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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顾言破天荒的赖了chuáng。多少年以来,顾言一直对自己的生活有着很严格的规划,从来不会出现醒了却赖在chuáng上出神的状态。因为他一出神,思绪就忍不住飘到他母亲死的那一天。一个人从六楼摔下去,摔的不成人形……满地都是血……无论过了多久,那一幕永远都是那样清晰。

但今天没有。他在想昨晚的事,良久,他拿出手机给叶希发消息。

「抱歉,我昨天喝醉,麻烦你了」

「哟,醒得早啊,我要是头天晚上醉了,得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怀疑我了?应该不是吧……

「你们这里的酒和我们的那边不大一样,在我们那边,喝十多罐才会醉」

「行了,你自己以后悠着点吧。真不是我说你,就你卧室那格局,晚上躺chuáng上放个屁,到早上屁都不一定能从门转出去」

“嗤……”「我可以开窗」

“?”叶希有点不明白,顾言一向不喜欢他说粗话的,他以为这短信发过去,顾言十有八九就不回他了,回他也会回“注意文明”之类的,没想到他接过话题了。

「你什么时候走」开始尬聊。

「明天早上的飞机」

「慢走不送」把天聊死。

一日后

“师父、杨纶。”家中并无人知道顾言今天回来,来接机的只有他的朋友和师父。

“可算回来了!”杨纶狠狠抱了下顾言,“走,咱们去吃点。”

“小纶,别拉着小言子混了,人家坐了一天飞机,不累啊?”

“没事,不怎么累。师父也一起吃点。”

“行吧,吃完就走啊。小言子,回来了,你可就有事gān了。”

“哇,不至于吧,你们就不能让顾言歇两天。”杨纶道。

“插话!”杨宇拍了杨纶一巴掌,“你又不是不了解顾言,他什么时候歇过?”

“你最近见过我姐吗?”饭间顾言问杨纶。

“没有。你姐之前就不常出门,嫁了人更不常出门了。”

“那李泽最近在做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身边的女人什么时候重过样,你也别……”

“我不管他怎么搞,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惹我姐姐不高兴。”

“放心吧,你姐姐的性子,才不会为了这种事理他。对了,听说他最近带你姐去欧洲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算了不说这些。”杨纶看得出,一提顾瑶,顾言就紧张的不行,左右都是不愉快,gān脆换个话题,“你准备回来住多久?”

“开学前再回去。”

“住哪里?”

“住你大哥那。”

“gān吗住他那不住我这啊?”

“方便gān活。”

“哎,我跟你还真不是同一种人啊。”

“呵,”杨宇突然开口,“你们早晚会成为同一种人的。”

“别说笑了,大哥。”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我带走顾言。”

“吧,改天再聚。”

跟杨纶分开后,杨宇说:“好不容易栽培的人才走了,你猜老大开不开心?”

“我又不是不回来,再说,我也不可能不回来。”

“说这个没用,明天看老大怎么刁难你。”

“别吓唬人了,老大跟我说过的话,除了‘长得跟你太爷真像’,就是‘嗯’,他的刁难,也就是给我分配点任务呗。”

“呦喝,唬不住你了,你个臭小子!”

“师父你今年多大了。”顾言嫌弃道。

又回到了这个地下室。老实说,其实回到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工作的大家见了顾言,抬头一笑又继续忙了,他走到地下室的尽头对着一名男子小声道:“老大,我回来了。”

“嗯。”他的反应一如那天顾言跟他告别。还有,他那常年不剪的头发更长了,然而这长发并没有使他多一分柔和的气质,反倒像鬓毛遮住眼睛的雄狮,更多了几分yīn沉锐利的气势。

顾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刚打开电脑就收到老大发来的文件。顾言打开,计时开始了,两个小时。

“……”好像是套卷子哈,顾言看了眼题:高数、编程、管理、经济……老大这是考察他这段日子的学习情况啊。虽然题出的有些刁难人的嫌疑,但顾言应付的来。

向陟的屏幕上直接显示出顾言的操作,一小时四十分,顾言答完了全部的题,同时传来向陟低沉沙哑的声音:“很好。”

顾言转头,见向陟唇角出现一个微小的弧度,只是一瞬间,那弧度便消失了,如同沉寂湖水中的涟漪,消散后同一场幻觉。

虽然大家被向陟的一声“很好”弄的有点懵,但始终没有停下工作。

杨宇发消息给顾言「刚才老大在说你?」

「应该是吧」

「嗯,既然逃过了老大的刁难,那就赶快帮师父gān活吧」

中午12点。

到了午饭的时间,工作的众人纷纷起身,原本安静的气氛立马活跃起来。

“顾言,那地方不好混啊,是不是天天跟人打架?”

“偶尔打,哪有那么夸张。”

“偶尔?”教顾言武术的杜豪来劲了,“那怎么行?武术嘛,要经常练。来来,等午休时咱俩练练。”

“得了吧,老杜。”教顾言跑酷的师父不gān了,“你都30多岁的人了,老胳膊老腿可别拆了,顾言啊,跑酷也是要经常练习的。”

“启明哥,在那种地方练跑酷不是在引领风骚吗?一下来就得让人转着圈拍。”

“噗……”方启明笑了,“好吧,篮球总能打的,下午来一场?”

“啊。”

顾言是卡着时间回去的,召集日那天的飞机。召集日对顾言来说就是jiāo作业、打扫卫生加各种没用的讲话,不去也罢,反正顾言快两个月没碰课本也jiāo不上作业。

9月1日。

顾言准时出门,习惯性的向左看,然而左边的房门紧闭。他站在门口,出神地盯着门看了半响,隐约见门上的猫眼闪过一个黑影。

家里应该是有人的,但叶希貌似并不打算上学。

之后的一个月里,叶希偶尔会在早上出门,准时和顾言一起上学,但二人之间的话更少了。顾言看的出,黑龙帮的内部应该不大妙了。叶希最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而且帮内的事务越来越忙,甚至有一次在上数学课时叶希就突然从后门离开了。当然也没人敢说什么,相应的,许晓东也几乎不找顾言了,可见形势严峻。

开学后一个月便迎来了十一小长假。放假第一天,顾言在家中听见有人在砸叶希家的门,不是敲,而是在砸锁。

几乎一瞬间顾言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叶希口中的老二在今天造反了。真会赶日子啊,挑在国庆节,他想在建国这一天篡帮吗?

顾言拿出一个耳机走向窗边,这边的窗户有阳台,叶希不可能跟他们在家里gān,一定会出去,那么这边最好走。

“叶希,戴上!”顾言把耳机扔向要跳窗的叶希。

「喂,听的清吗?」顾言打开电脑。

「听得清」

「你应该联系不上许晓东了吧」

「啊,联系不上了,估计被老二给绑了」

「……是被绑了,旁边还有两个人守着」

「你、你怎么知道?」叶希因为跑着喘得厉害。

「」他的电脑开着,我入侵了他的电脑,从他的屏幕里看到的

「」你能控制他的电脑?

「」能,你……

「嘭!卧操!」

「怎么回事?」

「这积薄拿个沙喷子!他妈……他妈挨一枪能把我打成筛子!不说这个,老三联系兄弟都用电脑,你帮我看看……看看能不能……」

「我正在找……要指纹,你等一下……」

……

「叶希?」听耳麦里的声音应该已经打起来了,顾言看了眼手机上的定位,匆匆拿了些装备就赶过去了。

叶希去的地方是片树林,顾言跑在路上见一位大婶骑摩托过来,连忙拦住“阿姨,那边要出人命了,您把联系方式留在这电线杆上,改天我陪您辆新的。”说着,抢了人家摩托就走了。

山路不平,摩托无法前进。顾言弃车,只见他助跑两步右臂一扬,手腕处飞出一爪钩抓在树枝上。顾言跃起在空中向前的同时,左腕处也飞出一爪钩……就这样jiāo替着向前dàng。这飞爪本是跑酷的装备,但用在这里也再合适不过。

隐约能听见前方的喧闹声,顾言加快了速度。

“兄弟们,今天,我终于能把黑龙帮拿回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顾言跳上树,不会吧,一般情况下要是这么说的话,叶希应该……顾言悄声在树上行走。

下方一位中年人,看的出来年轻时应该十分qiáng壮,脚下正踩着一个人的后背。

即使他脚下那人衣衫残破、满是血污,顾言也单从一个背影就认出了是叶希。

“□□崽子,毛还没长齐,就跟你大爷我耍。”

叶希动了,他向前伸手,顾言看见他身前是自己之前给他的耳机。

“哼!”那中年人,大概就是老二了,一脚踢开叶希要抓的东西。

“你这……老王八蛋!”叶希恨恨道。

“他娘的,你个□□养的,老子就先崩了你!”老二抬起手中的沙喷子,对准叶希的头。正当此时,顾言从树上一跃而下,夺过他的沙喷子,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还是你这个老王八蛋先去见鬼吧!”顾言正要开枪,感觉叶希抓住他的脚腕。

“别……他穿防弹衣。”

顾言把沙喷子扔到叶希旁边。这种沙喷子只能开一次枪,打出放she性的金属砂,威力大,攻击范围广,但填弹十分费力。他若是穿防弹衣,金属砂四溅,容易溅伤自己。顾言随手拔出□□,对着老二胸口开了枪。

□□曾用做武警配枪,在不对准要害的情况下会使中枪者立马失去行动能力,但是对准要害,则有几率致命。

“嗤,顾言。”叶希轻道。

“消息发出去了,许晓东的人正往这边赶。”

“我操!兄弟们,救下龙哥,gān死他们俩,黑龙帮还是咱的!”

电镖从老二身上脱落,顾言手中的□□发出噼噼啪啪的明亮电弧。

“怎么办?”

“怎么办,上呗!”

“这电劈了啪了的……”

“给我闭嘴,上!”

叶希从地上爬起来,“我守你身后。”

顾言把□□塞给叶希,“它只有三个电镖,上面的键是电镖回收。”

“那你?”

