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喝什么?」
「一样!」尽管酒保脸上的笑容热情到足以融化格陵兰的冰山,但却溶解不了谢至桦脸上的寒霜,为了赶九点的约,一路闯红灯狂飙进到店里的他一屁股坐在吧台,连放下公文包的动作都显得杀气腾腾。
「早上空腹喝咖啡,晚上又空腹喝酒,你的胃有比一般人强壮吗?」
「关你屁事!」他一口干掉加冰的Whisky,看都没看隔壁一眼。
「当然不关我屁事,但如果关你『屁』事,我就不得不Care了。」
当迷人又温柔的微笑还搁浅在唇角,忽然迎头一阵凉意,邻坐的男人接过酒保递来的纸巾,不以为意地抹掉脸上的酒渍。「喂喂、要撒野也拿自己的酒泼啊,干嘛浪费别人的酒?」
「这么爱计较,再买一杯请你不就得了——」
男人按下他蠢蠢Y_u动的手,忍不住笑道:「看来你真的没吃饱,修养这么差?」
「修养是看人给的,给你这种人还嫌浪费!」
「啧啧,我真的怀疑你有双重人格,我还是喜欢今天早上那个谢经理,有空可以请他出来跟我约个
会吗?」
「你说够了没有!」
「还没啊,才刚开始而已……」
「杨逸淇你这个混蛋!」谢至桦气到站起来抓着空杯往吧台用力放,声音大到引起群众的侧目,留意到四周好奇的目光,他口中的混蛋已经按住他的肩膀,面带笑容地将他「轻轻」压回椅子上。
「就算我是个混蛋你也用不着这么高调宣传吧?你干脆拿着大声公去街头巷尾广播好了?」
「你放心,有机会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啰!」听他把话说得咬牙切齿,杨逸淇只是托着腮微笑,回头又跟酒保要了一杯酒,谢至桦见他从头到尾一副意兴阑珊的死人样,突然觉得自己和这种人一般见识简直是白痴到极点的行为。
「你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欺人太甚』四个字怎么写?」
「知道啊,小学就学过了。」
「算了,我要走了。」他从皮夹掏出五百块丢在吧台提起公文包调头就走,杨逸淇不动声色扣住他的手。
「上哪儿去?」
「关你、要你管!」碍于前车之鉴,他打死再也不会自取其辱了。
「现在这个时间难道是要去找学弟吗?学长还真忙——」杨逸淇故意模仿吴明嘉的口气,谢至桦听着刺耳,硬是挣开他的手。
「你把我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挖苦我吗?」
「当然不是,挖苦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当然是有好康的才会找你。」
「我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你开玩笑。」
杨逸淇笑着敲了桌面几下。「不是玩笑,是正经生意。我确实对今天早上的新技术提案很感兴趣,你的Schedule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拉出来?」
「嗯?」
「我今天中午打电话给你其实也只是想确认这件事而已,没想到你的口气这么冷淡,害我连问都问不下去了。」
谢至桦不以为然道:「是这样吗?你不是打来讥笑我的吗?」讥笑他有眼不识泰山,平常和他鬼混的时候没好好巴结他。
「我有这么公私不分吗?」
「你没有吗?」
杨逸淇托着腮忍不住语重心长,「严格说来是有点私情掺杂在里头没错,毕竟是你主办的案子,不然换成别的厂商,我一定先给他拖个一、两个月再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对他成见至深的谢至桦根本没心思去理解他背后的涵义,他仰头干了一杯,杨逸淇连手带杯轻轻握住他。
「你听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不经意望进那双含笑的眼,谢至桦明知杨逸淇十之八九都是在跟他逢场作戏,但心头还是莫名一悸,他把手抽了回来。
「少把话讲得那么好听,你当我不知道明明是你们家急着新品上市,月底之前再不敲定供货商Schedule就得延后吗?少在那边跟我讨什么人情。」
「哎呀,被你看穿了。」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
杨逸淇但笑不语,慢慢品尝着已经退冰,滋味有些淡去,但仍不失为一口好酒的Whisky,他望着他的侧脸,忽然有感而发道:
「不过我的情报搜集能力真的退步了,我到今天才晓得你在KAM——」
「不稀奇啊,我在你手机里头的代号,想必也只是两个英文字母吧?」
谢至桦转过头来一副被人看穿的心虚模样,杨逸淇浅浅一笑,像是早已习惯成自然。「虽然你是这么冷漠无情,不过我和你可不一样,你在AK当经理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私底下调查我吗?」
「谁有那闲工夫啊?我拿过你的名片啊!」
「我什么时候给你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顾忌着吧台前对他们的谈话颇感兴趣的酒保,杨逸淇凑近他耳边说起悄悄话,谢至桦起初还在状况外,但后来不得不
觉得自己是在自掘坟墓。
对杨逸淇而言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对他来说却是一次惨痛的人生经验。
