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死死揪住那头华丽柔软的金发,莫雷尔在这样的姿势下甚至不能直起身子!他为王子居然用这种对待下贱的奴隶一般的态度对他屈辱的嘴唇发抖,他狼狈地被他揪到卧室里,然后被狠狠丢在床上。
莫雷尔倔强地抿着唇,惊讶于蒙非特居然气成这个样子——那个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但也不算奇怪,他这是在那个“讨厌反抗和背叛”的王子跟前挑衅他的权威!但是他真的没办法坐视!既然他有能力——他就必须——释放那个痛苦的灵魂自由!
蒙非特跳上床,再次揪住他的金发,防止他蜷起身体,粗暴地在他的颈项上啃咬,他感到他粗野炽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身上,像要把他点着!这种基于男性征服般的狂热的欲望让他觉得无比屈辱,蒙非特的手找到他的衣襟,用力扯开,玳瑁的钮扣四下飞散,他的手揉捏着他的身体,像他不是在做爱,而是准备摧毁什么东西一样!
另一个男性的气息完全覆盖了他,莫雷尔咬紧牙关,蓝色的眼睛像结了冰一般,高傲而固执地一声不吭。蒙非特的吻开始向下,啃咬他左边的乳头,接着用力咬了下去!莫雷尔倒抽一口冷气,那个男人像饥渴的野兽一样吸吮着鲜血的味道!然后他的唇又停留在右边,开始舔弄和咬噬……
淫乱和被压制的感觉让莫雷尔的身体无意识地发着抖,他拼命想蜷起身体,可那些恶心的带着征服意味的亲吻和玩弄还是狂暴地落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被迫为他所敞开,所扭曲成他喜欢的样子,达成他雄性的情欲……
莫雷尔被迫的屈服总算让蒙非特找回了一点神志,他微微直起身体,观赏着身下新男宠的躯体,他象牙般白皙的肌肤正在急促地起伏,之上被他啃咬过的乳头像两粒鲜艳的果实般顶立在那里,闪耀着唾液的银光,像在引诱男人粗暴地蹂躏。和他之前那副高傲自制,胆敢当着他的面挑衅的样子是多有趣的对比,他得意地想。
莫雷尔微长的金发被弄得十分凌乱,蓝眸中盛着几乎达到了他承受极限的愤怒和悲哀,他的身体因为屈辱而僵硬,那颤抖像他曾奏出的颤音一样,却写的都是痛苦!
蒙非特满意地露出一个主宰者的笑容,“相当不错的味道!伟大的救世主,嗯?”他说,“但当好人总得付出代价,今天我会好好把你啃干净,连灵魂都不剩!”他打量着他,“比起你的琴声,我倒是更渴望听你在床上淫荡的尖叫,用你漂亮结实的身体弹奏一首最狂暴的交响曲!”
他再次俯下身,在他白皙的躯体上留下青紫及血痕的啃咬,莫雷尔咬紧牙关抑制住不叫出声来——他的人生从不熟悉关于剧痛和无助之类的东西,他的人生总伴随着奉承和欢呼,偶尔的艳遇和繁忙的工作,但都是体面而尊贵的……
听天由命……他现在只能如此了,交出他曾高贵——至少干净的身体,交给那个残忍下流的男人……他猛地咬住下唇,蒙非特的手粗暴地摸到了他的胯下,和刚才粗野不相称的,开始揉弄,并不温柔,可那种力道……显然他清楚怎么挑起人的情欲!那种隐私地方的感觉让他拼命试图躲避,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躲避不了,他将只能交出他的尊严……
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非物理性的,某种阴寒冰凉的气息落了下来,他睁大眼睛,他看不到什么,但是他听到了!剑与腰带上的铜扣相撞的声音,是什么东西……
蒙非特突然停止了动作,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就在这里,莫雷尔打了个寒战,就在蒙非特的身体里!我的对面……他看着他的眼睛,那个人低低笑起来,带着些目中无人地嘲讽,仿佛做了件十分有趣的事,他的眼睛不再是蒙非特的残忍和征服欲,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温柔的。
伏在他身上的人伸出手,把他敞开的衣襟拉上,“那家伙真是个畜牲!”他说,“谢谢你,乐师。”
莫雷尔试图压抑下急促的呼吸,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和另一个世界的居民讲话。“本份工作罢了,”他尽量得体地应答,“你找到你的妻子和女儿了吗?”
