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圣子被黑暗圣子俘虏了!
诺玛尔大陆有无数国家,但却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方:信仰光明神的人组成了光明教廷,信仰黑暗神的人组成了黑暗教廷。为了守护各自的信仰,两方每隔三十年都会发动圣战,败方将会割让十三个城市与大片土地。
圣子是神之子,在各自的教廷里都独一无二,向来被信徒们视为神在凡间的化身,拥有最崇高的地位。他们极少参与圣战,除非敌对的军队已经打到了位于最后方的圣庭脚下。
第三千六百五十一历圣战,黑暗教廷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攻到了光明圣庭脚下。光明圣子安布菲尔出手,与黑暗圣子伽利于光明圣庭外jiāo战了七天七夜,安布菲尔力竭落败,被伽利带回了黑暗圣庭。
这个消息像飓风一样,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诺玛尔大陆。光明教廷属的人们掀起求战cháo,黑暗教廷属的人们为自己信仰的胜利彻夜狂欢。
外面因为这史无前例的事件闹得天翻地覆,而与此同时……
纯白的墙壁上画着暗金色的花纹,高大的落地窗可以一眼望尽花园景象。窗子开着,时而有偷溜进来的风穿过chuáng帘,在安睡其中的男子身上滚过,却又忍不住驻足。水晶魔法灯撒下柔和的白光,斜斜搭上男子铺散开来的淡金色长发,可这仿佛围绕着辉光的发反而比灯光更引人注目。
男子的容貌极美,若非有喉结甚至都会以为他是女子。他的睡姿很端正,双腿并拢平躺,双手jiāo叠置于小腹,神态平静,连头发与长袍都左右对称地散开。
场面像是一幅画。
忽然,男子慢慢睁开了眼。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比最gān净的天蓝还要纯粹,其中仿佛藏纳了整个天空,是整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眸色——世人称之为“光明蓝”。
他有些茫然地扫过陌生的房间,眼神忽的沉凝下来。正当他坐起身时,房间的门开了,一个黑发男子走进来,看到他后立刻露出笑容。
“醒了?对我布置的房间还满意吗,光明圣子……安布菲尔?”
这男子黑发黑眸,论容貌可与安布菲尔平分秋色。他尚还穿着繁复华丽的礼服,戴着繁琐的饰品,似乎刚刚参加完什么仪式回来。
安布菲尔与他对视了一眼,又移开目光,眼神平静无波,“黑暗圣子阁下。”
“你记得我了。”伽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更喜欢叫你安布。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伽利。”
安布菲尔淡淡地道:“只有光明神可以称呼我为安布。”
伽利一边摘下头饰一边向安布菲尔走来,“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你以为你的神会来救你吗?”
安布菲尔道:“神不会插手圣战,我输了便是输了。”
伽利忽的伸出手。安布菲尔下意识地往后一闪,却不料伽利只是用他那暗紫色的珊瑚状头饰对着他的额头比了比。比完了,他随手把昂贵的头饰往后一扔,轻笑道:“很适合你,如果是黑发黑眸就更好了。”
安布菲尔微微皱眉,没有接伽利的话,“请问光明教廷如何了?”
伽利道:“不用想了,他们夺不走你。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他凑近安布菲尔,眼中闪过一丝光,“安布。”
安布菲尔没说什么,坐到另外一侧的chuáng边。伽利治好了他的伤,而且还没有封印他的魔力,可他也不会跑。
他承认俘虏的身份,并将会等待光明教廷的军队来到黑暗圣庭脚下。
伽利倒是对安布菲尔的举动毫不意外,对着他的背影也依旧在笑着,“安布,你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这里,不让我带你转一转吗?”
沉默。
“好吧,光明圣子阁下?”
安布菲尔这才站起身。然而,他一转头,便见伽利笑眯眯地送上一朵黑色的九瓣小花,“黑暗圣子阁下?”
伽利道:“这是黑暗圣庭的通行证,有了这个你可以在这个范围内自由活动。我们黑暗教廷,没有什么不能让光明圣子看到的东西。”
安布菲尔道:“无需如此,我不会踏出这座宫殿。”
伽利抬了抬眉毛,“你只是不喜欢黑色罢了。”说罢,他点了点手中的小花。花瓣颤了颤,自伽利指尖接触的地方慢慢染成了白色。
他微微一笑,“走不走是你的自由,给不给是我的选择。”
安布菲尔只好收下了花。伽利这才满意,转身往外走,“跟我来吧。”
踏出门时,初入眼的仍旧是金白墙壁。但视线往外延展数十米,便能看到暗紫色的墙壁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恶魔画像。暗紫色与白色泾渭分明。
伽利发觉了安布菲尔目光的游移,轻笑道:“不知道看哪儿?你连一点黑色都不愿意注视,是怎么做到与我聚jīng会神战斗几天的?”