那一晚,痛的不只是肉体上所受到的折磨,还有被撕得粉碎的尊严,让他彻底意识到自己近乎被虐的,深刻渴望着被同Xi_ng用身体We_i藉的残酷事实。
是的……对于见不得光的他们,就算没有感情基础也能用身体互相取暖,因此打从认识以来,他们的行程就是喝酒,上床,除了进行这两项活动的必要场所,他们并不会在其它地方约见对方,毕竟他们并没有在交往,他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直到现在,谢至桦仍在努力贯彻这个原则。
这一天晚上当然也不例外,在酒吧发了点小脾气之后,他像是中邪似的又上了杨逸淇的车,一到他家大门才刚上锁,便有人饿虎扑羊似的从背后搂上来扒掉他的衣服,将他牢牢压在墙上。
他没有抵抗,事实上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抵抗,已经习惯的行为模式让他很快便接受了另一具同Xi_ng身体的拨撩,他唯一能够的就是闭上眼睛忍耐着对方带给他的,几乎要灭顶的快感。
在手里Sh_e精之后,杨逸淇亲着他的后颈粗鲁地分开他有些疲软的身体,沾了他体液的手指濡湿了入口,随便戳弄了几下就握着昂扬的半身直接顶了进来,动作之快让谢至桦忍不住咬住下唇,却还是压抑不住那呻吟脱口而出。
当男人的东西在体内滑动时,有好几次都让他差点失声尖叫出来,昏昏沉沉之余他突然想起杨逸淇似乎没戴保险套,但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时间分心呢,这时候只要想着我就好了……」像是看穿他心不在焉似的,杨逸淇毫不客气在颈间咬下对他的不满,紧贴着耳边缠绵不去的湿热气息,就像团火把他烧得尸骨无存,谢至桦后来像是承受不住他的攻击,趴在墙上捏紧了拳头,任凭眼泪和着羞耻心一并流了下来。
尽管当事者嘴上不说,但透过身体所传达过来的怒气多少也让他察觉到这个男人并非他嘴上讲的那样当真什么都无所谓。
他回过头去想阻止身后几乎要将自己瓦解的深进,却恰好被捞住下颚,杨逸淇凑近脸来低头Tian去他唇边的水痕,一番相濡以沫之后,他扣住他的腰让自己进得更深,刻意缓下的脚步,短暂的停歇却也逼得谢至桦微微颤抖起来。
「哭成这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在强暴你呢。」
谢至桦张开口想说话却被温柔吻住了嘴,杨逸淇没给他留下思考的余裕,扳过他之后便改由正面重新插入,比起背对更让人感到难堪的亲密,也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沉沦在他的拥抱里。
杨逸淇抄起他的腿环上腰际,毫无间隙地填满、捣弄,最后像是要把他弄坏似地冲撞起来,过于激烈的交合让他连呼吸都缓不过来,最后只能听着耳边的粗喘,毫无招架之力地敞开身体让那迸Sh_e的热源烧烫他脆弱而畏缩的自尊。
情事过后,梳洗完毕的谢至桦走出浴室没看见杨逸淇便直觉往阳台去找人,果不其然他又在抽烟,平台上的烟灰缸里头,大概躺了四、五根烟蒂。
「你是要在这儿过夜,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去?」察觉到他的存在,杨逸淇换上笑容捻熄烟蒂走进屋内,谢至桦望着那张面具一时无言,只好背过身去捡起地上的
衣物重新穿戴起来。
「不用麻烦了,我搭出租车走就好,顺便去酒吧拿车,明天还要上班呢。」
「是『今天』吧,都三点多了。」
谢至桦听了觉得气闷,虽然这件事他也有份,但他也没想到会搞到这么晚,他以最快的速度着装完毕离开房间,杨逸淇下半身只围了一条浴巾一路尾随他到门口,然后靠在壁柜上看他穿鞋。
「我要是没发那封简讯给你,你会来见我吗?」他像是为了打发时间似的操着漫不经心的口吻道,蹲在地上的谢至桦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就算没有那封简讯,我们不也经常见面吗?」
「我以为你是怕我找你学弟喝酒才特地赶过来的,就连刚刚也意外配合不是吗?你是在讨好我吗?」
谢至桦抿着唇不讲话,冗长的沉默更让杨逸淇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去找他?」
「我要走了,很晚了。」
「谢至桦,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我没有义务要回答你。」
杨逸淇走过去按上他已经拉开的门。「可是我想知道。」
「你不觉得你问太多了吗?」
「我难道没有资格问吗?」杨逸淇两条手臂撑在门上,把谢至桦完全牵制在他的掌控里,「假如有人能满足你,你又何必一直找我?」
「如果你对我腻了,我也可以不用找你。」谢至桦胀红着脸,一心想从他怀里挣脱。
「我没说我腻,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没这个必要!」
「谢至桦,干嘛非把自己逼死不可?我有那么可怕吗?」
「你真的很烦欸!」他用尽力气想推开他,但身前的男人偏偏纹风不动。
「我就只有这个缺点,不过也是唯一的优点……」他笑着滑过他的额头,在经过鼻梁擦过唇边时,忍不住Tian了一口。「我只再问一个问题就好……我是多余的那一个吗?」
谢至桦躲开他的吻没回答,活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打算任他宰割。
「你为什么总是沉默?」
