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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五月的北京已进初夏,在城管大队的围追堵截下,总算还有那么几个烤串摊子幸存。憋了冬春两季的馋虫们,被夜晚的凉风地蠢蠢y_u动了,一个个换上背心短ku,呼朋唤友向烤串摊儿聚集。

林言早就到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刚考进公安系统的小警察。

不知道因为体质特殊、还是爱管闲事惹的祸,从萧郁那件事以来,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止不住的要跟警察局打交道,你来我往的,跟派出所一帮年轻小警察厮混熟了。这帮人因为工作xi_ng质,大多晚婚晚育,一群光棍儿有事没事的碰个头,喝个小酒撸个小串儿。

酒过三巡,萧郁也赶了过来。

他不愿意凑这种热闹场子,但自从考完驾照,就赶鸭子上架被B当了林言的酒后代驾。

那天来的都是熟人,只有一名初次见面,刚从黑龙江T回北京,年纪最大,名叫徐谦。

法医在当地的公安系统里隶属第五大队,人称尸体大队,是个外人听来最恐怖,也最有意思的地方,帝都地方大了事儿就多,用他们的话说,每天都要切几个。

有郊外野地里腐烂好些天的无头尸;有分成好些块儿,扔在不同地方的垃圾桶里,拼都拼不完整的;也有酒馆老板跟_fu务员车库偷情,开着空T活活在车里一氧化碳中毒的,总之,在偌大的城市里,什么狗血的,离奇的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徐谦在边境县城熬了十几年,好不容易T回家乡,格外xing_fen,聊着聊着,时间已过午夜。

周围的人渐渐少了。

五月的夜风仍带凉意,林言的胳膊被冷风吹着,起了一层_chicken_皮疙瘩。

徐谦滔滔不绝:“跟你们说,我实习第一天出外勤,就碰上一具Zhang得不成样的,一戳喷一脸尸水,我拿着相机,拍到一半就去吐。”他是一副资shen医生的长相,鹰钩鼻,眼窝微陷,那些个案例被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格外有公信力,吃饭的人里有个后勤实习生小周,举着_chicken_翅几次要吃都恶心地张不开zhui。

“谦哥咱不说这个行不,大半夜的,说什么招什么。”

大家哄堂大笑,徐谦扶了扶眼镜框:“你还挺迷信,干我们这行的,死人见得多了,什么鬼故事,我们都当笑话听。”

有人附和道:“就是,公检法煞气最重,小周你要害怕就在队里宿舍住。”

林言跟着笑,但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太冷了,一gu若有若无的寒气,从小tui往上爬,沿着脊柱蔓延到后背,冻得人直想打哆嗦。

四下出奇的

寂静,仿佛有一道看不见屏障,将他们与城市夜晚的喧嚣分隔在两端。

冷风把杨树叶吹得哗啦啦响,浓黑的树影里,像藏着什么东西。

“林言,发什么呆呢!”

一只手在他眼前一晃,林言打了个寒噤,猛然回归现实世界。

众人哄笑:“你不会也给吓着了吧,队里宿舍招租,价钱好商量。”

林言咧着zhui笑,萧郁坐在他身边,察觉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了?”

林言咕哝道:“短ku穿早了,有点冷。”

他看了一眼手表:“太晚了,咱们喝完这杯都散了吧,你们明早还上班。”

众人这才发现已近凌晨两点,急急忙忙各自打道回府,林言把汽车空T开成暖风,一路到家才_gan觉身上有了暖意。

但是不行,从地下车库出来时,那gu子冷气又来了。

从车库到电梯间要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声控灯坏了,被物业临时换上了一盏小瓦数的过道灯,线路接触不好,灯光时亮时不亮,今夜不知怎么,昏黄的灯光愈发黯淡。

太安静了,连每夜举着手电巡夜的保安也不见踪影。

走廊转向电梯间的拐角连接着一道楼梯,走上去是消防器材室,平时大门紧锁,没有人去,灯也从来不开,只有走廊灯投sh_e着微弱光线。

狭窄封闭的空间总没来由的给人恐惧_gan,林言每次半夜走过走廊,都刻意回避这道楼梯,但人的好奇心作祟,说是不看,余光又忍不住那边瞥。

这一看,就出了问题。

那到楼梯的上方,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看得清的yin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林言停下脚步,伸着脖子往里瞧。

还真有,一个直僵僵的人影,一动不动,站在台阶上往下俯视。

人?林言后脖颈一凉,谁大半夜不开灯,不声不响的藏在这里?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那影子又不见了。

他的zhui角往上一挑,周围若有若无的yin冷气息,让人不舒_fu的压抑_gan,难道真是方才在烧烤摊说话不慎,招来了那种东西?

怪了,一大群阳火旺盛的大小伙子,围着木炭炉吆五喝六,还是在繁华地段,就算是shen夜,也不应该招惹邪门的玩意。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门缝照出雪亮的光。

萧郁走进电梯等他:“看什么呢,快来。”

林言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跟了Jin_qu。

电梯缓缓上升。

电梯nei部擦的铮亮,四面的不锈钢墙隐约能倒映出人的影子。

刚升至八楼时,头顶的灯忽然闪烁不停,头顶传来细细的电流声,滋滋啦啦响,紧接着,哐的一声,电梯重重摇晃了一下,卡住不动了。

灯随即熄灭,狭窄的电梯里一片漆黑。

“坏了?我靠,不会这么背吧。”林言一边嘟囔,一边mo索墙上的紧急呼叫按钮。

灯忽然又亮了,又是哐的一声,电梯重新开始上升。

“明天叫物业来修。”萧郁道。

林言抱怨:“还新小区,设备这么豆腐渣**”

这句话没说完,他突然发现了异样。

光可鉴人的He金墙壁倒映出一副诡异的画面,他和萧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那东西离的很近,后脑勺几乎要贴到萧郁的鼻尖,看轮廓是个nv人,背后拖着一大团头发。

跟上来了?

