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初言出必行,下午果真没来,周遇帮他收拾好了课本,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等着放学。
贺初还能有什么所谓的事儿呢,不过就是从他们家搬出去罢了。
哦不对,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走得那么迫不及待,仿佛自己跟洪水猛shòu一样,或者说,是逃离那个困着他的囚牢。
周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他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他只觉得自己说不定反应不大,或许是能够接受的,但是自己竟然能这么平静?
无论是面对贺初的时候,还是现在贺初不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完全出乎意料的,因为自己不仅仅是平静,几乎能说的上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对这件事似乎并不上心。
可是为什么不上心?是因为自己太冷漠了?还是自己本来就太高估自己,其实自己对贺初的_gan情_geng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shen,还是自己真的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停停走走?
今天的晚自习异常的安静,安静到周遇都觉得心里一片祥和。
李奇看见中午他们出去以后贺初就再没回来,直觉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在放学的时候拦住周遇,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
怎么了?
这是他今天听到的唯一一句关怀他的话。
没怎么,就是分手了,什么都没发生。
他其实有点意外。因为他一直都觉得李奇是因为贺初的缘故才跟他走在一起的,现在应该是明眼人都知道两个人闹不和了,李奇作为少有的知道两个人关系的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分手了吧。
怎么还来关心他呢?
周遇甚至有些茫然,但是面上却是漫不经心的,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我们分手了。”声音平静的就像是在说“放学了”一样。
他把贺初的包放到李奇手上,甚至还朝他笑了笑:“帮我带给他吧。”
“为**为什么A?”
李奇怔怔的接过贺初的包,看着周遇那张和从前别无二致的脸,分不出喜悲。
他说不清自己说的“为什么”是想问什么,是“为什么要我带给他”还是“为什么会分手了”还是“为什么你会是这样的表现”**
明明前两天看着还好好的,周末贺初回家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说,怎么**忽然就分手了?
这件事给李奇的震惊程度几乎不亚于贺初现在跟他说自己喜欢的是nv人一样。
周遇的一切反应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定的好像贺初从未和他提过分手,也从未和他在一起过。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正常的,但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他其实是十分克制的,他的牙关被紧紧的咬着,连咬肌也小小的凸显了出来,分明是一副忍耐着的模样,可偏偏当事人还并不当一回事。
但是李奇明显没有这样的观察力,他还没消化gān净周遇话里的意思,只是有些茫然的想:
怎么**贺初不是那么喜欢周遇的吗?两个人的_gan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前两天贺初还因为周遇被污蔑发了那么大的火,怎么就**分手了呢?
为什么A?
“没什么,分手了。”他漫不经心的把书包背好,又自顾自的说了一遍:“嗯,分了。”
说完他也没有多做解释,趁着人少的时候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他的背脊笔直,书包被他拎在手里,校_fu显得空dàngdàng的,给人一种他很“虚弱”的_gan觉。他整个人自成一幅画,满篇都透着两个字:凄凉。
大概“曲终人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贺初不在,只有周遇一个人,拉上了这首曲子的帷幕,看着曾经那段_gan觉沉重的散场。
贺初逃了,连最后的jiāo代,都是周遇告诉别人的。
李奇拎着贺初的书包,看着周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忽然就想到去年刚开学的时候,他跟贺初饶有兴致的看着周遇独自一人离开的身影,那时他们在T侃他的孤僻。
他想着周遇近来的沉默,忽然骂了一句:“贺初这傻bī玩意儿gān的什么事A!”