“找到了。”呆在蒙非特身体里的灵魂答道,露出一丝笑容,“她一直在等我,说她想向我道歉,以及……她很爱我。感谢你的释放,失却自由的日子真可怕!那些主宰着我的憎恨像蛇皮一样被蜕掉了,只留下真实的灵魂,因为你的引领。”
“我倒该谢谢你,不然我今天恐怕没命活着回去。”莫雷尔说,想起刚才蒙非特要把他摧毁般的狂怒。他想把扣子扣起来,却发现没有一个还在原位。
“那家伙他妈的根本是只恶魔变成的人形!”灵魂用厌恶的语调说,“你是新上任上暗界帝王?”
“啊?不,不是帝王,是暗界总监。”莫雷尔说。
“‘暗界帝王’是民间的叫法,宫廷里自然不可能这么叫,”灵魂说,利落地从床上跳下来,“在民间传说里暗界帝王是和皇帝平起平坐的另一个世界的王,但随着魔法时代的隐去,差不多都被人忘了。说起来,以你的年纪,即使满打满算的学习通灵,那技巧也未免太高超了……”
“我没学过那东西,”莫雷尔说,开始寻找他的钮扣,“我只学过弹琴,对你我尽的是音乐家的本份。”他说,和异界住民交谈并没有想像中可怕。
“蒙非特”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你的技巧……嘿,如果是你说的那样,你绝对是一位百见难得一见的‘法术’天才!”他颇有兴趣地打量他。
莫雷尔手里抓着一把钮扣,一边把他的衬衫尽可能的弄整齐,对于“天才”之类的恭维话、尊敬甚至震惊的眼神他从小到大接触得太多了,那对他像空气一样,绝不会不自在也不会影响任何的正常思维。多发现一种天份对他的人生像买件新衣服一样正常,而且宫廷暗界总监对他来说绝不如宫廷音乐总监堆积如山的工作更值得费神。
“这方面我什么也不懂,”他谦虚地说,“现在暗界的权力已经没落,我只是临时顶数的——因为现在连一个‘能力’者都找不着了。所以只偶尔处理些小事,这职位空了十几年了,全部门就我一个。”
“听说还有一位副官,你可以拿着委任书去领钥匙,到历代的暗界宫殿查一下。”
莫雷尔点点头,“我听说过那个办公地点,可一直没时间去,工作多得像要逼人失去理智……”他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繁忙之余还要应付王子的嗜好哀叹,他现在对暗界总管的工作倒不排斥了,至少这两次救他于危难。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蒙非特会放过他。
那人看出了他的想法,开口道,“我很想杀了这个混蛋!让别人痛苦似乎就是他存在的意义!你知道他当时的笑容——”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显然想到了生前的事。
“你不能杀了他,规则上死者不能直接杀死生者,不然你会变成孤魂野鬼,只能在不属于你的人间游荡,一辈子也无法和妻女团聚了。”莫雷尔说。
“如果回不去,我就留下来为你效命,新任的总监,我是艾法。”艾法说,讥诮地扯扯嘴角,“我总在想,只要能亲手杀了他,把锋利的匕首捅进那家伙的胸膛,让那该死的笑容和恶意从他脸上消失,让他冰冷和绝望……我愿意用一辈子在地狱里的惨叫去换!”