“没事。”顾言迅速从背后抽出一把□□。

“卧操,这装备比我还全,顾言……算了。”

“……”顾言大概知道叶希想说什么。这群人,在叶希眼里是要他命的叛徒,不赶尽杀绝,迟早成为后患。但老实说,顾言接受的训练都是如何快速制服对方或让其失去行动能力。若是刚才老二的情况杀人或许下的了手,但现在这种情况要杀人,顾言从习惯还是从心里都接受不了,也下不去手。这就是顾言和叶希的区别,叶希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不能说。也不敢说。

老二带来了五六十号人,一起拥上来谁也受不了,两个人分担一下是能好些,但也没好到哪去。

叶希一手拿着沙喷子,一手举着□□。围着他的没人敢上前别说□□,单是一个沙喷子威力就大得能把人打成筛子,谁先上前谁就得死。

但顾言这边就没那么好了,他要护住叶希的身后就不能随意移动。

“顾言,等下我冲出去,你不能再这样打了!”

“你……闭嘴,老实待好……”

即便看不见顾言,听声音就知道他挨了不少下,“顾言,其实你能来,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你不许动!”顾言喊的有些声嘶力竭,“咳咳咳……抓紧我,跳!”

顾言一把揽住叶希,抬左臂,飞爪抓住二人头顶的树gān,顾言就带着叶希蹬上树,途中叶希用□□打中了几个碍事的人。

“都他妈别动!”叶希刚在书上站稳,用沙喷子指着树下的人“谁上来谁死!”

“叶希,你他妈堂堂黑龙帮帮主,像个缩头乌guī一样猫树里,还积薄要脸不?!”

“知道老子是帮主,还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他妈算老几?!赶上平时,你们三个人抱一球都不敢来老子面前放屁!”

“少来!论资历、论年龄你都不及龙哥,你爹没死前当这个老大,兄弟们认,但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管帮里几百号兄弟,兄弟们都不服!”

“谁不服到生死场上来啊!”

“……”

生死场,是一对一的生死决斗,显然这些人没有单挑打的过叶希的。

沉默良久,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凭什么跟你一个□□养的东西上生死场!”

“你……”叶希话未说完,刚才说话那人腹部便被一根□□贯穿,是顾言动的手,他说:“许晓东的人快来了。”

“老大,我们来了!”不远处传来清晰的声音。

原在场的五六十人,现在还有战斗力的不到一半,即便是那些有战斗力的,身上也多少挂了彩。

“不好,三哥的人来了!”

“怎么办,跑吗?”

“跑吧……”

老二的人跑得差不多了,顾言带叶希从树上下来。

“往那边去了!”叶希说罢,转头看顾言。

“咳,咳咳咳……噗……”顾言咳着竟从指间溢出血来。叶希这才看见顾言的额头都被打破了,脸上满是gān涸的血痕。

“顾言!”叶希扶着顾言的肩膀,顾言跪在地上,头低了下去。

“顾言!喂!回来两个把他送到医院……”

两天后

叶希盯着病chuáng上的人,因为处理额头上伤口的缘故,医生把他额前的碎发都向后固定。明明是一张闭着眼睛都像在生气的脸,叶希看着却感觉格外顺眼:这修长而锋利的眉毛,这鸦羽般纤长的睫毛,这笔直又挺拔的鼻梁,这薄而色泽浅淡的嘴唇……叶希忍不住凑近他,清晨的阳光落在顾言苍白的皮肤上,使他整个人都好像是半透明的,雾一般的触之即散。

叶希停在距顾言五公分处,顾言是为了他才这样,如果被顾言知道自己对他有这样的心思会怎样呢?叶希开始犹豫,他怕捅破了这层关系,以后连朋友都不是了。

“你倒是亲啊。”顾言无奈道。他其实醒来有一阵了,刚醒时他见叶希趴在他的chuáng头,就没动怕惊醒他。过了一会叶希醒了就凑上来发呆,顾言有什么办法啊……

“卧操!你听我解释……”

“嗤。”顾言见叶希嗖的缩回去,忍不住笑。

“刚才有一根头发粘在你眼睛上……”

顾言笑的更明显了,他起身,叶希忙上前扶他。顾言趁机按住他的头吻他。吻了半天也不见叶希反应,顾言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松开了他。

叶希:“……卧槽……卧槽卧槽……顾言,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上我!”

“嗤,别装了。是谁某天晚上亲了一口就刺激的不行了。”

“你,你当时没醉?”

“哎,碰的声音那个大,我听着都疼。”

“顾言,装睡很有意思是吧?”叶希露出恶劣的笑容。

“啊……”顾言伸了下胳膊,“说实话,特别有意思。”

叶希一瞬间被顾言那一声叫的血都窜上脑门了,“你故意的……”他把顾言胳膊按在chuáng上,再次凑近了他……

就这样,顾言的小长假就要在医院里度过了。他托叶希把自己家里的电脑还有各种书都拿到医院来了。由于顾言当时走的急,没拿钥匙,叶希还是从自家窗台上翻过去的。当天晚上叶希就后悔给他拿这些了。

“顾言,自从我把这些给你搬过来,你的眼睛就只看过三个地方:书、电脑、窗外。我说你能不能休息会啊?”

“谁说的?我还看你了,我还看饭了。”

“别把我跟饭放一起。你他妈上发条的?!你知不知道肋骨把你的肺戳出多大一窟窿?”

“……我闲不下来,叶希。我三年级的时候眼见着继母把我的亲生母亲从六楼推下去……满地都是血……五官都摔的看不清……”顾言浅棕色的瞳孔里出现了叶希从未见过的迷茫与无助。

“别说了,”叶希抱住顾言。这样的场景对谁来说都刻骨铭心永生难忘……“我爸是原来的黑龙帮帮主,他在一家夜店里遇见了我妈。我爸抽烟、酗酒、脾气差,又特别爱打人,我小时候跟我妈都没少挨我爸揍。再后来,我长大了,我妈也老了。他夜不归家在外面胡搞,我妈……她直接把客人带进家里。我不同意,不仅挨那些客人的打,我爸喝醉了回家还拿我出气,我受不了……我恨……一出家门就四处跟人打架……后来,有一次我妈被我爸抓了现形,他失手把我妈打死了。我当时躲在厕所没敢出来,血从客厅的桌子一直流到厕所门前,但我爸还在一边骂一边打。然后刚才被我爸摔晕的客人醒了,他从阳台找了根铁棍悄悄走到我爸身后。我应该开门出来,出声提醒我爸的,但我没有,我眼见着他把棍子抡在了我爸的太阳xué上,然后我拎着□□出门把他杀了。”

顾言情绪稳定些了,他问:“那,你后悔吗?”

“……不后悔,天天就我跟我妈在家,她偷人,我能不知道?他打死我妈,下个就是我。”

“可是我后悔。我当时在楼顶亭子里看书,见我妈跟继母前后脚上来就躲在一边看。她们起了争执,我妈气不过伸手去打她,继母躲过我妈的巴掌,反手就把她摁下楼了。我冲出来喊,继母当时看我的眼神仿佛也要把我从楼上推下去。我这才知道那天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了,如果我作为知情者,那么她也会将我设计死。然后我装晕,又装失忆,听着继母的家仆声称我妈是出手要打继母,结果没打中反倒自己失足坠楼。杀母仇人就在眼前,我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告诉大家真相?”

“呵,小时候是不敢,后来我也看清楚了,整个顾家没有人会为我撑腰。发生这种荒谬的事情,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数,却一个个缄默不语,是根本不在乎我们母子的死活。”

“好了,沉溺在过去,怎么能看得见未来。顾言,你以后若是闲了,就想我。”

顾言抬头,叶希的眸子黝黑,仿佛要把人的灵魂引领出窍。

“嗤,好。”

“嘭!老大,师父,我来嗷!”许晓东匆忙闯进来,结果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幕,吓得嗓音徒然变尖。

“鬼叫什么,进来!”叶希离开顾言,见顾言习惯性的要把头发抓下来,他抓住顾言的手,道:“别动,感染。”

“卧槽,师父别生气啊,师母……”

“什么师母!”叶希不悦道。

“那大嫂他……”

“没有大嫂。”顾言道。

“哎呦,行行,没有。师父,我不知道你们……您可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那您gān嘛这么看我呀?哎我天。” 许晓东说着往叶希身后蹭了蹭。

“噗。”叶希憋笑。

“师父,您这胡子怎么没了?”

“学校不让留,剃了。”

“噗。”叶希继续憋笑。

“哈哈,剃了好,剃了真显年轻……不对,学校?什么学校?”

“咳,”叶希开口,“介绍一下,顾言,我同桌。”

许晓东的嘴角开始抽搐。

“老三啊,不,老二,你振作点,我们同岁,这多好。”

“别、别叫我老二,有、有歧义。”

“噗哈哈哈哈……”

“老让你这么一日三餐的照顾我,麻烦你了。”

“行了,要不是你,今天就我头七了。”

“呵,对了,车给那大妈送去了吗?”

“送了,我早就差人送了。据他说,大妈当时惊讶的像白捡了辆车一样。”

“明天就开学了,我等下办理出院,你也回家吧。”

“医生说手术后要卧chuáng休养一个月,出院后你打算怎么办?”

“在家待着呗。”

“那我去你家照顾你。”

“不行,你去上学。”

“那你怎么办?谁给你做饭?”

“叫外卖。”

“得了,吃三周外卖能给你再吃进医院。”

“都高二了,再不好好学真要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了。你真准备在这里呆一辈子?”

“两学期都下来了,也不差这几周。再说,放你自己搁家我也不放心。”

“那这三周我给你代课。”

“卧操,别呀……”

“行,就这么定了。”

“……”

「喂?老师,我跟顾言请三周假。」

「请假?你们又打起来了?」

「不是我们俩打,是他跟我的人……」

「那不还是你打的吗?!」

「那我还他妈被我的人打了呢!」

「不是,你们……」

「行了,不说了,这边出了点事,反正这个月不能来了。」

「……」

叶希挂了电话,满脸郁闷。见顾言笑,道:“笑什么,要不是你非要打,我才懒得跟他磨叽。”

二人说话间办完出院手续,医院大门口昊子早已经停车等着了。

“走,去我家。”

“为什么去你家?”

“一个方便我照顾你,再个你看看你家那些东西,我都怕你给自己累死。”

“叶希,你准备学文还是学理?”

“学理呗。文科的课,我跟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好,那我给你上数、理、化、生还有英语。”

“那我要学文,你是不是就要给我讲政、史、地、语文?”

