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没办法了,原来的坑已弃,拖了这么久才开始填,此文已完结,可放心追……
货车向我飞奔而来的时候,我刚低头看了看那份jīng心准备好的礼物,不知我所见之人会不会喜欢。
都说人在死之前会回光返照,平生过往就会如同电影一般一帧帧出现,但我什么都来不及想。
又或许我的生平过于平凡,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滚至车底下只在一瞬之间,在此之前感觉头部像要裂成碎片,我还来不及感受什么叫做痛苦,只觉得喉间腥甜,不知道最喜欢的白衬衫有没有染上血迹。身体哪个部分都不听我使唤,动都动不了。
我一直看着冰冷的马路,头顶是漆黑的货车,世界幻化成一条线。
眼皮有些沉重,但我还不想死。努力睁开眼睛,耳边嗡嗡声不断,我静静地等着人们把这辆大货车挪开。
这世界,亮得有些刺眼,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似乎是被谁紧紧抱着,他轻轻拍着我的脸,浑身颤抖,像在碎碎念着些什么,声音过于温柔,像在唱安眠曲。
他长得真好看,眼睛像一汪清泉,装满温柔,嘴唇薄削,估计是个薄情的人,却红得动人,不知最后会被哪家姑娘亲了去。
“小昭,醒醒”
“小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喂,小昭,醒醒”
“……”
我脑里一直回响这句话,想睁开眼睛,努力睁开,睁不开,眼皮像有千斤重。
旁边的人却激动了地喊着:“小昭,小昭要醒了,医生……”
我听见有撞击的声音,奔跑的声音,喊声渐行渐远,刚归于寂静又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这次我终于睁开了眼睛,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好一会才适应。抬头看了看,我手上还连接着输液瓶,点滴速度很慢。我努力爬起来,靠在病chuáng上,疼,全身像散架一样酸疼。
一个男人冲进来,有些激动地把我抱住,话也不说,却抖得很厉害,趴在我肩膀生低声地呜咽。
我记得他,那个最后抱着我的人。
带着一个呼吸面罩,闷得让人难受,我伸手扯了扯,他摁住我的手,轻声说:“别摘,小昭”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拍拍那男人的肩膀:“江医生,先让我先检查一下”
男人退在一边,眼睛里隐约有泪。
医生给我检查了眼睛,还要检查生理功能,要扒开我裤子,我不依,拽着我的裤子不松手。
“那先写几个字,活动一下手指”医生把病历本拿下,撕了一张纸,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提起笔,看着那张白花花的纸,写下了两个字:我是。
最后一笔过重,以至于划破了纸张。
没有后文。
医生问:“你是谁?”
我茫然,抬头扫视一遍围在我身边的医生护士还有那男人。
找不到一张熟悉的脸。
“我不知道”
医生把笔插在上衣口袋里,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男人苦笑着看着我。
“那你记得什么?”
我努力回想,但记忆就像掉进白茫茫的雾气里,找不到出路。
只能摇头。
我看见医生动手刷刷地写病历,写完后合上,对那男人说:“等下他还要进行全面检查,确认一下生理功能”
护士给我换了输液瓶。一群人就像过客,轰轰烈烈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
病房就剩我一个。
傍晚的橘huáng色阳光透过医院的白色窗帘铺在地面上,暖洋洋一片。
我躺着坐着都有些难受,揉了揉腿,发现腿部瘦得厉害,医生说是肌肉萎缩。我想起来走走,看了看那瓶刚挂上的输液,伸手去摘,拿在手心里,准备下chuáng。
刚穿好鞋,刚走了一步,腿麻,重得像挂在身上的一大块机械零件,挪不动,一个没站稳,摔在了病chuáng上。
再站起来又试了一次,差点要摔在地上时,耳边响起一个紧张的声音:“小昭,你要gān什么?”
他几乎是冲了过来,一把抱着我。
他的眼睛很好看,我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里面还有担心和紧张的情绪。
可我只记得他的脸,不知道他是谁。
我在他的温柔扶持下坐回了自己的病chuáng,指了指我:“我叫……小昭?”
声音gān哑生涩,宛如在唱歌的乌鸦的歌喉。
他说:“是,你是小昭,杨昭”
我喘了一阵,又问:“那你是谁?”
他挂着一张有些苦涩的脸,说:“淮远,江淮远,你……你男朋友”
我心里一阵惊悚,挣扎着推开他。
他看起来有点受伤。
所以……我是gay吗?
我跟他说:“我想出去走走,病房闷”
“你刚醒,现在出去还不太好,等过两天全身检查完了我再带你出去,好不好?”
他几乎是宠溺的口吻,我有点受不了这样,qiáng压住内心的不平静。我看着他鲜红的唇,咽了咽口水。他的确好看,但不代表我能心无芥蒂地亲上去。
坐回病chuáng上,我看着他跑来跑去的,问他:“我爸妈呢?”