林言神情凝重起来,把萧郁往后一拽:“离我近点。”

回到家,两人并排在洗手台前洗漱,萧郁叼着牙刷,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林言目光闪烁,往后一躲:“

有点累了,想早睡。”

(二)

那东西yin气颇重,却无戾气,一扇家门就能将“她”挡在外面,林言想,好个孤魂野鬼,道行尚浅就敢尾随他回来,不是呆,就是傻。

这东西的气息倒不像恶类,大约有心愿未了,迷迷糊糊在阳间走错了路,暂且不去管它。

然而,这yi_ye并不安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两人刚刚睡熟,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嘭嘭嘭。有人在门外,用拳头大力砸着门板。

萧郁睡眠浅,先被惊醒了,林言也听见动静,他酒劲上来醒不全,迷迷糊糊地把脑袋往萧郁怀里拱,咕哝道:“谁他_M半夜敲门,有病。”

门外的“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冒犯了主人,敲得异常执着,砰砰砰,愈发急促,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我去看看,可能是邻居有急事。”萧郁拧亮台灯,披上睡袍去客厅应门,刚搭上门把手,只见林言头发蓬乱,光着膀子从卧室冲出来,一个箭步跃到他身前,简短道:“退后。”

动作快的让萧郁都来不及反应。

接着扭开门锁,一把拉开大门。

外面漆黑一片,应急灯也没有亮,只有通往楼梯间的防火门不知被谁打开了,窗户开着,过堂风吹得人直打寒噤。

萧郁被他挡在后面,看不见外面的情形:“是谁?”

“没人。可能是恶作剧吧。”林言道,“睡觉睡觉,困死了。”

萧郁站在原地不动,双眉紧蹙,上下审视着他。

林言心里打鼓,打小他就瞒不了萧郁,当他还是段家少东家的时候,每次溜出去耍个钱斗个蛐蛐,回家被审三句话必现原形。萧郁心细如发,只要他露出这种表情,林言就知道谎话又被看穿,有点心虚。

果然,萧郁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不会,敲了许久的门,外面声控灯却一盏也没亮,不是人,难道是鬼么?”

萧郁朝他一瞥就发现了端倪,他表情不对,门外明明没人,他却像看见了什么,眼神躲闪,眉宇间的镇定并不自然。

“**是那个?”

林言没做声。

萧郁就明白了。

他轻声道:“要紧么?”

林言摇摇头,关了门。

他瞒不过萧郁,但他也不想描述外面究竟有什么,只有他能看见,一个穿着看不出颜色的褴褛_yi衫的nv人蹲在门口,仰起一张肿*灰黄的脸,结缕的黑发挂着冰凌。

死人的脸,干裂的zhui唇结了一层白霜,应该**已经过了很久,被存放在很冷的地方。

萧郁从冰箱取出凉水壶,倒了杯柠檬水递给他,林言咕嘟喝完了,neng了鞋子钻回被窝,但这回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窗外的风呼啸,夜虫叽叽地叫,有人在小区里按喇叭,可能谁家的车挡住了谁的路。

这么shen的夜,为什么阳界与yin间皆不安稳?

他睡不踏实,心里莫名的烦乱,一个劲翻来覆去。许久又坐起来,光着脚往外走,萧郁在背后唤他,林言俯身亲了亲他的额角,压低声音道:“你接着睡,我在这吵着你。”

萧郁叹了口气,他虽然话不多,可心思敏锐,他太了解林言,自从他俩从山西古墓回来,过上正常的日子,一切千好万好,但有一件事,从那时起就谁也不能提起。

关于“死”的事。

管那个隐秘的年代发酵出的偏执xi_ng格已在林言身上不见踪影,尽管经历过次次轮回,往昔的怨恨早已被原谅,但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人,一切都不能称之为重新开始。

不像世间大多数修成正果的圆满故事,他们的过去远非甘美,在随着光yin荒芜的记忆里,他曾经,亲手杀了他。

从古墓回来后,这就成了林言心里解不开的结。

前生修习的邪术已炉火纯青,那些杀人的诅咒、*控yin灵的阵法,不管他愿与不愿,都随着记忆重新回到脑海,无法开neng,无法回避,那些他曾做下的恶。

在山西的古墓里,在最危急时分,林言曾咬牙发誓,昔日的段泽已死,无论这失传的古术能在现代社会带来多大便利,他永不需要。

他把记载着道术与咒法的古书在阿颜坟前付之一炬,切断所有_gan知yin灵的_gan官通道,回归最普通的生活,就连两人偶尔回忆过去时,一切都止步于萧郁金榜题名的四月十五,杏花开得正好,之后的种种,从未发生过。

仿佛只是睡了一场漫长的午觉,醒来后,他的爱人正在身边,静静的守着他。

林言不愿想,萧郁就不问。

林言烦闷的揉着眉心:“奇怪,现在我应该看不见那些东西了。”

_gan觉到他的焦躁,萧郁披_yi起身,道:“不睡了,我弹琴给你听。”

他*足走向窗前琴案,坐姿端正,悬腕颔首,那昔日的公子,喜好也与从前无异,连睡_yi,都是干净的白。

琴音御邪僻,防心摇,以修身理xi_ng,返其天真;琴之言禁也,君子守以自禁,口不出恶言,万千心事,皆在琴音里。说来也奇怪,从古琴拨响第一个音开始,周遭的一切仿佛安静下来,连夏虫都悄无声息。

林言从背后看着他,眼眶莫名的ch_ao*,依稀是旧年时光,清幽的石板路,一道月亮门分隔两世人,窗外斜风细雨,窗里人影成双。多希望时光回溯,可无论他如何悔恨,过去都已成定局,覆水难收。

琴音倏地停了,林言还没回过神,道:“怎么?”

萧郁笑了:“大半夜的,邻居要找来了。”

林言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心里乱哄哄的。”

他看萧郁面露担忧之色,摇摇头道:“没事,可能是刚才**那个东西,让我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三)

事情并没有结束。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虽然敲门声再没响起过,但萧郁知道那东西没走,它似乎缠上了林言,只要两人在夜晚路过僻静的地方,林言时常突然回头,死盯着身边的某一点,更时常像被什么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所惊扰,打一个寒颤,与此同时,他的j力也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偷走,夜晚倒头就睡,白天混混沌沌,眼下有不正常的黑青。

凭林言的手段,一般孤魂野鬼_geng本近不了他的身,萧郁不担心,但令他不解的是,似乎从半夜撞鬼那天开始,林言的举止,变得愈发古怪了。

他的话越来越少,说不出哪里改变,但身上的气息却与从前不同,有时陌生,有时又熟悉的让人心惊r跳。

林言坚持说没事,但当他梦游似的在店里打碎了第三只茶杯之后,萧郁真的着了急,摇着他的肩膀:“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怎么了?”

