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走,我妈跆拳道的!”居浩林咬字清晰,说话重声。
何志全歪了歪嘴角,“切,原来是个男人婆!”他不是蠢人,很有眼色,再经过迟玥的言语里暗示威胁,抬眼扫了扫角落里可能的摄像头,也知道不再纠缠的抬脚走人。
迟玥眼尖,立刻扬声,“浩浩让开!”
居浩林连矮了腰从购物车与货架的空隙间钻到迟玥这边。
何志全走之前还要拿孩子泄一下愤。
看着男人再发泄不成,气咻咻的背影,迟玥无语,“都是什么人种?谁给介绍的?”摸摸居浩林的头,走到秦言身后。
秦言背对着她,迟玥走到她前面,“哎?你哭什么?不是,人都走了,你哭什么?”
哭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在迟玥面前,她觉得自己就是可以放心的哭。理直气壮的哭,痛快的哭。
但也没痛快,秦言这样的人,再难过,也是很要形象的。
嚯嚯,梨花带雨。迟玥心内又啧啧。
“手给我看看。”她捧起秦言细细的手腕,“好家伙,得有几天消。别哭了啊,怪心疼人的。”从挎包里掏出纸巾,替秦言细细擦着眼泪。
皮肤太过细腻,迟玥都不敢用力,就一点一点的印着。
秦言也不动弹,由着迟玥,半晌抽噎一下。
“秦老师,你别哭了,哭得我都难过了。”居浩林过来拽一拽秦言的衣角。
迟玥立刻斥他,“你不许哭,男孩子掉的可都是金豆子。”对着秦言立刻又转了语气,“不哭了哦。”
哭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大学?高中?还是更小?
秦言慢慢红了脸。
“吃过午饭了吗?”迟玥的纸巾印到秦言淡棕色的睫毛上,睫毛根部湿润润的。
“恩。”
“跟他吃的?”
“嗯。”
“妈呀,那胃不得打结。”
纸巾下的睫毛微颤,秦言笑了。
“还饿不饿,我们再去吃点。”
秦言摇摇头。
迟玥恋恋不舍的收回印泪的手,将微湿的纸巾展开,叠起,叠了个小方块,放在手心把玩。
秦言看着那跳跃的小方块,将头偏一偏。
迟玥基本不穿高跟鞋,因为她的腿足够修长,套一双小平底,也比人家裹着十厘米的高跟看着腿长。她今天穿了一条松一点的深色丝棉裤,垂感十足。上身一件暗纹的衬衫,下摆束在裤子里,更显人的修长与纤薄。
“你一会去哪?”迟玥向居浩林招招手,居浩林摆着脑袋来推购物车。
秦言顿了下,转头看着迟玥,睫毛还微湿:“你呢?”
“我一会儿去公司。”
“浩浩呢?”
“我爸来接,在下面等着呢。”
秦言立刻一脸抱歉的表情。
“没事,他喜欢找人唠嗑。唉,你再在这里逛,我都有点不放心。”
“我本来也是要回去的。”
“我送你。”
“可你不顺路呀。”
是不大顺路。
迟玥手抚上她的背,似安抚一个小朋友,“走吧。”
唔,好滑软的背。
秦言的衬衫属于丝质,不透稍薄。
摸了两下,迟玥收回爪子。心内再默默,我她娘真是禁、欲太久了。
迟父的确在楼下的服务台,与人搭话。来退货的,来办卡的,来兑积分的,他都能唠上一两句,总结下此事意义。
“爷爷,走啦。”居浩林提着软哒哒的步子,拿着胳膊搡一搡迟父。
“哦,走了走了。”迟父接过迟玥从储物柜拿出的小书袋。跟秦言点点头,作招呼。
“叔叔好。”秦言温婉的招呼。
“好,好。”
迟玥跳到父亲跟前,朝身后挤眉弄眼,“怎么样?乖吧?”
“恩,哪jiāo来的朋友?”
“浩浩班主任。”
迟父挑眉,惊奇的看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儿,“你能耐不小嘛。”
“切,一个班主任而已,假以时日,我连校长也跟着拿下。”
“哼。”迟父回了个轻笑,牵着迟浩林的手,又郑重跟秦言打了招呼。走了。
看着居浩林与父亲汇入人流。迟玥并着秦言转身,去到街边拿车。
“你真会跆拳道?”秦言问。
迟玥一晒,笑了,“浩子唬人的。哎,也就是小时候学了些,后来在大学里太闲,报了个班又学了两年。”
购物车推到门口就不好推了,迟玥拎起袋子,袋子不轻。
秦言手一伸。
迟玥:“你拎?真的假的?”