「我不晓得要说什么。」
「你喜欢我吗?」
「在你的世界里,喜欢才能上床吗?」
见他顿了几秒,谢至桦忍不住失笑道:「既然连你都没这条规矩了,又凭什么来要求我?」
「我不确定你喜不喜欢我,但我想你应该不讨厌我吧?不然不会每次都只跟我走对吧——」
「你的问题都问完了吗?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你一直想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呢?这一年来,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吗?」
「就算原地打转也是我的自由,请你让开。」
「谢至桦——」
「我叫你让开!」
杨逸淇眼捷手快擒住他蠢动的手,他笑了笑,「干嘛?讲不赢我就想使用暴力吗?」他不是故意和他过不去,他只是忘不了那天晚上泫然Y_u泣的眼神。
谢至桦在他面前哭过无数次,但那是被他逼到走投无路,不得不沉沦在他的拥抱的时候。他从没用那种表情凝望过他。也许是出自于嫉妒吧,对于他藏在心里的那个人,他总想问个水落石出。
「放我走吧?知道那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感兴趣的不是只有我的身体吗?想维持现状的话就什么都不要问,不然干脆就别来往了。」他们不是说好不过问彼此的世界的吗?为什么一逮住他什么把柄就这样穷追猛打呢?揭挖别人的疮疤很有趣吗?
「不想来往也不行啊,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客户。」
「你以为你能拿这点威胁我吗?我明天就去办移交。」
「好啊,理由我也帮你想好了,就写说『因为私生活不检点和不小心和客户上床了』。」
谢至桦瞪大双眼像是不敢置信他居然有脸这么说,杨逸淇皮笑
肉不笑道:「怎么样?这个标题下得够耸动吧?你猜吴明嘉会花几天的时间来批这份签呈?」
「你不要太过分!」听出他的暗示,谢至桦整个人都毛了。
「我哪有?基于长期合作的考虑,我认为所有工作伙伴的身家背景都必须调查清楚,真的只是刚刚好而已。」他没想过要把话说得那么狠,但谢至桦激动得莫名其妙,害得他也被间接挑衅成功了。
「你现在不想承认不要紧,我等你……KAM的案子你得接着做,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找吴明嘉,你自己衡量一下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是在帮你不要公私混淆,希望未来合作愉快。」他牵起他的手握住弯起眼角笑,十足的商人嘴脸看在谢至桦眼里不由得打起一股寒颤,一直以来他是不是太小看杨逸淇了?或许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搭上他的。
叩叩两声将谢至桦的注意力从屏幕前面拉开之后,他转过头去只见吴明嘉两只手搁在Partition上,俯视着他的笑颜似乎有些憔悴。
他扔下手边的事想站起来,但吴明嘉却按住他的肩膀要他别大惊小怪。「坐着就好,我只是顺道经过,顺便停下来看学长在做什么而已。」
「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感冒了吗?」昨天还神采奕奕的人如今看起来确实没啥元气,谢至桦坐在椅子上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吴明嘉微微一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待会儿吞颗维他命就好了。」
「你一个人住还是多注意一点吧?」谢至桦是发乎真心的关怀,自从得知他从家里搬出来之后他总免不了会多唠叨个一两句。
「我想也是,一个人住真的有许多不便。像是衣服没人洗、每天只能吃外食、家务也没人帮忙料理,最惨的是生病的时候还没有人照顾,真的好惨。」
「你赶快交个女朋友吧。」
「现在吗?我还没有办法……」
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谢至桦纳闷地攲着头,吴明嘉及时收回目光,若无其事清了下喉咙,「快十二点了,要一起吃午饭?」
「好啊,BOSS请客。」
「学长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把我当BOSS。」
「哪有,还是好学弟呢。」
吴明嘉无奈一笑,他哪知道他其实并不甘心一直停留在好朋友的位置上,但他的防护墙固若金汤,根本让他无从侵入。
「对了学长,你昨天一整晚都不在家吗?」当中餐进行到一半吴明嘉已经喝起饮料,老实说他没什么食Y_u,整副心思都悬在谢至桦身上。
「在啊,你找我有事吗?」
「那我打到你家去的时候你怎么都没接?」
「几点的时候?」
「十一、二点左右吧?」
谢至桦故作镇定地往碗里舀汤,喝了几匙之后若无其事道:「可能是在洗澡没听见吧?」
「喔……」吴明嘉没拆他的台喝起可乐。没听见总该看见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吧?真的是在洗澡吗?还是根本整晚都不在家?他太了解他了,因为不擅长说谎于是选择避重就轻。他是没急迫到杀到他家去逮人,不过他一整晚没回家是可以到哪儿去了?平常也不太和同事朋友来往不是吗?