林言不说话,像被什么魇住了,一个劲盯着他笑,笑得萧郁心里发毛。

当天两人一起去超市买了菜,路上堵车,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穿过地下车库的走廊时,林言忽然停下脚步,朝一片漆黑的防火楼梯望去,像在与什么东西对视。

萧郁朝那方向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心中烦躁,倏地提高声音:“林言,你再这样什么都不说,我就

恼了。”

林言仍默不作声,萧郁心里腾地着了火,从便利袋中抄起一个苹果朝楼梯上方的铁门砸了过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着他?”

彭的一声,苹果砸了个稀碎,清甜的zhi水四溅,但走廊yin冷空旷,除了回声,并没有应答。

林言背靠走廊站着,似笑非笑望着萧郁,眼神yin森,声音却很柔和:“郁哥哥,我没事。”

“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别生气,我最怕你生气。”

这一句称呼,萧郁听得后背都凉了。

林言不叫他郁哥哥,除了_F_事,平日里,他从不这么叫他。

此刻,他站在走廊的yin影里,昏黄的灯光笼yinJ着他,像黑白老电影里的画面,他比谁都像游*人间的鬼。

萧郁手中的纸袋倏然落地,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林言按在怀里:“够了,不要再留情面了,难道为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命都不要了么?”

林言与他对视,目光迷恋,片刻也舍不得从萧郁脸上移开:“郁哥哥,我不是怕他,我只是答应过你,再不会用那些yin毒的手腕了。”

这语气何曾似曾相识!

萧郁毛骨悚然。他自诩经历过人间百态,再荒诞离奇的情节也无法让他动摇,可此刻他拥抱着似是陌生又最为熟悉的人,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只_gan到脑袋嗡嗡的响,喉头干渴,膝盖发软。

他把头埋在林言肩头,低声絮语:“你别吓我,小言,我现在不比从前,你不要吓我。”

林言却往后一退,挣neng他的拥抱,像从梦中惊醒,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我靠,什么情况。”

接着看到萧郁脸上的表情,笑道:“知道你爱我,不用抽空闲忙的抱着表白。”

他捡起地上的纸袋,伸了个懒yao往前走:“好了好了,不就是个nv鬼么,撵走了就是,捡了个男鬼就把自己搭Jin_qu,再来个nv鬼,小爷这里又不是yin间收容站,个个儿都来溜一圈。”

萧郁哑口无言,他看着林言的背影,又回头看一眼消防楼梯尽头的黑暗,涌起满心疑惑。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四)

林言的清醒并没维持多久。

第二天清晨,他拒绝起床,更拒绝出门,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萧郁只好请了假在家陪他,可林言像吃了火药似的,一语不He就摔摔打打,按也按不住,萧郁想抓他的手,反被他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在手腕上留下了清晰的一圈儿牙印。

倒是知道喊饿,萧郁厨艺不j,勉强煮了粥,一勺勺喂给他,林言靠在他身边,很顺从的张zhui,望着他的眼神满是依恋。

萧郁陪他折腾了一天,累的满头大汗。

不过也算没白受累,他终于从林言古怪的举动里看出了端倪。

那时而狂躁时而清醒,却要时时刻刻拖拽着自己,随时要与他玉石俱焚的癫狂样子,萧郁太熟悉了。

因为熟悉,心里倒有了底。

林言闹腾地j疲力尽,枕着萧郁的大tui睡着了,睡相十分安稳,萧郁轻轻mo着他的头发,思索道,好好的人,怎么一转眼,意识就像回到过去了一样?

晚饭后林言他爸打电话说有人送了四箱樱桃,让萧郁赶快过去取,萧郁怕最近的事吓着老爷子,犹豫了一会,把林言锁在家里,来回车开得飞快。

前后也不过一小时,回家时心里直

打鼓,生怕出了什么事。

推开家门,室nei一片昏暗。

走时亮着的灯全都熄灭了,原本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人也不见踪影。

“林言?”

没有人回答,家里静的可怕。

萧郁头皮都麻了,卧室、书_F_、一间间找过去,最终在卫生间找到了他,林言靠着浴缸蜷*成一团,双目紧闭,呼xi急促粗重。

萧郁在他跟前蹲下,momo他的脸:“我回来了。”

“地上凉,咱们回屋里睡。”

林言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他:“萧郁,我是不是**不太清醒?明明记得睡着了,但睁开眼又不知道在哪儿**”

他拽着萧郁的_yi袖,语气愈发rou_ruan:“郁哥哥,我心里难过,总觉得堵得要命**”

萧郁个xi_ng冷淡不喜与人纠缠,所有的耐心都在林言身上,轻声哄道:“难过?是因为我方才出去太久?”

“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林言眼皮沉重,答非所问:“郁哥哥,我很想你,想得一时看不见你,就生气的很。”

接着颤颤地xi了口气:“很想要你。”

他mo索着扣住萧郁的yao,萧郁却无视他的求爱,用手从后面拖住他的后脑,不让他枕着冰凉的浴缸,语T无波无澜:“从什么时候?”

“嗯?”

“我是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我、这么难过?”

萧郁看他眼神空洞,轻轻摇撼他的肩膀:“林言,你先别睡,仔细想一想,是从半夜有人敲门那天开始的么?”

林言努力回想,先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萧郁道:“好,我知道了。”

林言的目光却又没了焦点,空茫茫的,低声呢喃:“郁哥哥,我一直在等你。”

萧郁把林言抱起来,一使劲扛到肩上,叹道:“何时都忘不了你郁哥哥,我真要被你愁得头发都白了。”

(五)

尹舟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他还是人未至声先来,一边开柜子换鞋一边匆忙跟萧郁打招呼:“呦,萧大公子,这回怎么是你打的电话,我家小林子呢?还不来出门迎接?”

“大晚上把我叫来,难道有夜宵吃?”

