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没回宿舍，方绪在洗手间给他留了一盏灯，然后上chuáng睡觉。

他的室友是经常不回来的，方绪起初还不是很明白，像他这样的人，爱打游戏、有时彻夜不归、考试成绩挂在及格线的人到底在这个学校有什么意义。占着资源却不利用的人，为了一点小聪明而沾沾自喜的人，在方绪眼中就像社会底层的垃圾，这样的评价也有可能是带着私人恩怨。

方绪不是唯基因论者，他也不是神论者。但像方绪这样的人，天生有着活跃而敏锐的大脑器官，天生该成为幻想者造物家的人，内心深处总会要优越一点。所有跟他jiāo往过的同学都能看出来他早些年确实是娇生惯养的，他时时刻刻都是一副神情悠闲淡漠的样子，脸色苍白，他的手除了打出高段位的论文，做出不出差错的实验，或者拼一拼贵的吓人的乐高，似乎也不会去gān什么了。

方绪躲进被窝里，睡得很快。

夜半，Tiz回来了。他好像喝了酒，跌跌撞撞，走到chuáng边的时候带倒了一些东西，方绪被声音吓醒，看了一下时间，两点半了。

“Tiz？”出于好心，方绪坐了起来，看到了瘫坐在宿舍地摊上的Tiz，轻声询问，“有事吗？”

Tiz翻开了眼皮，但是没睁开眼，嘴里稀里糊涂地说些什么，手上就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方绪看他自我能力还可以，就又躺了回去。

“Fang。”对面的Tiz叫了一下面对墙睡觉的方绪，方绪懒得回他。

“我今天约了一个LAC的女孩，身材超辣。”Tiz用手在自己胸前划出了一个球的形状，然后略带可惜地说，“结果没睡到。”

方绪缩进被窝里，他知道Tiz醉了，Tiz醉的时候经常会在宿舍里面跟他讲话，讲他的性生活，这只会让方绪作呕。

“快点睡吧。”方绪打断了他。

Tiz胡乱点点头，爬上了chuáng。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停了以后，Tiz突然开口：“Fang，你知不知道，性生活能给人带来怎么样的快感，你真的很需要发泄。”

“做爱是一件让生活变得有意义的事情。”

方绪在黑暗中把眼睛睁开，然后又闭上了。Tiz说完就呼呼大睡，留下方绪一个人面对着墙发呆。

真的会让我的生活变得好吗？

我没有做过，我该找谁呢？

Tiz这种烂人说的会是真话吗？

方绪有点焦虑，他迫切想逃离这样的环境。

儿时的嘲笑，父亲的罪名，见不到的妈妈，还有匆忙的决定，无法停下的脚步，压抑的氛围……方绪眼皮渐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时候，方绪在宿舍里写完了剩下的论文，他一直在等着Tiz醒来。Tiz到了中午十二点才打了个哈欠爬起来，看到地上一片láng藉，骂了一声脏话。

“Tiz。”方绪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Tiz眼睛都没睁开：“gān什么？”

“想问你点事情。”

Tiz自嘲了一下：“专业知识我可不会。”

“不是专业知识，就是……”方绪在组织语言，“问你约人的事情。”

“你？”Tiz反问，“你想出去，只要在FB或者朋友圈上发一句，别人难道不会直接找上门来吗？”

方绪盯了Tiz一会，在他那里好像接收不到什么有效信息，继续低头看笔记本的笔记。

过了一会，Tiz突然叫了他一声：“Fang。”

方绪抬头，Tiz扬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手机：“我都说，你只要在FB或者朋友圈里面说一句就有人来找你，我看你不是很敢，就来帮帮你。”

方绪眉头皱了皱：“什么？”

他看到了Tiz刚刚偷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发到了FB和朋友圈。方绪拿出手机打开了朋友圈，Tiz的配字是：wanna？

照片里面的自己，穿着白色睡衣，衣领宽大露出大半个锁骨，他坐在chuáng中央，低着头打字，可能是因为额头前面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小半张秀气的脸。方绪看不到对方那边的评论，只好打开了没怎么用过的FB。

Tiz声情并茂地大声朗读了一下底下的评论：“so fxxking crazy.”

“We need a FACE reveal PLSSSSSSS.”

“怎么联系？看起来蛮骚的。”

Tiz把那个“骚”字拉得很长，方绪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苍白。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娘啊？

他在夏天居然还打伞，别的男生可不会。

他笑起来怎么总把虎牙露出来，不箍牙吗，好难看。

……

“你给我删掉。”方绪抑制住自己的声音。

“什么啊？帮帮你啦，没想到你市场这么好，他们都是——gay哦。”Tiz没把照片删掉，Tiz的FB很活跃，底下评论有十几个了，方绪看到评论里面有人认出来他了“Fang？”，他急得快哭了，好声求Tiz，“please……Tiz，删掉吧。”

Tiz抬了抬眉毛，最后还是点了删除，朋友圈和FB上面的全都删了。方绪被吓得脸色更加苍白了。

“……谢谢你。”

方绪觉得这样的生活怎么这么没意思，明明是对方做错了，自己还得腆着脸跟他说谢谢。

——

“我操？邓朝一。”徐斌在底下偷偷玩着手机，他们正在上理论课，邓朝一听得很认真，没有理他，徐斌就在桌子底下踩了一下他的新鞋。

邓朝一立马转头，“靠，有病？”然后立刻拿出纸巾去擦鞋。

徐斌把手机塞给了邓朝一，跟他说：“是不是你那个学长？”

邓朝一接过手机点开了图片。很小的人，半露的肩膀，顺从的神情，配字：wanna？

邓朝一皱着眉：“他账号发的？”

“不是。”徐斌说，“也是我们学校的一个男生，看样子是他室友，社会人。”

邓朝一把手机还给徐斌：“看样子是偷拍了，做法下三滥。”

“不存图？”徐斌笑着说。

“我自己存，你不许存。”邓朝一叮嘱他。

“操，底下评论太恶心了，居然还有人意yín问私人信息。”徐斌跟他说。

“你别看了。他不是这样的人。”邓朝一皱着眉看完评论里，记下了那些人的用户名。

徐斌问他：“不去问问？”

“问什么？”邓朝一把手机收回去，继续听课，“越问只会带给人家麻烦。”

徐斌把手机也收了回去：“不对啊，你到底追不追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邓朝一头也不抬地记着笔记，边记边跟他说：“我这不是还不知道对方的意思吗，怕吓到他。”

徐斌一脸笑嘻嘻的。

邓朝一想要的，不过是姜太公钓鱼，但是他不是姜太公，他是鱼。来这里的之前，他猜方绪十有八九不会对他感兴趣，但是没关系，他就是愿意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