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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骄阳似火。
骆东开着华田小卡送货回来,下了高速没多久,远远的就看到马路边上躺着一个男人。
在这毒日头下躺在马路上本来就很奇怪,何况这个人清洁溜溜什么都没穿,泛着光影的马路上,好似躺了一只白斩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路长人稀,这白斩鸡八成是碰到打劫的了。
身材不错,这是骆东缓缓开过去的第一印象,因为那个人趴着,屁股显得很翘,全身裹着一层油似的,背上的肌肉线条还是很明显,非常诱人的身体。
所以骆东停下了,点了一支烟,慢慢又把车倒了回去。
下了车,骆东站在那人的头顶位置,用脚踢了踢男人,男人没动弹,骆东吐出一口烟,蹲下来把男人翻了过去。
还没死透,额角的血还很新鲜,流的也不多,x_io_ng膛的起伏不明显,但按在脖子大动脉下还是能感觉到微弱的跳动。
骆东盯着男人的脸思考,报警?助人为乐的奖章没拿到再被倒打一耙,这种事不新鲜。不管他?长得还挺好看……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就像一般男人看到x_io_ng大屁股翘的女人本能分泌某种激素进而做出抽风嫌疑的举动,骆东看到帅帅的拽拽的男人也会有冲动,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
远远的又有辆小轿车开过来,骆东没法再继续思考,抄起男人的双腿想来个公主抱,没想到看着精瘦精瘦但挺有分量,小轿车眼看就要近了,骆东赶紧半拖半抱的往车上拉,男人光光的双脚挫折柏油路,看着都疼。
把男人仍进车里,骆东出了一身汗,小轿车开过去了,骆东回到驾驶座,扯下t恤扔在了男人下身,看得到吃不到的酷刑,兄弟可受不了。
“老子可不是活雷锋啊,要么给钱要么献身。”骆东看着男人的脸嘀咕了一句,开车上路。
华田小卡掉头回高速,撒欢的跑,半个多小时,到了最近的医院,骆东用擦家具的大抹布把男人的下身围了,t恤自己穿着,背着男人进了医院急诊。
岂止是没死透,根本就和死不搭边,一系列的检查做下来,骆东还没捂热的钞票花的七七八八,医生给的结论是中暑、过劳、后脑受到撞击轻微淤血,简而言之就是暂时昏迷,睡一觉就好。
那就没必要继续花老子的钞票了,骆东怎么背进去的又怎么背出来了,药都没买,男人额头的伤也没处理,不就是消炎药和创可贴么,家里储存的都快过期了。
去了医院一趟,消失了时间也消磨了金钱,骆东把男人带回来,树林的yin影已经打了过来,夕阳就要上演,阳光幻化成金黄色,跟游荡了一天的城市是两个世界,空气中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回来了小东?这谁啊?”姜叔拿着刨子问。
骆东一本正经的背着男人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朋友,喝醉了。”
姜叔哦了一声,转身回厂房,站在门口的小丁嘿嘿笑:“这大白天的,怎么喝成这德行。”
骆东把男人扔到炕上,几步路,又出汗了,骆东边喘边感叹:假雷锋也不好当啊。扯了t恤出来,姜叔他们正凑在水龙头下洗手,见他出来,又问:“你们在哪喝的?”
骆东抹了把脑门的汗,也凑过去洗:“我没喝,就他喝多了。”
自来水冰凉的真舒服,骆东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庆顺大叔给他递了根烟,说:“那椅子已经切割好了,明天打榫,你去看看?”