安布菲尔道:“为了守护光明的信徒。”
伽利道:“我不信你没看过夜晚的天。”
安布菲尔道:“我不喜欢黑色,除了星空。”
伽利的眼神动了动,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这里是伽利的寝宫,除了安布菲尔刚刚醒来的那间房间以外,所有的建筑风格都是黑暗教廷特征性的奢靡。两个教廷历来都默认优待俘虏,是以安布菲尔倒没觉得伽利给他如此待遇有什么不妥。
与安布菲尔的房间相邻的便是伽利的寝殿,再过去是浴池。整个寝宫一圈转下来,安布菲尔显然有些困惑。
回到安布菲尔的房门前,伽利转头看着他,“我知道,你在奇怪为什么没有向黑暗神祷告的地方对吗?”
安布菲尔点了点头。在他的寝宫里,紧挨着寝殿的就是用于祷告的小圣堂。作为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徒,他除了战斗时,从未有一日不祷告过。他以为黑暗圣子也该是黑暗神最虔诚的信徒才是。
伽利笑了笑,为安布菲尔打开门,“黑暗神不需要信仰。请进,安布。”
安布菲尔道:“请不要这么称呼我。”
伽利笑眯眯地递上一本书,“好,我的错,光明圣子阁下。作为赔礼,这本《光明圣经》就送给你了。”
安布菲尔双手接过书,低头看了看,又疑惑地看了看伽利。《光明圣经》是每个光明神信徒必备的书,而他更是在反复重读。他早已能对其中的所有内容倒背如流,却依旧在孜孜不倦地研习。可问题是,伽利怎么会有这本书?
伽利向安布菲尔眨了眨左眼,“请进。”
安布菲尔抱着书缓缓走进房间。忽然,他停住脚步回头问道:“黑暗圣子阁下,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伽利眉眼弯弯,“你是在向我搭讪吗,安布?”
安布菲尔神色毫无波澜地转回头,“抱歉,可能是我认错了。”
他看不到的是,在他的背后,伽利那复杂的神情——有些落寞,却也有些欣喜。
听到门关的轻响,安布菲尔才走到桌边坐下,打开《光明圣经》开始不知第多少遍研读。
圣子被神赐予永生的寿命与qiáng大的魔力,安布菲尔自被选为圣子的那一刻起便不再衰老,迄今已有数千年。这数千年来,除了祭典、视察等活动,他的消遣几乎就只有两个,其中之一就是读书。在他的寝宫里有一个专门的藏书室,收藏着数万本书。而《光明圣经》是他不在藏书之列却每天必读的。
不知过了多久,安布菲尔眼前的书忽然被一只手抽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抬头道:“做什么?”
伽利已经换了套简便的长袍,斜倚在桌边,左手抓着书右手端着托盘,脸上依旧带着些玩世不恭的笑容,“你读了那么多遍,还没腻味吗?”
安布菲尔淡淡地道:“这里面记载着神的智慧与神的慈悲,无论读多少遍也不会觉得乏味。”
不知为何,伽利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放下托盘,“用餐愉快。”
说罢,他便自己快步离开了。
安布菲尔将书合上放到一边,低头看了看托盘上的食物。大抵知道他可能的饮食习惯,里面不见半点荤腥,倒是各种甜点摆了一圈。
忽然,安布菲尔的目光落到一个棕色的花瓣状甜点上,定住不动了。他小心地拿起那个甜点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再送入口中。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快步走向伽利的寝殿。
大门虚掩着。安布菲尔刚准备敲门,便听见其中传来的圣歌。
圣歌是信徒为表达对神的爱与感激而唱,无论在哪里,但凡一个人开始唱圣歌,都是不容打断的仪式。安布菲尔放下手,迟疑了一下,选择等在门口——虽然自觉不应该,可他对黑暗教廷的圣歌还是有些好奇的。
“你赐予我鲜花与水,用爱编织我的生命。
你拭去我满面灰痕,拉着我的手走向前路。
你不要我付出一切,也不要我向你跪地臣服。
我用忠诚与坚定承接你的慷慨馈赠,尽管我只是一个无力的角色。
我想要为你奉上世界所有你爱之物,尽管我只是一个无能的角色。
我想要在你座前宣誓我的终生信仰,尽管我只是一个无闻的角色。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这个世界上只有独一无二的你,做着让你成为神的一切。
原谅我的冒犯,但我的热忱无法抑制……”
伽利的声线比起普通男子更低一些,吟唱起圣歌格外动人心弦。安布菲尔默默听到最后一丝余音消散,心道:原来黑暗教廷的圣歌与光明教廷的圣歌也相差不多。
与此同时,门开了。伽利已经换上了睡袍,领口敞开着,露出脖子上用银链缀着的蓝宝石戒指。他倚在门框上,依旧笑意盈盈,“夜深了,安布是觉得chuáng太大,想与我一起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