他脸上的扭曲和痛苦让莫雷尔不习惯。“我叫莫雷尔,我的工作主要是音乐方面的。”他说,“我以为你已从那些牢笼里脱离,成为你自己,而不再是他用恨捕获的战俘。”
艾法愣了一下,透过那双灰色的眼睛看着他。
莫雷尔耸耸肩,“干嘛总有那么多人愿意把一辈子给那种人呢?甚至死后满心的装的都是他?”他疑惑地说,“我没什么别的高尚爱好,但很喜欢看人沉醉在音乐里的表情,或快乐或悲哀,但都是神圣纯粹的。我不喜欢充满仇恨的气息,更加讨厌杀戮和血腥。”
艾法扯出一个笑容,这次却柔和多了,“传说中世代的暗夜帝王大都独裁残暴,你可真是个特例。”
“大约因为没什么权。”莫雷尔说,“也没时间。”
“可是,他不会放过你的。”艾法正色说。
“我知道,”莫雷尔抿了一下唇,“但他是唯一的王子,一旦死亡必定会引起内乱,而一打仗,我维护的那些美丽脆弱的艺术就会全部毁掉……”我希望把王都建设成一个全大陆最大的音乐和艺术圣地,而战争从来都只会摧毁一切。
他想起那些寄给他的热情扬溢的信,那些富有才华者每一个都那么渴望在这片土地上大展手脚,他看着他们到来——过去、现在、将来一直到他老去,他都会坐在这里,看他们把才华奉献给这里,得到快乐和满足。招待来到这片土地的人们,像这儿艺术的帝王,他当然是的——身为这个国家的宫廷音乐总监,那些人每个都像他的孩子一样,而战争会摧毁他辛苦经营过的和梦想得到的一切……
他摇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要有战争。那会死更多的人。”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然后走到大厅取回外套,“我要回去了,晚一点还要去看建国庆典歌剧的排练,你也早点回去吧。她一定很不愿意和你分开。”
他穿上外套,恢复了镇定无波的表情。“我会常来听你弹琴的,”蒙非特的外壳在身后说,“我从不是个懂得欣赏音乐的人,我一生杀过很多人,总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带着血腥气,可是……你的音乐却可以涤荡它。”
莫雷尔露出一个笑容,优雅地欠了下身,转身离去。艾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叹了口气,走回卧室,被褥还是一片凌乱,他厌恶地看他它一眼,然后低头看那双手……曾经让自己经历地狱的刽子手的手,染过无数无辜者鲜血的暴君的手,他皱起眉,试图回忆那把他从仇恨和痛苦中挣救出来的高贵的琴声,他渴望杀死他,但他不能那么做,因为他不能让那个人在他死后继续支配他。
束缚是屈居人下时才有的东西,当他真正手握着那个人的生命时,站在裁决者的高处时,那些根附于地狱的东西再也无法抓住他的灵魂,他也能更多的看到更美好的物事……
他想起那一瞬间莫雷尔的表情,带着孩子般的梦幻与憧憬,那是梦想者的表情,他不能毁了那一切,而且他的妻子还在等着他。
他该离开了。
莫雷尔这会儿正穿着件时下年轻人流行的有些随便的外衫,靠在墙边听着庆典时大型歌剧的排练,没人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以及知道他又从哪里忙完了刚过来。他的工作像永远也做不完。
但那优雅挺拔的身形却毫无疑问是个鹤立鸡群的指挥者,这片领域的帝王。
他眯起眼睛,大脑快速地过滤和理解着一堆的钢琴小提琴长笛等等的乐声。序曲结束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他,等待他权威的意见。莫雷尔走过去,无论何时他的步伐都是利落而富有自信的,充满精力,举止优雅。
他走到钢琴演奏者身边,示意他离开,然后自己坐下,口中道,“和弦的部分改一下。”当身边的乐师正在想找纸笔记下他的意见时,他修长的手指已经准确地找到了琴键,迅速弹奏出一段流畅的乐音,“这样。”他说。
钢琴师拉尔德用一种进乎惊恐的表情看着他,刚才那段难度非常高的和弦是他今天早上突发奇想写出来,刚才擅自使用了一下的,而那个人竟然只听了一遍,就能……甚至是加以更好修改地弹奏出来!
“还有。”莫雷尔简短地说,又是一段高难度的音符从他指尖飞出,流畅得像是由他本人作曲,弹的比他这个苦练多日的演奏者还好!