“我学理,政史地我也不学。”

“哦,那现在我决定要学文了。”

“我还是会给你补数理化,因为下学期学考。”

“第一节数学,讲到三角函数了吧……你之前弧度制的课应该也没听,我从头开始讲……”

叶希感觉他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节课,他都多久没完完整整的听完一节课了,但因为讲的人是顾言,他他妈不得不硬听。

“时间到了,下课。”

“哎……”叶希向后仰,“下节什么课?”

“语文。下节课自己安排吧,第三课回来上英语。”

晚上。

“我晚上就回去睡吧。”

“别折腾了,搁这睡吧,省的明早去接你。”叶希放下手机拍拍chuáng。

“那你睡哪,旁边的屋?”

“呵呵呵,旁边那屋是画室,没有chuáng。”

“画室?对了,叶希有时会在本上画画,有个画室也不奇怪。”

“嗯,实在不行我去睡沙发。”

“……算了,反正是双人chuáng,一起睡吧。”

待叶希洗漱完回屋,顾言已经睡觉了。他穿着宽松的睡袍左侧卧着,睡袍在胸口处敞开……可惜胸前有固定带,不然就能……

叶希关灯,轻手轻脚的上了chuáng。一躺下,身侧那人的呼吸以及热力就清晰地传了过来,他的心跳不由剧烈起来。

“你的心跳很快。”顾言说。

“咳,胡说,那是你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

顾言早上醒来,感觉额头上一阵温热。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叶细浓密的睫毛。他昨天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鲸鱼,总是围着一条小渔船游。后来他感觉要下雨了,但小渔船还在海上,他跃出水面就变成了人。他告诉船的主人要下雨了,二人就一起回了岸。后来,二人在一起了,每晚睡觉他都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才能安心入睡。船的主人是叶希,然后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真的抵着叶希的额头。

真是奇怪的梦……顾言老脸一红。这要让叶希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他呢。

顾言缓缓起身,刚准备下chuáng,就听见叶希慵懒的声音,“嗯……你醒了?”

“啊。”

“要下去吗?我扶你。”

“不用了,还早,你继续睡吧。”

“不早了,要是上学就该起了。我扶你吧,正好去准备早餐。”

扶顾言时叶希看了看他的腿,话说他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叶希倚在厕所门旁边,突然想起自家厕所是蹲便,顾言没处扶着会不会不方便,就说,“哎,你用不用我把着?”

听了叶希这突然的一句,顾言吓的差点泚出去,“叶希!”他不悦道。

“喊什么,不用就不……”叶希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歧义颇大,忍不住笑道:“看你想到哪了,我是说把着你,不是哈哈哈哈……”

顾言黑着脸打开门,“你要上厕所吗?不去我就先洗漱了。”

“咳,我不着急,你弄吧你弄吧。”

下午。

“顾老师,”午饭后叶希笑眯眯道。

“嗯?”顾言一见叶希笑的露出虎牙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看看今天下午的课表,地理、体育,多好啊。”

顾言点了点头,“好吧,这个下午你自己安排。”

“啊……真是太慡了。”叶希伸了个懒腰爬上chuáng。

顾言正半躺在chuáng上看书,只觉得身侧一沉,然后叶希把胳膊腿都搭在了顾言身上,头也埋在了他的臂弯。

“决定了,这个下午就在chuáng上度过了。”

“哎……给黑龙帮的老大出息的。”

“谁让chuáng上有你啊。”叶希抬头与顾言对视。顾言额前的头发长长了,他本身又是右分,所以头发遮住整个右眼和左眼的眉梢,神情看起来柔和了很多。

阳光洒落在顾言的半个侧脸,照耀的他浅棕色的眼眸呈现出一种澄澈的金色。他眼睫低垂,在眼下映出一小片斑驳的yīn影……这样的顾言温柔的仿佛一泉chūn水,能融化人的心。

叶希忍不住探身吻他,大脑的眩晕,心脏的悸动,思想的震dàng……全部化作愈发疯狂的舔舐与啃咬……

“唔……”顾言用力推开叶希,抓着额前的碎发喘息着。

半晌,二人的呼吸与心跳终于能归于平静。顾言松开紧抓头发的手,咬牙切齿:“叶希你等着……你等我伤好……”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等你伤好……”

“看我怎么日你!”二人同时说出这句话,又各自无奈的笑了。

“唉,那他妈得等半年后啊……算了算了,我去画室,有事你随时叫我。”

顾言重新拿起书,看了两行,又将书放在一边。叶希这个熊小子,撩完了人就跑,搞的自己心思不定,书都看不进去。他缓缓起身,扶墙慢慢走着。墙到了尽头又扶着衣柜转弯,突然,顾言觉得自己被向后拽,然后衣柜的门开了。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衣服的口袋没有拉上拉链,结果挂在了柜门把手上,扯开了柜门。无奈,顾言只好退回去将衣服拿下来,正要关上柜门,他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一个很旧的、半人高的毛绒熊玩具。从材料上看,大概是顾言小时候就有的化纤料子,那种即使是新的一抓也会在空中看见飘绒的。熊的一条手臂明显有掉下来过,然后被人以一个非常蹩脚的方式缝了上去。

顾言关上柜门,那应该是叶希小时候的玩具吧,不知为什么一直留着。熊的腿下面好像还有一小盒玻璃珠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有一堆卡牌。

顾言小时候也是有很多玩具的。他记得在他五岁的时候,太爷去世了。同年,明已同顾言母亲结婚的父亲又带了另外一个女人进顾家。那女人就是顾言的继母,同他一起来的顾耀居然按月份算比同龄的顾言还要大几个月。

顾母生性隐忍,对于着二人的到来没表示出任何的不满,甚至还待他们十分宽容。顾耀眼红顾言的玩具,便带着继母将玩具通通“借”了过来。当然,一段日子后它们都进了垃圾桶,要包容他们、忍让他们、不要与他们计较……后来父母的关系恶化,顾言有时会听见他们争执,再后来母亲就被……

顾言扶墙回了chuáng,将头靠在chuáng头,手又拿起了书。

两周后。

顾言早上出门,果然左边的门也开了。

“早啊,今天开车上学吗?”

“嗯,稍你。”

叶希笑了,“我开吧。”

“你会?”顾言口上问,钥匙却已经递了出来。

“那当然,黑龙帮的老大能不会开车吗?”

“你去哪不是有人送吗。”

“那也得会。”

顾言上学的第一天就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班主任不敢找叶希就只能从顾言这边下手。

“说说吧,怎么回事。”

“……叶希跟外边的人打架,正好我在旁边,就一起打了……”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我让没让你离叶希远点?你当时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们都住在一条街,出门碰见也很正常。”

“正常个屁正常!你们俩天天早上一起来晚上一起走的,怎么你们俩住隔壁啊?”

“嗯。”

“你嗯个……什么,你们住隔壁?”

“啊。”

“哎呦我的天啊!”他说着居然起身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你居然跟他住隔壁,这可怎么办……这下可麻烦了……”

“老师,不麻烦,而且应该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什么?”

“如果没有叶希在旁边镇着,我可能还会再多打十几架。”

“是,他在你旁边是没有小混混敢过来。但你想没想过,哪天要是来个敢过来的,那就是要你们的命!”

“要我们命的人已经死了,而且现在想离他远也来不及了。”

顾言这么说,田老师也大概了解了,他看着顾言,半天没有说话。

“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安排到他旁边……你回去吧。”

顾言笑了,他说:“老师,你没错。另外,谢谢您把我安排在哪里。”

“!……你你你你就是来气我的,走走走走走!”

整个高二的上学期几乎都在为学考做准备,这个学校或许只有一半人能考上大学,但大部分的人都想离开弃城,那么拿到毕业证就是一个十分基础的条件了。

弃城的小孩常听大人们说,不好好学习的学生就只能在考试时出弃城,考完了回来在弃城度过后半生。

由于弃城情况特殊,外面的城市是不接受这边人的。进出弃城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学籍转换。所以就算是送考的车也是去时多少人,回来时一个不少。大学生出城也是有专门的车来接,外面的学生想回来看父母也有非常严格的流程。

弃城的小、初、高统一学校再破,也是所在外界有正规手续的学校,所以高中的学考及高考是在外面统一考的。就是大人们口中的“坏学生出城的机会”。

随着高二上学期期末的临近,某些教师愈发的焦躁。下个学期开学第一个月就学考了。学考不过,要么复读,要么滚蛋回家。为了给学生们参加高考的机会,负责任的老师是死命拉扯那些差生。

数学课。

老师:“卷发下来了,都看看自己成绩!都什么时候了,下学期一开学你们一个个都得头拱地背政史地,现在不看看我数学,怎么150分不要了呗?!”阶段测试分下来,数学老师的狂躁值又加了好几百。

老师:“孙浩霖你还搁那讲!你看你自己考了几个分,还跟人一样讲!王峰,你再听到孙浩霖讲话,你回头给他一个耳大子!”

“噗……”

“哈哈哈……”

同学们想笑,但见数学老师在气头上又不敢,只得小声笑。

“你给他个大脸光!”数学老师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忙改口。

“噗哈哈哈哈……”同学们忍不住了,大笑开来。

数学老师也被气笑了,大“脸蛋、耳光……我都叫你们气糊涂了,行了行了,看这儿,讲题了!”

叶希翻了翻卷,“卧槽,这道题怎么了?”

顾言看了眼道:“这二面角是锐角。”

“怎么可能,这图怎么看都是钝角。”

“就是锐角。”

“哎呦,我总看不出来怎么办?”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使劲看。”

“哎我操顾言,偶尔皮一下感觉很慡是吧?”叶希在下边扯着顾言的衣服。

“嗤,怎么,叶哥道上有黑人,放学后叫一车面包人来堵我?”

“你还他妈皮上瘾了!”叶希一使劲将顾言拽到他这边,这一拽顾言刚好看见他卷上的答案,笑道:“求二面角的正弦值,你能求出来个根号下252,我看你是二百五加二。”

“你大爷!”叶希气笑,低头去吻顾言。

顾言顺势揪着叶希前襟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拿起他的卷子挡着二人。

老师:“后面那两个人给我分开!我在前面讲的热火朝天,你们俩还打起来了!以为拿个卷挡着,我就不知道你们打架?前两天刚从医院出来,怎么又想回去?”