「是啊,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想找学长吃晚饭随便聊聊……总觉得你昨天中午从KAM出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对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大概是第一次接这么大的客户有点紧张吧,没事了。」
「紧张?学长又不是我,入行都这么久了还会紧张?」
「当然会啊!就算是老鸟,总是会有怯场的时候嘛,更何况对方连协理级的长官都出席了,动辄几百万美金起跳的案子,能不郑重行事吗?」虽然连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欠缺说服力,但谢至桦还是得办法转移焦点。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现场有学长的熟人。」
「哪、哪来的熟人?你怎会这么想?」谢至桦觉得他的背脊都渗汗了。
「因为学长走神走得太严重了。」
「我有吗?」
「有啊,你还记得大誉在车上说了什么吗?」
「他说了什么?」谢至桦再怎么回想脑中都只对李大誉满嘴酸言冷语有印象,那家伙到现在想必还在不甘心自己经营多年的版图居然就为了一道「组织重组」的命令而不得不拱手相让吧?
「看吧,还说你没有心不在焉。」
「你就好心跟我重点提示一下吧!」
吴明嘉躺上椅背双手环X_io_ng,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KAM的协理那个叫杨逸淇的家伙,据说是KAM从竞争对手那边重金挖过来的,好像还跟旧公司闹得很不愉快呢,最后还是KAM出面帮他付了所有的违约金……不过我想大概也是因为杨逸淇一过来就带了整个技术团队一起,对KAM而言认定是一笔投资吧?」
「嗯……」平常见他散漫惯了还以为他只是游手好闲的普通白领而已,没想到他来头这么大。
「那个学长……我在想,既然我们有心做大消费Xi_ng产品这块市场,和杨恊理打好关系对我们有好无坏……你今天下午去KAM的时候可以顺便探探Alex的口风吗?看他老板的兴趣是打球还是什么,我们尽量配合。」
「好啊,我再问问看。」吴明嘉对事业的企图心他不是不了解,只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去拉拢杨逸淇总觉得自己像是羊入虎口,尽管他亲口承诺过不会随意揭露他俩的关系,但终日抱着这颗未爆弹,总是辗转难眠。
话说回来,想知道他的兴趣是什么根本用不着问Alex,他马上就可以代替本人回答。
杨逸淇的兴趣除了在床上折磨他之外,大概就是待在Gay Bar里头物色新猎物,静待一夜情的艳遇吧?他跟他不就是这么认识来的?
提到这件事,他们昨天晚上似乎也没有做好安全措施,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要说坏心眼谁能赢过他呢?连一点小亏都吃不得的他,锱铢必较到近乎小气的地步,昨天上午那样「得罪」他,心底肯定也对他不满到了极点吧?