他停了一下,接着又一是段很长的音乐飞出,加入了他自己的诠释和修改,一边颇熟悉他作风的歌剧临时总监霍姆斯正迅速用笔在纸上记着什么,可是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他的手指简直像上了发条一样,急板的时候更是让人连嫉妒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样改。”莫雷尔说完,站起身,向小提琴手伸出手,接过他的琴,一边试音,一边道,“小提琴的部分这样改。”
紧接着,又是一段专业琴手般流畅的乐音飞出,拉尔德成功地从那位骄傲的小提琴手眼中看到了和他一样震惊的光芒。
可怜的临时总监先生无法分心二用,向拉德尔道,“你把钢琴的部分记下来!”然后开始转记小提琴的部分。
在就各方面给了些修改意见后,莫雷尔加了一句,“尽快把修改过的乐谱交给道登先生,然后让他把意见交给我。”然后他跳下舞台,一边接过仆人递过来的外套,一边说,“明天这个时间我来听第二幕,你们准备好排练。”
然后在众人各种震惊羡慕的目光中走出去,口中熟练地应付着送到耳边的恭维话——这就是他的生活环境。他看了一下怀表,应该可以赶上半小时后约在沙龙里的交流会,他要负责给那些音乐人们出人头地的门路和关于音乐上的指导。
拉德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可置信地向他的上司道,“你说他从没的看过这出歌剧的谱?甚至听都没听过,只是因为相信道登先生的能力才把这出戏交给他……”
霍姆斯忙着抄写,听到这话得意地回答道,“没错儿!因为他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视奏专家……各方面的专家,他简直不是人!”他拍拍拉德尔的肩膀,“小子,里特先生快退休了,很快他就是我们的新宫廷音乐总监了!他一定会把王都建设成大陆最繁华的音乐盛地,你信吗!”
交流会比预定中结束的早,下午没有课,莫雷尔一边坐上马车一边习惯性地看了下怀表,准备掐准了下一项工作的时间,这时他惊讶地发现他多出了两个小时的空闲!——离他晚上受邀为一个慈善音乐会弹奏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这种从未出现过的状况让莫雷尔简直有些不知所措。
他敲敲被各类事务塞得满满的脑袋,另一项被遗忘的任命跳进了他的脑袋里。
“去宫里,保管部。”他向车夫吩咐,想起那把他另一项理论上手握大权的总监办公室,他准备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熟悉一下那里。
当他到达宫廷保管部时,差回去取任命书的仆人刚好到达那里,于是莫雷尔马不停蹄地接过凭证,走进了保管部的大门。
“这是多么令陋室篷壁生辉的客人啊,弗莱斯先生!”保管部总管的菲内尔兴奋的脸蛋通红,“怎么能在这里见到您这个上流社会的大红人?您是来取什么东西吗?”她已经不再年轻,可是她的眼睛总在透露着相反的讯息。
莫雷尔拿出委任书,“叫我莫雷尔就行了,女士。一样是为陛下效命而已,我来取暗界宫殿的钥匙。”
菲内尔愣了一下,看莫雷尔的眼神像是看到了鱼在爬树,而鸟在水里游,“您在开玩笑,莫雷尔先生?那鬼地方已经荒废很久了,我猜灰尘都把它埋掉了!”她盯着委任书,似乎想确认这不是朋友们开的一小个玩笑。“您被任命为暗界总监,听上去像个冷笑话!”
“世界本身就是个大玩笑,所以我们该对它的孩子们微笑以待,不是吗?”莫雷尔笑道。
菲内尔也笑起来,“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莫雷尔先生,可别和那些花花公子学坏了!我帮你找找……”她敲敲脑袋,试图翻找出那陈旧生僻名字的所在。“我想应该在二十年前的那本记录上,那个职位空缺了不是二十年就是二十一年了。”
莫雷尔盘算了一下他可怜的时间,说道,“需要很久吗?”
