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照料着铁传甲睡下之时,天色已然不早,这些事本可不用他做,卓东来豢养的美姬除了能歌善舞、玲珑剔透,也相当懂得如何照料一个男人,因为这本就是讨好男人最基本的东西,而她们存在的价值似乎终要透过一个男人体现出来。
但李寻欢还是自己做着这一切,而卓东来也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得李寻欢照料固然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但能被一个江湖血Xi_ng汉子忠心守护二十年,这是否又更加令人_gan动?李寻欢坚持要亲自照料铁传甲,只不过因为他明白,欠这忠诚汉子的,也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偿还。
李寻欢与铁传甲之间的这份情谊,懂得的人并不多,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又怎能真的懂得?卓东来不知道自己是否懂得,不过这种_gan情的确让他想起了很多事,也想起了一些人。卓东来是个无情的人,至少蝶舞是这样认为的,朱猛、小高以及许多的江湖人物同样认为如此,甚至连卓东来自己也从不否认这一点。这世上要做到无敌,岂非只有无情?
但卓东来曾对蝶舞有着瞬间的温柔,对着属下有过片刻的安We_i,更曾在司马超群面前落下一行冰冷的眼泪,这些莫非只是虚幻?卓东来从来是个难懂的人,他的兄弟无法了解其想法,他的属下难以猜测其心思,他的敌人也同样不能看透其手段,也许他本身便只是个虚幻,但现在却有人想把握住这片幻象。
坦诚地说,李寻欢从来都不适He去照顾一个人,尤其是病患,吃过这苦头的,据说已有了几人,如今老铁终于也有幸成为这几人之一。
卓东来是个严肃的人,他所经历的事情令他的生活少有轻松的时刻,尽管他想到了许多让自己放松的法子,但这些法子仍不能令他开怀一笑。只是,方才卓东来已为着一个人、一句话大笑了一场,而此刻,同样为着一人、一事,卓东来zhui角边也有了掩不住的笑意。
身长九尺、满面虬髯的一尊铁甲金刚,却犹如一只大猫般困倦怠懒、蜷*一团,该是件多么诡异的事情?如果再加上一个拙手笨脚、从不懂得照料他人、偏还一脸镇定的世家公子,又该当如何?卓东来看着这样一副景象,纵然他平日里有再多严肃,也已按捺不住某些情绪。
“东来,你这‘春困’到底是种什么药物,竟令传甲成了这般模样!真的只要敷些冰片便好?”李寻欢一脸疑惑地看着铁传甲脸上那些由自己堆上的冷冰碎屑,甚为可爱,对它们的功效却是大为置疑,忍不住向身后这人询问道。
“我说的你还不信么?以此法敷上三天,‘春困’之毒必解,只是将留下一些轻微后患,平日里会有些j神不济,待得月余之后,方可痊愈。”卓东来虽一本正经地说着‘春困’的解法,脸上却极是促狭,看得李寻欢心里一阵发毛,这真是以这等方式化解?就不能配制些更简单有效的解药么?
李寻欢正待再问得详细些,卓东来却突然收敛了方才的嘻笑神情,思索片刻后,方才缓缓说道:“我**我要离开些时候!你留在长安等我,可好?”
卓东来要离开?
他与李寻欢才刚刚确定彼此的_gan情,却为何又要离开?李寻欢对着卓东来固然已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但他毕竟是一个*子,*子总不愿长久地在一个地方停留。昔日的武林第一美人、令无数男人沉溺其中的尤物林仙儿未能留下他,小李探花青梅竹马、挂念半生的初恋lover林诗音未能留下他,来自武林最神秘家族、俏皮可爱、善解人意的孙小红亦未曾留下他,难道今日卓东来的一句话便能让这个男人留下?
对这些事情,卓东来不是不明白,但他同样也有着自己的责任要承担,处在他这个位置,固然辛苦些,自有其价值所在。追逐名利并不是件需要掩饰的事情,卓东来在这上面一向坦诚,他对权力、对荣誉的渴求从未停止过,只是他把这些东西又甘愿奉送给了另一人。
天下事实难两全,一得必有一失,又岂能事事计算如意?世事本就瞬息万变,错过眼前,再来时,说不定早已物我两非。
但卓东来却还是要离开,因为那些不得不办的事,更因为他是个不愿意束缚自己心Xi_ng的强者。这便是男人与nv人的不同之处,nv子更容易妥协,许多nv人并不排斥对旁人的依附。而男人呢?他们有的永远是浓烈如酒的_gan情,而且越是沉稳坚毅的人,便越是执著于这种情_gan,不妥协则只有激烈的冲撞,只B得彼此都走投无路、遍体鳞伤**
李寻欢淡淡一笑,神色如常,却有些看不清他心底的情绪,只听他缓缓言道:“今日你有些异常,竟也与传甲开起了玩笑,我便猜到了几分,你**何时动身?”
“明日清晨。一切都已布置妥当,我也已给足了各镖师与家中话别的时间,相信这趟镖也必定会如往昔一般顺利。”卓东来行事总是雷厉风行,因为一切皆已计划妥当,只待付诸实施罢了。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里我便只能待在大镖局nei,一心一意地照料传甲?”李寻欢已徐徐转过身,直视着卓东来,那眸子清澈得似乎能让人的心映照其间。
卓东来默然,许久后方才说道:“其实你我都明白,你若要离去,这天下还有谁能留得住?铁传甲的事我确有几分私心,但并不是想以这种方式挽留,况且,误中机关亦是他自己鲁莽。”
“私心?是因为你不愿意见到我在你眼前绝决离去么?”不知为何,李寻欢脸上又现出了一丝笑意,那种能让人安心的笑。
“我**”
“你且放心去吧!我保证,你回到长安之时,第一个见到的必定会是我。”李寻欢从不轻易承诺,只因这承诺一旦作出,便重逾千金。
卓东来长叹一口气,能得李寻欢如此相待,他又还能说些什么呢?由始至终,李寻欢并没有问他要去哪儿?去做些什么?他的离开是否又将是另一场厮杀的开始?不问并非不知,有些事情本不必问的。但李寻欢对这些事情还是提都未提,这岂非便是卓东来的生活方式?这些事情岂非早在江湖上演了数百数千年?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