听到这句话的他正在倒热水,明显地怔了一下。
“你单亲,伯父不知道,伯母前两年去世了”
“其他亲人呢?”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递给我一杯水,温度刚好。
“伯母就你一个孩子”
我点点头,表示我听得懂,我喝了一口热水,问:“那我是怎么了?”
他接过我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后,坐上了病chuáng上抱住我,我觉得有些闷。
他捏了捏我的手脚,又捏我的脸,声音有些颤抖:“小昭,你瘦了”
“……”
“车祸,创伤后遗症,失忆。”
我记得我自己出了车祸,所以大概这个男人也没骗我。
我跟他没什么话要说,开始沉默。
他给我削了个苹果,削得一丝不苟,长长的果皮绕了几个圈还没断,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我吃了半瓣,不是很甜。
“我睡了多久?”我不经意地想问一句。
“嗯,九个月零三天”他眼眶红了。
说实话,我不大会哄男人,他这样我有点手足无措。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情,很快又笑了:“醒了就好了”
医生让我去做全身检查,他几乎是架着我走路,我走得有点难受,走一段歇一歇,脸上流了汗,糊在眼皮上,他拿袖子给我擦。
全身检查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我总觉得无聊,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我想抽开手,但他握得很紧,手心都是汗。
我的身体状况是出了结果后,把我送回病房之后医生跟他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直陪着我,直到半夜也没走。
我被他看得有些烦了,说:“你不用先回去休息吗?”
“我也是医生,”他笑,“不过今天刚好我休息,陪你”
他笑起来也挺好看,阳光俊朗那种。
第二天一早他来我病房时,我还没醒,只感觉到覆在我额头上冰凉的手,而后才张开眼睛看见的他,他穿着一身白大褂,用手试探我的温度,漆黑的眸子里还是我的影子。
他淡淡地说:“醒了?”
我拨开他的手,看了看桌面,上面只有果盘里摆着几个水果,抱怨地说:“不应该给病人带jī汤来吗?”
他笑:“你刚醒,不能吃太补的东西,得先适应一段时间”
我问他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时,他刚拨通一个电话,把手机隔了一段距离,看着我:“你这才刚醒,没那么快出院”
我说我想出去走走。
他的手在我后脑上轻轻揉动,说:“小昭,再等一两天,等你再好一点,我就带你出去,我叫了你几个朋友过来,你先跟他们好好叙叙,胖子,你还记得吗?知道你醒了之后就嚷着来见你,还有,小林子老念叨着和你去玩……”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说的这些人的我都不曾记得,无来由地感到心烦,不客气地打断他说:“够了,我都不记得了”
他弯下半个身子,视线与我齐平,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说:“没关系的小昭,慢慢你就会记得了,实在不行也没关系”
一个护士急匆匆地来敲门:“江医生,这边有一台手术,你赶紧来……”
他说好,等护士走开,扶着我的后颈要亲。
我下意识地躲开,因为这感觉很奇怪。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受伤。
胖乎乎的护工阿姨来过了,要给我gān洗身子。我不喜欢那种被当作死鱼一样操作的过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只说:“我自己来”
又进来一个男人,拎着一个保温盒,是jī汤。
他扯着嗓子喊:“小昭哪,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啊”
我抬头看着那个和江淮远一般年纪的男人,有些迷茫:“你是谁?”
他有些怔愣,说:“小昭,你忘了我啦?”
“……”
他把jī汤盛在雪白的瓷碗里,笑嘻嘻地说:“我是宋琪,你七哥……哪,淮远让我给你送的汤”
我试探地向他打听:“江淮远……是我男朋友?”
他又愣了一下,说:“他这么说的?”
我问是不是,他说算是吧,又说以前我追过他,但一直没追到。
门外轻咳一声打断我们的谈话,江淮远推门而入,快步走来。宋琪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江淮远问我:“小昭,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说没有,就是在病房里很难受。
他说给我叫了朋友来,说着三四个陌生的面孔挤在门边上,一个个脸上露出青稚的笑。
我看着他们发愣。
“小昭哪,你可算醒了,”一个健壮挺拔、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刚进门就喊了一句,张开双手要走过来,“我想死你了”
“昭昭,你现在怎么样了?”旁边那个红裙姑娘问我,却带着询问的眼光看着江淮远。
后面还有一个小个子男生一下子蹿了过来,话还没说出口人就要扑过来的姿态。
江淮远和宋琪一人拦住一个:“你们不要太激动,他刚醒,别那么吵闹”
病房里一下子吵吵嚷嚷的,吵得我脑壳疼,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对他们一个个尴尬地点头示意。
江淮远一个一个指给我看:“胖子、阿猫、小林子”
眼镜男、红裙子女生和小个子依次裂开嘴笑,示意自己是被点到的那位。
小个子有些惊讶:“怎么了这是?不记得我了?”
我尴尬地点头。
胖子摸了摸脑袋,对我一脸悲悯。
“他的病……怎么说?”宋琪把唯一的一张椅子让出来给江淮远。
江淮远把椅子轻轻拉开,双手插在兜里。
“各项指标稳定,”他半弯下腰,揉了揉揉我的脸,“就是需要时间恢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