“没打架。”叶希松开顾言。

“手都揪上人脖领子,还说没打架。”

“……”

待数学老师又开始讲题,叶希道:“揪脖领就是打架?呵。”说着,还手贱翘着小拇指去掐了下顾言衬衣的衣领。

顾言:“到底谁更皮?叶希,我应该跟你讲过三角函数的值域问题,你最好解释一下,根号下252是什么意思。”

“我就……”

“而且你看题不认真也不是第一次,题中都告诉你求锐二面角A-BC-A,的正弦值了。”

“……”叶希看了看顾言,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格外高兴呢?”

顾言转头,又笑了。

“你看你看,你今天笑的比上周加起来还多。”

“我姐怀孕了,她很开心。”

叶希微不可闻的啧了声。一提他姐,隔着头发都觉着他两眼放光。

顾言见叶希不理他了有些疑惑。他姐姐只跟他说不要总当着女朋友的面提姐姐,可没说不能当男朋友的面提啊。但姐姐一怀孕,担心国内空气不好影响孩子,去新西兰暂居了。顾言的护照刚过期,还没来得及补办,等假期有时间补办了,开学前估计也去不了。快一年没见姐姐了,虽然她不是发照片来,但顾言还是很想亲自看一眼她……算了,只要姐姐高兴就好,等来年高考完,再见就方便多了。

高二下学期。

“哟,难得见顾言也听课了。”

“就要学考了,政史地得背。”

“哎……地理还少点,史政一大片一大片的,就算今天背了,下课就忘了。”

“放心,考前一周老师会发一份很简练的单子,大概三四页,到时背那个。”

“早说,不背了。”

“不行,上课得听,留个印象,不然之后背了也不知道怎么答。”

“……”

“来,大家都对照一下个人信息表,有错的告诉老师,没错的签字,等下收。”班主任把一摞纸分给前排的同学发。

顾言拿到单子,看着母亲那一栏写着那个女人的名字,轻嗤了声。

“卧槽,”叶希道,“顾言,你是十月份的,居然比我小!白叫了你两个学期的言哥。”

顾言扭头看去,叶希是7月26日,确实比他大了两个多月,“幼稚”他笑。

“是是,比不得言哥,胡子一贴,直奔三十。”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学考前一天学校组织提前出城,进入周边最近的城市考试。学校给安排的宾馆一个双人间要硬生生塞进六个人,说是房间不够用了。而距这边最近的宾馆也有些距离,明早去考点学校的车也从这个宾馆出发,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凑合着住。但顾言和叶希显然不属于这一类的,跟班主任打过招呼,二人就叫车直接去了离考点最近的宾馆。也有许多考生在这里订了房间,二人去时只剩一个单人间了。

一进门叶希就在后面道:“单人间,单人间更方便。”

“我发现你这个人一跟我独处一室就原形毕露。”

“什么圆形、方形。”叶希放下包,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露出几点疏星。“看过你之前给我发的图片,跟这里差别很大啊。”

“首都能跟这里比吗,这里比弃城也好不多少。”

“哎,这个星期日你有空吗?”

“星期日不一定,但日你有空。”

“wow言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要不是怕影响明天考试……”

“好了,周日下午怎么安排?”

因为这次难得的出场机会,学校将周日下午的发车时间改到了九点半。学考考三天,周日是最后一天,考到下午五点,之后的四个半小时学生们自由安排。这里不比弃城,老师们为了保证学生不在外闹事,硬是提前做了一个半小时的安全教育。

“我没安排。”

“我想四处看看。”

“这里有什么可看的,”顾言拿出手机搜索。“KTV、电玩城、电影院、游乐场……”

“KTV弃城也有,但那里都是是做夜店生意的,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外面较正规的城市,KTV里不会做那种生意。”

“是吗。”

“有空可以去看看。叶希,明天考语文,把默写在背背。”顾言站在chuáng前,大有不背你就别上chuáng的架势。

叶希无奈,只好拿出必考古诗文开始念念叨叨。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茼蒿之间……”

“停,翱翔什么?”

“翱翔茼蒿之间。”

“……”

“怎么了吗?哎呀……咳,蓬蒿、蓬蒿。”

“你语文啊,保C争B吧。”

“至于吗。”

“差不多了。”

刚考完数学,林书诚急急匆匆的跑过来对顾言说:“言哥,我完了。”

“别紧张,最后一道题出难了,做不出来不影响拿A。”

“那你做出来了吗?”

旁边的叶希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林书诚。

“唉……”林书诚叹着气走了。

“你怎么样?”顾言问叶希。

“拿B混个毕业证得了。”

“叶希,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啊。”

“你高中后想做什么?”

“……”

“或者我换个问法,你是想以后永远留在这里,当你的黑帮老大,还是跟我出去?”

“我想跟你出去。”

“可是,叶希,你的分可以在弃城外的某个城市考上一所大学,但在首都不行。而且你若想出去就必须考虑好你想做什么。”

“……”

见叶希不答顾言道:“没关系,现在还有时间。”

下午两科文科也考完了,出的大题基本都是临考前背过的,叶希想起一半编一半,估计拿个B不是问题。

好不容易考完了,想学理的终于摆脱史地政,想学文的也摆脱了物化生,学生们都很高兴,又是出了弃城,便开始四处游玩。

“这附近刚好有个KTV,要不过去看看?”

“这外面的KTV是不一样,要是在弃城,一进门就有一大堆女人围上来。”

因为二人平时都不爱听歌,也不怎么唱,所以只订了半个小时的房。

进了门,二人并排坐着,谁也不点歌。

顾言把话筒递给叶希,示意他先来,叶希把话头举到顾言嘴边,“我平时只画画,不唱歌。要是会唱的,除了ABC,就是国歌了。”

“你总是画,也不见你画成什么样。”顾言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被麦克风扬声器扩大回dàng在整个房间,听的叶希心里痒痒。

“行了,去点唱吧,你这电磁pào一样的嗓音不唱歌都可惜了。”

顾言移到点唱机旁边,想了一下,开始打字。

“等你过生日,我给你画一幅。”

“啊,真期待。”

配乐响起,叶希看着屏幕上的歌名《离骚》,心里直突突,他可别唱什么“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滴着雨的眼角,多云的眉梢”

顾言刚开口唱第一句,叶希就开始不淡定了,这温柔又带着些许黯哑的低沉嗓音……该死的特么勾人。

“诱惑我的心,答案在揭晓

整个天涯海角,是你的动摇。

chūn来chūn又去,越走越寂寥……”

歌曲结束后,扩音器里响起叶希yīn恻恻的嗓音,他说:“顾言,你他妈这是在找日。”说着他就把顾言按在了沙发靠背上,“这首歌为什么叫《离骚》?合着就应了一个骚字是吧?”

叶希李顾言很近了,顾言感觉自己一眨眼睫毛就能扫到叶希的。“咳,要说别的歌,我也大致只会这一首。之前有一个同事,她说我很适合唱这首歌,就让我学……”

“他让你学你就学?男的女的?”

“女的。”

“什么。”

顾言感觉叶希按自己肩膀的手明显用力,道:“那时我才上初中,她比我大了快十岁。”

“以后离她远点,教你这种歌……”

“嗤,已经够远……”顾言话未说完就被叶希堵住了嘴,扩音器里自动放的歌,还有棚顶变换的灯光,真的营造出一种……夜店的氛围。

“唔……”顾言仰头离开叶希,“你是不是习惯了,一来这里就不老实?”

“胡说,”叶希顺势吻上顾言的喉结,“我们那的KTV我就只在门口看过一眼,从没进去过。”

顾言攥紧拳头,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叶希,你够了。”

“好、好。”叶希勾着顾言的肩膀坐在他旁边,“你伤还没痊愈,等下个月,4月1号刚好是半年,我等着……”

“呵,”顾言轻笑,又看了眼表,“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要走火了。”

“嗯,楼上就是电影院,我们去看场电影?”

“好。”

晚上快到九点,二人吃过晚餐,打车回学校集合地。刚才那场电影《三世》,讲述了女主得到一把神奇的刀,穿越了两次找他爱人的灵魂转世。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又真的存在转世一说吗,顾言也没有定论,或许那天晚上的梦就是二人的前世。

四个月后

转眼就放了暑假,顾言的护照也拿到手了,这个假期他回首都后准备去新西兰看姐姐。

说起来姐姐怀孕也有六个多月了,顾言知道手机辐she对孕妇不好,与姐姐的联系也没那么频繁,只是常常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一年多没见姐姐,即使心中思念,他也并没有一放假就离开。一是上个月联系姐姐她还未回复,再是过两天就是叶希生日了,顾言想在那之后离开。

7月26日。

半上午顾言估摸着叶希起chuáng了,敲响了他家的门。

过了一会,叶希开门,他显然刚起chuáng不久,睡衣还没有换下来,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润,应该是刚洗了脸。

“生日快乐,叶希。”顾言微笑,低沉的嗓音宛如大提琴的和旋温柔缱绻。

“哟,来了还穿这么整齐,刚好没睡够呢,见你更想睡了。”

“今天一天都陪你……我有东西给你。”顾言说着从身旁抱起一个箱子递给叶希。

“什么这么大。”叶希接过这个大箱子,并不沉。

顾言顺手关了门,叶希将箱子放在客厅地上,打开了箱盖。顾言看见叶希原本挂着笑容的唇角瞬间凝固,一向看不透底的眸子也渐渐变得空dòng,最后竟呈现出一种澄澈的感觉。

顾言有些紧张,箱子里是一只毛绒玩具熊,自那天他不小心见了叶希衣柜里的东西,便觉得叶希保留它一定对他有什么意义吧。

“上次放寒假,我回首都看见了它,他们都说这熊的眉毛长得像我,我就买下了。”顾言撒了谎,他不想让叶希知道自己看了柜子里的东西,那熊的眉毛是他特意定制的,“怎么了,你这表情,像个幼儿园的小孩一样。”

叶希弯腰抱起熊,然后将整个脸都埋在熊的身上,抱着熊的双臂也愈发收紧。

顾言微笑,他应该是喜欢的。

“顾言,”叶希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慵懒,倒是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思。

“我在。”顾言绕到他身后抱着他。

“我小的时候,父母感情很好。我妈辞了夜店的工作,我爸也从不打我们。”

“大概14岁那年,爸妈带我去逛商场。我还记得我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我不时的跳起来,爸妈就会像dàng秋千一样把我往前甩,然后再稳稳落地。”

“那天我们买了一只玩具熊,跟这个差不多大,那是我们全家最后一次一起出门。后来,我爸喝醉了,在外面玩了一晚上,我妈不高兴就闹,再后来……”

察觉到叶希的声音微微发颤,顾言将他抱紧。

“从那天以后,多少次我做梦,左手牵着爸爸,右手是妈妈,但我跳起来……醒了,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叶希说的“那天”大概是他父母死的那天吧。

“谁说什么都没有,”顾言伸手去握叶希的手,“你还有我,左手、右手都是我。”

“顾言……”

顾言紧紧抱着叶希,明明只是个少年,却注定不能如常人般得到父母的关爱;曾经那么幸福过,但当他亲眼目睹父母死去,内心深处的渴望又该是怎样的支离破碎……

“好了,帮主。箱里还有蛋糕,快拿出来放进冰箱。”

“哼,你帮主今天想日你,你同不同意?”