“我帮你拎包。”
“我说呢。”迟玥松松肩头,包带滑落,从胳膊到手臂,再到秦言的手上。
车内,迟玥的碎嘴模式开启。
“像这样的,你既不想搭理,就直言拒绝,千万不要留人一面,伤人伤己。”
“还有,确定了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也不要怵他。像这样的,真正是骨子里的猥琐,越是弱,他越猖狂。越是摸不透,他越急躁。”
迟玥说什么,秦言就乖乖应着。
迟玥笑了:“秦言小朋友,你能不能别这么乖呀。”乖地好可口。
“乖,不好吗?”秦言笑眯着眼,更显可人。
“不是不好。”是叫人蠢蠢欲动。
“我觉得,你说的都有道理。”
迟玥轻笑,摇摇头,“我也是傻,你是老师,学历比我高。我还在这班门弄釜。你还是,感觉到为难了,是吧。”
“恩。”这个恩,停了四五秒。
迟玥侧头看看这张沉默的小脸蛋,突然很想拿手去摩挲下那软软的脸颊和粉嫩嫩的唇。
可是,她不是个喜欢跟女孩子动手动脚的人。
不,她跟谁也不喜欢动手动脚。
这几天后,温度骤然低了不少。
虽然只有两天,但居浩林还是光荣的中招了。
秦言一边讲课,一边寻找噪音来源。
噪音来自于倒数第四排。
居浩林大力的擤完鼻子,将团起来的纸塞入桌肚。
耷眉耷眼的。
他后面隔一排就是那壮实的小伙陈梓鹏。
小伙翘翘嘴角:吵死了。看,一眼杀来了。”
下课铃响,居浩林一脑袋磕在桌子上,不想动弹。正低声哼哼着,后背感到一个柔软的手心。
“秦老师—”居浩林半虚着眼,以此表示状态惨烈。
“感冒了?吃药了吗?”
“嗯。”
“你这样睡,也会受凉的。”
“嗯。”
“……感冒是会传染的。”
“嗯,我知道了。”居浩林有点纳罕,心内也忿忿:我没那么无知。“我就是被我老妈传染的。”
秦言:“……你妈妈也感冒了吗?”
“还发烧了。”
“吃药了吗”
“吃了?好像又没吃?”居浩林有点拿不准。
“她今天,还上班?”
居浩林打了个呵欠,点头。“她不会请假的,她从来不请假,不管什么毛病,什么事,她都不会请假的。”
秦言眨了眨眼,“不管什么情况?”
“嗯。”
下午放学,来接居浩林的还是迟父。
秦言坐在自己的小汽车内,等了半晌,拿出手机,翻到迟玥的号码。
两声后接起。
秦言:“迟玥?”
“唔。”无力的。
“在家吗?”
“……公司。”
秦言吸了口气,“嗯--今天浩浩篮球课,可能有个临时布置的练习没听到,我一会儿发你微信上。”
“好。”很无力。
“迟玥。你不舒服吗?”
“……嗓子疼,烧起来了。”嗓子疼的烧起来一样。
那边传来其他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找迟玥说话。
“那你先忙。”挂了电话,秦言坐在车内,愣了一会儿神。车开上路,驶了一段,才感觉心口有些憋闷。
不是才感觉到,是听到迟玥第一个音节时,心头,似有小针戳了下,酸疼缓缓的蔓延开。
次日,居浩林还是一副没jīng打采的模样。
下了课,秦言走过去,凝着眉头,“你妈妈今天还上班的?”
“叫她不要去还偏去,好像更厉害了。”
“更厉害了?”
“不知道,就听见爷爷叫她赶紧去医院。”
爷爷是迟玥父亲。
昨晚八点,迟玥去父母家接孩子,迟父将居浩林送到小区大门口。
车窗拉下,迟玥萎靡耷拉着:“爸。”
迟父:“怎么这个倒霉相,赶紧去医院!”
秦言问:“你妈妈,怎么说的?”
居浩林学着迟玥的口气,“她说‘她好想喝口粥,最清的那种’,可是爷爷已经回去了,没听见。”
秦言抱着书去到办公室,路过二年级组的语文老师办公室。二(9)班的语文老师皱着眉在试卷上划拉,一抬头见着这漂亮的小班主任站在窗口朝这边看,向秦言招手:“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秦言走到近旁。
长发披肩,唇色殷红的语文老师两指轮番敲一敲自己改的试卷,“你看,”翻过试卷,给秦言看反面,“都是空的。”
“这是谁的?”
“陈梓鹏的,这个,”说着拿过另一张,“这个,作文都没写。张笑雅的。”
“哦,”秦言略翻一翻改过的那一沓,又看一看放在旁边的另几张,“刘字宣,赵齐鸣,居浩林………这几个都要联系家长吗?”
“通知她们一声吧,来不来是她们的事。”
“我帮你联系吧。”
语文老师乐了,“行呀,最喜欢你这种快乐之本。”
秦言抿唇笑一笑,拿过试卷,“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