“不会太久,”菲内尔热情地说,“昨天有位先生来取件古董,我记得那个本子上有记载……”
她惦起脚,从书架中拿起一本厚厚的保管日志,熟练地翻找着,口中道,“暗夜宫殿……简直像是童年记忆的匣子里最角落的东西了……啊,在这里!”莫雷尔凑过去,看着她的手指正指着一行保管目录,上面保管人的名字是夏普?艾维恩先生。“他是上一界的暗夜总监。”菲内尔解释,“但只是挂个名,实际上他从事的是会计方面的工作。打他以后这个职位就被遗忘了——实际之前就被遗忘了,一直空缺到现在。”
莫雷尔看着她寻找放钥匙的柜子,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为这个新职位抽出时间——他的时间非常宝贵,而且几乎每一分钟都能创造巨大的效率。也许他将只是如她所说的挂个名,偶尔去倾听一下王子殿下的变态故事,必竟暗界已经被遗忘到历史最遥远的角落了。
打定主意,莫雷尔轻松了些,要知道再让他抽出时间完成另一项繁重的任命太困难了,昨天他还听到上头有意无意的暗示,似乎想让他过几年出任帝国的艺术部总负责人,那会儿他要管的可就不只音乐了。
他的前途光明万丈,他的人生只允许打出胜仗。他就是这样的存在,他不能容忍失败。
“就是这个!”他听到菲内尔的低呼,她从后面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天鹅绒的小袋子,一手拿着本泛黄的小册子。她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拿起它,那是一个设计很有艺术感的钥匙——虽然不大却有一种冷厉与厚重感,钥柄大约是……一种野兽,有点像古代壁画里龙的头骨,眼窝的地方黑洞洞地渗着寒气。龙头中央刻着一个字符,莫雷尔发现自己从没见过这种文字,而他几乎通晓大陆所有的常用文字,可这个符字陌生得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字?”他问,把玩着钥匙。
“那是暗界文字,”菲内尔说,“活人是看不懂得暗界文的,只有一人例外,就是暗界帝王……啊,是暗界总监,那是古早时的叫法了。”她说,翻翻手中泛黄的小本子,“这里还要有个仪式。”她说,看到他疑惑的表情,解释道,“仪式结束后我猜你就能看懂了,你应该是世界上唯一有权力通晓这种文字的人啦。请把委任书给我。”她说,接过莫雷尔递过来的印着皇纹的纸张,把它摊开,“把钥匙放到这个水印上,看,就是那个空白的地方,形状刚好可以放下钥匙。”
“啊,原来这个水印是做这个用的。”莫雷尔说,“是特质的纸张?”
“不,”菲内尔说,“暗界总监的委任书有古时传下来的特定格式,当柯特尔王室的印章盖上去后,上面就会自动浮现这个用以认证的水印,这是世界上目前残留的不多的小魔法之一。”
听上去几乎像个什么正式的仪式了,莫雷尔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下——这个冷僻的部门依然一片陈旧冷清,没有以往他做任何事都会围上的一堆仆人和贵族。在没有一堆敬仰的目光、正式程序的情况下完成某种任命事件——任命于他的基本都是大事件——这让他十分不习惯。
对面唯一的“观众”正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示意他把手里的钥匙放到委任状上,莫雷尔只好把手里的小东西放上去。
他不能说自己放的位置刚刚好,但钥匙像知道自己找到了位置一样,几乎……自个儿移动了一下,牢牢地卡在水印的中央,似乎谁也别想把它从那里揪出来!下一个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水印突然亮了起来,像被灌输了某种光芒般的力量,从纸张的中映浮现明显的光圈,如果不是确定那是张普通的桌子,莫雷尔几乎以为纸下面有什么东西,以至于把委任状照亮了!
菲内尔翻翻小册子,“然后你得把右手的拇指按在龙头上,正对着那个符字,那样……它会咬破你的手,吸取你的鲜血注入龙的心脏,这样就算完成了认证。”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脸期待地看着莫雷尔。
后者迟疑了一下,他明天还要检查歌剧排练,要上课,要弹示范曲,还有一个晚宴,总之免不了要弹琴……所以他一点也不想把他的宝贝手指弄伤,这确是个意料之件的事件。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临阵退缩,对面的女人可还在盯着他呢,莫雷尔咬咬下唇,终于干了一件符合他年纪的行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拇指按了上去!
钥匙紧紧吸附住他的手指,他清楚地看着那颗龙头像活的一样张开嘴巴……咬在他的拇指上!那一瞬间一种说不清的疼痛顺着指尖流入,并狠狠咬中了心脏!让他打了一个寒战!仿佛身体的每一滴血、每一丝肌肉都被咬中了一般!可接着疼痛迅速退了下去,仅留下细微的痛感,像只是被针刺了一下。水印的光芒却像是被滴入鲜血的清水,从下而上慢慢被晕染成血红色,那只龙头空洞的双目中,正慢慢浮现什么东西!
“天哪!是眼睛!”菲内尔发出一声惊呼,是的,从那黑洞洞的双孔中,两点鲜红的光亮慢慢泛起,像两簇阴冷残酷的鬼火,拥有血般怵目双眼的圣兽……
那双眼睛盯着他,惊讶的是莫雷尔并不觉得厌恶——他一向讨厌和鲜血残忍相关的东西,可是那会儿他清楚地知道那东西是属于他的,它的力量和高贵,它的残酷和强大……不,不是它,是他……他——莫雷尔,新任的暗界总监!他掌控那力量,是支配另一个世界的帝王!