“呵~”

二人走到沙发上坐下。

叶希:“你这个假期什么时候回去?”

“陪你过完生日就准备回了。”

“回去之后有什么事吗?”

“先去我师父那里帮忙,然后去新西兰看姐姐。”

“顾言,你高中后准备做什么?”

“考首都大学企业管理系,毕业前拿回母亲的遗产,毕业后自己经营。”

“卧槽,你这是要当总裁的架势啊。”

“当然,我的继母,我不会放过她。”

“啊……那你母亲的遗产……”

“几家公司,一家游戏公司、一家传媒公司,还有几个零碎的小企业。”

“游戏公司?那里都有什么职位?”

“电子游戏制作人员分为企划、程序员、美工、音乐师等,怎么,你感兴趣?”

“嗯,美工是做什么的?”

“设计角色造型,比如相貌、服装、道具……”

“顾言,如果我是美术生,考首都的学校会不会容易些?”

“会容易些,你想走艺术生吗?虽然没见过弃城有艺术生,但这个渠道应该是存在的,可以咨询一下班主任。”

“啊,又要给那家伙打电话……”

“快问问吧,现在想走艺考生得尽快了。”

二人说着就快中午了,顾言问:“家里还有菜吗?没有我出去买。”

“出去买吧,不然晚饭前也得去。”

“行,你给班主任打电话,我去买。”

叶希只得郁闷的坐着回,去拿起手机。

“吃饭了,”顾言把叶希从屋里叫出来,“联系的怎么样了?”

“弃城之前有过两例艺考生,但弃城本身没有关于艺考的培训机构,可能需要我出城培训、考试。”

“没关系,那就出城,我还可以和你一起。”

“得联系外面的培训班,感觉大部分培训已经开始了。”

“你啊……我今天若是不来,你就要拖过整个假期了。”

“呵,我就是在等你来。”

晚饭后。

“说起来快有十年没人给我过生日了。”叶希感叹。

“我小时候一直是我妈和姐姐给我过生日,再后来就只有姐姐了。”

“……今年年底艺考就开始报名了,之后紧接着就是单考、校考、统考。前两考好说,统考应该在首都考。我这个假期准备去首都参加培训,大概开学后不久就能回来。12月份再去那边考一次试,基本就不用再出弃城了。”

“嗯,一起去首都也方便你吃住了。先不说这些,你看看这个。”顾言把手机递给叶希。

叶希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脸马上就红了,过不久又白了,艳丽的嘴唇轻抿着。

顾言见叶希脸一会红一会白的忍不住笑。

“不就是上个男人吗,哪来这么多屁嗑啊。”他华丽的长眉皱起来,顾言知道这事他心情不慡时的表情。

“嫌麻烦啊,那我上你好了,你等下趴好。”

“不麻烦,你有润滑油和安全套吗?”

“我给你的熊背后有一个拉链,拉开里面就是了。”

“卧操,你这是早有预谋啊。”

“彼此彼此。”

“行了,你去洗澡吧,我再看看。”

“顾言,你放松一下。”

“你一只手摸我腹肌,另一只手……让我怎么放松?”

“腹肌这么紧实,是不是经常健身?”

“来了这里就没有去过健身房了,平时闲着就锻炼一下。”

“以后再闲着就找我锻炼。”

灼热的气息喷在顾言耳边,他绷紧的身子微微放松。

“唔……你……”

“别紧张,我不咬人。”叶希说着去吻顾言,又忍不住轻咬他的下唇。

“……真香,是吧?”

“主要让你放松。”

“叶希!”

……

虽然昨晚挺累的,顾言还是早早醒了。叶希的半边脸埋在顾言肩膀处,卷卷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闭上眼睛看起来乖巧的不行,哪有黑帮老大该有的狠戾样。

顾言忍不住笑,翻身抱着他。之前叶希上课睡觉,睡着时也会看起来很乖,每次顾言都很想拿个东西把他遮住,不让别人看见他这副乖巧的样子。在学校他不能,在家里可以了。

“唔……顾言,昨晚没累着啊,起的比我还早。”

“我习惯早起。”

“啊,还疼吗?”

“好多了。”

“那就好。”

“呵,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回去的机票已经订好了,顾言翻看着和姐姐的聊天记录,姐姐一直没有回复,他看时间,已经有两个月都没有跟他说话了。

顾言随手拿起笔筒里的一支笔在指尖转转,没转两下笔便从手上滑落掉在了桌子上。

“咔哒!”这一声仿佛砸在顾言的心上,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姐姐是不会一声不响的两个月都不理他。

顾言将笔放回笔筒,快速打开电脑开始追踪姐姐发给他最后一条消息的位置。

刚开始定位,顾言的心就凉了半截,姐姐在新西兰的位置信息是假的,而她的真实位置……一直在首都……在李家,甚至那次去欧洲度蜜月的定位……也是假的!

给姐姐打电话……关机。顾言的手有些发抖,他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是小言吗?」

「我姐在哪?」

「……」

「说话啊!我姐在哪?!」顾言从未这样激动过,他脑中最后一根弦也要断了。

「小言,你先冷静一下。关于顾瑶的事,我也很伤心,但……你姐姐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我姐她在哪?她在哪?!」

「望都墓园113号。」

「……」顾言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的肺憋的难受,既喘不上气又呼不出去。外面隐约有敲门声,墙的隔音性能并不特别好,刚才顾言喊的大声,叶希在隔壁也听得见,大概知道出事了。但顾言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他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喘息与心跳。

“啊——”顾言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把肺中的气呼出,随即又脱力的跪在桌边。

“顾言!”叶希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因为是夏天开着窗,叶希翻窗进了顾言家。

“叶希……”顾言的声音虚弱。

“我在,发生什么了?”叶希跪下方便扶着他。

“我姐……我姐她去世了……”眼泪从顾言面颊上滑落,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低着头,叶希看不清他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顾言没有看起来那么无坚不摧、无所不能。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很脆弱……比普通人还要脆弱。试问有哪个人会为了逃避伤心的事情而让自己像个上发条的机器一样一刻不停地运转?他总是走不出内心的苦痛,所以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忙碌、高压的生活。说的通俗一些,如果是叶希想起自己父母双亡也会伤心,但随时间推移,他不会每次想起都如第一次那般难受。他的痛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弱化……许多人都如此,但顾言不行。每每想到那些事情便如第二次的凌迟,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极度的痛苦……姐姐的死之于他便是再一次的凌迟,从身到心。

叶希知道,现在让顾言重新振作起来的办法就是马上找到很重要的事,让他忙起来便能暂时好受一些。但已顾言对姐姐的看重程度,什么事会比她姐姐还重要呢……

叶希抱着顾言以支撑他身体的重量,“是怎么去世的?”

“还没有问……”

“问,谁跟你姐姐的死有关,告诉我,我们一起,让他们一、个、不、留。”叶希没有安慰他,他知道顾言内心或许脆弱,但绝不会不堪一击。

“……对,我应该问清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顾言拿起手机的手还有些发抖,声音却一点点沉了回去。

这样的顾言才是叶希最担心的,草草掩埋内心激烈的情绪,并施以生活的重压封印,再这样一刻不停地工作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顾言的身体一旦垮掉,各种负面情绪喷薄而出,无法收回,那便是万劫不复,没人能救他了。

「爸,你告诉我,我姐是怎么死的。」

「这……是她走路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去,一个孕妇摔了……当时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我并不觉得姐姐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她一直伪装自己在李家的情况,很明显,她在李家过得并不好。我后天就过去,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那么我自己费些事一样能查的清清楚楚。」

「小言……」

感觉到父亲想劝他,顾言打开电脑,将手机连到电脑上,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叶希还没看清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页面是什么,便显示出“定位成功”的字样,很显然,顾言定位了他爸的位置。

「你姐姐的事啊……算了吧,人死不能复生,李家现在势头很好,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你换办公室了?顾家现在是多萧条啊……」

「你、你怎么知道?!」

「左上方。」

顾父抬头,看见一个红点闪烁的摄像头,忙起身出门。

「好好,小言,爸知道你厉害,但现在顾家情况不好,不能再得罪李家了。」

「爸,你是不是忘了,爷爷已经把我赶出顾家了。我两年前就不是顾家人了,这不也正是你们给李家的jiāo代吗?」

「……我告诉你。小言,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爸也不希望你有事的。虽然我一直很软弱……但我还是希望你好,所以,知道了这些事情,你也一定不要冲动,好吗?」

「你说吧。」顾言满脸无奈,似是准备好了听接下来的事情。由于刚才用电脑,顾言把手机开免提放在了桌上,叶希坐他身侧,顾言顺势倚了上去。

「你姐姐自嫁到李家就不时被李泽家bào,虽然没什么严重的大伤,但也常鼻青脸肿的……」

见顾言弓着身子似是喘不上气,叶希忙抱着他,握着他的手。

「李泽在外面风流,甚至带别的女人出去旅游……后来你姐姐怀孕,本以为他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到他更加不喜欢你姐姐,大概是嫌她身子不方便了,对她的打骂更甚……你姐姐确实不像是自己摔下楼梯的,但李家这么解释,我们也没办法……小言?小言你没事吧?」

“顾言,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我们要给你姐姐报仇,你不能这样!”叶希一只手被顾言紧紧抓着,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

说实话,顾言的手劲真不是盖的,叶希被他攥的方才后背都出了冷汗,但当他看见顾言眼角一滴滴滑落的泪水,便是那种疼痛也感受不到了,只剩下了心疼。叶希转身挂断电话,又将顾言的头按到自己怀里,抱着他。叶希一点也不会安慰人,此时此刻,只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或者,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只能在他身边,默默的陪伴。