“别换鞋了,你来。”萧郁神情冷淡,径直带他进了卧室,回头道:“林言不太舒_fu,你别吵他。”

林言侧躺在_On the bed_,紧紧裹着被子,后脑勺对着门。

“睡觉了?这才几点A?”尹舟一屁gu下,抬手就要往林言脑门扣爆栗子,接着就察觉了不对,只见林言全身烧的虾子似的通红,额头冷汗淋淋,脸色蜡黄。

伸手往额前一搭:“这么烫?”

萧郁做了个让他安静的手势,翻开林言的眼皮。

尹舟倒xi了一口凉气。

林言的瞳孔蒙着一层浊黄的积ye,眼珠转的飞快,已然jin_ru了昏迷。nei外眼角黏膜严重充血,面积比刚才看时又扩大了些,整个眼白几乎要被*红的血斑覆盖。

乍一看,竟是血淋淋的一双眼睛,尹舟吓呆了,好半天缓过神来,回头冲萧郁嚷嚷:“人都成这样了不送医院,你这是家暴么?”

“你倒是早说小林子病了,我去开车!”他猛地弹起来,“你把他扛下去。”

萧郁站在原地没动。

尹舟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林言,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有点忌惮萧郁,不知道怎么办好。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不这样,这事来得蹊跷,应该不是普通的病。”他瞥了尹舟一眼,“一起经历过那些事的只有你了,你安静点,我把前因后果告诉你。”

尹舟睁大了眼:“你是说**”

“我猜,他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萧郁垂下眼睛:“我想求你办件事**”

尹舟打断他:“求什么求!有话直说,我跟小林子是穿一条ku子长大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先别忙着答应。”萧郁起身去客厅沏了杯茶端给他,不紧不慢道:“问你借一个人。”

尹舟渴的嗓子冒烟,端起杯子吹热气:“谁?”

“阿澈。”

“噗——”尹舟一口热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活生生把上牙膛烫掉了块皮。

萧郁给尹舟出了个大难题。

自从尹舟的相亲事件过后,阿澈再没理过他。

尹舟其实打心眼儿里不太想跟那狐妖再有瓜葛,毕竟露水姻缘,远不到天地可鉴的地步,要说谈恋爱,那狐狸可心有七窍。

何况,尹舟发现自己其实对带把儿的没什么兴趣,至于为什么那会就被阿澈迷住了心窍,大约因为他是狐狸,这狐狸勾搭起人来,那是要命的。

阿澈长在山野,来去如风,对固定生活一万个过不惯,走了也是好事。

电话接通时,尹舟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当他隔着听筒,被损的毫无还zhui之力时,nei心其实是崩溃的。

萧郁看不过去,接过手机,刚要自报家门,那边却传来婉转的一声哎呀,极具画面_gan,仿佛阿澈正甩着尾巴,一手轻轻扣着桌子,弯着眼睛笑道:“呵,我知道你是谁。”

萧郁笑道:“果真冰雪聪明。”

听说林言病得蹊跷,阿澈爽快地约定明日下午到访,但有三个要求,一是在床头点一支蜡烛,让人时刻看守,蜡烛烧完之前要立刻用新烛续上;二是从现在开始,林言的住所不能有生人冲撞,父M_也不行;三是尹舟可以在,但全程只能干活,不准说话。

萧郁奇道:“第一第二说得过去,这第三是为何?”

阿澈冷笑:“我嫌他聒噪。”

萧郁思忖片刻,就把尹舟牺牲了。

林言高烧不退需要人照顾,当晚,尹舟留下没走,在沙发垒了个窝,与萧郁两人轮换着守在林言床前,每隔一会儿用酒j给他擦拭一遍body来降温。

一开始还有倦意,时间过了凌晨三点,熬过了睡意最浓的时候,j神异常清醒,干脆谁也不休息了,萧郁重新沏了壶浓浓的普洱,把从夜半鬼叫门的那天开始,一直到林言陷入昏迷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尹舟。

萧郁最不明白的是,那来路不明的游魂,与林言的意识混乱存在什么关系?

死界与人界相隔万里,r身已死却不入轮回、孤身在阳间行走的,无非是要报恩、寻仇、心愿未了,阳寿未尽。

万事总有因果,当初他寻上林言是因为前生的爱恨,不知道这次惹上的,会是哪一种?

尹舟反坐着椅子,下巴磕在椅背上,道:“那时在古墓里,小林子暴走有多牛B我们都看见的,这幺蛾子能一点动静就把他放倒了,八成难缠的很。”

萧郁道:“怪就怪在这里,在他还清醒时,并没说过那东西厉害,如果真有危险,他至少让我提防。”

两人猜来猜去没有结论,尹舟一个哈欠打得满眼泪光,道:“管他的,等狐狸来了,就知道这里到底作的什么妖了。”

(六)

两人在家一守就是一天yi_ye,除了吃饭上厕所,谁也没敢挪窝。

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人把能说的话都说尽了

,各自沉默,一人一对大黑眼圈儿,萧郁伏在林言床边小憩,尹舟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得口水直流。

黄昏时分,昼夜相交,阳气衰微,yin气渐行。

阿澈如约而至。

依旧是美少年,粉t恤白短ku,穿得花枝招展,按门铃时还笑容满面,然而一进客厅,神情忽然严肃。

他右手结印,张开鼻翼,犬似的嗅着屋里的空气,神情越来越疑惑,他走走停停,一直mo到尹舟身边。

尹舟被萧郁警告过要少说话,看阿澈在旁边嗅来嗅去,很心虚的把放了一天的泡面碗藏到茶几底下。

“喂**你属狗的A**”

阿澈很嫌弃的别过脸:“你俩闻着都快馊了,你们知道不?”

萧郁面色一沉,阿澈就不敢放肆,轻声道:“这里yin气很重。”

“如何?”

“说不上来,只觉得这里有一种很悲伤的气场,好像**”阿澈垂着眼帘,“好像很多心愿没有达成,很多爱的人不能相见,太沉重了。”

狐族最擅长读心之术,萧郁皱眉:“可是善类?”

“也是奇怪,这gu气场虽然强烈,但似乎并无恶意。”阿澈道,“我说的蜡烛点了么?”

“已换过两支,未曾断过。”

阿澈满意的点头:“先带我去看他。”

萧郁把他带进卧室,阿澈先看床头蜡烛,见那烛焰正轻快跳跃就舒了口气,接着俯身mo了mo林言的额头,翻开眼皮看看眼底,捏着手腕试过脉搏。接着伏在林言身上,侧脸贴着他的x_io_ng口,静静的听了一会儿。

“他这样睡了多久?”

