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我是疼醒的,那种几乎要蚀骨的酸疼让我恨不得直接再昏过去一次,可胃叫喧的厉害,没办法,这几年天上地下的折腾,身手虽然是有了那么点长进,可这自小被老妈惯坏的胃却是越来越娇气。深吸一口气努力撑开眼皮,下一秒就被阳光刺的差点淌出来眼泪,赶紧再闭上。这回学乖了,一点点慢慢的睁开,可等我终于对焦成功,看清了站在我床边正低头注视我的那个人,眼泪终于还是和梅雨季节的山洪一样,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们奔涌而出了。
“吴邪。”他叫我,依旧是没有任何平仄起伏的语调,却莫名的让我哭的更凶。其实我不想哭,尤其不想让他看见我哭。堂堂吴家小三爷哭得像个娘们儿一样,传出去会被多少人笑话我可以不在乎,但我就是不想让他看见我哭。我觉得那比被粽子吓得尿了裤子还特么的丢人。
“吴邪。”他好像叹了口气,再叫我,还是那个语调,只是感觉脸上多了个凉凉的体温,一点一点擦我眼泪,挺轻,像是害怕一使劲儿我就能碎了似的。
这一年我什么都没干,就窝在家里不停的翻找一切可能和那些事那个人有关的资料。他总说他和这个世界没有联系,小爷我还就不信了,除非你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要不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就算真是,把石头砸碎砍烂了我也要掏出点蛛丝马迹。
快要倒闭的小破古董店彻底的扔给了王盟,以我的身手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找我夹喇嘛。不知道从哪捡回一条老命的三叔被二叔给狠狠的训了一回之后,人前仍旧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吴家三爷,原本溃不成军的盘口没俩月硬是让他重新治理的井井有条,还大有风生水起的架势。
被救回来的胖子伤好利索之后倒是没事老往我这儿跑,有时候带点小东小西过来让我倒手,有时候纯粹就是奔着楼外楼的西湖醋鱼来着。其实我心里有数,三叔回来了,我那小破店再不济也还是有人给罩着,倒不了。这个胖子比我清楚,他来无非是惦念着怕我过的不好。可这个好与不好,真的不是谁惦念就有用,更不是我自己能够决定的。
我想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带上了三叔的人皮面具,假装自己真的就能覆手遮天,领着一群连我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心思的伙计跑回那机关里边之后,最后竟然能是这么个结果。
可能真像胖子说的,他那一身的神膘上走天,下走地,阎王见了都嫌油腻懒得收他,我们一行人还没下去第三个机关,就看他直挺挺和挺尸一样的横在墓道的正中间,还好,圆不隆冬的肚皮还在微弱的起伏,只是胳膊腿断了大半。我想先带他回去,可一想到那个人还没有影,压了口气,让人把胖子先送上去,我和剩下的继续找。
反正小花和黑瞎子都在上边,我暂时不用怕谁害了胖子。
身边唯一还能让我不需要分心去防着的人就只剩下潘子,本来他说要打头去探道,我横着看了他一眼,他也就明白了,背后的空门只能留给自己人,这是规矩,是最残忍的现实。
没再多说,我昂着头继续往前走,靠着潘子手里的矿灯光亮,隐约的能看见洞壁后边一个一个数不清楚个数的浅显人影。我不知道这些和当初我遇见的是不是一样,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就从山壁里面钻出来,可我不能停,更不能回头。那个人还在里面,我只能一直前进,没有任何选择。
直到前面再也没有路可走,我才突然觉得有点慌。按道理,就算我和小花当初给的密码不对,这第四道机关也应该是打开了的,就算是又合拢了那石壁上的浮雕也应该是处理过的,怎么也不可能就如此完好的挡在我眼前。
心里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让我的呼吸好像都有点急促了起来。
估计我的表情太过于暴露,潘子在身后小声叫了句三爷。我赶紧偷偷的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又恢复成三叔的表情,没开口,只是看了潘子一眼。本来我学三叔说话也就那么几个词还算能糊弄糊弄,现在这个状态,一旦开口,不用说是熟人
,就算是不熟的也能一下子就拆穿我。潘子也不愧是跟了三叔这么些年,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上前一步站到我身边,伸手就要去Mo面前的石壁。
我当时其实特别紧张,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可我没去阻止潘子。只是假装着表面的冷静,就那么看着他。
处理石壁上的浮雕需要用点时间,潘子代替我让其他人先原地休息,之叫了两个人一起干活。我把背靠着侧面的山壁,眼睛还是看着潘子他们的动作。
没有人告诉我究竟过去了多久。可我却开始有点明白心里的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完整的石壁,没有任何人碰触过的痕迹,这里,不是当初他们走的那条路。冷汗已经开始从额头扩散开来,几乎要把牙齿都咬碎了我才能继续撑住脸上的表情。
抬头拍了拍潘子的肩膀:“回去。”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这么简洁的两个字的语气到底是像三叔还是更像那个人,好在潘子明白了,停下手里的活,招呼伙计,说明天继续。那些人可能也是真的累了,没问原因,陆续从地上爬起来。还是我打头,原道返回。
这次没用潘子,我亲自拿着矿灯,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山壁。快到出口的时候我觉得有点腿软,直直的一条道,一个岔路,都没有。
回到地面上天色已经有点黑了,小花站在洞口低头搬弄着手机,听见动静抬了头。看见我的时候脸上闪出一瞬间的错愕,但也就一瞬间,马上就恢复了。过来扶了我一把:“三爷,我先扶您休息去吧。”说完帮我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直接就钻进了我的帐篷。
“喝了。”挡好帐篷的帘子,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外边,小花才倒了一杯酒递给我。我条件反Sh_e的接过杯子,拿在手里却没有再动作。
“这里现在是个人都能轻易的要了你的小命,把你那哭丧的表情收回去。你想死,我还不想陪葬呢。”小花口气很不好,声音却很低,我回过神抬头去看他。然后把杯子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最近吃的都很少,火辣辣的酒精直接刺激了肠胃差点就让我干呕出声。可等那股子辣劲儿过去了,头脑却也莫名的清醒了。
“胖子呢?”小花可能没料到我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反应了一下才回答我说派人送走了,俩胳膊加上左腿严重骨折,留着这那就是等死。
“小花,你去帮我守着胖子,一旦醒了立刻通知我。”头脑冷静了,我也就开始能够分析出来怎么处理这个事。当时他们一共下去了几个人我是不清楚,但能见着的就只有胖子。如果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只能问他。
但我不能自己去,也不能让潘子去,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小花。反正我也欠了他那么多人情,不在乎这一个了。只要确定了那个人没事,往后就是用我的命还这人情我也不带有二话的。
只是现在我这小命还得留着,因为那个人可能还在等着我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