总有些坎要自己过,叶希想。顾言大概也不想听他说什么了,他只是需要时间将自己的情绪收起来。

顾言紧攥着叶希的手一点点松开,约莫过了一刻钟,他离开叶希,斯哑着嗓子道:“好了,咳,现在没事了。”

“快中午了,我去做饭,你休息一下吧。”叶希说着扶顾言倚chuáng头坐好,顾言似是在思考什么,便任他摆弄了。

「喂,师父。」

「小言子,感冒了吗?嗓子哑成这样。」

「没有,我姐姐,去世了。」

「……咳,这……你怎么样?」

「我没事。」

「那……这消息……」

「你们早就知道了吧?」

「是。李家,我们有眼线的,虽然主要盯着他们的商业活动,但死人这么大的事也会知道……小言子,你姐姐是一周前出的事,我知道顾瑶对你有多重要,这样的消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也不敢……接到消息后,我跟杨纶还有老大这边商量了下,之后合力调查。你姐姐那天……被李泽施bào时失足摔下了楼梯。李泽并非蓄意杀人,但你姐姐的死他难逃gān系。顾言啊,别怪师父瞒着你,我……」

「我不怪你,师父。我后天晚上就过去,想……跟老大谈谈。」

「……好。」杨宇挂了电话长叹一声,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早在八年前他把顾言捡回来,老大默许他留下,杨宇就知道顾言跟他们是一条船的人了。当年迫害向家的纪家、汪家、李家、顾家,一个都跑不掉。顾言作为顾家的人早就被认作是顾家下一任家主,到时就算没有他姐姐的事,老大也会推他上位的。现在他自己主动合作倒是好事,只是可怜了这孩子,一个未成年就要担负起如此重任。

叶希端菜到饭桌,又摆好碗筷。去叫顾言时,动作中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叶希,今晚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到时顾言先出来了,“你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东西要带全。”

“啊……”

“我们后天的飞机,若是有东西不知道该不该带,就来问我。一般来说,带些换洗衣服,生活用品那边都有,也可以少带一些用的习惯的,学习用品能在那边买到的可以不带,然后手机、身份证……”

“我知道了,顾言。你是不是之后有安排?”

“啊,我们这边家族之间的竞争也要加剧了,之后的几年,家族的势力将会大洗牌,到那时我也会很忙……这样吧,你这个假期培训结束就不回学校吧,我会按照学校的课时给你补习。至于统考和单招,在首都的我送你去,如果在外省我可能就走不开了,需要你自己去。艺考成绩出来后我继续给你补习,高考前送你回弃城。之后就跟着学校的安排参加高考。”

“不用你给我补习了,你要是在这边走不开,我自己回弃城上学也可以。”

“行了,你的基础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前几个学期你听过几节课,应付学考就算了,高考是选拔性考试,不会像学考那样希望大部分考生都过关。我只在白天给你按学校的课时上课,课后需要你自己做习题。”

“顾言,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我不想你在自己还忙不开的时候还分心想我。”

“说什么呢。”顾言嘴角微微牵动,算是笑了,“要不这样,你下次寒假和高三下学期我给你补课。你的时间也很紧迫了,首都的大学没那么好考,事情就先这样定,之后的情况再具体调整,好吗?”

“……“叶希并不想和顾言分开,更担心顾言一个人工作会不会累坏自己。但他知道顾言想要什么,他想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顾虑。

一天后

飞机起飞了,与此同时,许晓东看着手中金灿灿的戒指,先是欣慰的笑了,随即又叹气,老大自己追求人生价值去了,却把这么大一摊子推给他……

“师父,杨纶。“

“咳,顾言……“难得师父正经叫顾言一次名字,却被顾言打断了话。

“这是叶希。叶希,我的师父杨宇,还有我的朋友杨纶。”由于顾言事先与两方都打过招呼,开场也不算尴尬。

“啊,难得小言子能有朋友,前些日子麻烦你关照顾言了。”杨宇笑道。

“哪里,到了这边,还要劳烦您。”事实证明,原黑龙帮老大说起套话来也是人模狗样的。

“我是杨纶,欢迎你到这里,改天咱们出去喝酒。”

“好啊,到时定当奉陪。”

顾言瞄了眼叶希,他之前跟别的帮成员也是这么jiāo涉的吗,真是难以置信,他印象里叶希说的大概都是:“给我打,打死他!”或者“还有几个,一起上吧。”这样的话。

瞧见顾言的小动作,叶希偏头冲他眨眼,顾言好笑的低头。

杨宇微笑,这个叶希对顾言来说可不一般啊。顾言在得知顾瑶的死讯后能那么快平复下来,恐怕和叶希有很大关系……这两人的关系……可不像普通朋友。

“走吧,先去吃点,其他的事再说。”杨纶拍了拍顾言的肩膀。

“小言子,你还住原来的地方,叶希我给他另外收拾了一间,就住你隔壁。”

“嗯,师父。我明天想去看看我姐。”

“啊,可以,去呗。不用那么赶时间,有时间再过来。”

“好,也不早了,师父也早点休息。”

“你的培训班什么时候开课?”

“快了吧,月初。”

“什么时候去报名?”

“名在网上已经报好了,明天再去一下就可以了。”

“在哪?我送你。”

“不用,我可以试着用导航,实在不行就打车。”

“好,有事打电话。”

翌日,望都墓园。

顾言一步步向前,拿花的手微微颤抖。他抬头,姐姐的墓前站着一个人,他形容憔悴,以至于身上的西服略显空旷。

“林弈。”顾言念出他的名字。他记得他,因为这家伙姐姐可受了同班女生不少挤兑。后来她迫于那些女生的压力当众拒绝了他,他还不知其中缘由,高中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学,而且这个林弈与顾言的生母有血缘关系,说起来,应该是他的三姨。

“你是顾言,我记得你。”

“我当然也记得你,当初因为你,我姐没少受同班女生的挤兑,高中有一半的架都是因为这个打的。”

“受人挤兑?瑶瑶被同班女生欺负过?”

顾言yīn森森的看着他,若不是当着姐姐的面,真想狠狠揍这小子一顿,他知道姐姐对他也颇有好感,所以当时碍于这点,顾言忍着没动他。

“他们都对她做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未来的林家家主怎么会成天盯着班里的女同学,看她们有什么心思。”

“他们到底对她做什么了?!”林弈抓着顾言的肩膀,看起来很激动。

被林弈这一抓,顾言几乎瞬间爆了。他一拳打在林弈脸上,将他按在地上,“想知道,我告诉你!她们把我姐堵在花坛里,轮流扇她耳光;她们指使别的男同学占我姐的便宜;她们甚至在外面找混子,想要侮rǔ我姐!每次都是我姐向我求救,我才赶过去打跑他们,但我姐也他妈有没办法联系我的时候!结果那天她被她们拽着头发按进脏水桶!这些都他妈是因为你!要不是我姐拦着我,你他妈活不到今天!”

林弈躺在地上不语,他一开始认顾言是因为他是学校里最能打的。他打架逃课的事迹全校闻名。林弈还曾奇怪,顾遥是一个多乖巧温婉的女生,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弟弟。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次,顾言把他们班两个女生给打了,那两个女生一个重度脑震dàng,一个手腕骨折,然后他被劝退了。林弈一向讨厌打女人的男人,还因此一直不喜欢顾言,但现在看来,若是自己当年处于顾言的位置,早就找人收拾了,即使不会亲自出手,但她们的处境一定会更惨。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让你们受牵连……瑶瑶她婚后过得好吗?”

顾言松开他起身,转向姐姐的墓碑,没有说话。

“顾言,瑶瑶她真的只是不小心摔下楼梯才……”

“和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高中时忙于家族的事务和学习,但是真心喜欢瑶瑶的,你告诉我,她在李家有没有受委屈,我帮她报仇。”

“……姐姐在李家过得很不好。我被继母转学去了弃城,姐姐在这边受苦,还千方百计的瞒着我。我也是回来才知道这些,她一直被李泽家bào,最后被那混蛋失手推下楼梯……”

的确,林弈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瑶瑶总是这样,把不高兴的事情瞒起来,只对别人展露笑颜,当年她就瞒过了他,现在,连顾言都瞒过了。

姐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要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就会事事为他们考虑,不让他们担心,不给他们添麻烦,却独独不考虑自己。

“瑶瑶她这样……你们顾家就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她做主吗?”

“现在我回来了,就有了。”

林弈抬头,目光中的恨意渐渐为另一种情绪所取代。“顾言,你知道你亲生父亲的事吗?”

顾志海?那个窝囊爹有什么可知道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二人到一家餐厅,订了包间。

“顾言,有没有人曾根你说,你跟你太爷长得很像?”

“……”为什么会与太爷长得像?顾氏创始人顾禁,年轻有为,仅19岁就开创了顾氏产业,20岁时领养了一个15岁的孩子,名顾浩宸,就是上任家主,现顾家的老爷子。太爷之后没有再娶妻生子,而顾志山和顾志海两兄弟是顾浩宸的儿子,因此现在顾家这帮姓顾的理应没有和太爷有血缘关系的,难道……

“当初我三姨,就是你母亲林婧嫁过来时,林家是qiáng烈反对的,因为她想嫁的人是顾太爷而非顾志海。那时三姨34岁,而顾太爷已经65岁了。”

话说到这里,顾言也大致清楚了。母亲爱的是大她31岁的太爷,可能是怕舆论影响,二人没有真正结婚,而是让母亲与顾志海名义上结婚,而太爷和母亲的孩子也记在了顾志海的名下。想必二人名义结婚时也并不愉快吧,毕竟那时顾志海可能已经遇见继母了,那也难怪太爷一死,顾志海就把继母接到顾家,也难怪继母那么讨厌母亲和自己……但她也不该杀人的。

那么为什么老爷子和顾志山那么不待见自己呢?明知道自己是太爷的亲生儿子,于情于理都不该那样……自己被老爷子赶出顾家的那天,老爷子打断了父亲的话是不想提及此事,他这样做倒是颇有对太爷有成见的意思,那么太爷的死……

“我太爷的死,有蹊跷吗?”