“一天yi_ye。”

阿澈咦了一声:“这可有意思的很,那蜡烛就是他的阳火,你看这火势,不像邪气侵体,倒像他乐意这么睡似的。”

他翻身下床:“我先试试能不能叫醒他。”

“但我只会蛊惑人心,那些驱鬼捉妖的事,要是林言哥哥都没法子**”阿澈抬头环视四周,目光移到_F_间的西北角时,忽然定住不动了。

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萧郁。”阿澈缓缓道,“你知道这间卧室里,一直多了一个人么?”

萧郁沉默了片刻,眉宇间就带了shenshen的恶意,沉声道,“它在哪?”

(七)

狐狸的术法维持的时间很短。

阿澈说鬼与鬼也有不同,若是怨气shen重的厉鬼、或者与本人有渊源的魂魄,比如当初的萧郁,只要稍以术法加持,就能迫其显身,有些命格特殊的普通人,甚至能在特定的天象、时间与环境里与之相见。

而此时,这_F_间里幽微的一缕游魂,就不易_gan知了。

大部分时候,人与鬼一旦yin阳相隔,从此眼耳鼻*身意,六识皆不通。

所以阿澈特意选择了黄昏时分,yin阳置换,天地混沌,人与鬼都浑浑噩噩,初生婴儿最易在这时啼哭不已,正是一天里万物生魂最不安宁的时候。

屋里门窗紧闭,拉He的窗帘挡住了黄昏最后一缕光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狐狸的几句口诀催动,每个人都觉得后脖颈有微微凉意。

周围越来越暗,只有烛火轻轻跳跃。

阿澈轻轻道:“来了。”

墙角站着一个“nv人”。

大家费力认了好半天才从一大团黑头发认出这是个“nv人”,这人活似腐烂至一半又被整头冷冻的动物,body严重挤压变形,头上被钝器击打出一个大洞,血水和脑浆冻在脸上,又与头发结成厚厚的黑色血痂,x_io_ng腹腐烂的最严重,露出两排红红黑黑的肋骨与筋膜,她已无全尸,_yi不蔽体,全

身皮色青黑,眼珠也被冻硬了,蒙着一层白霜。

nv人垂着头,双足*l_uo,足底被炙烤至皮焦r烂,十_geng脚趾所剩无几。

滴答,滴答。

这团没了人形的冻r在室温中逐渐解冻融化,滴滴答答淌着尸水,空气中弥漫着剧烈的腥臭气息。

这一幕实在太惨,阿澈躲向萧郁身后,尹舟干脆退到门外,扶着门框连连干呕。

阿澈扯了扯萧郁的_yi角,道:“这就是跟着林言哥哥的‘那东西’。”

“呕**”尹舟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他_M多大仇**”

以狐狸的术法为桥梁,那nv鬼也第一次看见林言之外的人,微微张着zhui,惊疑地在他们与林言之间来回打量。

萧郁忍着不适,对那nv鬼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与你并无瓜葛,为何害他?”

那nv鬼看着他,回应了句什么,却只见zhui唇翦动,听不见声音。大约发现两人无法沟通,nv人犹豫片刻,拖着残肢向萧郁缓缓走来。

nv人走得越近,腐臭的味道就越浓。

与此同时,难以描述的悲伤从四面八方如ch_ao水般涌来,冰凉的气息无孔不入,让大家仿佛都置身水底,五官皆被灌满了咸涩的海水。

气氛太压抑了,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心脏像被灌注了铅沉甸甸地往下坠,坠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萧郁想起林言昏迷之前,也曾在浴室抱着他,说心里难过,但又找不出缘由。

压抑过后,这gu气场忽然变化,既痛苦,又yu_yue,仿佛那颗被灌注铅水的心脏被人拿起来,放在手心抚mo搓揉。

想了很久,萧郁才反应过来。

这种_gan觉,像是思念。

强烈又没来由的思念到让人已经_gan觉不到这屋里冲鼻的腐臭气息,萧郁额头出了汗,心脏咚咚的狂跳。

在这一瞬间,心脏承受着一gugu的冲击让他几乎站不稳,他难以遏制的想念林言,想他醒过来,想跟他说话,想拥抱和亲吻他,想听着他的ChuanXi与他无休无止的*。与此相比,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nv人与萧郁相隔已不足一米,两人相对而立。

萧郁道:“我们不伤你,你走吧。”

“无论什么心愿未了,yin阳已经两隔,再执念也没用,走吧。”

nv人不肯离去,那双死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萧郁,绝望,悲伤而又焦急,她抖着腐烂的zhui唇,张开又He拢,发不出声音。

她急得来回挪动双脚。

仿佛发现再多努力也是徒劳,nv鬼呆立片刻,在萧郁跟前慢慢跪了下去。

这一下子炸了锅,萧郁吃了一惊,弄不懂这nv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nv人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她额头触地,上身久久地匐在地上,再仰起脸时,用口型念了两个字,接着,黑洞洞的眼眶里淌出了两行褐色的血泪。

萧郁呆住了,虽然他没有林言那样与鬼灵对话的能力,但那nv人的口型他却看明白了。

她说的是:救命。

(补充:挖坟的定制番外出现过尹舟气跑小狐狸的情节,没有买的小伙伴只能脑补一下了,抱歉抱歉╮( ̄▽ ̄")╭)

(八)

她说的是:救命。

一个把林言置于生死未卜之地的鬼,对他们说,救命。

气场倏尔散去,nv人的影像灰飞烟灭,地上的

尸水血水、空气里强烈的尸臭都全无影踪,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和沉睡的林言,萧郁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人满头大汗,阿澈跪在地上,目光涣散,尹舟盘着tui,两手捂脸,咬牙骂道:“什么鬼,老子的心脏都要爆了。”

萧郁打开窗,连着呼xi了几大口外面ch_ao乎乎的空气,这才镇定j神。

“我有办法了。”他朝尹舟转过头,“但是需要你帮我找些资料。”

“你们休息一会,好了就告诉我,我们得抓紧时间。”

尹舟两手撑着膝盖,瞪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铁打的A?”