一种凉飕飕的森寒力量浸透他的身体,带着某种狂暴与傲慢,那是历代支配者留下的气息……是的,他认得那个字了。那是个“王”字,或与“帝”“皇”之类的文字相通,那毫无疑问是一种强者的宣告!
他拿回自己的手,上面一点伤痕也没有,最后一点疼痛也已退去。
“你说的那位艾维恩先生,你知道他得到认证时是什么感觉吗?”莫雷尔迟疑着说,拿起那个钥匙,如果这工作真有那一瞬间感觉得这么夸张,干嘛大家全都把这行当给忘了。
菲内尔耸耸肩,“他说根据性格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感觉,他只觉得很疼,拥有些微除灵的力量。”她惊讶地看着莫雷尔竟然轻易把那把钥匙卷了起来,调整了一下龙头的方向,把它变成一个戒指,带在手上!“天哪,你怎么做到的!”她惊叫。
“这本来就是戒指,”莫雷尔说,“金属本身很柔软,我的手指也比较有力气。”他笑着说,把委任书折好。
根据性格的不同?莫雷尔想,难道我的性格竟然……他打了个寒战,他承认他是骄傲了一点,而当一个人从小就被一群大人围在中间称之为“天才”时,当他得到远高于同龄的成就时,你没法要求一个年轻人发自本性的谦虚。
他在任何领域都拒绝平庸,是的,他好胜,习惯控制一切,他的字典里目前还不存在失败,并且决心以后也不能容许那东西进入他的人生。他喜欢高高在上,万众瞩目——说不清是因为虚荣还是主宰性使然,大约和他总要登台表演有关。
但这个领域除外,莫雷尔想,友好地向菲内尔告了别,并接过她给他的“钥匙附赠的小册子”,以从上面的地图找到他那个荒废的办公室。——他不想在这个奇怪的灵能界有什么建树,认证那瞬间的感觉即使取决于他的性格,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没有时间,而且这个领域还是个冷僻的早已被抛弃的部门。
莫雷尔再次翻出怀表,离音乐会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根据目测要到办公室少说也要二十分钟,他跳上马车,脑袋里快速记算出到达音乐会大厅所需要的时间,结论是他可以在他的“办公室”停留大约十五分钟,于是他把地图递给车夫,吩咐道,“现在过去这里,你们不用下车,我只呆很短的时间。”
莫雷尔永远是在追着时间跑,也许他是差不多六百年来最繁忙的暗界总监了,他找到那个杂草从生的连路都看不出来宫殿——这是一个设计诡异的地方,也许曾很有气派,但至少现在看上去它更像个豪华版的鬼屋。整个宫殿以黑色色调为主,当然现在变成了绿色为主——到处是杂草。
莫雷尔严重怀疑他能不能花十分钟走到大殿中央,但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他套紧外套,难得发挥了一次年轻人身体的优势,闯了进去。
进大门并没有用到钥匙,因为门已完全腐朽,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地,那会儿天还没黑,晚霞在天际狂烈地燃烧着,里面却是黑压压一片,活像吸血鬼的老巢。
莫雷尔扫找到大厅中的窗户,试图拉开窗帘,可是只是轻轻一碰,整面墙的天鹅绒就像堆得过高的布丁一样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溅起一大片灰尘,莫雷尔迅速跳开,心里打定主意还是回去好了。
手上的戒指像是动了一下,莫雷尔抬起头,角落里一个不甚显眼的走廊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大约是因为它在呼唤他……是的,它在叫他过去。那么,他大约是找到此行的重点了,莫雷尔看了一下表,快步走过去,尽量轻盈地不掀起灰尘,希望可以速战速决。
走廊很长,但目的地很显眼,那是走廊最尽头的那扇门,上面雕着和他戒指同样的花纹。莫雷尔一边在心里抱怨干嘛不把门建的近一点走起来可以节省时间,一边加大步子走过去。还有五分钟,他迅速环视了一下,准确地找到了那呼唤他的所在——在一张靠窗的雕花木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小摞资料,却被装订得很好,最上面依然是暗界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