林弈顿了顿,他接下来是准备说这个的,但他没想到顾言思路这么快。

“顾太爷有高血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平时身体一直挺硬朗,那时突然发病,不排除是有人刺激。你知道,高血压的人是不能情绪激动的……”

以顾老爷子对太爷的态度,顾言当然有理由怀疑太爷……现在应该叫父亲,的死,有他们设计的成分……虽然顾言的理智还在线,但突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如此……令人意想不到,心中也是五味陈杂:庆幸自己不是顾浩宸的后人,骄傲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优秀,却又感慨着这混乱的家庭关系。难怪现在的顾家人看他这么不顺眼,光是他这辈分就让人很不慡了。

该知道的顾言也了解了,以他的性格自是不会与林弈再jiāo谈。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先走一步。”

“等等,关于你姐姐……”

“人都不在了,跟你也没关系了。”顾言当然知道林弈现在是林氏财阀的掌权人,若是与他联手对付顾家和李家会省去他,或者说他们不少麻烦。但顾言也不是没有原则的人,自己的仇,由自己亲手来报,就算是在国际上一手遮天的林氏财阀也不会去求助。

“放弃我这样好的合作伙伴,可不像是一个未来家主的做法。”

顾言回头,嘴角微微牵动。林弈这胡子拉碴的憔悴像……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顾言做事从来效率极高而不拖泥带水,这也是向陟最看好他的地方。短短半年,顾家、李家相继垮台,顾言也也拿出了九年前的监控录像,起诉继母故意杀人。那段录像是杨宇帮顾言找到的,顾言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开庭那天是叶希陪顾言去的,他怕顾言在放录像时情绪把持不住,一直用耳机在观众席上与顾言讲话,好分散他的注意力。继母后来被判了死缓,而那时所谓的顾家也知道顾言的复仇要开始了,他们曾多次联系顾言,但顾言先是就此事引导舆论,后又夺回母亲被霸占多年的嫁妆,最后同向氏将顾家一些违法的商业行为也扒了出来,顾家迅速破产,那些姓顾的人也相继入狱,顾言正式成为顾家掌权人。与此同时,林氏还是选择了单方面帮助顾言,李氏在林氏财阀的挤压与顾言和向陟等人的曝光中也该破产破产,该入狱入狱。顾言还记得他去监狱探望爷爷时,爷爷大骂他是不孝子孙。顾言说:“你还真当自己是顾家人了,认我为子孙,你是把我的亲生父亲摆在了哪个辈分?”

“你!你都知道了!那……你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都进了监狱,还跟我故弄玄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这后几年,永远也出不来这个地方!”顾言说完就挂了电话,任凭顾浩宸在玻璃后破口大骂。

顾家、李家落狱十余人,顾言只见了顾浩宸,他才没有时间对着一帮入狱的人过嘴瘾。就算是李泽,顾言知道,林氏财阀可是涉手黑白两道,他还用不着顾言收拾。顾言正忙于重建顾家,监视已经胆战心惊的汪家和纪家,就算真有那么一小段的空闲,也是要陪叶希的啊。前段时间顾言过生日,叶希画了幅画给他。画里的顾言贴着络腮胡子,正给一个拐杖安轮子,右手中指上还戴着黑龙帮的戒指。顾言看着画笑了很久,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叶希的油画作品,笔触细腻真实。画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包含着二人的回忆:背景里阳台上的空啤酒罐,桌子上的耳机和电脑,顾言身上的黑白色衬衫,甚至衬衫胸口敞开的扣子里露出的肋骨固定带……一个真实而虚构的场景,处处能让他想起在弃城的日子,想起叶希。

另外,顾言从师父看他与叶希的眼神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被师父看破了。不得不说,杨宇的眼光真的毒,从他当年把顾言捡回来就看得出,再说顾言与他相处多长时间,他对不同人的性子,杨宇早就摸透了。

这半年间,叶希也不闲着,辗转于各地艺考。说起来,同是艺考生,别人都是父亲和母亲陪着,甚至有的前拥后簇,不仅是父母,爷爷奶奶都一起跟过来,只有叶希,始终是一个人,到了各种人生地不熟的市里参加考试,面对各种不了解的情况,也要自己来询问。黑帮帮主说话何时还要赔上那么多笑脸,但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就有可能失去在顾言身侧,那个可以与他比肩的位置,他不想站在顾言身后。

转眼,寒假就要到了,没有了林氏的帮助,拿下汪家与纪家并没有那么迅速。顾家在顾言不是家主前就消减了很多,好在后来分到了一些李氏的产业,顾言致力于让这些产业重新平稳运行。向陟已经不需要顾言盯着汪家与纪家了,他现在需要让顾家壮大起来,以便更好地在经济方面协助自己。然而寒假一到,顾言是要回弃城的,向陟了解顾言不是耽误正事的人,也就放人回了。

顾言看着叶希的期末成绩条笑了,叶希在一边有些尴尬。他上次递出自己的成绩条,内心期望是对方回应的时候,大概是小学二年级吧,快十年过去了,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一天。

顾言只是笑,什么也没说。叶希这次在班级的排名是第15名,虽然各科的分数在顾言眼里还是很惨,但一名高三学生,又是艺考生,不到一年的时间从班级倒数进步至中上,其背后的努力顾言是想象的出的。

“放假了有什么打算吗?”顾言把成绩条还给叶希。

“好好学呗,首都美院的单招已经下来了,当然还有几个别的美院,但要想考首都的那个,按例年的分数,怎么也得550以上。”

顾言沉默,叶希的进步是大的,但光看他的总分:460多分,也就在这弃城的学校才能占个中上,若是在首都,就算最破的高中也拿不到这个名次。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真是没想到你进步最大的两科居然是语文和英语,这两科分差不多了,理科的分数好提。”

“语文和英语上课起码听得懂,背背也就那些东西,但理科,我看着那一堆破数就烦。”

“正常,我看也烦,但是会了就不难,有思路就不会烦,这个假期我带你串一遍理科的考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叶希可算亲身体会了一下顾言做事的计划性,他几乎一见到他就感觉自己走进了一套程序,什么时候讲什么内容,怎样规律且周期性的复习,可以保证之前的知识点在忘记之前重新被回忆起并固化记忆……老实说,叶希并不适应顾言的生活节奏,虽然顾言只安排他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的日常,但他这种按分计时、毫秒不差地安排可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了的。只要一进入这七个小时,叶希便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落在自己身上,但即使这样,他也丝毫无抱怨,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提升成绩以至于能跟上顾言脚步的办法,况且过了这七个小时,走出顾言的生活节奏,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可以自己安排。

顾言:“我说过,四碳烷烃的二氯代物同分异构体最好背下来,你要实在记不住,我带你再数一遍,看我画的图,这样的有1、2、3、4、5、6,六种;这样的,有1、2、3、4,四种,所以……我刚才错哪了?”

“啊?没错啊?”

“错了,你再看。”

“哇,言哥,顾老师,顾程序,今天年三十儿啊,您就没什么别的安排吗?”

“……啊,今天过年啊,那是应该放假。今天不讲了,你自己安排吧。”

“额,我就吐槽一下吗,你还当真了,也不拦着点我。”叶希有些尴尬,他知道顾言就是那种冷淡的性子,但自顾言姐姐去世,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少了,jiāo流也少了,似乎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顾言的思维一直被他编写的程序压制,但叶希可没有那习惯,他只觉得二人的联系愈发微弱、透明。

“拦你做什么,学习的进度能把握好就行。”顾言说着视线从叶希转回电脑屏幕。叶希看着随鼠标滚轮不断下拉的页面内容,神色晦明不清。

算了,顾言他只是太忙了。这段时间不仅要给自己补习,还要兼顾那边的事务,而自己这边也并不清闲吧,不能将分提分的希望都jiāo给顾言吧。叶希坐正开始写英语题。

不知过了多久,顾言起身,见叶希还坐在书桌前没有起来的意思。到了午饭的时间,顾言走到他身后,见他做英语完型,单词“splendid”被他划了条线打上问号,大概是不认识。

“/splendid/,我在教材的单词表里见过这个词,你再想想。”

“/splendid/,”叶希跟读了一声,“没印象,什么意思?死不烂掺的?”

“噗,什么,是极好的、壮观的。”

“哦。”叶希随手将意思写上。

顾言见叶希情绪不高,以为她是做了一上午题累了,便道:“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我去做午饭。”

“我和你一起。”

“也好,既然今天过年,晚上吃顿饺子吧。”

“好啊,我有些年没包饺子了,也不知道能包好不。”

“我还没包过,就给你打下手吧。”

顾言把馅和多了,叶希把面和少了,虽然剩了小半盆馅,但也凑出了一锅饺子。

顾言给叶希开了罐啤酒,又给自己开了罐,“吃了这顿年饭,以后就是一家人,等你高考完,我这边的事也要做个小结,到时我们再好好吃一顿。”

“你说什么?”

“我说,等你高考完……”

“不对,上一句。”

“吃了这顿年饭,以后就是一家人。”

“好,”叶希笑了,“一家人晚上睡一起不?”

“嗤,好啊,在你家还是我家?”

顾言顺着叶希的腹肌中线向下摸,不得不说,叶希的皮肤真是好,又白又细腻,只是身上的疤太多了,顾言一路上就摸出了四条。他轻轻抚摸着叶希腹部那条最明显的疤,它大概有七八厘米长。顾言不禁问:“疼吗?”

“还好。”叶希只当他是在摸自己的腹肌,反手摸了把顾言的,道:“看来你最近也不常锻炼了,腹肌都有一体化的趋势了。”

“呵,瞎说。”顾言俯身吻叶希的耳后,一边加快了动作。

“呃……顾言……”

“嗯……”

二人细碎的声音淹没在了节日的鞭pào声中……

上午的阳光很明媚,即使拉着窗帘室内也看得清晰。

叶希稍微抬了下顾言的胳膊,翻身面朝他,见顾言睁了眼,他大概醒的早些。

“哟,难得你醒了居然还在chuáng上。”叶希了解顾言的生物钟,他就没见过顾言六点半以后还躺在chuáng上。

“今早一醒就满心都是你,所以不想起来。”

“是吗。”叶希笑了,艳丽的唇角勾出很好看的弧度。“如果你经常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忙?”

