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木凌走在一颗大树下,他撑着伞,走得很慢,每当踩过落在地上的树叶,他的眉头都会皱起,浸过水的树叶,透着一股霉味,十分黏腻,让人很不舒服。
为了躲避这些树叶,他选择了另一条路,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夹在几栋房子间,隐蔽并且不起眼,平常没什么人,今天更是只有木凌一个人走在其中。
两边的墙面呈灰白色,是经过岁月洗礼的颜色,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没被雨水冲尽的油渍。木凌慢步走着,脚步声在qiáng大的雨声中也可以听见。
“哐当。”狂风袭过,前面拐角处的垃圾桶斜着飞起,落地,里面的一些坏果皮散落在地上。
“啧,倒霉。”他抱怨到。
“哐当”,又是一声巨响,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撞在了垃圾桶上,垃圾桶飞远,那人的身子在果皮上滑了一下,果皮裂开,那人的肌肤直直地擦在地面,鲜血渗出,看着都疼。
木凌见状,转身就走,但他看到了那人的脸,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
那人是个男生,眼角有着红色羽毛状的胎记。
木凌快步跑到了街区,看到三两个人,心情稍稍平复。
木凌准备回家,看着面前过往的车辆,没有注意到左边走来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他们都是男生,很着急的神情,左看右看,寻找着什么。
“真倒霉,居然碰到打架。”木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着,他永远不可能想到自己不经意的这一句话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那行人中,领头的人叫作石涣,一个高中生,传言中他有很大的背景势力,今天他们的老大囚术很久没有出现,他们怀疑是仇家找上来,拦截了老大。
石涣看到木凌慌慌张张地跑出,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打架,脑子一转,上前就抓紧了他的衣领,“你说什么打架”
木凌感到一股qiáng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一向懦弱的他不知如何应付。
“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瑟瑟说着,语速很快,生怕再慢一点就会有生命危险。
“打架怎么回事?”石涣想快些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害怕老大出事,手中的力气更是加大了一点。
“那边,那边有人打架。”木凌指着小巷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着。
石涣带着那群人往小巷的方向跑去,临走前他还问了木凌的名字,木凌的脑子紧张到忘记撒谎,说了真名。
他颤颤巍巍地走回了家,好在没有淋到雨,衣服都是gān的,这是今天唯一一件让他开心的事。
“木凌,回来了。”他的母亲从厨房探出头,“马上就吃饭,你去洗手。”
木凌听话地去洗了手,坐在了饭桌上。
“木凌,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母亲关切地问到。
木凌的书包今天被人扔到了楼下,那时候还没下雨,书包没有湿,倒是书洒落一地,他láng狈地下楼捡书,有同学嘲笑他,好在没有人打他,这样说来应该还好,就算告诉了母亲,她又能帮自己什么,都是没用的人而已。
“还好。”他搪塞回着。
匆忙吃完饭,木凌回到了房间,打开书包,检查有没有书不见。
“一本,两本……”他数着,书都在,就是不见了一本笔记本,没什么大碍。
“没事了,睡觉,明天会更好。”他安慰自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他同往常一样去上学,走进教室,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他早就习惯了,不以为然地走到座位,凳子摇摇晃晃,接着倒了下去,四分五裂,他不重的,甚至有点瘦,所以即使摔倒动静也很小,动静大的是他的同学们,就像是计算好了,他一进门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出丑,在他坐到位置是就有人开始笑,现在更是笑得前仰后翻。
其实他知道的,知道自己的凳子被人动了手脚,可他还是坐了上去,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囚术拿着一本笔记本,看着上面的名字,“木凌。”他低声念着,接着轻笑,推开了眼前门。
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囚术记得木凌的脸,很小男孩的一张脸,就算是一眼,那样的慌乱,也让人印象深刻,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木凌,径直走去。