萧郁一愣,随即浮出淡淡的笑容。

“世间再诡异离奇的事都有来龙去脉,说白了,不过是一桩桩没了结的案子。这鬼是人变的,心思也与人无异,鬼神之事我虽不懂,但只要是人心,就有办法。”萧郁道,“想查清这桩蹊跷案子,先得知道死者是谁。”

尹舟奇道:“这从哪查起?去请个跳大神的?”

“凶杀。”萧郁皱眉,“这nv人想说的话,都已经告诉我们了。”

当晚,尹舟yi_ye未睡,盯着电脑硬是帮他把全国近二十年来的失踪案与凶杀案全整理了出来,一遍遍筛选,一起起对比。

一桩十几年前的失踪悬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nv人,在离家不远处离奇失踪,没找到尸体,虽然不是大案要案,但是这起失踪案发生的地点,让萧郁翻来覆去思索了许久。

关外的北方,一个名称极其生僻的东北边陲小城,却让他_gan到莫名的熟悉。

在哪里听过?曾听谁提起过?

萧郁紧蹙双眉,背着手在客厅来回踱步,忽然灵光乍现。

他找出林言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面。

徐谦。

他想,用不了多久,后天、明天,这件事就能找到头绪了。

什么样的未了心愿,才能让人化为孤魂还在人间流连不去?

当晚外面下了场雨,第二天又放晴了,地上的水洼反sh_e刺眼的阳光。

萧郁坐在徐谦的办公室里,端着白瓷杯喝茶。面前铺着一张十几年前的旧报纸,一则报道的标题被黑笔重重勾了出来。

“边境县城失踪案:nv子回家路上不见踪影,已是两个孩子M_亲。”

附带一张一家四口的He照,nv人长相姣好,黑发打成麻花辫子,穿棉袄棉ku,一手牵一名幼童,与另一名长相朴实的男人并肩站着,背景是老式街道,路人稀少,路旁种着好些孱弱的白桦树,天高云淡,树枝被风吹得弯成一张弓。

除了nv人之外,其余三人的脸都被打了马赛克,但看得出一家四口其乐融融,nv人脸上挂着笑意。

怎么都难以想象,昨晚那具肿*腐臭不堪的尸体,和照片上眉清目秀的姑娘会是同一个人。

熬了一整夜,萧郁的神思也有些恍惚,反应愈发迟钝,想把昨晚的线索再梳理一遍,大脑竟一片空白。

他把白瓷杯底往桌上轻轻一磕,心道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太平日子过太多,人都懈怠了。

当年进士及第,京里刚放官职的第一年,不知道经手了多少这种小案子,大明律严苛,官可不太好做。

现在时代变了,手段变了,可这人心险恶,从古至今都一个样子。

会是她么?这次判断会正确么?

那全身蒙着白霜和冰凌、凶死多年的游魂的突然出现,和那位从北疆刚刚T回来的法医,有什么关系?

徐谦刚开完会,匆匆忙忙的抱着一叠资料赶回来。

“久等了久等了!”

萧郁起身迎他,徐谦很客气:“你坐,坐。”

“你让我查的这件案子,还真是

我们局接手过的,都十几年了。”徐谦很惊奇,“这是当地有名的一宗悬案,还有些后续的新闻报道,你得去报社和电视台找。”

“你问的也巧,这么大个北京城里的公安干警,就我一个是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T回来的,这要问别人,还真不好找。”

“不过你打听这案子干什么?”

萧郁结果他手里的资料,随手翻了翻,薄薄的,应该很快就能看完。

他没正面回答,问道:“你们查到线索了么?”

“嗨,哪来的线索,那会分局成立了专案组,全县翻遍了又去山里找,大兴安岭!哪儿找去?最后还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一带经济落后,地广人稀,监控不完备,这种失踪案子A最难破。我记得那是在十月底,查了没几天就大雪封山,我们人手又不够,等开春化冻,半年都过去了,这事也就耽误了。”

“这nv的社会关系特别简单,一般遇上这种失踪案子,我们都先怀疑配偶作案,当时走访这一家的邻居,都说夫Q俩_gan情好得很,nv的是有名的美人,男的又穷又木讷,这nv的为了嫁给他,跟家里闹了好几年决裂。”

“nv人失踪后还是这男的带着丈M_爷去报的案。后来失踪满四年,宣告死亡了,这男的也不另娶,自己打工养活俩孩子,给这nv的父M_养老,跟亲儿子没差别,在当地可出名了。”

徐谦说到一半,有点唏嘘:“都说看他整天孤孤单单的,挺可怜,有人想给他介绍个过日子的nv人,他就把人往外撵,说他老婆没死,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萧郁喝了口茶:“他为什么这么确定?”

徐谦摊了摊手:“没找着尸体嘛,还说什么如果他老婆真被人害了,托梦也会告诉他,就那些个村里老百姓相信的东西。”

“那会穷A,当地也有不少nv的,嫌自家男人穷,找个相好的,商量了一起偷越边境线出去打工,再不回来的,有的是。这都说不准。”

萧郁点点头,他要找的信息差不多都全了,谢过了徐谦就准备回家。

徐谦送他到门口,笑道:“改天再约你俩出来吃烤串儿A。”

萧郁笑着答应。

萧郁走出门没多远,又折返回来:“对了,还有件事问你。”

“十几年了,这案子要是现在破了,还有效么?”

徐谦的表情严肃起来:“有,过去好多迫于条件一直悬而未决的案子,从我们经手以来,局长都换过了好几任,但证据一直原封不动的留着,现在dna技术越来越发达,我们年年把证据往北京上海送,只要犯人在逃,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们要把他绳之以法。”

萧郁走出公安局时已接近中午,也许是前夜下过雨的关系,天空格外晴朗,正是万丈青阳。

(九)

家里静悄悄的。

林言仍在熟睡,床头的蜡烛又换了新的,正安静的燃烧。

地上的方便面空碗又多了两个,屋里弥漫着一gu浓郁的老坛酸菜味。

尹舟双眼无神的盯着林言,已经jin_ru睁眼做梦的状态,怀里一只雪白的大狐狸,窝成一团呼呼大睡。

两人都太过疲倦,谁都没听见萧郁开门的声音。

萧郁轻手轻脚的把满地的泡面盒和香肠皮打扫干净,心里暗自愧疚,想起先前林言找他们帮忙时,每顿饭有排骨有_chicken_汤,这次换了自己有事,只能给他们买泡面。

林言教了他很多次怎么用外卖app,他都懒

得学,又因为林言厨艺好,所以他到现在,还是只会煮粥、泡面和刮鱼鳞。

相比林言,他还真是个自命清高的老人家。

萧郁绕过尹舟,坐在林言身边,俯身轻轻吮咬他rou_ruan温热的下唇,一阵阵的思念涌上心头,他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捧着林言的脸越吻越舍不得放开,不知不觉,眼眶就有些ch_ao*。

烛火忽然像被风吹着似的颤抖,灯花啪的一爆。

“咳咳。”背后传来故意清嗓子的声音。

萧郁迅速控制好表情,回头道:“你们醒了?”