还被等顾言反应他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叶希伸手抱着他,“没事。你昨晚是不是记了我上次的仇,嗯?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突然转了话题,顾言忍不住笑,他道:“哪里会了,这辈子都没完了。”

随着开学的临近,顾言也开始给顾言安排综合测试。一套理综卷,两个半小时下来,起码基本能答完了。

“这题怎么没写?”顾言用红笔点着一道选择题,“这题不难啊?”

“写了,选D。“叶希就坐在顾言旁边看着。

“这是D啊,我还以为你把题圈起来了。“

“……“

“物理最后一道选择题又选了一个,这道多选题特别简单,你能做出来。”

“我哪知道他简单,选一个就是我唯一的操作了。”

“行吧,反正高考这道多选题也不可能那么简单,拿一半分可以了。”

一套卷批下来,虽然红红白白的,但比之前已经有了太大的进步,从一百多分提到快两百分,这样的效果也不是所有差生努力了都能做到的。

高三下学期开学第一周就迎来双基考试,在这场被同学们称为“基本不会、基本不对”的基础知识基本技能考试中,叶希却格外的顺利,竟然考进了全班前十。数学老师看着叶希的卷子直瞪眼,物理老师也惊讶的不行。

顾言虽然没有回首都,但也不会去学校了。当初他退学时,班主任遗憾了很久。

双击后就是一模二模,中间还穿插着各种校级模拟,在铺天盖地的刷题中,同学们都有一定幅度的提升,但叶希却在其中显得进步较慢。

本来不想开学后再打扰顾言的,但顾言知道叶希一模排名后退,还是过去给他做试卷分析。

其实叶希若是能把会的都做对,是可以进首都美院的,但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计算准确度太差。这个问题顾言早就发现了,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善的,毕竟叶希五年级就接手了黑龙帮,习题的练习恐怕还没有打过的架多,这是叶希本身的缺陷,这么多年了,真的不好改。

二模前的几次校模叶希的成绩上上下下,虽说也下不到哪去,但始终考不出双击的名次。叶希在数学计算部分的欠缺越来越明显,顾言也帮他调整了学习计划,着重练习了计算。

二模的成绩下来,叶希的成绩创了本学期的历史新低,是数学拖了后腿。顾言拿着叶希递过来的成绩单,什么也没敢说,在再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心态很重要。

叶希见顾言不说话,道:“我先回屋了。”说着进了卧室。

顾言目送叶希进门,将成绩单放在桌上,轻声叹气。这成绩绝对进不了首都美院,如果以双基考试的势头,擦着边到还有希望,但现在,这怎么算都算不对的劲头……若是不在首都这块地,叶希的成绩也能上个不错的美院,但二人又怎么甘心呢?

叶希或许是绘画方面的鬼才,但在数学方面,计算能力的确有缺陷。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不理想的成绩,但刚才叶希隐忍的表情让顾言很担心。二人表面不显,但哪个不是心急如焚呢?或许是自己给叶希的压力太大了,反倒欲速则不达。

顾言走向叶希的房门,举起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晌没有敲下去,最后还是轻轻按在了门上,他不知道该对叶希说什么。

叶希坐在椅子上对着门发呆,明明只隔着一扇门,他却觉得离顾言那么远,可望而不可即的那种远,让人不禁心生无力。那天晚上,叶希刷题到凌晨三点。

高考前一周,学校组织了最后一次校模。为了不打击学生,没有排名次,但这次叶希考的基本理想,数学后面几道大题会的都算对了,估摸着和双击名次差不了多少。

顾言看着叶希的卷子,笑道:“这次校模和高考难度相当,放心吧,你高考的数学怎么着也得110多分。”

今天是最后一天上学了,学校安排了答疑课,再让每科老师到班上,最后给学生们讲点什么。

英语老师:“阅读的题好好看文章,别不耐烦,两分的题千万不要错,不然你想想,你错了扣两分,人家对了得两分,你们间就差了四分,不算听力,再乘个1.25,就是六分,那得差出多少名啊……”

“……难怪她教英语。”

化学老师:“做题脑子要灵活,不管用什么方法,黑猫白猫,逮着耗子就是好猫……”

“就怕让耗子逮了……”

物理老师:“一定记着涂卡,答题卡一发下来,信息填好,然后就把你们的选做题涂上,不然忘了涂卡,一道大题二十分可就没了!”

“那要涂错题了怎么办?”有同学问。

“那就麻烦了,给教育局相关负责人打电话,然后一层一层往上找……”

“喂,我选择题第二道涂错了……”有同学在下面皮。

“哈哈哈哈……”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大家一笑就停不下来了,物理老师也跟着笑了。

放学后,学生们在家呆了一下午,第二天就高考了。

“啊——”叶希伸了个懒腰,“我还以为昨晚会紧张的睡不着,结果没多久就睡着了。”

“呵,考前可别犯困,现在犯困,等会考试脑子里就都是大粪。”

“噗,”叶希知道顾言是想让他放松才故意这样说,还莫名的押韵,“一大早的谁不困啊。”

“这样还困吗?”顾言把手放在叶希后颈上。

“啊!卧槽卧槽,你手怎么这么凉,大夏天的……”

顾言扬了扬手里的冰袋。

“哎呦,这下可彻底tm兴兴了,你直接给我冰袋不行吗。”

顾言将冰袋递给叶希,顺便把手放在他脸上取暖。

“啧,还顺便揩把油啊。”

第一科是语文,看叶希表情应该没出什么问题。顾言比较担心的是下一科——数学。叶希从考场一出来脸色就不太好。

“感觉不好,从立体几何那道题就没算出来,后面四道大题都没算出来。”

顾言听了叶希的话,心里也担心。立体几何、圆锥曲线第一问、导数的第一问,以及选修题在顾言眼中都是必得分题,但这四题要是都没算出来,可就不太妙了……“选填怎么样?”

“说不清楚。”

“没关系,你做着费劲,别人也费劲。不管怎样,数学算是过了,明天的理综和英语,要更认真答。”

“嗯。”

晚上,叶希看着盘子里的jī腿道:“早上煮jī蛋,中午小jī炖蘑菇,晚上烤jī腿,你这是让jī这一家在桌子上团圆啊。”

“要团圆也是在你肚子里。”

“呵,顾言,数学……”

“好了,我给数学老师打过电话,他说根据学生们的反应,这次的题是挺难的。”

“我无意中听见考后有人对答案,他们立体几何都做出来了……”

“没事,你不就最后几步没算出来吗,前面也能得分,差不了多少。”

虽然数学不太理想,但叶希的理综和英语自认为发挥正常。高考后,叶希闲了下来,顾言也开始忙家族的事了。过两周就可以查成绩了,叶希虽然没有对答案估分,但自己分数的区间大概能算出来,总之也不过是能进首都美院和不能的区别,自己的数学已经考砸了,进首美的几率不大,但在首都附近的省份考个大学也可以,毕竟当时应试了那么多所美院,肯定不至于没大学上,但是……

顾言这边对顾家的产业也丝毫不敢放松,老大那边还要时时帮衬。他把好些事情都推到叶希高考后了,以至叶希一考完,他就忙得不可开jiāo。

叶希将视线从电脑屏上移开,老看这东西,眼都酸了,他看向顾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天都盯着电脑工作的,可气的是,顾言的实力比他还好,双眼5.1,自己还有一只眼是4.9呢。

“文化课相对成绩……综合分……这些个大学,怎么各个录取标准折算都不一样,算来算去的麻烦死了……”

“怎么了?”顾言抬头。

“没事。”叶希想说自己的分进不了首美,但他又说不出口。

“好不容易过了高考,就放松放松吧,等成绩出了再考虑报志愿的事。”

叶希:“我都怕成绩一出,就没心情放松了。”

“呵,别紧张,其实首美也不一定好到哪去,不过是地方有优势。这些日子的努力你我心里都清楚,只要你觉得成绩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就好。”

“……对的起吗,自己在数学上下的功夫比理综和英语加起来还多,还不是……算了,看了成绩再说吧。”

两周后。

“是我帮你查还是自己查?”顾言见叶希可怜兮兮的趴在chuáng上道:“我帮你查吧?”

“……”

“527。”

“卧槽,你说成绩前都不给我个心理准备吗……”首美是进不去了,但按往年的分看,可以在北城,那个离首都挺近的省会考个大学。

“你的语文、理综都超常发挥了,英语正常,但数学……”顾言向后坐,给过来的叶希让出位置。

是啊,语文和理综一个上一百了,一个快二百三,那是从未有过的好成绩,但数学只考了九十几分,叶希以为再差也能上百的……

“这次的数学,你少考了三十分。”顾言道。

“什么。”

“我前些天上网查到数学高考题了,那套卷子确实不难……”顾言没往下说。

“那、那理综呢,是不是也出的简单?”

“……嗯”

这样一来,今年高考题出的简单,大家都答的挺好,偏偏叶希的数学出漏dòng了。这个分数或许还算好看,但若看名次,怕是跟上次的二模差不多惨烈,那么北城的那所美院也悬了。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总想给你的数学拔高,最后还是欠缺了计算。”

“这哪能怪你啊顾言,要是没有你,我连现在的分都考不出来。”叶希苦笑着,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失落。

顾言的心也抽痛着,其实叶希进步到这里已经很了不起了,但二人的目标太高,顾言起身轻轻抱着他,道:“我的老大向陟,他一直看重一个人——丁逸轩。但是这家伙,中考考砸了,高考又考砸了。之后到了大学考研,在首都经济学院拿的博士学位。叶希,我们都还年轻,没有哪次考试能决定我们的终生,有时间就看看别的大学吧,抛开地理位置,首美绝不是最优秀的。上大学走远点也好,到外面多见识见识,正好也让我多个旅游的地方。”

难得顾言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叶希却情绪低落。自己明明可以的事情却做不到,这跟打架一点也不一样。如果自己考前再紧张一些,压缩一下休息时间,这次数学或许就不会考砸……这正是没考砸怎样都不后悔,考砸了再努力也遗憾。

“那我先回去。”叶希回到卧室,感觉自己欠顾言太多了。顾言为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真的是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啊……

叶希最后在南方报了一所大学,那所大学虽然离首都远,但配置比首都周边的大学好。

一个假期的时间,那个吃里扒外的女人所在的家族——汪家也已摇摇欲坠,剩下的最后一家,纪家吓的噤若寒蝉。以向家为首的一众家族在国内撑出一片天,二十多年的隐匿只为此时的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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