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二十天里,他试图与光头们谈判,试图偷逃,试图打闹,最终都只换来一顿又一顿毒打。其他人都劝他不要再去闹,耐心地等,总有被放出去的一天——光头们只是收钱办事,不可能将他们活活关死,闹出人命——他什么都不理,他一言不发像头蛮牛,他被命运加诸给他的冰冷刀刃一片一片削去了全部的语言,只剩最后歇斯底里的挣扎。他要离开。他要争取那虚无缥缈的一点点可能,他要拯救他的山,或者,让他与他的山一起沉没。
他划下第三十二道shen沟的那个夜里,正是春末。干枯的夏意携着风从门缝里吹拂至每一张神形枯槁的脸上,饥渴的蝉群在院外树*里抵死地嘶鸣,此起彼伏,撕扯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他刚挨了第数不尽多少次的毒打,正皱着眉头沉沉地昏睡。长期的消耗终于令他的body虚垮无力,他发起了高烧。
他在那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燥热里,突然听到了风吹竹叶的瑟瑟低鸣,周遭燃烧到炙热的空气被林中轻柔的凉风卷走。
秀美恬静的画境入了他的梦,几乎是刹那间,掩盖了他所有的伤痛与焦躁。竹林里簌簌地起了风,翠绿的叶子一片一片neng落下来,那虚无的幻境里飘起了漫天纷飞的竹叶雨,像极了他幼时那场爷爷的葬礼——
那场雨是那样的温柔,那个温柔而清俊的神灵就那样出现在雨里。
翠绿的袍子在他身前缓缓地重叠,大山的神灵俯□跪在地上,微凉的指尖覆上他伤痕累累的脸。
他颤抖得无法抑制,竭力地睁大眼睛,无力的手指努力地抓紧他轻薄的袍角——它是那样的缥缈与虚幻。
神仙捧着他的脸,慢慢地拭去他眼角的灰土,他叹息着,像是责怪他对自己body的不疼惜,“瓜娃子**”
“山**”他嘶哑地发声回应,他努力地抬起沉重的头,“山**神**”
神仙低下头去凑近他,轻轻地,用指尖压住了他的唇,止住了他的声音。
“瓜娃子,”神仙贴着他鼻尖低声道,“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对你自己好。答应我。”
他慌乱地要张zhui说什么,却仍被神仙捂住,神仙将脸埋在他耳后,温雅而淡然的声音带上了颤音,“不要说别的,只要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好好地活下去**你的命是我救的,不要糟蹋它,答应我**”
他颤抖着哭出声来,被冰冷掌心覆盖的zhui里发出唔唔的低语,他竭力地点头,他想要抱住他瘦削又虚幻的神灵,却无力抬起他的双臂。
神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接着便笑起来,放开他的唇,退开一些仔细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牵唇笑起来,低下头去轻吻他,“瓜娃子,你长大了**”
“你长大了**我以为我能看你到老**”
一滴冰冷的泪水坠在了他的脸侧。然后就那样冰冷地,缓慢地,滑落到他的耳际。他蓦地一颤,脑中陡然嗡鸣,像是什么东西在炸开。
神仙mo着他的脸的指尖越来越透明,更多的泪水一滴一滴坠落到他伤痕累累的脸上,他笑着吻他,像是吻不够,又像是来不及,“瓜娃子,不要伤心**只要你信,我就在**”
轻灵的竹叶在山神的身后盘旋,神灵翠绿的袍子随着凉风而飘拂起来,像在空中漫溢的水波。
“你记着我,我就一直都在**”
“有一天你走了,没有人再记得我,我也就不在了**”
“我是你的山神**”
“所以,你要好好地,好**”
神灵的声音突然一顿,满是泪痕的脸被翻飞的袍子遮掩。大河瞪大眼睛,一片枯黄的竹叶蓦地掠过他的眼前。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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