那团狐狸已经不见了,尹舟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美少年,正揉着眼睛打哈欠。

尹舟急切道:“有进展没?真跟那个法医有关?”

萧郁摇摇头:“跟他本人倒没什么关系,但这宗案子确实是他们经手。”

他示意两人稍等,从带回来的一沓资料里抽出那份旧报纸,将带照片的一页向上折好,放在_F_间西北角的地上,接着朝阿澈比了个手势,阿澈心领神会,手指在报纸上轻轻一点,那泛黄的纸面忽然漾起细微的波纹。

“她”应该能看见。

一阵细细的yin冷从身边拂过,报纸的一角动了动,接着,极轻微的啪、啪两声,照片的位置,凭空多了两滴圆圆的褐色水渍。

血泪。

“牛BA**”尹舟看呆了。

萧郁长长舒了一口气,悬了yi_ye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猜的果然没错。

抽丝剥茧找到真相并不容易,唯一能与鬼沟通的人还在昏睡,狐狸的术法又极其有限,他们只能通过黄昏时nv鬼显身的短短几分钟来寻找线索。

nv人被刀砍致死,皮肤冻成紫黑色,全身结着冰霜,不是被冻在某处大型冷库,就是来自冬天非常冷的地方,举止和_fu装说明她是现代人。今时不同于往日,现代人凭借着一张身份证,生老病死皆有印记,何况是手段极其残忍的凶杀案。

她化成孤魂仍四处求助,为什么?为什么?是心愿未了,还是善恶未报,凶手在逃,她心有不甘?

把近些年北方各省的经济发展和穿_yi风格联系起来,凶杀、寒冷、再加上最近林言生活里的一些变化**萧郁把线索指向了一个人身上。

那个从黑龙江被T回北京的法医,徐谦!

一桩发生在寒冷地方悬案,和一位最近才出现的法医,恰恰在这座偏远的东北小城有了交点。

徐谦不信鬼神,但半夜鬼敲门那天,正是他与林言初次见面的当晚,而且在烧烤摊边,徐谦对一桩桩凶杀案高谈阔论,林言一个劲说冷,萧郁已_gan到不对。

这nv鬼是徐谦带回来的,那时起,那鬼魂就跟上了林言。

那这nv鬼又是何时找到了徐谦?

案发时警察一遍遍T查取证,一次次走访邻居,这nv人都看在眼里。屈死的魂魄不甘转世轮回,年复一年在故地悠悠飘*,失去了声音,失去了body,游*在徐谦所说“公检法”煞气最重的地方,忍受阳间的炙烤,守着等候她回来的丈夫和儿nv,等待案情破获的一天。

那是怎样的煎熬?想与人说话,却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想拥抱亲人,却只能与他们穿身而过。

辽阔的北疆地广人稀,县城与世隔绝,一年中有一半时间被冰雪覆盖。

一晃十余年,终于等到这名叫徐谦的法医收到的一纸T令,糊里糊涂跟着他来到北京。

这座从明清以来,一代代身有沉冤的人都前仆后继的地方。

然后在shen夜的烧烤摊,等到了林言。

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其貌不扬却眼通yin阳,他、能、看、见、鬼!

十余年的等待,终于有了沉冤昭雪的机会。

看到尹舟搜索到的新闻,萧郁才终于明白了,这nv鬼生活在山海关以外,能与北京土生土长的林言有什么瓜葛?她不是来纠缠他,她是来求助的!

萧郁经历过死亡,他知道阳间种种烟火气对鬼魂是多大的煎熬,他看到那nv鬼双足的焦痕就知道她走过多远的路,如果没有强大的怨气支撑,三魂七魄流连人间十余年已是极限,魂飞魄散之前,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奇怪的是**这般幽微的魂火,怎能让林言昏迷不醒?

萧郁想不明白的还有一件事,昨晚那nv鬼显身时的那强大到在场所有人都不能自已的悲伤气场,是这nv鬼做出来的?

那为何如此熟悉?

(十)

尹舟一目十行,把资料看完了。

“咱们破了一桩命案A!”尹舟啧啧称奇,他跟鬼打交道越发有经验,把一沓资料往tui上一摔:“原来这nv的失踪之后就被人杀了,那咱们就去这nv鬼的家乡,找当地公安局破了这起案子,凶手一抓住,这nv鬼是不是就能安心上路,不缠着小林子了?”

萧郁道:“也许是。但还有一点,这鬼横死十余载,却无一丝怨戾之气,我想,比起捉凶,她应该另有心结。”

“报纸上提到她的丈夫和一双儿nv,丈夫痴心,又笃信鬼神。我猜,她可能是想告诉他,不要再等了,她音讯全无并非因为嫌贫爱富,而是中途死于非命,再回不来了,希望他能放下执念,好好生活。”

萧郁望着墙角那份旧报纸上干涸的血泪,默默不语。

倒是一对苦命鸳鸯,十数载yin阳相隔,一个做了鬼流连不去,一个在家默默的守候。

这人间情爱,无论贫穷或富贵,亦无论年代如何变迁,都最是伤人。

知道这nv鬼并无恶意,林言病势稳定,三人也算稍稍放心。

萧郁想起刚从林言父亲那里拿了几箱樱桃,再不吃就要烂了,就去厨_F_洗了一盆,尹舟好不容易有除泡面以外的食物糊口,一颗颗往zhui里丢,zhui巴塞得鼓鼓囊囊,话都说不利索。

“那我们、我们就去告诉她男人呗,你老婆死了,你也别等了,孩子不能没_M,你再找个婆娘过日子**”

萧郁目光yin鸷:“证据呢?没有尸体,没有凶手,就空口一句死了?”