那时贺初和他看到的是一个人回家的周遇。
只是一年,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风有些冷,chuī得周遇手脚都冰凉。
他忽的想起那双手。
只要一入秋,周遇的手脚就总是凉的吓人,冬天冷的更甚,那时候贺初就喜欢吧周遇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一本正经的吃着豆腐。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贺初固执的不放他离开,那个时候周遇就想——真暖和A。
那个时候,他就想着,不想把这双手给松开了。
可是到底还是没有随了他的愿,贺初还是走了,所以今天他的手才会这样的冷。
冷到他自己将指尖攥在手心里的时候,都_gan到了刺骨的凉意。
周遇站在漆黑的楼道里,看着紧闭的_F_门,久久没有动作。
说不出来自己迟疑的是什么,已经太久了,是他一个人回家了,也已经太久,他回来的时候是没有灯的了。
在楼下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四楼的灯是灭的。
其实以前他们回家的时候灯也是暗着的,但是贺初总会站在他身前,提前一步为他打开家里客厅的大灯,为他点亮眼前。
因为贺初知道周遇是不喜欢黑暗的。
是不习惯吧。
他shenxi了一口气,转动钥匙,拧开门把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冰凉的把手唤醒了他的神志,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他一整天下来忍耐着的所有情绪,都在此刻喷发出来。
他眼前的光景,和从前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前并没有想象中的一片黑暗。
他们客厅鞋柜旁,有一盏小小的灯,不亮,甚至有些昏暗,每次周遇开灯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它说不定哪天点着点着就灭了。
现在那盏灯是亮着的,为他照亮了脚下的小小的一片。再往里看过去,周遇卧室里小小的chuáng头灯也被人点着,整个屋子都被一种名为“光”的东西笼yinJ着,有些昏暗,周遇看的其实不是很清楚,但是有光。
家里所有的陈设都没有改变,还和那个人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整洁如新,像是那时他们刚布置好的样子。
周遇换好鞋,环顾了一周他和贺初生活了这么久的屋子。
他的心忽然空了。
这种空dàngdàng的_gan觉很不少受,像是心口有一块地方被硬生生的挖去一块似的,透着寒风,鲜血淋漓,他难受的整个人都蜷*了起来。
如cháo水一般汹涌而来的是比平常更难以忍受的痛,铺天盖地的汇入他的心_F_,让他不得不将自己*在一起来缓解这样难受的情绪。
是真的很痛。
比自己小时候被同班同学瞧不起的时候还要痛,比当年nv人亲手砸了他的琴还要痛,比他受尽白眼回家却得不到安慰只能独tian伤口的时候还要痛,比他**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却有一个人唾手可得的时候还痛。
这是他的家,曾经住着两个人。
现在那个人不在了,他回自己的家了。
于是这个所谓的家又只剩下了周遇一个人,空dàngdàng的,什么都不剩。
这个家存在的时间不长,一年都不到,但是周遇心里却是无比珍惜的。
——现在这个唯一能给自己遮风避雨的地方,因为那个人的离开而失去了灵魂,又变成了以前冷冰冰的样子。
不叫家,叫容身之所。
贺初有心避开他,没有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贺初已经走了,那个关着_F_门的卧室此时也已经空了。
可是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带走,一切都照旧,他只是带走了他的那份心意。
只是这样,他就像什么也没有留下一样。
他住进来的时候即使只是带着他的那颗心来,周遇都觉得是满的,所以他走的时候只是收回了那颗心,周遇也觉得这个_F_子空无一物了。
他虽走的不声不响,可是他为周遇留了一盏灯。
“你他_M有病A**”
周遇有些颓然的蹲在地上,将头shenshen的埋进膝盖,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悲意:
“都他_M分手了留什么灯**”
他总想着自己一点都不难过。
今天在学校的时候他甚至还能理智的刷题写作业,全然没有一点分手了很难受的意思,他以为自己这样就算得上是足够冷静,甚至冷情,最起码能证明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自制力qiáng的人。
可原来不是不难过A,也不是太冷静,只是因为没有一个“□□”,所以即使他已经难过到了极点,都没有什么地方能供他宣泄自己的情绪。
不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
他只是不说,逃避着不去想,只一味地将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学习里去,就没有多余的心思给自己难过了。
现在好像什么都忙完了,身上的担子忽然轻了,连带着被自己刻意忽略掉的七情六yu一瞬间全回来了。
带着浓重的悲伤,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贺初走了,你是难过的。”
他连走的都是那样的温柔的,没有让自己直接看到,也算得上是顾全了他的想法吧。
他对周遇以前就是温柔的,凶不得碰不得,现在知道以后不能再对他好了,就把自己最后的温柔全部寄托在这盏昏暗的灯上了吧**
说的没错A,从此以后,天南地北,再不相关。
他不喜欢自己了,也就不用再对你好了。
——无关是非,他只是不喜欢你了。
有了这个认知,周遇低声骂了一句:“去你_M的。”
然后他忽然哭了。
这是周遇第一次,哭的这样酣畅淋漓,毫不顾忌。
他甚至能_gan受到脸颊上泪水划过的痕迹,_gan受到自己被泪水浸*了以后,眼眶难以承受泪水的重量,于是它们就这样滚落下来,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还有自己被泪水浸*了的外tao贴在他的皮肤上,更多的ye体在*润了外tao之后顺着他的手臂滑进了空dàngdàng的袖管。
泪水的温度失的很快,带着一丝凉意,顺着他的胳膊往心口蹿。
以前他也哭过的,但是这一次没有一个叫“贺初”的人来好好安慰他了。
他终于发现,无论你怎样克制你的情_gan其实都是没有用的。
等到你的情_gan在某一个点上的时候,你宣泄不出来,就会有眼泪帮你把这些被克制的东西流gān,直到你再也找不到难受的理由为止。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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