骆东皱眉,说:“回头我再催催图纸。”
姜叔在身上抹水,说:“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回回都耽搁在图纸上。”
“人家谱儿大呗,就咱一小作坊,谁愿意来。”小丁也凑过来找烟。
骆东叹气:“不行明天就先磨那套组合柜,晚上我再给老顾打
个电话催催。”
抽了一袋烟,人也都散了,骆东站在水槽边又洗了一下,天边如血的夕阳已经铺了过来,本想先给自己弄口饭吃,想起屋子里还躺着一个大活人,只好先把假雷锋做到底。
男人回魂了,虽然还没醒,呼吸已经正常了,x_io_ng膛节奏的起伏,眉头还微微皱着。骆东用湿毛巾简单给他擦了擦,额头上创可贴都不用,不过是个小口子,掰开他的嘴,勉强给灌了一口水。处理完男人,骆东在旁边打量他,仍旧是那个感觉:真俊。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一刀就切了自己六千多块!骆东心疼的数口袋里的钱,下周要给工人发工资,还要进木料,家具城的款子催不回来,老顾的图纸又比画在钞票上还贵,看来这个月没法进城去逍遥了。
帐算的头疼,肚子也开始咕咕叫。骆东叼着烟到厨房,前天买的馒头忘了放冰箱,发毛了,扔给大狗,大狗都不吃,黄瓜西红柿也都蔫吧了,酱牛肉看着倒正常,那是两个礼拜前买的。
吃肉!越是没钱越是要吃肉!骆东关了铁栏门,溜达到附近的熟食店,面条来一斤,猪肉来一块,黄瓜香菜若干,最重要的是买大蒜,今天就吃炸酱面。
骆东做的炸酱面应该叫面条拌肉,半碗都是小肉丁,剩下的一半中的一半是黄瓜丝,面条只是辅料,时不时再啃一阵猪蹄子,大狗巴巴的在桌子底下看着,可骆东也是饿了一天了,猪蹄子啃的那叫一个干净。
吃饱喝足,骆东烧了把炕,虽然是夏天,炕还是得烧,驱虫驱寒。大狗得了那堆干干净净的骨头,在院子里较劲的嘎吱嘎吱的啃,骆东去厂房转悠了一圈,有庆顺大叔和姜叔在,活干的他放心,电源都拔了,电闸也拉了,骆东放下卷帘门,舒坦的回屋了。
新闻联播刚完,天气预报上演,不准也得看看,院子里的木料怕晒怕淋,房顶还晒着一堆豆角干。骆东边看电视边给老顾打电话,果然,又是诸多借口,不过骆东没脾气,就像小丁说的,人家谱儿大,而且大的有理有据,能请到这尊大佛给自己这个小作坊画图,做出的家具都上一档次,说好了最迟下周二交图,还有一套橱柜的图,人家肯赚自己这外快就是给面子了,这得归功于一直和骆东分分合合的顾爽,老顾是顾爽的亲叔叔。
好像有一阵没联系顾爽了,这么一想,骆东就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那头乱的可以,骆东回头,外边天还没全黑,灰蒙蒙的透亮,顾爽嚎了几嗓子,骆东听不清一直“喂喂”,然后电话就断了,手机屏刚黑下去,一条短信就过来了:少特么烦小爷。
骆东拍大腿,这话怎么说的?难道上次见面又分手了?这真的不怪骆东记xi_ng不好,两年多,演变到如今,俩人见面就互扑,扑完就翻脸,分手不比冬天的大白菜贵多少,回回都当真,伤不起。不过骆东最初对顾爽的定位就是□,后来搭上了老顾这个财神,所以才投进去了一些感情,不是骆东吝啬,有本事你就来取,能取多少得看你本事,可归根结底,什么感情什么缘分,都是屁。
炕上的男人发出了一点动静,骆东凑过去,歪着脑袋瞅,男人的眼球在动,看样子要醒,可越是等人家越是不醒,光是眼球转,像是在做梦,骆东忍不住用手捅,戳戳肩膀,不睁眼,拍拍脸,眉头皱的更紧了,骆东啧了一声,用了点力道拍,小白脸红了。
“
草,我还以为是睡美人得亲呢。”骆东嘿嘿乐。
男人眼睛是睁开了,可不对焦,只是睁开了一条小缝,涣散的看着前方。骆东偏腿坐上炕,推了下他肩膀:“哎,醒没呢!”
男人眼球机械的动了一下,视线洒在骆东脸上,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大狗颠颠的跑进来,不短的黄色毛跟着一晃一晃的,脑袋凑过来,一点不认生,嘴巴几乎贴着男人的头,骆东踹了大狗一脚,接着捅男人:“吭气啊,别跟我玩失忆啊。”
男人眼球又转向大狗,眼皮缓缓闭上了。
“嘿!”骆东挑眉,两条腿盘上了,“没劲了是吧?哥哥给你打个强心针?”