「学长——」
「呃、抱歉,你刚说什么?」
「我刚什么也没说啊,怎么了?你又恍神了吗?」吴明嘉浅浅一笑,凝视着他的眼眸里有着包容还有对他屡次分心的纳闷。他没有责备谢至桦的意思,只是觉得他最近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让他也跟着牵挂起来。
「没有啦,我是在想下午要怎么和Alex谈……毕竟昨天在会议上那个杨协理也很清楚表态,这个案子还有两家竞争对手,我们除了新技术是一个优势之外,倘若价格方面可以再Down一点点的话,赢面或许会大很多。」再一次被抓包的谢至桦幸好反应还算快,马上就掰出一番说词搪塞了过去。
「既然如此我给学长3%的Buffer,学长再看情况丢牌吧?总之这个案子就拜托学长了,我们一定要拿下来。」
「嗯,交给我吧。」虽然以AK如今的实力要吃下KAM的订单并不是难事,但他还是不想让杨逸淇认为他有恃无恐,好像他们部门是靠他和他的关系才
拿到案子的,他既然敢要求人家公私分明他就不会双重标准,他对自己说出去的话向来言出必行,不会有任何例外。
『想约我打球直接讲就好了,干嘛还让Alex传话?』
「不让他传让谁传?我跟你有很熟吗?」谢至桦握着手机走向停车场,粗鲁地扯掉领带,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怀疑杨逸淇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窃听器,不然怎会每次电话打来的时机都这么刚好?
『说的也是,我忘记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的确是应该「一点都不熟」才对。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应该拒绝你啊?人家约了就去,搞得我好像很没行情似的——』
「『杨协理』请你搞清楚好吗?不是『我』约你的!」相对于杨逸淇的淡然,谢至桦倒是显得很激动,那个Alex到底是怎么传话的啊?他躲他都来不及了怎可能自投罗网?
『喔、抱歉,是我搞错了,约我的是你亲爱的学弟才对,你也会一起来对吧?』
谢至桦翻了个白眼,像是受不了他的油腔滑调,这个男人根本没诚意要帮他解决问题,他只是出自于好奇、八卦,想尽办法要逮住机会嘲笑他而已,他当时要是拿出Guts无视他的胁迫,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连挂他电话的权利都没有。
「你们打你们的我去干嘛?你们当老板的总有些私密话要讲,我在场恐怕不太方便吧?」
『怎么会?你学弟一点都没拿你当部下看,而且你在场不是比较好?这样一来我才有机会和你「慢慢熟」啊,要不然老是这么「客套」,戏也很难演下去,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能一直瞒住你学弟吗?』
「我又不是故意要瞒他的……我相信他能体谅的……」谢至桦坐在驾驶座上迟迟没发动引擎,他枕上椅背只觉得肩膀硬得像块石头。
『老是这么多假设还不如现在就去找他开诚布公?』
「杨逸淇!」惊觉自己失控,谢至桦连忙收口道:「杨、杨协理……别把事情复杂化了……于公,我们给予贵公司全面Xi_ng的Support;于私,我的配合度也不算太差……更何况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去对明嘉乱说什么的不是吗?」
『是没错,但谁叫你老是抱着半调子的心情来和我上床,我又不是木头,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呃、原来你很介意吗?我以为……唔、我以为我们只是……」虽然早已习惯杨逸淇的挖苦,但突然听到他的抱怨,他难免还是会惊讶。他一直以为对方也只是把他当成XieY_u的工具而已……
『只是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定义我跟你的关系的?』
「有什么好定义的?不就是……唔……反正我绝对不会对你死缠烂打就是了,这一点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啦!」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几秒钟,杨逸淇再开口,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口吻,『我一点都不担心啊,我知道你超专情的,心里永远只装得下你学弟。』
「我说过我和明嘉只是——算了,随你高兴吧。」因为难言之隐而无法开口替自己澄清的谢至桦,也懒得再和他争辩下去了。
对他而言,那是一个埋藏在心底,说出来会遭人耻笑的秘密。
他喜欢的那个人直到去世之前都不晓得他喜欢着他。
哪怕他天天都到病榻前报到
,他也只当自己的感情是好朋友的关怀。
他就这样怀抱着暗恋,眼睁睁看着他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日渐虚弱憔悴而已,但他的爱却无法对他的病情发挥一丝作用。
他出殡的前一天是刚好是他的高中毕业典礼,他一领到毕业证书便匆匆忙忙奔到他灵前告诉他这个消息,他说过他们会一起毕业的……他们会一起站在台上授奖的,可是为什么最后台上只剩下他孤单一人?而且还得由他亲手替他把毕业证书火化——
那一天晚上他没有回家,他窝在他家附近的围墙边抱着膝盖失声痛哭,黑暗之中忽然有双手轻轻搂住他,他赫然抬头以为是他回来了,但定下神来,才发现那张脸庞比起他更多了几分青涩稚气,那是他唯一的弟弟,眼底同样含着泪。
两年后,他参加了系上的迎新,当同学们在和自己同号的学弟妹相认时,他总觉得附近有人在监视着他。起初还不以为意,但在他即将走到自己的位置之时,背后忽然有人轻拍了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去,因为那张脸而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