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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对他以礼相待。

见静城王无话,小僮又壮起胆,道:“烦请静城王殿下、让、让我家主人一条路。”萧尚醴向侍卫低语两句,侍卫道:“岛主想走,殿下不会拦。不过在走以前,岛主可否答殿下一问?”

那小僮大声道:“静城王殿下若、若是问身体,那就别问了。我家主人说了,殿下……福大命大,到哪都有人舍命相救。照这架势,一口气活到八十不、不在话下。”侍卫愕然。

乐逾席地而坐,一开一合玩折扇。对面船上再有动静,却是换过一把声音。他初次听到便皱起眉头,这声音非常年轻悦耳,只是低缓无力,重伤未愈中气不足,需船上高手以真气相护发声方能穿过海面。更要紧的是这声音一响,他x_io_ng口雄蛊猛地攒动,逼得他气息紧窒,说不出话。

那位静城王道:“岛主且慢。本王若是想问自身,也就不向岛主开口,更不敢将这一问写入拜帖里了。”乐逾道:“有点意思。”他到离岛都懒看一眼楚国静城王的拜帖,春宝得授意,道:“那么……静城王殿下,想问我家主人,什么?”

静城王道:“蓬莱岛在七国外,却历来能尽知七国事。现下岛主即将入我大楚国境,本王在此请教,依岛主看来,大楚的今后,会是怎样?”楚国眼下确实是个困局,昭怀太子三年前已薨,如今就静城王重伤这一场,英川王死,齐阳王这元凶已伏诛。当今天下四分,楚国国力虽盛,可闹出这么一场,楚帝子嗣凋零,今后万事难言。

春宝忽地巴住他,眨眼道:“少主,你说,楚国的殿下,会长得跟凡人一样吗?”乐逾的折扇敲下来:“想知道?”蓬莱岛船上闷不出声,静城王满腹心事,只当他乐氏答不出,又觉答不出也是寻常。

侍卫猛地大吃一惊,行礼道:“请殿下看!”一个蓝衫垂髫小童,正小心翼翼从两船间悬空的长梯上攀来。白浪在他身下涌过,侍卫瞠目结舌,待小僮近到十丈,船外一排侍卫黑压压拦住他,小僮连忙站直,似模似样作了一揖,道:“我代,那个,我家主人,来,答殿下问。”

春宝被两个侍卫沿走廊带进三层船舱。舱内四面开窗,铺着团花地毡。屏风外面,两名侍卫挽起珠帘,内里罗幕低垂锦绣堆叠,小僮难耐好奇,偷看静城王,带他入舱的侍卫已觉不妥,静城王殿下不是不好伺候的人,可有一项忌讳:他眉眼之间,肖似宠冠后宫的容妃,最厌烦被人盯着看。静城王漠然道:“你可以说了。”

春宝绞尽脑汁道:“噢,是!主人要我问,殿下想问的,是不是就是‘天下’两个字?”静城王道:“若本王说是?”

春宝飞快道:“那么这一问没有答案。我家主人说,要是静城王殿下要问天下将来会如何,那么殿下得先答另一个问题:楚国静城王殿下究竟有没有像他兄弟一样觊觎帝位?你自己答不出第一个问题,就不要再接着往下问了——‘须知,多问也是无益’。”

静城王僵在当场,如同见那素未谋面的蓬莱岛主在他眼前,说:你连自己想不想做皇帝都不敢说,却来问我今后天下会怎样?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春宝磨蹭上前,拜倒道:“我,我家主人要我……把这个还给殿下。”他掏出一个铜板,转交侍卫呈上。侍卫哑然,道:“殿下,是一文钱。”

静城王冷道:“本王认得出这是一文钱!”

春宝道:“我家主人说,蓬莱岛做生意还是很公道的。殿下问他的问题不值一文,但他问殿下的问题勉强值一文。既然双方都没有回答,那么,他退一文钱给殿下,就扯平了。”

静城王心里一股怒气冲上来,化作四个字:岂有此理。他活了十七年,知道楚国有一文的铜钱,却从未受过这般侮辱,怒到极处,反而笑道:“蓬莱岛主真是好胆识!要说这样的话,自己不敢来,差遣一个孩童替他!”

侍卫皆静默,春宝还懵懂无知,答:“我家主人说,既然静城王殿下问得出‘天下’,就不是那种会迁怒我一个小毛孩子的人。”

不多时,春宝安然而退。乐逾在舱内吃他先前剥的果仁,倚靠茶几问:“怎么样,那静城王长得跟凡人一不一样?”春宝唉声叹气不回答,道:“少主,那个静城王殿下好像不知怎么,气呼呼的,给您带了话。”

乐逾道:“说。”

春宝困惑道:“八个字,他说,岛主慢走,但是,请您记住,‘一帆风顺,来日方长’。”

乐逾道:“一年到头给我放狠话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算什么。”更何况那楚国静城王萧尚醴连句狠话都不会放。他以手推窗,外间海浪平缓。船行很快,与静城王的船越隔越远,x_io_ng中三山五岳压着那么重的钝痛减轻。春宝一知半解道:“少主,咱们下一步去哪里呀?”

乐逾真正笑了起来,折扇向东一点,道:“梁城。”

梁城有什么?

梁城有春雨阁。

四月初一,春雨初下。一片天青色的连绵春雨飘入亭台楼阁之中。

小山叠着翠色,翠色环绕静湖。湖光山色间,每一座小亭都连着长廊,长廊以理石砌成,每一寸扶手上都不厌其烦地雕花,雕花上又包裹着雪白水波纹的绫。细雨沾湿帘幕,几十丈帘幕都是烟花雾气一般的织花吴罗。迤逦廊台正中是一座高楼,左右各一座略低的歌舞台。

江湖中有若干可以解答疑难杂问的地方,春雨阁是其中之一。别的地方交换答案的代价可能是刁难,春雨阁却是要钱的。只要钱,千两万两的黄金。

这里极其富丽,也极其机巧。每一道帘笼后,都可能弹出如星如雨的机关暗箭。包裹绫罗的柱栏内,也不定就会喷出毒烟。

所以凭信物来到这里的宾客莫不对春雨阁持有必要的恭敬,即使顾三公子心血来ch_ao,决意今日午后再不做生意了,请等候已久的客人回待客的院落休憩。

在雨中,春雨阁的主人顾三公子坐在楼上,端起犀角杯,吩咐道:“要是苏姑娘到了,不必多此一举来见我。只请她在承露台弹一曲,什么都好,我都是爱听的。”说完,便靠在软榻上。

顾三公子今年二十有六,黑发绾得一丝不散,冠饰明珠,腰束玉带,有一种珠宝光晕柔和圆润的俊俏。一个紫衫白色细罗裙的女子跪坐在侧,为他脱下鞋。她容色秀丽,腰间佩着小巧的错金弯刀,眼中一片冰冷之色。若是有人知道这把刀在武林中的排名,定会把眼珠子都瞪得掉下来。她在春雨阁主人身侧,柔顺美丽如一只小猫。顾三柔声唤:“藤衣,不要。”脚却没能收回去,被执意取下鞋子。

顾三唯有享受这样的服侍,眯起眼睛,等琴声在春雨中响起。

他的眼睛不是很好,看人看物总得眯起来才能看出轮廓,是以面庞上总带着很好亲近的笑意。可当不是琵琶,而是琴声响起,伴随长歌时,顾三公子忽地笑不下去了。他长大了嘴,然后大笑出声,因为一个男人,在据他十余丈远的台上和着琴音悠悠在唱:“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那是国风中豳风一章,而顾三公子的名字恰好叫伐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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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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