一开始,骆东还真没怎么在意,可现在仔细一看,男人长得细皮嫩肉,脸上色素沉淀都没有,保养的这么好,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本来一张俊脸就很让人羡慕嫉妒恨,再有个这么了不得的身世,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有了这种认知,骆东决定医药费后边加个零为民除害。
男人嘴唇动了一下,喉结跳动,咕嘟一声。骆东摇头,伸腿下地:“成,伺候您水,收小费的啊。”
就在骆东倒水的功夫,男人又睁眼了,因为大狗凑过去毫无预警的tian了他一下,大狗和他主人一个德xi_ng:好色。
男人的眼神瞬间犀利,但很快又闭上了。骆东塔拉拖鞋着回来,把男人搂着脖子支起头,端着杯子灌,男人是真渴了,咕咕喝了多半杯,若不是骆东因为他后脖颈突兀的脊柱触感抖了一下,男人是要把整杯水都喝完的。
“喝那么急干嘛又没人跟你抢。”骆东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随手拿过炕边的脏t恤在男人的脖子边捅了两下。
男人闷闷的咳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眼睛仍旧只睁开一条缝,无力的看着骆东。
色诱!这绝对是色诱!骆东瞬间心跳漏了两下,跑到茶几上拿了烟狠狠的抽。一定要顶住敌人的糖衣炮弹,宰起来不能手软,最多打个八八折。
又是一阵咕咕响,这回是男人的肚子,骆东回头,心里偷着乐:小样儿的,求我啊。
可一支烟都抽完了,除了肚子响,男人都没出声,骆东凑过去一看:眼睛又闭上了。
算你狠!骆东摔摔打打的去了厨房,大海碗,端了一碗面汤回来,还没凉透,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哎,喝汤。”骆东吧唧嘴,故意的。
男人先是皱眉,然后才睁眼,胳膊动弹了一下,像是要自己坐起来。
至于这么无力么!骆东心里骂,还是放下碗,托着男人肩膀让他坐了起来,还把炕桌架了过去。
男人颤抖的叹息,缓缓扫了骆东一眼,用气息说了个“谢”字。骆东立刻笑开了花,会说话呀。
“哎你怎么回事?你叫什么呀?知道我是谁么?我救了你一命知道吗?还送你去了医院,药都给你买回来了,哎你等着我给你拿啊。”骆东颠颠跑着去翻抽屉了。
男人眉头放开了,捧着大海碗,碗底支着炕桌倾斜着喝面汤,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骆东一个人热闹,大狗都老老实实的蹲在炕边。
骆东的外表挺唬人的,看着像个黑社会,最次也是个刚放出来的:头发不到一厘米,眉目分明,眉峰带尖,眼角带着一股戾气,脸上的肌肉都是横的,而且声音低沉,现实中并不常见这种声音,非常男人的那种粗重。整个人往那一站,小朋友见了会哭老太太见了会躲,其他人会选择憋着一口气路过然后对其背影观摩。其实骆东是个挺随和的人,坏心眼和恶趣味有一些,可还够不上坏人的格,否则也不会把男人捡了回来,虽然是因为贪婪美色。
“剩一口,把药吃了。”瞧吧,骆东都把胶囊抠出来捧着手心里等着了,多好的人啊。
男人很听话,一碗面汤喝的见底,脑袋才抬起来,骆东就捏着胶囊要往嘴里送了:“张嘴啊。”
终于,男人的表情不再单一了,颧骨明显
耸了一下,嘴巴张了一条缝,骆东就一粒一粒的硬塞进去了。
“喝啊,把药送下去。”骆东觉得医生的话很对,必定脑袋里有淤血,所以反应这么傻。
人家才只对你说了个“谢”字啊,而且只说了一个。
男人含了一口面汤,吞咽的很费劲,四粒胶囊两个药片。
骆东又殷勤的端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自己盘腿坐在旁边,马不停蹄的说话了:“感觉怎么样?好一点儿没?”
男人钝钝的mo了下后脑勺,眉头压低,气息中掺杂了少许嗓音:“还好。”
“呵呵,那就好。遇到打劫的了吧?哎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男人的眼神又混沌起来,盯着骆东,半饷才吐出一个:“家?”
坏了,不会真失忆了吧?骆东心一沉,紧紧盯着男人的表情说:“你叫什么?”
男人的嘴唇张合了几次,终于和眼睛一起紧紧闭上了,细长的手指mo到了太阳穴,脖子的血管暴起,肩膀开始颤抖。骆东赶紧把炕桌撤了,扶着男人的肩膀让他躺下:“行了行了,你先睡会吧,睡一觉就好了。”
男人挤着眉头躺下了,脸色都憋红了,骆东不放心,又问他疼不疼,要不要止疼药,后来一想本来脑袋就有淤血,再吃止疼药,搞不好真傻了,先这样吧,好一点再带他去医院看看。
等男人的呼吸渐渐平稳,骆东就开始上网查:如何失忆。查到后来,没有个所以然,骆东反倒兴致勃勃看起了穿越小说。
不要以为骆东傻,糊涂一世也是个高深的活儿,一个给别人下套的主儿,怎么会轻易就被人糊弄了,就算来个妲己褒姒级别的,也得骆东自己愿意往裙子底下钻才行。你不是跟我装糊涂么,那就将计就计好了,明天给你起个名儿,后天就把你上了。
十一点,骆东准时关灯睡觉,粗重的呼吸很快就缓慢了。旁边的男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眼神明亮,哪有一点睡意。虫豸鸣叫欢快,还有蚊子伴奏,静谧安详的夏夜,傻子才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