“就算能用术法,昨晚那般景象,让一个庄稼人作何想法?”

尹舟不说话了。

“可能是我执念。”萧郁叹道:“我终是希望天道轮回、善恶有报。”

尹舟嘀咕了一句你可真是在大明朝做过父M_官的,但他也没招,他一连两天没睡个囫囵觉,觉得四肢都不听使唤,躺在沙发上叹气:“要是林子醒了就好了,让他问问这nv鬼死在哪,是谁杀的。也真活见鬼了,这nv的身世也查出来了,也说了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连那死狐狸都打包票说林言没别的毛病,他怎么就不醒呢?”

(十一)

你到底做了怎样的梦?为何宁肯独自沉睡,也不愿醒来看我一眼?

是不是因为我总惹你难过?

萧郁刚滴过眼药水,仰着脸,手指轻轻揉搓酸涩的眼角。方才他在林言床边看守,尹舟进来探望,看见他的眼睛吓了一大跳,说这满眼的血丝快跟小林子有一拼了,接着硬是把睡饱的阿澈提溜Jin_qu,把他换了出来。

萧郁苦笑,林言不醒,他始终睡不踏实。

电视在放晚间新闻,播音员的声音无波无澜

,萧郁在家很少看电视,总是在看书,还有每晚的新闻联播。

客厅地板铺着新买的宜家地垫,扔着两只蒲团,平时他与林言在家时,经常他倚着蒲团坐在地上看新闻,林言一边嫌弃他每集新闻联播必看的习惯像个退休老干部,一边死皮赖脸的挤进他怀里,伸着两条长tui,让萧郁从背后双手圈着他。

有一次他点了小龙虾外卖,非要倚着他,一边看球赛一边吃虾喝冰啤酒,淋了萧郁一身的红油。

有时候他听着新闻就睡着了,萧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一脸无奈,又怕一动就吵醒了他。

这家里到处都是回忆。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珍惜,你为什么就舍得睡去?

还没休息多久,阿澈忽然从卧室窜出来,大喊:“你们快来!这蜡烛不对劲!”

仿佛一盆冰水浇至头顶,萧郁立马清醒了,跟尹舟一前一后奔过去。

只见这几天一直平静燃烧的烛火皱*成幽蓝的一点,焰心像被狂风吹着似的瑟瑟发抖,在灭与不灭之间挣扎。

林言的眉头拧成疙瘩,咬着zhui唇,两手攥着被子,手背爆起青筋。

萧郁惊道:“怎么回事?”

阿澈急着催动术法护住烛火,又指着林言身边:“nv鬼,那nv鬼**”

他反应快,不等别人催促,伸开五指向前一推,指尖金光流转,那骇人的nv鬼凭空出现,此时已不再gui*至_F_间一角,而是站在林言身边,转头望向众人,肿*腐烂的脸作出惊慌的表情。

她指指林言的太阳*,又急急地指向萧郁。

尹舟急得跳脚:“这什么意思?_M的我们帮她伸冤查身世,她还作怪!”

“她知道我们帮她,不会害人。”萧郁飞快道,他也急的忘了礼数,朝nv人喊道:“你想说什么?”

nv人四肢残缺,比划不全,急中生智张大了zhui,用口型向他无声呐喊。

尹舟不解:“萌?萌个鬼!”

萧郁懂了:“梦,她说的是梦!”

nv鬼用残缺的手指着萧郁,萧郁猛然领悟:“她说我在他的梦里!”

狐狸的术法转瞬即破,只剩三人在屋里面面相觑,尹舟气恼极了,嚷道:“去你妹的,萧大公子我现在才知道你好,那会你还帮我们打个怪开个路,不像这蠢婆娘,除了指指点点什么都不会!真是货比货得砸、鬼比鬼得扔!”

他一屁gu陷进沙发椅里,懊恼地把手指关节掰得喀吧直响。

阿澈犹豫了片刻,踢了拖鞋翻身sChuang。

尹舟道:“你做什么**”

“狐族最擅长读心之术,我试一试能不能与他的心意相通。”

阿澈用手指按着林言的左右太阳*,闭目凝神,像在声音嘈杂的人群中分辨花瓣飘落的细微声响,过了一会儿,干脆kua骑在林言身上,额头贴着他的额头,rou_ruan的黑发垂在林言脸上。

“很长的梦,听不到是什么,只觉得很痛苦**就好像受到什么强烈的_C_J_,nei心整个被封闭起来。”阿澈咬着zhui唇,“这不太像是昏迷,倒像是梦魇,或者被什么催眠,他不肯我交流,也不肯醒来**”

阿澈往下挪动,移到林言的x_io_ng口,侧脸随着他的呼xi微微起伏。

就在这一瞬间,那gu压抑又悲伤的气场陡然膨*,以林言和阿澈为圆心,仿佛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层层叠叠朝外扩展,巨大的气*直击每个人的心,尹舟难受地捂着x_io_ng口,萧郁往后退了一步:“阿澈,回来!”

阿澈面露喜色:“我听见了!林言哥哥肯跟我说话了!”

尹舟瞥见林言的脸,大惊失色:“不对!不对!”

“咦**”阿澈疑惑的抬起头,正好与林言脸对着脸,却见林

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双眼圆睁,目眦尽裂,一双鬼气森森的血红眼睛正死瞪着他!

阿澈滚落床底,面色惨白,全身抖如筛糠,萧郁扶起他,阿澈心有余悸,回头望着_On the bed_的人,上下牙齿仍簌簌打颤。

“段**段泽。”阿澈无力的抓住萧郁的手指,“我听到段泽的声音了。”

(十二)

“段**段泽。”阿澈无力的抓住萧郁的手指,“我听到段泽的声音了。”

当年段泽的yin毒手段,足矣让异类闻风丧胆。

世间万物皆有其“气”,人有阳气,鬼有yin气,妖有妖气,段泽纵魂驭鬼的手腕,阿澈为鬼妖一族,比尹舟和萧郁_gan知的要清楚直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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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坟挖出鬼+番外》小说在线阅读_第76章__番外_往生咒(完结)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小说只为作者by君子在野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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