班上人都屏着气,他们等着看囚术教训木凌,囚术是学校远近闻名的人,关于他的传说很多,什么杀人放火,似乎他都做过,学校人对他敬而远之。
木凌并不知道囚术,只记得他眼角的胎记,现在向他走来的人眼角也有那样的胎记,那种胎记十分罕见,除了那天倒在地上的男生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了,他来gān什么,是来报复自己的吗,因为自己没有救他。
木凌闭上眼,等待一场bào风雨的到来。
“你的本子。”囚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本子放在了木凌桌上,“中午放学别走。”
木凌愣住了,看着囚术远去的身影,心里发慌,他穿着短袖,手上的肌肉很结实,个子高高的,肯定很能打,完了,忍了那么久,还是要被打,到时候顶着鼻青脸肿的来拿回去,怎么跟母亲解释呢
他去教室后面拿了个破破烂烂的凳子,勉qiáng能坐,趴在桌上思考回家怎么解释,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老师没有管他,没有老师愿意去管已经放弃自我的学生。
中午,阳光透过窗子打在木凌的身上,他周围的人都去吃饭了,空dàngdàng的教室让他的背影很孤独,但他自己却不知道。
木凌的身旁站着一个人,囚术,他正默默注视着木凌,不想去打扰他,木凌的头发偏金色,在阳光下似有若无,他睡得很沉,隐约听见一些呼声。
囚术看了看手上的表,时间不多了。
“醒醒。”囚术推着木凌的身子,他推得很小心,木凌的身子很瘦弱,一用力就会碎掉一般。
木凌缓缓抬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前囚术的身影清晰了起来。
“别打脸好吗?”这是木凌想到的方法,只要脸上没受伤,就看不出来,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他尽力把自己装的可怜,眼睛发红马上就要哭出来。
他以为我要打他
囚术在心里问自己,看他对我反应应该是。
“我不打你,但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囚术坏心眼地说着,眼睛微微上挑,有一种jīng明的感觉。
“什么。”木凌随后接到。
“加入我们。”囚术的目光对上了木凌的视线,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与不安,曾几何时,囚术也有那样的眼神,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要再恐吓一下,木凌就会立马同意。
“好吗?”囚术举起自己的拳头,捏紧,顿时发出咔嚓声。
“好。”果不其然,木凌答应了。
“记住你说过的话。”囚术低下头,一下子向木凌凑近,他的鼻息温热地扑来,打在木凌脸上。
木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囚术,其实他长得挺帅的,眼睛很深邃,像装着让人揣测不到的东西,可以看出别人的心思,额头偏高,嘴唇薄如刀削,耳朵有点像jīng灵的耳朵,很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块胎记。
木凌的目光停留在胎记上,囚术察觉到异样,皱起了眉,敲了敲他的头。
“是不是觉得我长得挺好,但就是多了块胎记?”
“没。”木凌心虚地把头撇过去。
“下午放学我来找你,教你一些东西。”
“嗯。”木凌乖巧地点点头。
又睡过去一个下午,夕阳的余晖下教室变得很美。
木凌起身要走,完全忘记了自己要等囚术来,走到门口,就看见囚术弯着腰点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打着旋上升。
“哟,你这是要逃走吗?”他用手指夹着烟,靠近木凌,“以我的实力,你就算跑到天边,我也能找到。”
“我……”木凌不知怎么回答。
“还是说你忘记了。”囚术认为以木凌的胆识他不会逃跑,就又开口说到。
“是。”木凌轻声回着。
“看来你对我们之间的事很不上心。”
“没。”
“你还能说些别的吗,除了没和是。”
“我……”
“算了,别说了,走吧。”
囚术往前走,木凌跟在身后,两个人一起在路上绕了很久,最后在一个角落停下,那里没有摄像头,来的人很少。
“你怕吗”囚术问到。
“怕。”木凌如实回着。
“我要告诉你,第一点,不需要怕我,第二点,绝对信任我,我不会害你。”囚术依次伸出两根手指,在木凌面前晃着。
木凌没有发声,他不会相信任何人,一直都是。
“知道”囚术不耐烦地反问着。
木凌被bī威地点头。
“那么跟我来。”
囚术把木凌带到马路边,来往的车辆很多,速度很快,“闭上眼,不要睁开。”囚术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啊!”
“信任我。”
信任我,多久了,从没有人这样对木凌说过,他的心跳的很快,闭上了眼,他闭眼前看到了,红灯是亮着的。
囚术拉着木凌的手,快步走在车流间,汽车的鸣笛声尖锐刺耳。
“别睁眼。”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人很安心。
“好了,睁开眼。”
木凌睁开眼,自己已经到了马路对面,方才在黑暗中一无所知的恐惧消失不见,是囚术拉着自己过来的,自己的手心还有他的温度。
这就是信任吗,一个他从来没有奢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