀锳回来了？”问话的是

个男声，显得有些疲惫。

“建明，是我，李大妈！”李大妈低声答道。

门从里面打开了，男人坐在轮椅上，探身出来看看，才说：“李大妈，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建明啊，孩子在家吧？”李大妈笑着问道。

“没呢，周姐把雯雯领她家去睡了。唉，那是小杨吧？天暗看不清，来来，李大妈，小杨，进屋里说。”吴建明说着，把轮椅退后，挪开。

“唉，好，咱们进去说！”小杨点头，让着袁朗和吴哲。

林秀锳家不算大，串着的两大间房，家里没什么贵重的家具电器，可收拾的干干净净。窗帘桌布沙发套全是一样的花色，明显就是手工制作，外头那间屋子，电视旁的墙面上挂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吴哲留意了一下，照片上的时间就是今年春节时，照片里三个人笑得一脸喜气。吴哲心情有点复杂，下意识地抬眼去找袁朗的眼睛，袁朗正在看着他，表情很平静，但眼光中有点温暖的东西闪烁着。

“建明，这两位市局刑警队的同志，今天过来过来”李大妈指着袁朗和吴哲向吴建明介绍。

“我来问吧！”袁朗冲着李大妈点点头。“吴建明，你妻子叫林秀锳是吗？”

“呃，是叫林秀锳！警官，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吴建明向前倾身，有些焦急的样子。

“她在家吗？”袁朗又问。

“没有，她没在家，孩子的姥姥身体不大舒服，昨天下午给她打电话，叫秀锳抽空回去看看，她昨天晚上吃了饭就去了。”吴建明赶紧答他。

“有这么个情况，我们在前面怡和景园发现了一具女尸，有群众帮我们指认了一下，说像是你妻子林秀锳。所以，我们想请你来认一下。”袁朗说着，冲吴哲打个眼色。

“这不可能的啊，不可能的！一定是认错了，一定是认错了！”吴建明面色苍白，看着吴哲递过来的PDA，不知道要不要伸手去接。

“你看看，这是你妻子林秀锳吗？”吴哲轻声问。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警察同志，她在哪儿啊？她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啊？秀锳不会这样的。秀锳是好人，不会这样的，她不会这样的。”吴建明捂着脸痛哭起来。

“建明，建明，你别这样，你冷静点！”李大妈赶紧伸手轻轻拍着吴建明的肩膀。

“建明，事已经出了，我知道你难过。可刑警队的同志来，就是为了要调查这件事情的，你先冷静点，配合一下袁队他们，也好抓出凶手来为秀锳报仇啊！”小杨也赶紧劝他。

“吴建明，按照规定，你还得去刑警队认一下尸，不过，你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吧？”袁朗声音也放低了些。

“嗯，嗯！”吴建明擦擦眼泪，点点头。

“昨天林秀锳是几点钟离开的家？”袁朗问道。

“昨天秀锳要去看她妈，我们一吃完了饭，她就走了，那会儿是七点来钟，刚刚演新闻联播的时候。”吴建明说。

“她告诉你她昨晚不回家吗？”袁朗又问。

“她就说要是晚了回不来，让我早晨早点儿起，把卖早餐的材料给她准备上。我刚才正在那儿给她准备着东西呢！”

“你们的女儿呢？不在家？”吴哲问。

“嗯，我们院邻居，周姐把她领家去了，她一个人在家，平时没事儿就把雯雯领她家去住，我们整天大早的起来，孩子也跟

着睡不好觉。每回我们都叫她去，孩子也愿意，周姐家里安静。”

“周姐？”吴哲又问了声。

“哦，就住在一进院门儿，右边那家，她也是个热心人，特别亲雯雯，有空就帮着建明他们两口子看孩子。”李大妈接了一句，吴哲点点头，记录了下来。

“她走了之后，你和她还联系过吗？”

“没有啊！秀锳走了，对门韩大爷过来找我，叫我帮他把台灯给修修，我没几下就给鼓捣好了，韩大爷也没事儿，我们还在这儿下了两盘棋。韩大妈在家蒸包子，包子好了非给我送来两盘，我还搁那儿没动，准备秀锳回来，叫她热热，吃了再去出摊呢。警察同志，是谁害了秀锳啊？这是要断我们家活路啊！”吴建明说着又哭了起来。

袁朗叹口气，说：“吴建明，我们现在也在追查凶手，你呢，一定要配合我们。你们在怡和景园小区里，认识什么朋友没有？平时，有没有什么人跟你们两口子有过节的？”

“这没有！秀锳就是在那小区门口卖卖早点。这活儿，还是李大妈帮我们争取的，我不能挣钱了，可我们也不能老靠国家救济我们啊。秀锳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国营饭店里当过学徒工，那个时候学的就是做早点，而且，光早晨出摊，不耽误照顾家里头。本来，那片儿城管是不让摆摊的，还是小杨去帮我们找的人，说了我们家的情况，人家给破了个例。我有几回也去过，帮着秀锳收个钱什么的。那小区人好，知道我们家这情况，都来帮衬点生意，小区的几个保安，还都帮着秀锳搬搬抬抬的。我们能跟人家结什么怨啊？秀锳连跟人吵个架都不会的，她那个人，李大妈您还不知道她吗？”吴建明擦着眼泪。

“是是，袁队长，吴警官，这两口子，真是好人啊！怎么就能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啊！”李大妈说着，也跟着哭，弄得小杨没办法，一会儿劝了这个，一会又劝那个。

“这样吧！吴建明，你还是得跟着我们去队里一趟，小杨，你方便跟他一块儿去一趟吗？”袁朗说。

“行，没问题的。”小杨点点头。

“李大妈，你去那个周姐家一趟，让周姐给照顾下孩子，先别把这个告诉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李大妈赶紧点头。

“吴建明，你把林秀锳娘家亲戚的联系方法告诉我们一下，我们也得请他们到刑警队去一下。”

“唉，我把秀锳她哥的电话写给你们！”吴建明点点头。

“那咱们现在走吧！”袁朗站起来，吴哲看看吴建明，走到门边儿，把挂在上面一件外套取了下来，递给他。

“外头还挺凉，你穿上吧！”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