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yin历十月,万梅山庄已被白雪淹没。一眼望去满目皆白,空寂的连个虚影都不存。鸟雀归南,野兽冬眠,天地空旷,只存萧索。
西门吹雪是喜欢冬的。因为悲凉,因为冷清,因为万籁俱息的铺天盖地的孤独。
只有自己和剑,也只需要自己和剑。
万梅山庄没有梅。有的时候名字就是这么奇怪,就像西门吹雪吹的是血,李寻欢寻的却总是悲哀。
但也有人的名字取得就是他自己。
比如花满楼。比如叶孤城。
因为下雪,在雪的映sh_e下明明该是漆黑一片的时辰却已经有了点暗蓝色的天光。西门吹雪已经起身练剑,他练的也不是什么奇诡的剑法,他练的不过是拔剑。
陆小凤说过:“见过西门吹雪拔剑再看那些一流高手,就像新上手的屠夫拿着没磨过的刀硬生生的薅猪毛。”连一流都尚且如此,其他人更加不值一提。其实真正的强大,往往只是因为纯粹。于什么虚晃的花架子无关,却绝对有效。
万梅山庄的门被敲响。虽然用力均匀,却也透露出来访人的心焦。
没有几个人会不识时务至如此——就连陆小凤都要守着万梅山庄的规矩来。
管家来报:“是花公子,他说陆小凤失踪了。”偏偏失礼的居然是一向温文守礼的花满楼。
西门吹雪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在枯木下练剑。管家退下:庄主的不回应就是让对方等。
花满楼从不是心急的人。他永远平和从容,对生命充满热爱与尊重,温暖的笑容如一波春水。他在花园边的长廊上,等着这个拔剑的男人。
他的剑气锋芒毕露,像是袭裹着冰碴雪粒的北风,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透着森然可怖的寒气。有幸得识的人,几乎都成为白骨。
西门吹雪停了剑,拂去落在肩上的雪。
“他要找到武林中最近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背后的首脑以及他们的目的,唯一的线索是他们每个人都用同样的剑,剑上有火纹。许多一流高手都死在他们的手中。以他的xi_ng格必不会坐视不理,加上‘冲云剑’方致也惨死。昨
天他说要再去验一验方致的剑伤,却再未回来,有人说见他与一黑衣男子缠斗……他之前说要来找你来帮忙,所以……”
“他来了。昨天。”
“他未失踪?”花满楼说道——看来是发现什么不得不追的线索。
那边已无回应。花满楼只听见西门吹雪披衣的簌簌声,他已佩剑出门。
西门吹雪一年只出四次庄,几乎都是为了解决陆小凤自找的和被找的麻烦。但要他出手也要看他有无兴致。这一次也只因为那些杀手各个使剑,且都是不出名的绝顶高手。
他拜托自己在有人对他出手时杀掉对方——先看清那人的剑术套路。若论剑,只怕天下也无几人能比西门吹雪更懂。陆小凤已经去了他们杀手接头的天庆楼,想来陆小凤也该将对方引去了。
西门吹雪才入店,原本喧闹的店已无几人说话,只一片极为压抑的低语声。因他那样强大凌厉的气场,因他的白衣如雪长剑傍身。
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剑出鞘的声音,西门吹雪拔身而上就见陆小凤伸出他那绝妙的两根手指接下了那一剑。那人沉默的弃剑翻身后退,手腕一翻,竟又一手一把短剑。
“你可算来了。”陆小凤不改嬉皮笑脸的样子:“这一剑你以为如何。”
“也不过是个死人。”西门吹雪一剑刺出,无人想象得出他的速度。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西门吹雪!
他静静收剑,一滴滴吹落剑尖的血。
“他们看破了嘛,我以为我还挺周全的,看来那人也是个聪明的。”陆小凤mo着自己光滑的脸——啧,真是不习惯。为了个假的就刮了自己的胡子真是不值得。
“你下回可以刮眉毛。”西门吹雪说完也不再理他,静静走下去。
“呀西门也有幽默感?不过我下回可不找你了。”陆小凤兀自嘀嘀咕咕。
他每次杀完人都是无比寂寞的,和深深的厌倦。年少时总爱说一句:“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现在却甚少说了,总有些沉重的东西不比从前的气盛。
他上了马车要赶回山庄——只有尽可能的远离红尘才能有真正的孤寂,在孤寂中才有纯粹的精神和纯粹的剑。
夜深。街道两旁门户紧闭,又黑暗又寂静。才下过新雪,街上一点痕迹也无,只有马车经过时的辙印。
西门吹雪忽然翻身下车——他觉出了一股极强的剑气,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剑气的人,普天之下也不过寥寥几人。
只见一人从天挥剑而下,衣袂翩跹,白衣如雪。身后是偌大昏黄的圆月,那一剑从月晕中迎面而来。
姿态轻盈,像是远山上的白云,孤傲又高洁。那股剑气如云如雾,如同天罗地网,遇上,便是在劫难逃。
有人说死在西门吹雪手下是无遗憾的,那剑快到让你觉不出疼痛,除非到你死,你根本想象不出世上居然会有那么快的剑;而死在叶孤城手下,尤其是死在天外飞仙下,是幸福的,因为那卓然风姿是世上少有的绝美,让你几乎觉得连奔赴死亡,都是值得的。
那剑势若出云之鹤,有着最剔透纯粹的精魄,那便是倾尽天下的天外飞仙。
那人如九天谪仙,不属于凡尘,眉眼沉静专注,漆黑的眼眸中的一点亮光,像是寥阔夜空中有那颗叫宸的明星。
明明那身法那剑都快到极致,只是一个瞬间,在西门吹雪心中,竟像永生。
那人从
西门吹雪身边掠过,一剑送入西门吹雪身后不远处的黑衣人,鲜血洒在白雪上,红与白,秾艳与冷清,惨烈与冷漠,是最悲壮的美感。
那人似乎在叹息,用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着剑尖上的血。
“叶孤城。”西门吹雪终于开口。他觉得从见到那个人踏月飞出的身影的那一刻,他体内沉寂已久的鲜血似乎终于沸腾起来,有了热度。
即使之前从未见过,也不重要。看到他就明白他是,那个从未见过,却注定心意相通的人。有太多词语可以形容这种感觉,但此刻他什么也想不出。
与君初相识,犹是故人归。
二人心里都想起这句话。
“西门吹雪。”叶孤城丢下那方沾了血的丝帕。
又下起了雪,落在二人的白衣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容易卡文的地方已经过去了,所以有坑品。另外如果实在太冷会弃坑,不过我是不想放弃这篇文的希望大家多支持。也不比别的什么,点击观看已是莫大包容。
在此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